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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西子情
福管家刚擦完的汗又滋滋地冒了出来,不敢再继续接话,恭敬地道,“太子妃,老奴带您去安置吧,您的院落在两个月前就命人收拾好了。”
花颜点头,对外面喊,“秋月,滚进来吧!你有水喝了。”
秋月连忙从门外跑了进来,对福管家深施一礼,“大管家好,奴婢秋月,是小姐的婢女。”
福管家一怔,仔细地打量秋月,面上绽开笑容,笑呵呵和气地道,“秋月姑娘,如今太子妃虽然是来东宫做客,但将来便是这东宫的主母。从今以后,你陪着太子妃住在这东宫,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老奴。”
秋月连连点头,“奴婢晓得,以后就仰仗大管家提携了。”
福管家笑呵呵地说,“提携不敢,这东宫比临安花府的规矩是多些,不过你是太子妃的身边人,只要不出大错,就好过活得很。”
秋月点点头,看了一眼花颜,暗想她只能祈求小姐别再作妖了,既然没办法,安生地嫁给太子得了。否则真怕在她的自毁城墙自掘坟墓下她俩的小命都搭在这里。
福管家带着二人进了东宫。
东宫十分之大,院落多不胜数,重重楼殿宇,庭院深深,望不到头。
临安花家虽然占据了大半个临安城,但花颜还是觉得,花府的院落比之东宫来说,气派的程度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
福管家一边走,一边对花颜恭敬地道,“殿下给您安排的住处是凤凰苑,凤凰苑有两座宫殿,比邻而居。一座是凤凰东苑,一座是凤凰西苑。殿下住东苑,您住西苑。”
花颜挑眉,“以前凤凰西苑是什么人在住?”
福管家摇头,“本来就是建府时给将来太子妃住的,太子未立妃前,一直空置着无人居住,如今您来京,殿下才吩咐人收拾出来给您住。”
花颜点头,她还没与云迟大婚,便直接住进了凤凰西苑,这地位可真稳啊。
走过廊桥水榭,绕过几座山石碧湖,大约走了三盏茶,才来到了一处院门前,门头的牌匾上写着凤凰西苑。
花颜打量了一眼牌匾,跟着福管家进了西苑。
西苑内有一群人等在院中,见花颜来到,齐齐跪在地上,“拜见太子妃。”
花颜用眼睛扫了一圈,大约四五十人。
福管家停住脚步,恭敬地道,“太子妃,这些人都是老奴精心挑选出来侍候您的。您看可够?不够的话,老奴再调派些人来。”
花颜觉得何止够?简直是太多了。在临安花家时,她的花颜苑也就秋月一个人。不过东宫不比花府,规矩大如天,以后在这东宫生活,未免枯燥乏味,还是人多些好,能热闹点儿,她点头,“够了。”
福管家见花颜没意见,当即对那些人吩咐道,“太子妃远途而来,一路上辛苦,大家都各司其职,赶紧侍候着吧,不得出差错。”
众人齐齐应是。
福管家领着花颜进了内殿,为她介绍一番后,恭敬地说,“太子妃,您先沐浴、用膳、歇着,老奴去给殿下回话,您有需要,只管吩咐下人们。”
花颜笑着点头,“劳烦大管家了,你快去忙吧。”
福管家出了凤凰西苑,临走前,又对西苑的管事方嬷嬷交代了一番,方嬷嬷一一点头后,他才放心地去给云迟回话了。
路上想着,看来太子妃极好说话又极好伺候,不似传言那般刁钻啊,怎么就能整出那许多的事情让殿下在去年一年里忙于朝事儿中还抽出大半的时间应付她呢,以至于,他知道太子妃来东宫后,真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对待,半丝也不敢怠慢和马虎。
花颜沐浴、换衣、梳洗、用膳,折腾完,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她来的时候,天色尚早,不到晌午,她躺在床上时,已经晌午日色偏西了。
秋月算是见识了东宫规矩之多,排场之大,给花颜梳个头身边都围着四五人。她虽然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陪着花颜住进来后,还是觉得以后要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行差就错,否则她这个小姐带来的唯一婢女,就难做了。
花颜倒是心安理得,没觉得哪里不自在,被人侍候完后,便困浓浓地上了床。
秋月陪在她身边,待人都退下后,她才小声说,“小姐,没看见郑二虎,他是不是不在东宫?”
花颜打了个哈欠,“估计在哪个牢房里蹲着呢。”
秋月一怔,“难道殿下将他治罪了?”
花颜闭上眼睛,找了个舒服的入睡姿势,道,“比起东宫,我倒觉得他更愿意待在牢房里。”话落,伸手拍拍秋月脸蛋,“你不累啊?快去歇着吧,与其操心他,不如想想咱们明日去京城哪里玩?”
秋月嘴角抽了抽,“小姐,咱们走了一个半月才进京,如今入了东宫,人生地不熟的。咱们明日还是待在东宫熟悉环境吧,总要安生过几日您再折腾啊。”
花颜哼了一声,“以前没见你啰嗦得前怕后怕,如今怎么这么絮叨婆妈?”
秋月大呼冤枉,无奈地帮她落下帷幔,出了内殿。
初来乍到,秋月自然不能如花颜一般倒头就睡,即便再累再困,她也得打起精神去跟在这西苑侍候的下人们聊聊天,套套话,了解了解这东宫的事儿。
小姐不以为然,她可不能跟小姐一样,虽然这些侍候的人一个个跟个闷葫芦一般,但她问别人必答,对她这个太子妃带来的唯一婢女恭恭敬敬,也算容易。
福管家安置好花颜后,来到了云迟的书房,对他禀告,将花颜在听到了他对于那支姻缘签的答复说的原话一字不差地复述了一遍。
云迟听罢,点点头,未置一词。
福管家见他没吩咐,便告退出了书房,临踏出房门时,云迟忽然开口,“明日一早,你将赵宰铺生辰需要准备的贺礼之事跟她说一声,让她安排,看给赵宰铺送什么礼?嘱咐她,不可轻了,不可重了。”
福管家脚步猛地一顿,顿时心惊,想着太子妃今日刚到,殿下便将这么重大的事儿就交给她办,他不敢揣测殿下的意思,连忙垂手,“是,老奴明日一早便告知太子妃。”
云迟颔,又吩咐道,“让所有管事和仆从们明日一早都去拜见她,将账房的账目全部都拿给她,从明日起,东宫内院的掌家权便是她的,让她管起来。”
福管家震惊地睁大眼睛,头上似惊雷轰轰,他目瞪口呆了许久才惊醒,暗想,太子妃今日进府,还没熟悉环境规矩,明日便将掌家权给她,这……会不会太欺负人了?
哪里有人什么还没熟悉便能管得了家的?更何况还是这偌大的东宫太子府。
他看云迟面色平静,不似说笑,张了张嘴,终究没敢探究言声,连忙垂头应是,见他再没有别的吩咐,慢慢告退着出了书房,初夏的风一吹,他才察觉后背已然湿了一层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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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颜策 第七章掌家之权
花颜这一觉足足睡到了第二日天明,住进东宫的第一晚,她连晚饭都没吃,似乎真应了那句远途而来舟车劳顿千辛万苦。
一夜好眠后,起来神清气爽。
听到房中她起身的动静,秋月先走了进来,之后侍候的十多人鱼贯而入。
花颜可算是领教了昨日那般排场,今日可不想她们侍候个梳洗用膳便两个时辰,刚要说话,眼睛扫到珠帘外院中似乎站了黑压压一群人,透过珠帘缝隙,领头站着的人隐约是东宫的大管家来福,她一愣,讶异地问,“外面可是福管家?怎么带了那么多人?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秋月往外瞅了一眼,欷歔地小声说,“是福管家,听闻是奉了太子的吩咐,带着府中人来拜见您的。”话落,又补充了一句,“天没亮就都来了,已经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了。”
“嗯?”花颜吓了吓,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她虽然昨日睡得熟,晚饭也没吃,但起的也不算晚,至少太阳还没出来。她皱眉,“怎么那么早就来了?”
秋月摇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难道这是东宫的规矩?
花颜纳闷地又向外面看了看,对为的方嬷嬷直接说,“简单收拾一下就好,我不喜繁琐啰嗦,以后像昨日那般全副排场,没有必要时,便不必用了。”
方嬷嬷恭谨地应是,二话不说,指挥婢女们两三盏茶工夫便给花颜收拾好了。
姿容雪肤花貌,容颜清丽绝伦,碧色绫罗织锦长裙,尾曳拖地,裙摆绣了几株缠枝风铃花,加之身段纤柔,远看如西湖景致墨画,近看若曲江河畔玉莲盛开。端的是丽质窈窕,婀娜娉婷,令人移不开眼睛。
打扮妥当后,屋中一众侍候人都静了静,就连方嬷嬷眸中都露出惊艳之色,暗想她原以为赵宰辅府中的赵小姐是南楚第一美人了,如今这简单收拾的太子妃,才真真正正端的不输半分的好容色,若是她盛装,真是难以想象。
她这样想着,便见花颜不若寻常女儿家那般莲步轻移,待众人刚收拾完,她便快步大步走出里屋,毫不温柔地一把将帘子挑开,在珠帘的叮咚脆响中,她已经来到外堂屋门口,看着站着院外黑压压足足有几百号,个个如木桩子一般恭敬而立,不出半丝声音的东宫奴仆们,对站在前头的人扬了扬眉,“福管家,这是做什么?”
福管家虽然带着人等了花颜一个多时辰,面上却是半分不耐烦的神色没有,见她出来询问,脸上露出笑容,笑呵呵万分恭谨和气地拱手见礼,“禀太子妃,老奴是奉了殿下之命,带着府中所有人等来拜见您,请您将这些人都过过目。”
花颜皱眉,扫了一圈,人人恭敬垂,她笑了笑,不温不热地说,“太子殿下太客气了。”
福管家闻言面上笑意不改,身子却俯得更低了些,声音也更恭谨了些,“殿下还吩咐老奴,将府中的账目都拿过来给您,从今日起,府中一应诸事,都由太子妃您做主。”话落,他一摆手,有十多人手捧着叠得整齐的一摞摞账本走上前,恭敬见礼,然后立在一旁。
花颜脸色顿时变了,惊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福管家不敢揣思花颜这句惊问背后的意思,连忙不急不缓地又将话说了一遍。
这一次,花颜听清了,听清后,她几乎气破了肚皮,盯着那黑压压一群人和那一摞摞被人捧在手里的账本,她眼睛几乎把这些都看得能喷出一把火烧得干净,胸口起伏片刻,声音才从牙缝中挤出,“我还不是太子妃,你家太子是不是脑子被什么东西给踢了?”
福管家听到她这话,当即如一阵寒风吹过,腿微微哆嗦了一下,才勉强站稳,不敢接这话,立即道,“您是殿下定下的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虽还未与殿下大婚,但这是迟早之事,断不会更改了。老奴与东宫上下所有人,早就遵从殿下吩咐,自一年前太后懿旨赐婚之日起,上下便尊太子妃为主母,如今主母住进来,自当掌家。”
花颜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瞪着来福,目光有些阴狠狠。
来福即便自小就受惯了太子怒时看人的凉薄目光,但如今也有些受不住太子妃这赤裸裸想杀人的目光,连忙跪在地上,垂下头,赔着小心翼翼地说,“东宫事务虽繁杂,但老奴一定与东宫诸位管事一起辅助太子妃,请您放宽心。”话落,他抬起头,见花颜脸色更差,连忙改口又道,“咱们东宫的人手虽然看着有几百人,但对比这京中勋贵世家大府来说,也算是少的,账目虽然看着多,但分管门类也就几项,也是……不难管的。”
头顶上冷飕飕的风,寒湿了他衣襟,他有些说不下去了。
昨日他接了这差事儿,便觉得这怕不是份好差事儿,可是殿下吩咐,他不敢置喙,是以,昨日晚上便安排了下去,忙了大半夜,让今日所有人,务必不能出岔子,可是没想到,如今比他想象的还难,这刚没说两句话,太子妃的脸上已经阴沉如水,眸中熊熊如火,他如处在冰火两重天中煎熬,同时又被头上的钝刀子剁肉般地剁着。
想他活了一把年纪,先是侍候皇后,太子殿下出生后便跟了他,风里来雨里去,也算是经历了好些事儿的,可是如今,他觉得他真是顶不住啊。
足足有一盏茶时间,他大气都不敢喘了,他身后黑压压的人更是在他跪下时,也都默默地齐齐地跪下,有人甚至把头都快伏在地上了。
没有言语,只这阴沉的五月飞霜的气息,便快将这一院子的人都冻死了。
还是秋月看不过去,走到花颜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小声喊了一句,“小姐。”
天可怜见的,她家小姐从不轻易怒,也从不轻易被人惹怒,太后赐婚懿旨下到临安花都当日是第一次勃然大怒,今日是第二次。
如今这气场全开,连她都快站不住了,可见真是被太子殿下这般作为气狠了。
她也没想到,这刚到太子府,小姐不过才睡了一夜的舒服觉,还没想着怎么玩呢,太子殿下便给了她这么一个大惊喜。
这刚入东宫,什么也不熟悉,管事奴仆和所有的掌家权便都悉数拿到了她面前。这是一根粗铁绳子将她绑上了,也就是告诉她,东宫主母的位置,她何止安稳,简直如铁板钉钉,谁也撬不动啊。
花颜听到秋月轻唤,缓缓地慢慢地从福管家身上收回了目光。
福管家头上身上压着的高山大海顷刻间退去,他松了一口气,心里感激秋月祖宗几十代,软软地抬起手臂,偷偷地抹了抹额头上的偌大汗珠子。暗暗想着,怪不得去年一年,殿下用了一半的精力来应付太子妃闹出的事儿,原来……
他暗暗庆幸自己一直恪守殿下吩咐,效忠殿下安排,悉听殿下旨意,自太子妃进府,半丝没敢怠慢,否则,他这个大管家,以后死了估计连乱葬岗都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花颜看着吓软了的东宫大管家,以及一个个快吓成泥巴的一众仆从,但即便如此,黑压压的人群,这许久,依旧无人吭出一声,她忽然恼怒尽褪,轻笑了一声,“太子殿下,果然不同寻常。东宫的人,皆令人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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