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挽弓啸长空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亲亲雪梨
挽弓啸长空
作者:亲亲雪梨

承接《刺客残月》,主要讲异姓亲兄弟……简介我再想想!





挽弓啸长空 第一章 山中一少年 上
我,金重胤,乃余海金氏第十代子孙,今年十九岁了。
我成长于乡野,脑子不怎么灵光,对外界的感觉也很迟钝。三叔总会在酒后豪迈地跟我讲放眼大虞国,无人不知“余海金氏”。余海金氏以弓箭闻名天下,“手握残月弓,袖藏梅花箭。七日尽风流,挽弓末卷藏”,说的便是我们金家四样至高无上的宝贝。民间流传道,若在战乱时,只要夺金家宝贝其中一样,便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这些话听得我热血沸腾,我便不甘于这乡野少年的身份我要拿一样宝贝,去江湖行侠仗义,去尽我金氏子孙的责任!
然而我爹告诉我,什么宝贝能那么神奇说到底金家人才是最厉害的宝贝。外人争那几样东西,无非是想争夺金家人罢了。不信你把梅花箭给只癞蛤蟆,看它能不能当上一流刺客
我被爹说得无言以对,只好又练起了弓箭,争取不当癞蛤蟆。在战时叱咤风云的金家人,如今居住在琵瑟山南段的白杨谷,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那几样宝贝,都由我三叔金世荣保管。可是没有我爹的命令,我三叔绝对不敢碰它们。
入秋了,琵瑟山又迎来了一轮好精致。山中林木众多,从上往下被染成了好几个颜色。前天下了场秋雨,薄暮时分雨停了,从西边隐约透出一抹夕阳的颜色来,照着山间层层缥缈的雾岚,为这层林尽染的山间增添了几分苍翠,琵瑟山当真美如人间仙境。
如果我哥还在家,他一定会吟诵出很多名句来;可我一句也记不住,只觉得好看,只觉得自己像修仙的神仙。
虽然景色很美,可我心情不怎么好我爹又病了,这次比以往病得更厉害。我得想办法,去天山给他找雪蟾来。
我娘常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她不喜欢季节更替,因为每当一换季,我爹的病情又要发作一次。我娘更不喜欢冬天,冬天太冷了,我爹常常病得下不了床,她很心疼我爹。
这些年以来,我娘不仅照顾我们家三个孩子,还时时操心我爹的病情。我爹一直觉得对不起她,常常说,若他死在宁安元年,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
每当此时,我娘总会捂住他的嘴,温柔地跟他说,谢谢你能活下来,只有你在,咱们这个家才算完整。
爹听罢,会同样温柔地说,因为有你,我才能活下来。
我,我哥,望月姐,就是在他俩长年累月肆无忌惮地秀恩爱中成长起来的。我家很奇怪,三个孩子三个姓,我跟哥哥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可是我哥跟我爹姓梁,我跟三叔姓金。我爹跟三叔也是同兄弟,他俩的姓都不一样。
依我的智商,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是怎么一回事。三叔跟我说,世人都知道我爹姓金,但他为了报答梁家的恩情,便始终坚持自己姓梁,并让长子姓梁,让梁家有了后人。本来爹也想让我姓梁来着,但我爷爷临终前让我姓金,我爹无法违抗,我便成了金家人。
再说望月姐,在我出生后不久,娘将她抱了回来。小时候我们同吃同住,还常常一个被窝睡觉,我一直以为我们是亲姐弟。在望月姐十六岁生日那天,爹娘将她的身世告诉了她。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望月姐的亲生父亲竟然是齐国的前太子,她本应该姓“尉迟”。
得知身世的望月姐在半夜跑了出去,可把我们大家都急坏了,爹更是急得吐血。第二天一早,望月姐回来了。她看起来很疲惫,眼神里透着一股我从未见过的哀伤,但她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平静地练琴、习武。她说此生就叫“金望月”,若她母亲泉下有知,应该会为她的选择感到开心。
看来我父母和望月姐的亲生父母颇有一些恩怨,还有梁家对我爹都有那些恩情,这些都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决定去看看雪梨大大写的刺客残月,说不定会看出什么端倪。
虽然我父母结交的都是些牛逼哄哄的大人物,但我的确只是一个乡野少年。在余海镇附近的白杨谷中,爹娘建了一个“挽弓山庄”,小时候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后来跟着三叔去江湖转了几趟,才发现我家的庄园简直美得无与伦比,毕竟我家的石墙里都种着各色的花朵。我家每一座房子都是用原木搭建的,虽然没有钉子和泥巴,却比任何房子都坚固。地板都是竹子铺成的,光滑细腻,小时候我们三个经常赤着脚跑来跑去,累了就躺在地板上睡觉,甚至都不用睡榻。
就在这疯跑玩闹中,我们不知不觉长大了,也各自分开了。两年前,宫里来了一封密报,说林太后对我们一家思念成疾,想要一个侄儿去陪陪她,让她的晚年生活不那么孤单。爹接到信以后,连夜给我哥收拾行李,让他去林太后身边尽孝道。所以我哥就去了京城,家里一下子空荡了很多。所以说,爹现在生病了,我都不知道找谁商量。
听母亲说,林太后跟爹爹不是亲姐弟,却胜似亲姐弟。如果没有林太后一次次施救,我爹早就死了,我哥的命也是林太后救回来的。分开的这些年,林太后时时遣人送来医药,她记得我爹爱吃甜食,每个季节都送来当季的鲜花饼。
每次她派人过来,爹都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天上的月亮发呆,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我知道他想去京城看姐姐,可他现在连去趟余海镇,都要休息好几天才能缓过来。京城远在千里之外,我爹如何能去
在睡不着的时候,我会瞪着天花板胡思乱想我爹只是一个双手残废、跛了一只脚的中年大叔,甚至还有很严重的肺病,怎么跟他交往的都是那么厉害的人呢太后就不用说了,别国进贡了些稀罕玩意,她都会遣人送过来,有时候还会问人家,只有一只吗没有成双的吗久而久之,那些使臣都就知道了,原来大虞国的林太后对“成双成对”有一种迷恋,送的东西便成双了,那些宝贝自然归了我和哥哥;我周岁时收到一把金镶玉双龙锁,那是北齐的皇帝派人秘密送过来的;我十岁生日收到一把削铁如泥的揽星剑,那是禁军统领张羽亲自送过来的……等等。
我常常怀疑,我爹是不是欺负我是个山野少年,便从山下雇了些人,再将那些废铜烂铁说成稀世宝贝,好让我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曾将我的疑惑小心地告诉过哥哥,哥哥哈哈大笑,拍着我的头说了两个字:“呆子!”
再长大一些,我才从小桃姨口中得知,原来我爹曾是叱咤风云的西讨元帅,如果他继续辅佐昏君,封王只是早晚的事。可他没有选择荣华富贵,而是扶植别人当了皇帝,结果差点身败名裂、冤死在牢里。小桃姨说这些时,还是忍不住发抖,看来当年的腥风血雨还是让她心有余悸。
小桃姨还告诉我,其实我母亲是大虞国唯一的公主,她是母亲的贴身侍女。我更震惊了日夜操劳的母亲,竟然会是尊贵的公主小桃姨让我不要声张,她说,我父母都不想再提起京城往事,就让他们平静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吧!
我虽然脑子很笨,但我还是挺讲义气的,小桃姨让我什么都不说,我便缄口不言,每天依旧练武、读书,有时候父亲放我假,我就跑去余海镇上找三叔。三叔是挽弓派的掌门,在江湖上威风得很。可是在我父亲面前,他只能低眉垂眼,不敢高声说话。
父亲偶尔会去余海镇看看挽弓派弟子,他一开口,从三叔到身份最低的弟子都忙不迭地点头;若他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三叔就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将弟子怒骂一顿,恨他们不用功。等拼命练上几天,他再恭恭敬敬地将父亲请回来,看看这几天练弓的成果。
直到那时我才相信,或许在很多年以前,父亲的确是叱咤武林的豪杰吧!还有,前几年夜秦来犯,张羽叔叔眼巴巴地来跟父亲讨教破敌之法。他们在父亲书房里商讨半日,最后张叔眉开眼笑地走了。再过了一段时日,果然传来虞军大捷的消息。
我爹不仅武功好,他还写得一手好字。还是小桃姨告诉我的,当年父亲写一幅字,可令京城权贵趋之若鹜。后来他双手残废,十指不能弯曲,便用拇指夹住笔杆,几乎是从头练起。久而久之,父亲的拇指、无名指之间磨起了厚厚的茧子,但他的字写得比之前还要好。用母亲的话说,爹是个不信命的人,连阎王老子都得让他三分,残废这点儿事,根本就难不倒他。
受我爹影响,我和哥哥从小练字。我哥天分极高,临摹几次便写得有模有样,而我连笔都握不稳。好像还是我十岁那年吧,我哥行楷都写了好几年了,我还在苦逼地描多宝塔碑。写了好多遍了,依然歪歪扭扭,丝毫没有“蚕头燕尾”的美感。
我爹估计也教崩溃了,他扭头跟一旁玩弹弓的疯伯伯问道:“师兄,是我教得不好么”
疯伯伯不说话,只会嘻嘻笑。爹叹了口气,说道:“这傻儿子我不要了,十文钱卖给你,你要不要”
疯伯伯依旧笑嘻嘻,我却哇得一声大哭起来。娘嗔怪了爹几句,赶忙用几块点心把我哄好了。我却中了心魔,生怕我爹十文钱把我卖了。虽然我很喜欢疯伯伯,可我最喜欢的还是爹娘啊!
那几天我心神不宁,睡不好,吃不下。后来爹喝多了,搂着我说,重胤啊,你娘怀着你的时候经历了那么多危险,生你的时候又难产,即使万般艰难,你还是来到我们身边了。你出世之后,爹才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宝贝能比得上你珍贵。放心吧,爹舍不得卖你的。
听了爹的话,我才安心地睡着了。其实爹是个很温和的人,对我和哥哥要求极为严格,但从未厉声训斥。他虽然对我和哥哥极好,但对望月姐姐,还有三叔家的凤羽妹妹,才是真的宠上天。
当然,还是小桃姨告诉我的,她说爹和三叔有过一个妹妹,但那个妹妹不幸早逝,这是他们兄弟二人心中无法磨灭的伤痛。所以,他们才会拼命地对望月、凤羽好。望月姐性情高冷,但真心疼我,她喜欢去江湖游历,每次回家,都会给我带很多礼物。
你问我为什么不出去游历
哦,我实在太笨了,挽弓十二式连前五式都练不精。三叔说,我现在一踏进江湖,就会被人砍成肉酱。
如果我被人砍死了,爹娘会伤心死的。所以,我还是规规矩矩练弓吧!
今年是宁安十九年,我十九岁了。爹身体一年不如一年,虽然每个季节都会有不同的人给他送来名药,可他还是逐渐衰弱。娘曾经告诉我,说我爹是吊着下辈子的命活着,能活到现在很不容易了,若非他意志力强大,他早在景暄十七年,也就是宁安元年那年就死了。
这次秋冬交替,我爹又病倒了。他的高烧好几天都没退下去,昏迷之中,不忘将三叔叫到床前,细心叮嘱:“世荣,最近这几年,金家的行踪真的藏不住了。金家的那几样宝贝,你可千万要看好了。”
“二哥,你放心吧!我就是豁出命去,也不会辱没祖传的宝贝。”
我爹张张嘴唇,不再说话。我娘哀叹道,你爹这次恐怕真不行了,如今连小半碗粥都喝不下了。娘一向很厉害,甚至不用肖大夫出手,她就能通过吃饭判断出爹的病势。
我很怕爹会死。肖大夫说,天山雪蟾对我爹的病有奇效,可惜自从一位白衣姑娘下落不明后,再也没有人给我爹送雪蟾了。
我暗自下定决心,哪怕娘不同意,我也要下山,为我爹找到天山雪蟾。




挽弓啸长空 第二章 山中一少年 下
既然是偷偷下山,我不能大张旗鼓地跟家人告别。再说家里的大人都围在父母房里,轮流守着父亲,生怕一时疏忽,父亲便一命呜呼。
看着房间透出来的光,我无法表达自己的难过。一低头,脸上已有两行温热的泪水。我是真的害怕啊,怕见不到爹最后一面。
黑暗中有人戳了戳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疯伯伯。他都快五十岁了,可他从来不知人间愁苦,也不会为岁月流逝而感到伤悲,天天将嘴唇咧到耳根。
有一次,娘很羡慕地跟爹说,你师兄这样疯疯傻傻的也挺好,毕竟没心没肺,永远都不知忧愁。
爹一本正经地说,就算他不疯傻的时候,也没心没肺,从来没见他难过。
我看着痴笑的疯伯伯,摸了一把眼泪,说道:“疯伯伯,我要下山一趟了。我不在家的时候,你要好好保护我爹娘啊!”
疯伯伯的笑容消失了,他似乎很不愿意我离家。我也不打算跟他说太多了,反正他也听不明白。但只要他在这里,我爹娘必然会安然无恙。我往父母房间一指,让他去保护爹娘。他不太情愿,但还是去了。
疯伯伯虽然是个傻子,但他只要一出手,整个琵瑟山都要抖三抖。所以有他在,我十分放心。
我很喜欢疯伯伯,他也很喜欢我,望月姐曾调侃,这大概就是傻子之间的惺惺相惜吧!
在我还不会说话的时候,疯伯伯就抱着我在琵瑟山的树林里乱窜。他带我去落霞谷看过长着人脸的娃娃鱼,还带着我去清风涧看过一种浑身翠绿、有着长长尾巴的鸟儿。疯伯伯不知悲喜,但是看到我开心,他的脸庞就会笑成一朵花。
疯伯伯第一次把我带跑的时候,爹娘急坏了,生怕他一时兴起,便将我喂给他的狼朋友。全家人都出去找我的时候,疯伯伯安然无恙地将我带了回来。听奶奶说,娘对他发了很大的脾气,疯伯伯坐在门槛上垂泪。爹安慰娘,又安慰疯伯伯,后来娘主动给疯伯伯做了一顿好吃的,他才不生气了。
疯伯伯的妻女都在京城陪着林太后,爹本想将她们都接过来,奈何林太后一人在京城势单力薄,难得有亲人陪着她。于是,疯伯伯隔三差五会去京城住上一段时间,每次都是三叔不厌其烦地将他送过去。一来其他人根本看不住他,二来爹只信任三叔。
可第一次去京城时,疯伯伯就偷偷跑了回来,惹得我们担心一场。爹气得骂他,说他不愧是个野人,这辈子都别想当个京城人。
疯伯伯大多数时间都住在琵瑟山,难免思念妻女,娘似乎也理解了他的心思,在疯伯伯带我玩的时候,她不再训斥他,只不过将我看得更严。疯伯伯不怎么会说话,可我总能很准确地理解他的心思。或许傻子说的话,只有傻子才能理解吧!
我以为疯伯伯只是个傻子,大约在五六岁的时候,我才意识到他是个很厉害的人。有一次爹拉着疯伯伯修炼内功,我自己跑到琵瑟山深处了。结果遇到了狼,不知道它是不是疯伯伯的狼朋友,吓得我一边放声大哭,一边往家跑。在狼将我按倒在地上的一刹那,疯伯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了。他一声大喝,一把将狼掀开,将我抱在怀中拼命往回跑。
或许是我跑得太远了,疯伯伯跑得飞快,却始终跑不出林子。他的后背被狼爪子给挠出一条条血印子,他忍无可忍,将我放下,仰天长啸一声。一刹那间,整个林间都地转天旋,树叶扑簌而落。
疯伯伯一头乱发在身后狂舞,他的眼珠子像要崩裂出来,在狼腾空扑来的一刹那,他用两只巨大的手掌握住了狼的前爪,用力一握,那狼一声惨嚎,原来它的前爪被疯伯伯给生生握碎了。狼发了狂,瞪着幽蓝的眼睛,妄图咬断疯伯伯的脖子。疯伯伯腾出一只手来,一把掐住狼的脖子,将它的脖子拧断,又将它扔出了好远。
我被疯伯伯的英姿给惊呆了,爹娘给我讲的那些天兵天将也不过如此吧!疯伯伯又一把我抱起来,在林子里一路飞奔。但是死去的那只狼引来了很多同伴,若它们扑过来,那我和疯伯伯肯定连骨头都剩不下。正在这时,三叔带着人冲了进来,箭簇比狼的眼睛还要亮,一阵箭雨落下,我和疯伯伯安然无恙地回到了家里。
回到家我就发烧病倒了,对之后的事情一无所知。醒来后才知道,或许是听到了我的呼喊声,正在修炼心法的疯伯伯硬生生地终止了修炼,对心脉造成了巨大损害,又被那只狼抓了好几下,整个后背一片血肉模糊。我又害怕又难过,看着昏迷不醒的疯伯伯大哭不止。
爹阴沉着脸,让我别哭了,可我很难过啊,一直哭个不停。
我爹忍无可忍,呵斥道:“重胤,你的鼻涕全流到我师兄嘴里了!”
“哦……”
我低头一看,疯伯伯咂咂嘴,已经醒了过来。他没有怪我,依旧对我傻笑,摸着我的头,很温柔地看着我。他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受伤了,醒来以后就带我玩,丝毫没有休息。我爹叹气道,或许他皮糙肉厚,根本觉不着疼。
十岁那年余海流灯节,我们家三个孩子写了一堆愿望,我扭头一看,看到哥哥写道“希望风伯伯能早点儿好起来”。
我像迎头挨了一棒,问道:“你写错了,难道不是疯伯伯”
哥哥怜悯地看着我,好像我真是一个傻子,他笑道:“他叫林风遥,所以叫他风伯伯。他虽然人傻了些,可他是爹的师兄,爹怎么允许我们叫他疯子呢”
我顿时感到天旋地转,又感到对不起“风伯伯”。爹娘早已笑得捂住了肚子,在他们看来,或许我真是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孩子。还是风伯伯好,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会看着我笑,给我抓好吃的野味,从来不会笑我蠢笨。
不知不觉,我已经十九岁了,风伯伯也老了,他两鬓斑白,脸上也有了皱纹。他女儿长乐郡主都二十三岁了,挑如意郎君挑花了眼,见到我哥才有了成亲的念头。听说林太后在极力促成他俩的亲事,如果顺利的话,风伯伯会成为我哥的岳父。
在下山之前,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涌了上来,我有点儿心烦意乱。不知还能不能看到我哥和郡主成亲,还有我爹,能撑到我回来吗
我武艺不精,不敢指望弓箭保命,只戴上了张叔送给我的揽星剑。在我走出庄园的时候,小黑追了出来,它蹭着我的腿,不忍心让我离开。我蹲下来告诉它,只要一找到雪蟾,我马上就回来陪它玩。小黑呜呜了两声,算是勉强答应了。
严格算起来,它是小黑三世了。小黑二世在我哥去京城后不久就去世了,三世是我从余海镇上捡回来的。我本来想给它起个特别霸气的名字,比如“啸天”之类的,结果我爹执着地叫它小黑,也不知“小黑”对他到底有什么意义。
小黑三世好像还挺喜欢这个名字的,它一天天长大,长得越来越像二世。有一天我爹盯着它,喃喃道:“难不成是上一个小黑在外面留的种”
我问小桃姨:“留的种是什么意思”
小桃姨掩嘴轻笑,说道:“等你娶了媳妇我再告诉你。”
唉,我要下山了,怎么脑海里想得都是这些男婚女嫁的事情哦,对了,在离家之前,我还要去祖父母的坟前拜一拜。祖父给我取完名字以后就去世了,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
按理说,哥哥姓梁,又那么聪明,祖母应该更喜欢他才是。可所有人都说,我才是祖母最疼爱的孙子。
某年桃花盛开,莺飞草长,悬剑山庄的杨庄主来我家做客。那时我都快十岁了,奶奶还让我坐在她腿上,细心地给我剪指甲。直到剪完了,才将我放了下来。
我撒着欢在院里跑,杨庄主一下子将我拦住,打趣道:“重胤啊,看来梁老夫人还是更疼你啊。”
我嘻嘻一笑,门牙掉了,所以笑起来呲呲漏气。爹淡淡地说:“这孩子傻,或许感觉不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急得跺脚:“我才不傻!我最喜欢奶奶了!”
爹愣了愣,继而欣慰地笑了,告诉我长大以后要好好孝敬祖母。可是去年祖母去世了,那是暮春时节的某天,一向早起的祖母迟迟没有起床。娘担心不已,去祖母房间看时,才发现祖母在睡梦里去世了。走得十分安详,没有留下任何遗言。
爹一下子瘦得脱了形,可以说,祖母离世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他才会病得这么严重。他一直说,对老人来说,无疾而终是最好的结局。可我看得出来,爹难过得心都要碎了。
可是谁也没有我难过,我不停地往火盆里丢着纸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我爹劝我别哭了,我都听不见。直到他忍无可忍地大喝一声,我才停手了。
“……你的衣服烧着了。”爹无力而又无奈地说道。
我一看,孝服的袖子果然起火了。我哭得更伤心了我想好好送祖母最后一程,可由于我的蠢笨,又在葬礼上闹出笑话来了。
祖父母的坟墓修在山清水秀的清风涧,爹娘将二老的坟墓修得十分气派。我去他们坟前拜了拜,告诉他们我要下山给爹找药了,如果以后不能来看他们,还请他们见谅。
我祭拜完,挂在松树上的鱼铜铃很清脆地响了几声,而清凉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林间。我拜别了祖父母,又朝山庄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我,金重胤,余海金氏第十代嫡孙,终于第一次踏进了江湖。
今天母亲节,别忘了给妈妈打电话买礼物啊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