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江行
“赵敬萧会来,说明南边已经表明了态度。”沈如松呵然一笑,“赵家人精,知道光靠总统位子上的那个教书匠,成不了什么大气候,还不如跟着军阀头子有肉吃。这次,估计也是为了替南边谋划,先来探探风头。至于南边那帮矮子,纯粹想自保,合作嘛,当然得跟着赢面大的。”
“可就算南边的肯配合,那宋家也不是傻子。”壮汉撇撇嘴,“西北那一窝,可不是什么豺狼,是狐狸!”
“那索性就把戏演足了,”沈如松放下杯子,拄着拐杖走到窗边。
路上纷纷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在这乱世中竟是难得一见的平和光景。
“西方正局势紧张,不久必有一场恶战。届时列强无暇东顾,正是平息内战的好时机!”沈如松眯着眼,沉声道:“华夏再经不起混乱了,机会有限,不战则已,战,则必毕其功于一役!”
壮汉铿锵道:“是!”
沈如松放下窗挡,回身问道:“宋家那小子,现今何在啊”
提起宋青山,壮汉呲牙一笑:“嘿嘿,他被咱们的人盯着防着,正浑身竖毛呢!可搞不出什么大动静来。”
“继续盯着,”沈如松轻笑道:“人呐,越着急越容易犯错,咱们就静静等着,看看这位宋少帅,究竟能忍到什么时候。”
第二十四章 大是非
第二十四章 大是非
“还没松口!”
长汀胡同里,一身长衫的宋青山在房里急急踱步,完全没了以往的从容不迫。
他来京的日子不短了,西北军营的电报催得一天比一天急,他却一直被秦府的爪牙紧紧盯着,根本就没有余裕去办正事!
手下偷偷地抬头瞄一眼主子,小心翼翼道:“少帅,会不会,秦家已经知道……”
“不可能!”宋青山厉声打断他,“我这连出门跟人碰面的机会都没有,他秦家又不是哪路神仙,能猜得到么!”
手下吓得浑身一抖,闭嘴不吭声了。
宋青山吼完一通,站定平息半响,渐渐冷静下来。
他不能一直处于被动,时间紧急,机会刻不容缓,不能再在此干等着了。
“你去给赵先生递话,就说三日后,我定到访。”
他豁出去了,不管暴露不暴露,先跟南边的人搭上线再说!
而此时关东军西营中,正进行着一场消无声息的谈判。
“松鹤先生,”秦大帅笑地一脸和气,“您这开口要价,也委实高了些吧”
沈如松低头啄饮口热茶,不急不缓道:“大帅说的哪里话,松某好歹是个商人,惯常不会做赔本的买卖。没有让大帅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已经是极大的退让了。”
秦大帅脸上的笑快要维持不住,“可先生要秦某拿国债做抵,如今华夏又不是秦某一人做主,这种应承,秦某敢做,还怕先生不信呢。”
沈如松淡淡地看他半响,道:“秦帅,还是不信松某的话”
“……”秦壮汉抹一把板寸头,干脆道:“先生说西方列国定有一战,我信。这些时日,那些个大使馆和租界,一个个确实都紧张兮兮,很久没有挑什么鸟事了。但各地驻扎的军队,却还没有撤走。”
他站起身来,走到横亘在墙上的地图前。
“况且,内战刚刚平息,国民政府成立不满三年。此时若我关东军不由分说起兵,挑起内战,可就成了千古罪人。”
秦壮汉是土匪出身没错,却并不代表他是个没脑子的蠢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拎得很清楚。
沈如松默默听着,手不自觉转起了杯盏。“大帅说的,松某不是没有想过。但倘若不能先发制人,待另外两家联手,关东军可就岌岌可危了。”
他加重语气提醒道:“秦帅也清楚,宋家,可一点都不安分。”
“那老匹夫,教出了一窝不省心的小混蛋。”提起宋家,秦壮汉就一脸厌恶,“尽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
他狠狠皱眉,粗犷的脸上透着浓浓的深沉,“这样吧,我答应与松鹤先生合作,但关东军不会平白无故发动战事。至少在明面上,必须有站得住脚的理由。”
哟,土匪头子什么时候,也开始讲究吃相了
沈如松挑挑眉,算是答应下来。
“如此松某便不多叨扰,关于此事的合同,随后会另遣人送过来。秦帅放心,松某手下的人,一向嘴紧,不会向外透露半点风声。”
沈如松拿起礼帽戴上,向秦壮汉微微颔首,拿起拐杖便要走人。
“先生稍等。”
沈如松顿住脚步。
“秦某有一事,想请教松鹤先生。”秦大帅看着这人稍显消瘦的背影,疑惑道:“先生与沈家,可有什么渊源”
沈如松低头沉默。
秦大帅搔搔脑袋,“哦,是这样。秦某的岳丈曾经与沈家老爷子交情匪浅,秦某成亲时,曾见过沈家大公子一面,时隔多年,具体面貌记不太清楚,但似乎与先生有些神似,不知……”
“松某也听过沈家的大名,”沈如松转过身来,一脸平静地看向他,“不瞒大帅,松某确实与沈家少爷在海外有过几次因缘际会,此次回国,也受了沈先生所托,前来看望其妹。不知秦帅,有何见教”
“哦,原来如此。”秦壮汉点点头,笑着做了一个请便的姿势,“先生慢走。”
这位来去,都有自带的随从车辆,根本不用别人多费心思接送。
秦壮汉在营中听着车声渐行渐远,这才解了领口的扣子,大呼一口气。
娘的,跟这种人说话就是费劲,让他又想起了自家那位官派岳丈,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报告!”
这时,一个大兵站在营帐外大喊道。
“进来。”秦壮汉扯扯衣领,接过大兵手中的电报。
“哟,小子挺能耐么,”他嘿然一笑,将电报折了几折揣在了怀里,对大兵道:“去,发电报给那小子,既然占了上风,便抓紧时间速战速决,他媳妇可在家等着呢!”
第二十五章 思君夜
第二十五章 思君夜
“少帅!”
顾昭君猛然坐起,瞪大了双眼,举目一片黑暗。她摸摸身旁位置,一如既往的冰冷,空空如也。
她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心脏兀自狂跳不已。
又做噩梦了。
梦中那个战神般的男人轰然倒地,身上鲜血淋漓,望着她,眼神空洞,徒劳地张着泛白的薄唇,却再也发不出声音。
太可怕了。
顾昭君缩起身体,把头埋进膝盖里。她一想起那个场景便止不住地遍体生寒,心里再一次对战争深深的痛恨。
这种岁月,一定要早点结束!
沈如松马不停蹄地清点了几天的军备账单,累得太阳穴突突泛疼。
“爷,您还是歇会儿吧,不急于一时。”手下很是心疼道,“秦家开的是空头支票,咱没必要去为一句没底的空话拼命。”
“哎,时也命也。”沈如松叹口气,“我既已经答应了,就得把事情办仔细。”
手下愤愤不平:“他对爷可不是这态度,那家伙,贼得很。爷真觉得他是当大总统的料”
沈如松笑出声:“那个土匪自然不是,可架不住他有个好儿子啊。”
这几个军阀头子均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那个位子,势必会留给小一辈的坐。放眼天下,小辈中资质最好的,毫无疑问便是这位关东军少帅了。
“况且,他也算是我的外甥侄女婿。”沈如松摇头笑笑,“君儿啊,不知是有福气还是没福气,当了这位的后院主子,之后可是操不完的心。”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走进来,恭敬道:“先生,宋青山今早从长汀胡同出来,往城东去了。“
“终于有动静了,“沈如松眯着眼冷冷道:”挑两个有经验的跟上去,他跟谁见的面,说的什么,我都要知道。“
“是。”壮汉垂头应了,又道:“还有件事。”
“嗯”
“顾小姐来了。”
顾昭君站在院门外,看着四边严防死守的门卫,分外忐忑。
她照舅舅说的地址,一路曲曲折折摸到了这个院子,才发现这片她从小就呆着的京城里,竟然别有洞天。
不多时,去通报的门卫便匆匆出来,将她请了进去。
穿过弯曲的长廊,顾昭君到了一个雅致的书房前,房门大开,一身长衫的清瘦男子已经在等她了。
“舅舅。“顾昭君低头行礼。
沈如松很高兴,连忙将她让进房间,“君儿,快进来坐。”
顾昭君点点头,暗自深呼一口气,攥紧了袖口。
两人坐定,顾昭君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来意交代了清楚。
沈如松沉默半响,神色复杂道:“你想,帮秦家赚钱”
“是,”顾昭君从袖口抽出一本小册子递过去,“这是现今我手里的所有资产。”
沈如松接过来一一看了,店铺,田产,现银几何,写得清清楚楚。
“秦家现今的状况,舅舅多少也知道些。我虽一介女流,既是秦家的少夫人,自然想为他分忧。这些东西放在我手里,只不过每年多添了几分利钱,当不了什么用处。舅舅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能否给君儿指条明路”
顾昭君知道自己这次来,着实是有些厚脸没皮了。两人相见不过一面,虽是亲人,却没义务非要帮她不可。
但,这确实是最快的方式了。
她日日忧心忡忡,等不了,也不想再等下去。
沈如松看她虽面上赧然,但眼底透着浓浓的坚定,不由得在心里感慨,这秦家,上辈子是烧了多少高香
他沉吟片刻,还是开口道:“你现在拿的虽说不少,但纷纷散散,不成气候。要想做大,还是要孤注一掷,做出个产业来。”
“……开办工厂么”顾昭君有些犹豫。
“前期,先不要办工厂。”沈如松摇摇头,“一来缺人手,二来,未入商会,初来乍到,怕是不好立起来。”
“那是”
“另辟蹊径。”沈如松断然道:“倒卖货物,而且需是,普通商贩不敢碰的东西。”
顾昭君惊了,难道要她跟着贩卖军火!
沈如松笑:“不是军火,是药品。”
第二十六章 异人言
第二十六章 异人言
战争年代,什么最值钱一是炮,二是药。
但这都是普通商贩们不敢招惹的生意。玩不转,而且,玩不起。
要知道那些当兵的,身穿一身军服,不少人干得可是土匪勾当。不卖就抢,卖了,你要的价钱能高么
妥妥的折本生意。
只有像沈如松这样,在外有四通八达的人脉,在内有实力过硬的班子,才敢在乱世中,蹚这路捞金的浑水。
而顾昭君背后有关东军撑腰,自然不怕别人招惹,关键是这人脉。她可从未接触过药品类的生意,更不要说,认识什么人了。
顾昭君有些犯愁。
沈如松却气定神闲地品口茶,笑道:“你不认识,自有人认识。我没记错的话,那关东军军营里,可有位了不得的人物在。”
当顾昭君实实在在看到这位了不得的人物时,简直胆寒。
金发碧眼,肤色雪白。她本以为少帅在在华夏男人中已经算鹤立鸡群了,这男人竟看着比少帅还高大威武。
“嗨呀,你就是秦一直金屋藏娇的小媳妇”
金发男人见到她一脸兴奋,张嘴就是一串流利的华语,却怎么听怎么不正经。
顾昭君傻呆呆地张着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安德烈也并不在意,他退后一步,突然单膝跪地,握住了顾昭君的手背,一脸深情地开口。
又吐出一长串叽里呱啦。
顾昭君完全懵了。
这,这算是非礼么还有,说的是什么啊她一句都听不懂!
沈如松原本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这时走过来,轻轻地将外甥侄女的手从这个金毛猩猩的爪子中抽出来,并给了他一个礼貌的微笑,开口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普鲁士男人用法语**,并且是对一个已婚女人。您放心,我毫不介意在秦戈回来后,替你转交对他妻子的‘善意’。”
安德烈被噎个半死,这才看到这个纤细的华夏男人。
皮肤偏白,眉目如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谦谦君子。
但他就是觉得危险。
安德烈起身,拍拍膝盖上的尘土,有些警惕道:“阁下找我有什么事”
沈如松一脸淡然地看着他:“不敢,是君儿有事劳驾。”
顾昭君傻乎乎地看他们用自己听不懂的外语交流,一头雾水。
直到舅舅扭头看她,才紧张地说明了来意。
安德烈摸着下巴想想,道:“这事也不难,我是有不少路子。不过,要我帮忙是有条件的。”
顾昭君忙道:“什么条件”
“研究经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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