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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荒行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革肖
“狼弢,你真的把止瘴令符送出去啦”
急切问话的是个与少年年纪相仿的,卧蚕眉、三角眼,颧骨高耸、颊骨凹陷,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张红艳艳的唇,好似抹了整盒的胭脂似的。
他原本端坐在一块巉岩之上,见了少年,便立马纵身一跃,落在了少年和段红潮的身前。
段红潮直到现在才知道少年本名狼弢。
狼弢抿嘴一笑,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拍了拍对方肩膀说道,“蛇淇,三月不见,你还是这般跳脱。”
蛇淇昂头挺胸,“那是,我蛇部汉子阴冷郁结,我要是再不跳脱一些,恐怕整个蛮荒都以为我狼部只出产冷血之人了。”
狼弢笑容满面,搂着蛇淇的肩膀边走边说,“就是让人都以为蛇部冷血,也没什么可忌讳的。反正,天南里,除了十大世家,可没几个有胆子触犯你们。”
“但总归别扭。”蛇淇愁眉苦脸道,“我可不单单要别人畏我,别人喜欢我才好呢!”
“那可难了!”狼弢望着蛇淇这副跟毒蛇有的一拼的尊容,怅惘地摇了摇头。
蛇淇却知道狼弢是故意噎自己,忍不住狠狠擂了他肩膀一拳。
段红潮的眼睑忍不住一跳,就刚刚那一下,起码三千斤,狼弢连笑声都没停顿一瞬。
再联想半路之时狼弢自觉底层命不由己的感喟,段红潮细思极恐。
这荒蛮世界的高端战力恐怕竟要比镜外高上数个层次
这边段红潮思绪万千,蛇淇却对狼弢耳语道,“你带来的那个细皮嫩肉的,恐怕不值得一张止瘴符令啊!”
狼弢却神秘莫测地道,“值不值,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蛇淇脸色变幻,狠狠觑了狼弢一眼,道,“你既然这般信任他,我也不便再置喙。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若是因为他弄巧成拙,可别怪我蛇淇翻脸不认人。”
狼弢淡淡道,“你就等着将宝物收入囊中吧。”





蛮荒行 第六章 草鞋散人

蛇淇又重新坐回了巉岩之上。
狼弢领着段红潮寻到一处凹槽山壁,踞坐下来。
不片刻,又有人走过来。
来人形容古矍,眉长三尺,束于胸前,一对星目熠熠生辉,方脸阔口,穿一身粗葛麻衣,蹬一双草织鞋子,佝偻持杖,踉踉跄跄步到两人跟前。
少年屁股还未坐稳,便如火烧一般,猛地立起,冲来人抱拳躬身,“不想草鞋散人也到了舍峰,晚辈眼拙,不曾望见,还请恕罪。”
草鞋散人笑眯眯地挥了挥手,温和道,“无罪无罪,何来恕罪我这老木柴,坐在哪儿都跟个朽木似的,谁能看见”
说着,便望着一同站起的段红潮仔细打量起来。“这位小哥倒是面生得很呐!”
段红潮施施然行礼,不卑不亢道,“晚生只是恰逢其会,前辈不识,也是必然。”
“呼呼呼呼…”草鞋散人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澄澄缺牙少齿,“恰逢其会好啊,我这老木柴也是恰逢其会的。今时见了小哥儿,顿觉颇为投缘,不如咱们一同结伴如何啊”
“啊”段红潮微讶,偏头觑向狼弢。
只见狼弢面色铁青,双拳紧攥,却强壮压抑着一腔怒意,淡淡说道,“草鞋散人,履过无存。多谢前辈厚爱,晚辈还是觉得暂不与前辈结伴为好。”
“哈哈哈哈……”草鞋散人摇头道,“蛮荒中人多会诋毁,我草鞋可是个厚道人,怎么可能履过无存。”
说着,又笑眯眯地看向段红潮道,“小哥千万别提他诽谤之言,咱俩结伴,保证你在舍峰里赚个盆满钵满。”
狼弢的愤怒再也抑制不住,电目如匕,冷冷地瞪着草鞋散人,“阁下还请自重,勿要再巧言如簧。”
草鞋散人瞥了狼弢一眼,神情自若道,“你急个什么劲老木柴邀请的又不是你。”
“他是我领来的,占我一张止瘴符令,我凭什么不急”
草鞋散人冷笑,伸手入怀,瞬间便掏出一沓黄澄澄绘满了红砂鬼画符的纸张,讥嘲道,“止瘴符令而已,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
狼弢大愕,目瞪口呆,“你你你…如何有如此多的符令”
草鞋散人飒然一笑,“自然是许多如你这般的风鸣堂弟子赠予老夫的。他们那般殷勤,老夫不收不好,就勉为其难收集个二三十张,当作拉屎擦屁股的厕纸吧。”
狼弢脸色胀红,愠怒道,“你杀了他们”
草鞋散人撇嘴道,“老夫岂是那等凶残之人你放心,他们都活的逍遥自在,正在断壁谷的窑洞中酣睡呢!”
狼弢不信,“您老那般好意”
他自知草鞋散人要么不出手,要出手便必夺人性命,岂会真个留人活口
草鞋散人朗声大笑,笑声在峰下鼓荡回环,震得此地数十人眼晕耳鸣,惊骇异常。
段红潮也不由心中滞闷,宛如压了块硕大石头,好在灵元尚存,便集中心力,运转灵元,那大石竟似被滔滔江流轰击,仅数息,便彻底粉碎。
段红潮脸色不复胀红,呼吸沉稳。
草鞋散人见了不由轻“咦”出声,却是更加欢喜。“好好好,果然是个好胚子。这样的良材美质要是被风鸣堂的小儿做了替死鬼,实在可惜得很。不如随了老夫我,做我徒儿如何”
“啊”段红潮震讶。
怎么剧情一转,硬生生演到收徒的桥段啦
您老也不是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爷爷,怎么对收徒这么情有独钟
这却是段红潮想岔了。
草鞋散人可不爱收徒。别说收徒,他连个朋友都一个也无。在天南蛮荒,是个独来独往手段狠辣的古怪之人。从不曾给人半点好,出手杀人却是时不时。
他起初也未曾想要收段红潮为徒。他自觉一身本领高卓,天南难有继承之人。正打算此番到舍峰中狠赚一笔,便去往天才云集的天东看看。
在此之前看来,段红潮不过是个略有蛮力之人,在草鞋散人心中与土鸡瓦狗无异,他之所以开口要与段红潮结伴,不过是为了羞辱风鸣堂一番。
狼弢所言不差。那些风鸣堂弟子他本打算一掌一个击杀,却不料竟被暖木商所阻,仅仅只是以迷药迷晕了而已。
而暖木商正是狼弢的师父。
此地风鸣堂弟子众多,暖木商也已躲在不远处暗中窥伺,他自然不敢贸然出手,因此便存了折辱的心思。
却不料这一折辱,竟测验出了个了不得的好徒儿出来。
草鞋散人心怀大慰,直觉一身本事后继有人。
“好徒儿,快应了为师。你能短短数息就化解了为师的震海音波功,实在难得。只要你拜我为师,为师便将一身本领悉皆传授于你,让你成为天南数一数二的大高手,你说好是不好”
段红潮踌躇,想应了,又怕草鞋散人喜怒无常,别动不动一气之下就杀了自己。
更何况,他答应了狼弢要陪他一同进舍峰的。
“前辈,你过分了!”狼弢再也忍耐不住,攥着漆黑匕首,就要冲草鞋散人捅过去。
草鞋散人冷冷看着,好似在说,你捅啊!你快捅啊!!你怎么还不捅!!
狼弢瞬间如一捅凉水浇在头上,浑身颤抖。心头忍不住悔恨交加,心想自己真是昏了头了,竟然主动招惹这个煞星!!
见狼弢半晌不动,只是兀自握着匕首,草鞋散人不由暗道可惜。
原本若是狼弢出手,那即使暖木商在,也没有阻止他杀人的理由。
而狼弢一死,自己的好徒儿便没有必要再陪同进入舍峰。
谁能陪一个死人进舍峰夺宝呢
却不料,狼弢竟然临头止住了!
草鞋散人摇头,兀自将鹰爪般的手掌抓向段红潮的手腕。
段红潮正欲抵挡,却只见漫天皆是爪影,竟让人分不出哪个真哪个假。
待他想钻出凹槽而退时,自己的手腕早已被攥得紧紧的了。
“好徒儿,你要是再不拜师,你的手腕可就要碎成齑粉了。”
说着,段红潮便觉得手腕一痛,竟好似被千万根针扎一般。
段红潮忍不住驱动灵元,灵元如蚕,缓缓蠕动到手腕处,霎那间,段红潮的手腕便洁白晶莹起来。
草鞋散人不由再次讶然,“好有趣的内劲,竟然从未曾见识过。”
当下心中不由更喜,只当自己这好徒儿天赋异禀,正合该接自己衣钵。
只是…
草鞋散人心想,还得先降服他再说。
想毕,便再使上了半成功力,段红潮的手腕瞬间青紫,洁白无瑕的手腕好似被血污染了一般。
段红潮疼痛难忍,连忙说道,“师父在上,快快松开徒儿!”
“哈哈哈哈……”草鞋散人畅笑,“乖徒儿,好徒儿,再叫一声师父听听。”
段红潮连忙一叠声的数十个“师父”出口。
草鞋散人欢喜了,便松开了手掌。段红潮连忙缩回手臂,却是害怕草鞋散人再抓回去。
那后来的疼痛,竟似凌迟,实在不是人能忍受得住的。
恰在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暖木商现身了。
也是一叠声的“师父”喊出,身边的狼弢竟直挺挺地跪下了,喊道,“求师父主持公道。”
段红潮诧异望去,只见一面如敷粉、唇如流丹、星目剑眉、发髻高束,穿一袭富贵荣华的牡丹绸衫、擎一把叠嶂山河折扇的翩翩公子从不远处的巨树后洒淡地走了出来。
其人态度雍容,不疾不徐,与草鞋散人的下里巴人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暖木商并未看向狼弢,一现身,目光便在段红潮和草鞋散人两人之间流转。
“草鞋,这少年拜你为师,我自管不着。但既然他已答应我的徒弟陪伴同入舍峰,你就这般擒了人去,恐怕不妥吧”
草鞋散人冷眼瞪着暖木商,道,“妥不妥,不是嘴上说的,还得手底下才能分辨。”
“哦”暖木商抿嘴一笑,“你真觉得你能从我手底下讨到好去”
“莫以为之前我在断壁谷不与你争锋是怕了你。我只是觉得,那些人可杀可不杀。能不费力气的杀自然最好,费了力气便无太大必要,这才选择退却。如今…”
“如今如何”
“如今,谁要是敢打我徒儿的主意,别怪草鞋我不死不休!”
说着,一双鹰爪就要向暖木商当胸抓去。
暖木商却是不闪不避,只是轻轻一摇折扇,扇面上的叠嶂山河便似要透体而出。
场间气氛紧张,似下一刻就要拼斗个你死我活一般。
暖木商表面雍容,实则心中早已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草鞋散人可真是个混账!
明知道马上姬家来人,还要与我对阵。
这不是鹬蚌相争,白白让渔翁得利嘛!
他却不知,状似鲁莽的草鞋散人正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这才敢撕破脸皮的。
暖木商面皮绷紧,冷冷道,“好好好,既然你这般看中这个少年,我也没必要硬要阻拦。只是,确是有言在先,总不能就这般算了吧”
“算了又如何不算又如何”
“算了,那即使我并不想出手,为了我风鸣堂的颜面,也只能出手了。若不算……”暖木商说到此处顿了一顿,目光却直射向草鞋散人腰间悬挂的碧玉葫芦。
“原来……你是想趁机敲诈勒索一番”草鞋冷笑。
“不是勒索,是谢礼。要知道,若不是我这好弟子将这少年带到此处,你焉能遇上他你自个说说,该不该谢”
草鞋散人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思忖良久,猛地一咬牙,扯着腰间的碧玉葫芦,连同金色的缎绳一同扔给了暖木商。“自此刻起,我这徒儿与你风鸣堂不再有任何牵扯。”
暖木商仔细地把玩着手中的碧玉葫芦,心中喜悦,嘴上欣然答道,“你放心,我暖木商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既然谢礼已到,这少年便于我堂再无半点瓜葛。你愿意带他去何处就去何处,愿意让他做甚就作甚,我全然不理。”




蛮荒行 第七章 入峰

草鞋散人却并不走,反而就势坐到了地上,“我倒觉得这地儿不错,挡风挡雨,好不惬意。”
因为有个凹槽,又是背风口,确实称的上挡风挡雨。
草鞋散人拍了拍段红潮的肩。
奇怪,他明明坐着,却还能拍到自己的肩,而自己却压根没看见拍肩的动作。
“来来来,好徒儿,别傻站着了,快快坐下,可别累坏了。”
站一会儿就能把自己累坏了吗
段红潮虽觉可笑,心中却不由一暖,自从来到盘星大陆,可甚少有人如此关切于他。
他正准备挨着草鞋散人坐下,却不料草鞋散人又说道,“徒儿,别坐在洞外,往洞里坐坐。”
段红潮有些为难地看着依旧直挺挺地跪着的狼弢。
这凹槽洞穴实在狭小,将将只能容两人坐下。
段红潮之前被草鞋扯出,这才留出了个空位给草鞋箕坐。
“好徒儿,作甚还不坐下啊”草鞋散人明知故问道。
段红潮觑了狼弢一眼,并不答话。
草鞋散人偏头冷冷地瞪着狼弢,道,“真没点眼力见识,要跪跪远点儿,别占着我好徒儿的位置。”
狼弢脸色阴沉,好似要吃人,只是紧紧地盯着暖木商。
暖木商却还在眉眼含笑地把玩着手中的碧玉葫芦,竟似根本没注意到眼前的争执。
草鞋散人继续说道,“再不离去,就一辈子别走了。”
狼弢无法,只得缓缓起身,临走前扭头狠狠地瞪着草鞋散人和段红潮,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怨毒之色。
草鞋散人不以为意,笑眯眯地看着段红潮道,“来来来,占地方的恶人走了,好徒儿快快坐下。”
段红潮挨着草鞋散人坐到了凹槽里,眼睛却盯着远去的狼弢,从狼弢孤倔的背影看到了他的愤懑与痛苦。这个痛苦是草鞋散人给予他的,而草鞋散人此刻却成了自己的师父,段红潮直觉得狼弢之前望自己一眼的怨毒竟是恰如其分。
草鞋散人却是不理会这些,只是与他说道,“乖徒儿,好徒儿,快快养精蓄锐,等到姬家来人,咱们爷俩就要到舍峰里搏一搏命了。”
段红潮听见,却来了兴趣。之前少年狼弢只是只语片言地讲了些最粗浅的了解,他到而今也不知舍峰中究竟有些什么以及为何惹得十大世家之一的姬家也来掺上一脚。
段红潮将自己的疑惑说与草鞋散人听了,草鞋散人哈哈大笑。
“乖徒儿,好徒儿,原来那狼崽子竟然连这都未告诉你,真是该死!”
草鞋散人说狼弢“该死”时,竟还在笑着,就好似说一头猪合该被宰杀一般。
“那舍峰的来历实在悠久难以忖度,我与你只说这半月来的奇特景象。话说,就在半月之前的一夜,蓦然有滔天的血焰自舍峰山巅冲天而起,光亮如炬,照彻小半个天南。风鸣堂却是离舍峰最近的帮派,见此奇景自然最先赶来。”
“这一来,便见到了滔天血焰中竟有数百个奇门兵器围绕着八千丈舍峰飞驰旋转,来人哪能抵得住奇宝的诱惑,二话不说,纷纷各使神通钻进了血焰之中,只余下一个修为最弱的在峰外望风。”
“说来也是奇特,自那数人钻进舍峰之后,无边的滔天血焰竟然瞬间消失,再也不见。那数人进入之后,也再未能出来。”
“要知道,那数人可都是风鸣堂一等一的好手,其中一个更是风鸣堂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之一,修为仅仅比暖木商低上一丝而已,竟就这般悄无声息地失踪。”
“风鸣堂知道之后,自然震惊无比。当即派遣门人便向万里之外的姬家报信。”
“那姬家是个了不得的大世家。不怕说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就是为师碰上了姬家的那几个老祖宗,也只能落荒而逃。好在这次舍峰之变,恐怕还不能真正惊动他们,这般情况下,为师才敢大张旗鼓而来。”
“你要是问我,风鸣堂为何要传信给姬家,又为何只传信给姬家,我只能告诉你,因为姬家是天南唯一的大世家,天南数十中等帮派、门派、教派全部附庸于它。”
“你若再问我,既然风鸣堂只传信给姬家,为何为师会知晓,为师只能告诉你,天下无不透风之墙。那几个嘴上没把门的犹还躺在窑洞里的风鸣堂弟子就是为师的消息来源。”
“此番,姬家吃肉,为师便跟着喝汤。”
“姬家要是连汤都不让为师喝,为师生气起来,就要壮着胆子啃一口好肉。”
“此番凶险,你已悉知,可有胆子与我一同入舍峰”
草鞋散人冷眼觑着段红潮,静静地等着他答话。
段红潮心中波澜起伏。
要说不怕,那自然不可能。连风鸣堂的长老都折在了舍峰之中,自己的修为不过刚刚与少年狼弢齐平,贸然入峰确实危险万分。
但草鞋又说,舍峰中有奇宝,并且有数百之数。
正所谓福在险中求,修炼本就是逆天而行,正所谓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也无甚可怕。
再说了,草鞋还说,有天南大世家姬家挡在前面,又有风鸣堂那么多人一同进入,还有武功也极高卓的师父本人陪伴,若是再怕,可真有点烂泥扶不上墙了。
当下段红潮飒然笑道,“师父,徒儿不怕。徒儿这次定要夺下数件奇宝。”
“好!”草鞋忍不住鼓掌大笑,“徒儿好志气。只是……”
段红潮挠头,“只是什么”
“只是数件奇宝未免太少,要夺,就夺它个二三十件。姬家拿九成,我们拿一成,也不算贪心。”
正当段红潮和草鞋豪言壮语之时,姬家的方舟已经来到。
段红潮仰着头目瞪口呆地望着跟座小山似的巨大飞船,惊得说不出半句话来。
待飞得近了,段红潮便看到飞船通体漆黑,船首却是一头赤金凤凰振翅像,三扇高达百丈的煞白风帆鼓荡,两排数百飞桨旋转如陀螺。飞船之上,雕梁画栋,植满翠竹,铺满碧玉。一个个倜傥不凡的男女迎风肃立,宛似神仙中人。
为首者,木钗高髻,面目古拙,一对眉毛虬如苍松,一双眼睛大如铜铃,厚唇,面黄,穿一袭杏黄色缎袍,袍上绣着凤压龙;腰悬一把宝剑,剑鞘上镌刻着严寒三友。
来人一见草鞋散人便洒然大笑,稽首躬身道,“原来是草鞋散人当面,数年不见,散人可还安康否”
草鞋散人神情淡淡,却似不欲理他。“还算凑活,你那寒冰神掌,日日令我脊骨生凉,却是比那驱风玩偶更能消除燥意。”
“哈哈哈哈…散人那鬼影一爪也是阴毒,如今每日凌晨时分,我这胸前就好似亿万蚁噬,倒比运功更能舒筋活血。”
“哼哼!”草鞋散人冷笑,“我只恨当初那一爪抓得太轻了一些,让你现在还能站在我面前大放臭屁。”
那人脸色倏得一变,面容铁青,狠狠道,“我也只恨那一掌拍得实在轻巧得多,没有将你当场拍成冰棍,竟使你还能出来兴风作浪。”
段红潮见两人这架势,不由暗道不好。可别还未入舍峰夺宝,反而首先打了起来。
“师父,还有姬家尊者,晚辈劝两位还是暂且放下恩怨,暂时捐弃前嫌的好。这舍峰中数百奇宝藏匿,可正待我等取之呢!”
那姬家为首之人诧异地看了段红潮一眼,问道,“你是谁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段红潮闻言一滞,真切明白了什么叫人微言轻。
草鞋散人却不愿宝贝徒弟被姬家来人折辱,怒气冲冲地道,“这里如何没有我宝贝徒儿说话的份莫非你姬家身为天南大世家,还能管的着别人开口说话”
那人却着实震诧起来,目光如电,仔细地打量起段红潮来。
只见段红潮一袭黑衣,身背一把窄剑,头发披散,只以布带系于尾部,一张方不方圆不圆的脸,卧蚕眉、残月眼,口侧一颗黑痣,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之人。
真不知向来眼高于顶的草鞋散人如何看中于他。
他却不知,人不可貌相。
有些人容貌普通,置于人海便宛若水滴入流般不可复寻。
但若他一朝发起光来,定能尘埃尽去,照彻万千山河。
段红潮便是这样的人。
草鞋散人看到了段红潮的内质,姬家来人却没看到,单从识人来看,姬家来人不如自家师父远甚。
虽然并不觉得段红潮有甚奇特,姬家来人却还是说道,“散人的眼光委实不错,如此璞玉竟被散人寻的,不由得使我艳羡呐!”
草鞋散人自知此乃恭维,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缘法而已,你姬家的三雏凤也算不错。”
姬家来人闻言不由暗笑。
我姬家三雏凤是何等惊才绝艳之人,这少年何德何能能与之相提并论
“不须多言了,马上白日即到,这舍峰之外无祀灵,还是早早进入为好。”
“正有此意。”
“好。”那巨大方舟终于缓缓落地,在峰底占据了数百丈方圆,七八十个少男少女逶迤而出,站满了此处被峋石包围的狭小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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