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
作者:容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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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肉计 楔子
夏日的午后蝉声不断,几只蜻蜓在空中飞舞,解剑山庄内院的竹门被推开,身材小巧的女孩单手绕着辫梢,一蹦一跳跑了进来。
她看起来十五、六岁,白瓷般的小脸上酒窝浮现,水汪汪的大眼睛东瞅西瞄,带着几分天生的顽皮。
即使有人初到解剑山庄不知道她是谁,看她的样子也能猜出她是深受家人宠爱的那种小&x59d1;&x5a18;。
低沉略带疑虑的嗓音自庭院右侧的书房传出,那是解剑山庄庄主、前任武林盟主易冰寒的声音,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女孩轻快的脚步不觉一顿,正想轻手轻脚绕到窗外看个究竟,继母范柔轻柔的声音忽然飘过耳畔。
“没想到秦枫前段日子销声匿迹,原来是跑到江湖中做浪子去了。好好一个名门世家公子,就算蒙受什么不白之冤,也该向世人解释清楚,像他这般自暴自弃,哎…”秦枫好耳熟!
女孩柳眉微蹙,对这个似曾相识的名字起了反应。
“说起来容易,每天被人指指点点,谁受得了依这种世家公子的傲性脾气,还不如跑到江湖上隐姓埋名,至少不用见旁人的白眼。”
女孩忍不住推开门,探头问道:“爹,秦枫是谁呀”
屋内两人一愣,齐齐看向一脸好奇的易卉茱。
“大热天的你不在屋里休息,跑这儿来做什么”面对女儿的问话,易冰寒不由自主轻咳一声。
“我刚睡醒,想到花园里荡秋千,听见你们说话就跑来看看啰。哦,对了,爹还没回答我秦枫是谁,他到底干了什么坏事,听起来好像满好玩的样子。”
好玩易冰寒皱眉打断她的话。“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爹,卉茱十六岁,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易卉茱一扭腰,跑到易冰寒跟前继续撒娇。“您要是不告诉卉茱,我就去问师兄师姐,也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
“你就是爱惹麻烦。”易冰寒嘴里数落着,口气却甚为疼爱,显然拿自己娇滴滴的女儿没办法。
“他是川北秦家的二公子,三年前秦家大公子秦坚一家三口离奇暴毙,有人曾看见他在秦坚住处附近出现,便怀疑他为了秦家族长之位谋害自己大哥。”
秦家是武林世家,门人弟子遍布天下,族长之位权势极大,在川北跟土皇帝差不多,如果说秦枫是为权势杀人,没人会怀疑。
“秦家二公子”她想起来了,当年轰动一时的秦家血案她自然听过,怪不得会觉得耳熟。
范柔点点头,轻声细语道:“事发后,秦枫踪迹全无,江湖上的人都以为他畏罪自杀了,但你爹一直不信,现在从回纥传来消息,说是两个月前有人在那里见过他。”
“我明白了!”易卉茱双手一拍笑道:“爹想伸张正义,捉秦枫回来伏法!”
“不光是为秦坚的案子。”瞟了眼丈夫,范柔摇头道:“你爹怀疑他是去年用离魂掌杀人的凶手,正想不出该派谁去回纥追查他…”
“离魂掌!”易卉茱吃了一惊。“就是那个杀死江湖五大高手的离魂掌大家不都说那是雷通元的鬼魂跑来寻仇吗怎么扯上秦枫了”
三十年前,江湖第一高手雷通元因妻子病笔而行事疯癫,不仅残忍杀死了为他妻子看病的武林神医秋泗水全家,还不择手段收罗各种奇珍异宝陪葬。据说,就连他年仅六岁的独生爱女都未能逃出魔掌,被发疯的他活活塞进妻子的墓室里…
就在那年,身为武林盟主的爹爹在众人推举下,率领群雄最终将雷通元逼落山崖,为武林除了一害。奇怪的是,原本这件令人津津乐道的美事,爹爹却一直避免提起,更不许门下弟子谈论。
“你爹当年之所以能够打败雷通元,主要得益于他四位弟子的鼎力相助,而秦枫的母亲…江湖上颇有艳名的兰花夫人,就是雷通元的四弟子之一。”
“有这样的事”易卉茱微怔。
“卉茱,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自己玩去吧,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知是不是想起当年大战雷通元时的惨烈情形,易冰寒脸上的表情有些阴郁,挥挥手神色不耐道。
好不容易碰上件有趣的事,爹爹却不把她放在眼里,易卉茱噘着嘴,不情不愿出了书房。
可当夜,她却怎么也按捺不住心头的那份冲动,于是背起包袱,偷偷溜出了解剑山庄。
她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她决定亲自查清楚秦枫是不是用离魂掌杀人的凶手,让大家正视她的存在、对她刮目相看,尤其是爹!
“不知爹看到我留下的信,会气成什么样子…”易卉茱黑眸炯亮,一闪一闪望着天上的星星,咯咯笑个不停。
苦肉计 第一章
六道河,黄沙遍布的塞外小镇。
“姑娘,等等,找钱!”搭着坎肩的店小二挥着手,满头是汗追了出来,跑到近前声音却忽然压低。“我看…我看姑娘您还是别去图海戈壁了吧。”
浑身上下用白布裹住的易卉茱停下脚步,接过他手中铜板,疑惑地反问:“为什么别去”
“那里危险啊!”尤其是对一个年轻女孩而言。
“我不怕!”易卉茱露出一排整齐可爱的贝齿,帅气地一拍腰间宝剑。“小二哥,你有所不知,我是江湖侠女,侠女怎么可能怕危险呢”几个月的江湖历练让她沉稳许多,可说到得意处,脸上仍不免流露出孩童般的稚气。
半大不小的女娃儿,也敢自称“侠女”
店小二怔了怔,脱口道:“多少中原来的江湖侠客进了图海戈壁就有去无回,大家都说戈壁里有吃人的妖怪,连商队都不敢轻易涉险,宁可花大钱绕道走…”
易卉茱根本不信他的话。是哦,刚才在店里他怎么不吭声,准是想让她在这多住几天,长相敦厚老实,不等于心思纯正!
她侧眸打量店小二,唇角微扬,眼睛却瞪得溜圆,还故意恶声恶气道:“小二哥,我主意已定,你执意拦我,就是居心叵测!我行走江湖多时,就没见过大白天敢对我不轨的,你…是不是想试试我手上功夫如何”
“啊!”店小二吓出一身冷汗,连连摆手道:“不、不、小人绝无此意!小人只是一番好心,半个月前就有位从中原来的年轻公子,和您一样不听小人的劝,执意要去图海戈壁,说是只要三、五天办完事就回来,可结果呢,到现在都没见着他的人影,也不知是不是被妖怪吃了!”
“中原来的年轻公子”易卉茱眉眼大亮。“他是不是二十五、六岁上下,右手小指上戴着枚冷玉翡翠戒指”她的说法虽然笼统了些,但却是她花了许多工夫才从别人那里打听出的秦枫特征。
“好像…好像是有戴着戒指,不过是不是你说的那种,我可不保证。”店小二抓着脑袋,努力回想。
“谢啦!”易卉茱兴奋之余将铜板往店小二手里一塞,转身便走。
图海戈壁位于汉、回、藏交界的三不管地带,若不是她一路追寻秦枫到此没了踪影,这种荒凉偏僻的地方打死她都不会来。
当日傍晚,橘红色的霞光撒满天际,易卉茱沿着戈壁中蛛网似的干涸河床走到一个背风处准备坐下休息,忽然听见不远处有怒喝声传来。
“那小子究竟什么来历,狗胆包天竟废了本教护法弟子的武功,若让本护法撞见,非>吸>光他的内力、活剐他不可!”
易卉茱取吧粮的手不觉停在半空。那小子是什么人>吸>人内力这又是怎么回事
乱石堆后有另一人答话,奇怪的是,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冷护法,您千万别生气,中原多的是自视甚高、又想灭了本教扬名天下的盗世欺名之徒,依属下看,那小子不过是想出名想疯了!”
“灭了本教笑话!”冷护法打了几个哈哈,不屑地冷哼。“祖师爷立教至今已经百余年了,不知有多少狂妄之徒前来本教挑衅,又见哪个得逞过了,到最后还不都成了本教的阶下囚,那小子能有多大本事,多贡,你就睁大眼睛瞧着本护法的厉害好了!”
“可是…”那个叫多贡的手下迟疑一顿。“伽兰护法一直在捉那小子,您要是贸然插手,会不会…”
“那个半路出家的老秃驴算什么东西!无非认为自己手下功夫不错,喜欢到处卖弄罢了。他在中原干尽坏事、走投无路了才投到本教门下,本护法跟随教主几十年,衷心耿耿,你说,教主他会相信谁”
“当然是冷护法您了。”阿谀献媚的声音,让易卉茱情不自禁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不过听到这里,她越加迷惑。
越听,她越觉多贡的声音耳熟,一时又想不起在哪儿听过。
正寻思着要不要偷偷看上一眼,忽听那冷护法又道:“本护法好久没>吸>人内力了,心里闷得慌,多贡,你不是说今天有个蠢丫头要来自寻死路吗怎么&x5929;&x90fd;快黑了,还不见人影”
“属下亲眼看她进了戈壁,应该就快到了。”多贡的语气虚弱,摆明了信心不足,又忙着为自己开脱道:“属下要不是在路上看见伽兰护法神色匆忙,像有什么急事,跟过去瞧了瞧,早就把那个蠢丫头捉到护法面前了…”
“又是伽兰那个老秃驴!”冷护法哼了一声,恨恨道:“他三番五次坏本护法好事,总有一天,本护法要他好看!”
“冷护法,听说教里唯一能接教主三十招的,就是伽兰护法…”
“胡说!那是本护法顾及教主颜面,没尽全力…”
后面那两人还说了什么,易卉茱没有细听,因为她忽然想起多贡是谁了,脸上的神情不禁一变。
白天在客栈里极力推荐她来图海戈壁寻人的那名魁梧大汉,不就是这副低哑嗓音吗!
原本以为他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竟包藏祸心,毫无疑问,他们口中那个自寻死路的蠢丫头就是她,好阴险!
他们是想杀她还是想怎么对付她,易卉茱不知道,但就算这片图海戈壁危机四伏,她也不会放弃寻找秦枫。
双手握住自己的裙襬,易卉茱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坐在乱石堆后,心口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知多久,天完全暗了下来,那个冷护法想必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多贡,咱们回去算了,那蠢丫头到现在还不来,没准让狼给吃了,你以后做事小心些,煮熟的鸭子都会飞,哼!”“是,谨遵护法教诲。”
听着两人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四周静悄悄再无半点声息,易卉茱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动了动早已麻木的双腿,扶着岩石站了起来。
先回镇上休整几天再说吧。她心中盘算。
当然,她不是准备打道回府,而是调整一下自己的行程。离开解剑山庄独自闯荡江湖的这两个月里,她遇过不少麻烦,但都咬牙挺过来了,秦枫就在戈壁里,她没理由、也舍不得将两个月的心血付诸流水。
摸黑在戈壁上走了一阵,四周突然有凄厉的叫声传来。
不知是不是狼嚎…想起冷护法临走前说的话,易卉茱颤了颤身子,抬头四处张望,忽地发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天啊,她迷路了!
看着眼前高低起伏的沙丘,从没在戈壁上行走过的她,不知该怎么辨认方向,虽然天上闪着晶亮的星子,但她根本就不会看!
“难道我活该困死在这儿”易卉茱喃喃自语,再也不见白天的自信。
面对浩瀚的戈壁,她越加感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秦枫,你在哪儿,快点出现吧!
不管怎么样,她也要跟他交一次手,看他是不是使用离魂掌的凶手,此时此刻她绝不能退怯。
思及此,易卉茱深>吸>口气,重新抖擞精神,朝着自认为是小镇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夜风凄冷,大地似已完全被黑暗吞没。
漫长的三天,易卉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包袱里的干粮用去了大半,水也快没了。就在她手足冰凉,几近绝望时,忽然发现黑黑的夜色中一前一后走来两道人影。
是武当派的!
看见来人道袍上绣着的特殊纹饰,她怔愣之余,脸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欣喜。
三天来鬼打墙一样在戈壁里打转,她都以为自己要命丧在此了,没想到峰回路转,让她碰上同道中人。
天无绝人之路,这次若能安然脱险,她一定要爹备重礼,好好答谢武当掌门太虚道长!
因为体力严重透支,易卉茱手脚酸软的坐在地上,但这并不影响她的视力,凭着月儿的一丝亮光,即使还有六、七丈远,她仍能发现来人脸上漾起的诡异笑容。
是太高兴看见她吗易卉茱忽然觉得事情有些不妙,右手下意识地握住剑柄,紧张地开了口。
“两位道长好,小女子不小心迷路了,不知你们…”
“给我闭嘴!”走在前面的瘦高道士一声叱喝,也不听易卉茱说话,只是低下头目光怨愤地瞪着她,咬牙切齿道:“妖女,你们不是一向很嚣张吗怎么,也有落单的时候”
易卉茱莫名其妙,辩解道:“道长,您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妖女,我叫易卉茱,我爹是解剑山庄庄主易冰寒,我是…”
“信口雌黄!”瘦高道士冷笑道:“易老前辈退隐江湖十多年了,会有你这种年龄的女儿,还让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
“我爹晚年得子,四十八岁时才有我,至于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完全是我自作主张,同我爹没关系,我…”
“鉴师兄,别跟她啰嗦!”另一个蓝袍道士有些不耐烦了,瞪向易卉茱:“妖女你听好了,我们是名门正派,自然得讲江湖道义,所以我们也不逼你,只要你把从别人那里抢来的东西丢过来,再砍下自己一只手,并发誓不再为非作歹,我们就放你走!”
这两人好不讲理!
易卉茱心中恼怒,扬声道:“我不是坏人,凭什么要我砍下自己的手、发什么浑誓!”
“妖女,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蓝袍道士涨红了脸,威迫着说。
“子虚乌有的事要我承认根本不可能,你们要抢我的东西、砍我的手也行,先问问我手中宝剑答不答应!”易卉茱说着,咬牙起身,寒光闪过,宝剑举在身前做好迎战准备。
“敢挑衅本道爷,你胆子不小,若不是被那些宵小害得我手上没劲,几十个你这样的妖女我都不放在眼里…”
“闭嘴!”被称为鉴师兄的瘦高道士狠狠瞪他一眼,生怕蓝袍道人说出己方内力被人>吸>尽的事,他转头对易卉茱道:“妖女,本道爷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还不赶紧把包袱丢过来”
“我的包袱凭什么给你真不敢相信,武当门下竟会出你们这样的无赖,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易卉茱剑在掌心,身子文丝不动。
“你…你怎知我们是武当弟子”瘦高道人一时震惊。
“这有什么,不仅如此,我还瞧见你发簪上刻着流字,想必你们是武当门下流字辈弟子!”
流鉴见她认出自己的门派,本想马上走人,此刻又听她说出自己的辈分,心中越加惶恐,恼羞成怒道:“妖女,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们!”
终于要动手了是不是易卉茱咬紧下唇,额上有汗滴渗出,宝剑却握得死紧,就等两道士来袭。
从没和人动过手的她,同两名武当弟子对打会有什么结果但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堕了解剑山庄的威风!
两道身影忽然向前,四只大手化为利刃,眼看就要劈在易卉茱身上。
“着!”易卉茱不闪不避,觑了个空门,举剑斜刺流鉴的肩膀,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流鉴脸色一变,身形急转,狼狈地躲过这一剑。
“妖女功夫不错,看这招!”见师兄失利,蓝袍道士怪叫着冲过来。
易卉茱头也不回,转剑再刺蓝袍道人胸口,仍是玉石俱焚的拚命招数。
蓝袍道人慌乱中向后跳开,前襟仍被划开条口子,气得他哇哇怪叫。“疯子、她是疯子!鉴师兄,快用收天罗地网!”
易卉茱一怔,不明白武当的镇派之宝怎会落在两名流字辈的门徒手中。
一张肉眼几乎瞧不见的大网被抛出,正要铺天盖地罩下的剎那,夜色中若有似无传来一道轻嗤…
“如此武当弟子,见识了…”
那声音虽轻,在漆黑的暗夜中却显得异常突兀。
“谁”流鉴连忙把网收起,藏回袖中,目露惊慌地扭头四顾。
“少在那儿装神弄鬼,有种就出来!”蓝袍道士也叫,声音却隐隐发颤。
易卉茱虽然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但发现眼前这两个道士嗓门虽大,功夫却不怎样,急剧的心跳已经平稳许多,她喘了几口气,宝剑仍护在胸前,眼睛却忍不住好奇地朝声音处望去。
淡漠的男子身影由远及近,淡得彷佛随时随地都会融入这无边的夜色中。
看着来人略显单薄的身躯,易卉茱不禁为他担心,不知这人斗不斗得过武当的收天罗地网…据说被它网住的人,至今没有一个能逃脱。
“小子,你少管闲事,再敢走前一步,休怪本道爷没警告过你!”见他缓缓逼近,蓝袍道人虚张声势地大叫。
来人看也不看蓝袍道人一眼,直接问流鉴。“对付一个半大的丫头都要用收天罗地网,你在武当的功夫都练到哪去了”
“功夫…”流鉴惨然一笑,心里虽然不愿意,但手指仍捏紧罗网,准备随时抛出。“我们武功若在,这妖女早就是一具死尸了!”
“你武功已失”来人皱了皱眉。
“当然没有!”流鉴后悔自己说漏嘴,面目狰狞地回答。
来人的目光无言地扫过面前神情懊恼的两个人,一个小腿在微微发颤,另一个虽然摆好架势,眼底却满是惊惶。
站在一旁的易卉茱也注视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只要双方打起来,她就毫不犹豫冲过去,帮他一起打那两个不要脸的臭道人。
第一次和人对打,她要拿武当的镇派之宝“收天罗地网”作战利品,别怪她小鸡肚肠,谁叫这两个牛鼻子道士想抢她的包袱!
就在这时,信心满满的她脸上的笑忽然僵住,她见到了出乎意料的一幕。
那男子身形未动,袖袍却像瀑布般向前撒开,她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见一只印着碎花的蓝布包袱落回他手中。
“你们是趁乱从逆天教逃出来的吧”男子问话之时,也没见他有什么动作,那包袱已然稳稳挂在流鉴的脖子上。
“我们…”两人在惊讶的抽气声中相互看着对方。
“还不快走”男子眉心又是一皱。
流鉴看着自己怀中的包袱,终于满脸惭愧地一跺脚,带着师弟,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目送两道人走远,男子神情凝重,没有开口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这位少侠…这、这是怎么回事”易卉茱还剑入鞘,一头雾水地看向男子挺立的身影。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放那两人走,更不明白明明见他两手空空,方才到底用什么法子变出个蓝布包袱,且看起来好眼熟。
男子的身躯微一绷紧,头也不回,沉静的语调中夹杂着一抹自嘲。“你走吧,我不会为难你,还有,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少侠。”
易卉茱呼>吸>一顿,暗恼他的冷漠,隔了片刻才喃喃道:“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呃…你的出手相助。”
男子忽然回头斜睨着她,语气生硬。“你以为我出声是为了救你他们武当弟子平时一帆风顺惯了,现在被逆天教的贼子>吸>去内力,才会心浮气躁用收天罗地网对付你,我只是可惜武当的名声!”
呃…易卉茱从没遇过这么难相处的人,脸色不禁又一僵,忍不住小声咕哝。“你这脾气,跟我家阿花好像!”
“阿花”男子微怔。
“我家的小猫啦,喜怒无常还挑嘴,每餐都要吃最好的东西…”
小丫头是不是吃了豹子胆,敢拿他跟家养的宠物比男子脸色阴沉,眸光却亮得危险,衬着他一身随风而动的淡紫长袍,显得孤傲而寒酷。
“我从不对女人动手,不等于女人可以在我头上为所欲为。你若不信,不妨再试着惹恼我,看我会不会因此而破例,废了你这个逆天教爪牙的功夫!”
易卉茱惊得向后退了一步。
“我不是逆天教!”她赶紧分辩,不愿他误会。
“不是”男子嘴角轻扬,笑得古怪。“你一个年轻女子在图海戈壁里半夜游荡,还敢和武当派的人动手,不是逆天教的爪牙又是什么”
“我真不是逆天教的人,请你相信我…”
“我如何能相信你不过,既然你否认是逆天教的人,说明你还有羞耻心,今天就暂且放过你,以后小心别让我碰见你在干坏事!”男子根本不把她的话听完,袍袖一抖,转身走了。
老天,又是一个误会她的人,易卉茱觉得好无力。
她沮丧地回过头,目光落到空荡的地面上,竟忽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她终于明白,那只蓝色包袱为何如此眼熟,那…那根本就是她的东西啊!
苦肉计 第二章
转过前方黑沉的沙丘,一座废弃的窑洞就在眼前,推开窑洞漏风的柴门,紫衣男子马上发现有人隐在暗处。
“秦川,你还没走”紫衣男子试探着问,面色不豫。“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跟着我吗”
“二堂哥不回去,我怎么能走”戏谑的笑声响起,与此同时,桌上的蜡烛被点亮,映出一位手执摇扇的白衣青年。“你也知道,我一个人回去没法子交代,要挨奶奶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