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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灰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余酲
周晋珩交际多,人脉广,足不出户就把事办妥一点都不稀奇。只是他居然会舍得对那个方宥清动手,这一点易晖还是不太敢相信。
他给哥哥打了个电话,程非池沉声道:“怎么了?他又以权谋私,不秉公办事?还是又欺负你,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案子办得那么快,以为哥哥你暗中帮忙了。”
程非池在电话那头笑了一声,语气放松下来:“我倒是想插手,他找的人效率挺高,没两天就查到了。他闯的祸还是让他自己解决,你别管他。”
哥哥为人温厚,唯有提到周晋珩话语中自带棱角,如今哪怕有舍身救人这件事加分,对他仍是重重提防,不甚满意。
心知周晋珩从前劣迹般般,多年的芥蒂难消,易晖也不着急,心想以后日子还长着呢,平时多走动走动,总能把关系处好。
脚步轻快地回到病房,本想再削一个苹果给周晋珩补补身体,床居然是空的,人不知跑哪儿去了。
一个小时后在美容科门口堵到人,易晖上前架起周晋珩就往回走。
周晋珩难得心虚:“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易晖斜眼瞪他:“你还想走远?”
周晋珩闭上嘴,不敢说话了。
回到病房躺下,等了半天没等到削皮的苹果,周晋珩躺不住,伸平手掌送到易晖跟前:“看看这疤是不是淡了?”
易晖瞟了一眼:“没有。”
周晋珩泄气地把手收回去:“可能要多做几个疗程,不行的话就换一家专门的美容医院。”
易晖不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
他放心不下,上微博搜周晋珩,后面冒出来一个词条叫“周晋珩毁容”,他心口一突,点进去看,广场上除了心疼的粉丝,还有路人在幸灾乐祸。有个热门投票叫“周晋珩毁容后还能接到戏吗”,易晖毫不犹豫地点了“必须能”, 一看结果,投“只能接烂片”的达到总票数的百分之八十以上。
说好不心疼的,易晖食言了。
没人比他更清楚周晋珩一路走来的艰难不易,如果真因为脸上和手背的疤再也接不到好片子,他会愧疚一辈子。
“医生说我肤质好,能消到几乎看不见。”周晋珩又问易晖,“你说‘几乎’看不见是个什么程度?我亲你的时候你能看见吗?”
话题转换得猝不及防,还在出神的易晖“啊”了一声。
“实在不行,以后我只在夜里亲你好了。”周晋珩叹了口气,抬手挡住有疤的半边脸,“或者这样,就看不见了。”
看着他与掩耳盗铃无异的举动,易晖脑中百转千回,试探着问:“你去除疤,是为了我?”
“是啊。”
“为什么啊?”
周晋珩理直气壮:“你不是不喜欢丑的吗?”
易晖迷惑了:“你哪里丑?”
周晋珩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没以前好看了吧。我全身上下也就这张脸还凑合,要是毁了,还能拿什么……留住你。”
听着有点欠揍,还有点可怜。
易晖好半天才接话:“你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张脸?”
“那不然我还有什么……”说到一半,周晋珩猛然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看向易晖,“你说什么?”
“没什么。”易晖扭身背对。
周晋珩不管不顾地跳下床,掰正他的肩膀让他面向自己:“再说一遍。”
易晖咬唇不语。
周晋珩穷追不舍:“再说一遍好不好……晖晖,再说一遍,就一遍,嗯?好不好?”
易晖觉得他这会儿才有了点这个年纪的男生该有的样子,冲动,急躁,逼问和撒娇双管齐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可没有人知道,易晖最怕听到他问“好不好”。
江家小院门口,周晋珩求易晖把他当做哆啦哼哼,哪怕一辈子也没关系,颤抖着问他“好不好”;昏暗的房间里,发着烧说梦话的周晋珩拉着他求他别走,沙哑地问他“好不好”;冰天雪地的冷藏车里,奄奄一息的周晋珩说不会再骗他,只把他一个人放在心里,迫切地问他“好不好”。
即便大多数易晖都忍住没回答,心的震荡动摇,自己怎么会感觉不到。
周晋珩看似鲁莽笨拙,实则比谁都聪明狡猾,他知道做什么能撼动原本坚定不移的心,他明白说什么能融化冰封的雪山,让潺潺春水沿着山脉流淌,灌溉沿途的每一株尚有一息生命的植物,让它们在太阳升起的时候迎着光再次怒放。
易晖想起那段对话,周晋珩回答江一芒“他不傻,他只是太善良”之后,又添了一句——我喜欢他,他的全部,我都喜欢。
不是害怕,而是太喜欢了,喜欢到每每听到这句询问,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周晋珩还在追问,声音里除了急切还有恳求和渴望。
沉下一口气,易晖推开周晋珩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主动把胳膊圈到他脖子上,仰起脸,凑近了亲他脸上那道疤。
唇珠滚过凸起的蜿蜒,唇角蹭过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双让他魂牵梦萦两世的眼睛上,颤抖的浓密睫毛刺得皮肤麻痒。
亲完稍稍后退,趁被亲的人还在发呆,易晖粲然一笑:“还是很帅,我喜欢。”





飞灰 第56节
你的全部,我都喜欢。
作者有话说:快完结了。
第五十九章
出院那天s市下小雪,周晋珩走出医院第一件事就是拍照。
前几天他把微博下回来了,随便翻翻关于自己的评论,气得差点又摔手机。易晖说再摔就不给他削苹果了,留在手机里的照片也给他统统删光,周晋珩一秒冷静,放下手机无辜道:“没有要摔啊,就是想看看它修过一次还结不结实。”
兴许是躺了一个多月闲得长毛的关系,临近出院这几天周晋珩越发活泼跳脱,每天自己拎着盐水袋楼上楼下跑,激光除疤效果显著,还没出院脸上和手上的疤就消得差不多了。
有一天易晖去参加一个美术方面的讲座,好说歹劝把病人安抚好,两个小时的讲座听完,走到外面就看见一辆骚红色的跑车停在门口。周晋珩病号服都没换,外面罩了件大衣就来接他了,路上给易晖将他是如何机智地躲过医生护士的看管从医院溜出来,神色颇为得意。
此刻亦然,经纪人让他发一条报平安微博,他发了下雪的照片,配字:又是毛毛小雪。粉丝们一脸懵逼,强行理解为告诉他们“我出院了”,评论里各种锣鼓喧天鞭炮齐鸣,还有粉丝哭着喊:“珩珩一定是不想我们担心才这么云淡风轻!”
易晖看到“毛毛小雪”四个字就脸红了,这是当年哆啦哼哼给他发s市下雪的照片时他给的回复。
还傻着的时候他惯说叠词,吃饭饭,洗澡澡,要亲亲,来抱抱……现在懂事了自然觉得羞耻。
周晋珩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阵子总在他耳边念叨叠词,话都不能好好说了,刚才说到江雪梅下周出院,他立刻道:“下周我有空,开车车送伯母回去。”
易晖臊得差点把他的车钥匙丢出窗外。
钥匙没丢,车也没开成,s市到南方路途遥远,开车去几乎可以判定为脑子不清醒。
一行三人上了飞机,两个小时后下飞机转大巴前往小镇,路上易晖就在周晋珩的超话里刷到送机图,都在说周晋珩大病初愈颜值迈入新巅峰。
有粉丝猜测江雪梅是周晋珩的姨妈之类的,直接把戴着口罩的易晖忽略了,易晖刚松口气,往下一滑,就看见周晋珩披着大号在下面评论:把“姨”字去掉。
超话里因为这个评论沸腾了,估摸着又要上热搜。小林打电话来问他又发什么疯,说要改他微博密码不让他自己上,周晋珩道:“我自己的微博不能发评论吗?再说他们都以为我订婚了,这次就当为结婚提前交个底。”
没说两句,小林那头就挂掉电话,急着联系经纪人和公关团队去了。
易晖从前没发现周晋珩是如此不顾大局的人,苦口婆心地劝他成熟一点,别总让小林难做,周晋珩“哦”了一声,似乎不太高兴。
过了一会儿,易晖手机一震,点开微博,看到哆啦哼哼发来的一条新消息:不是说喜欢我的全部吗?
扭头看发消息的人,周晋珩单手托腮撑于窗边,拧着脖子往外面看,一副失落求哄的样子。易晖忍俊不禁,心想原来他谈恋爱的时候这么幼稚。
谈恋爱……没错,他们现在就是在恋爱,会向对方展现自己的美好,也不害怕暴露身上的小缺点,错过了那么多时间,眼下的每分每秒都弥足珍贵。
抵达小镇车站,远远看到江一芒在出站口上蹦下跳地挥手,易晖深吸一口熟悉的空气,压在心头的最后一点阴霾也随风消散了。
离开的时候心情阴郁沉重,回来的时候轻松愉快,走在路上差点跟江一芒手牵手一块儿蹦。
午饭是在邱婶家吃的,邱婶准备了一大桌子菜为他们接风洗尘,见多了一个人也没觉得奇怪,只盯周晋珩多瞅了两眼,问:“这个帅哥面熟得很,是不是经常来咱们镇上玩儿?”
来过多次且经常逗留十天半个月的周晋珩也不避讳:“是啊,这儿有山有水,我都想在这儿定居了。”
他对这里比对自己家还熟,吃过饭易晖要去看大鹅,周晋珩在前面领路,带易晖从后院围墙外抄近路,确实比从大门走过去近。
易晖狐疑打量他:“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周晋珩双手插兜,东张西望:“凭感觉猜的。”
喂完鹅回江家,周晋珩又在没有指路的情况下摸到易晖的房间,易晖问他:“又是凭感觉猜的?”
周晋珩点头:“这房子不大,房间也不多,太容易猜到了吧。”
易晖把床边的窗户打开,让阳光进到蒙尘许久的房间里,一边问:“这么棒,是不是该给点奖励?”
既然他主动提了,周晋珩便不客气,张开双臂道:“给老公一个抱抱。”
易晖嫌他不害臊,从床上爬下来就侧身往外走,脚一崴绊着桌腿,仰面倒下时周晋珩伸胳膊扶他,两人一块儿摔倒在床上。
身下是床,身上是周晋珩,阳光透过额前发丝落在黑亮的瞳孔中,易晖慌张之下咽了口唾沫,只听“咕咚”一声,刚酝酿起来的旖旎气氛顿时淡去大半。
周晋珩故作明了道:“原来这就是……”
易晖怕他真一个冲动要在这里干点什么,像从前周晋珩拿了奖回家时一样主动凑上去亲一口,抢先道:“这才是奖励。”
周晋珩笑出声来,显然对这个奖励很满意,却没打算起身,又道:“我还想要点别的。”
易晖恼羞成怒:“你得寸进尺!”
周晋珩不以为意:“这叫乘人之危。”
易晖当他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孰料他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以后不要自己围篱笆,会扎到手。”
“不要太在乎那几只鹅,我会嫉妒。”
“不要把围巾丢在车上,会被坏人捡去。”
“还有,不要恨我……我爱你。”
年关将至,周晋珩伤后复工也只有几组照片要拍。
公司又给物色了几部新剧,工作间隙周晋珩便抽空读剧本,偶尔拍一段发给易晖看,问他这个尺度o不ok。
把江雪梅送回家,易晖就留在小镇没走。周晋珩前脚刚上飞机,后脚他就想起那句“不要恨我”从何而来,印象中周晋珩昏迷不醒的时候,他说过 “再不醒我就再恨你一辈子”。
没想到周晋珩竟然听到了。
这让易晖有点紧张,不知道方宥清来的那天他们俩的对话有没有被听到。
跟周晋珩的聊天就有点心不在焉,嗯好哦行地应付,周晋珩哪能看不出来,一个视频甩过来,沉着脸道:“你想看我跟别人接吻?”
易晖连连摇头:“不想。”
周晋珩又笑了:“那这个剧推掉,换一个。”
易晖拦他,让他别这么草率:“主要还是看剧本和角色,我……我就随便说说。”
周晋珩凑到镜头跟前,似在仔细观察:“真的?”
“真的。”易晖违心点头。
“那我也得推了这本子,”周晋珩把厚厚一沓剧本往边上一丢,“感情线太复杂,人设太渣,不利于树立居家好男人的形象。”
易晖:“……”
难得有空,两人聊起将在年后开庭审理的绑架伤人案。
周晋珩说:“如果你不想出庭的话,就在家里待着,我回来告诉你结果。”
易晖确实不想去,不想见到那三个歹徒,也不想见到两个幕后主谋,尤其是姓方的那个。
见他犹豫不定,周晋珩干脆给他拿了主意:“你还是别去了,就算你不在,那几个人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过完年,易晖还是坐上了前往s市的飞机。
他到场却没进去,听说庭审进行得很顺利,几个被告对作案事实供认不讳,原告律师描述的犯罪经过他们也认同。只在询问犯罪动机的时候,方宥清的理由令人咋舌。
他说:“他抢了我的东西,我看他不顺眼。”
易晖听了这番转述,不知道被当成“东西”的周晋珩作何感想。至少表面看起来他根本不当回事,注意力全放在当庭宣判的量刑是否合理上,还跟代理律师讨论了半天要不要继续上诉。
另一名原告唐文熙因为身体状况也没有出庭,易晖昨天刚跟他通了电话,他正在闹着要转系念服装设计,压根不关心这个案子,听易晖说案件性质恶劣,唯一感兴趣的是:“那有没有赔偿啊?正好让我转系去做裁缝!”
于是在法庭外见到杨成轩时,易晖头一回觉得他有点可怜。
杨成轩走出人群,在墙角边点了根烟,一个多月不见他更憔悴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间燃烧,他的活力仿佛正随着烟雾一丝一缕地脱离身体。
易晖把那件唐文熙亲手缝制的衣服,还有那只紫闪蛱蝶都给杨成轩:“这是他原先就打算送你的,物归原主。”
杨成轩把那衣服抖开,看到用铆钉拼成的“good luck”忽然笑了,看着那只被做成标本依旧鲜艳漂亮的蝴蝶,又垮下嘴角,表情逐渐变得痛苦扭曲。
“谢谢,谢谢你。”他还是强撑着向易晖道谢,然后把那两样东西夹在臂弯里,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周晋珩问他们俩聊了什么,易晖说:“让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些什么。”
周晋珩不禁又开始发慌,默不吭声地载着易晖去取养在店里的花,花圃老板打趣说“这就是你怕得不了的那位啊”,周晋珩在后面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取了花,顺便买几支新摘的玫瑰。
回到家易晖安放两盆白花,周晋珩到处找瓶子安置玫瑰,阿姨拿来好几个花瓶他都觉得不行,这个不够高那个瓶口太宽,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又怕自来水养不了几天,接了两大盆水拖到阳台上放着,打算用来养花。
易晖看不下去他这稀罕得不行的模样,说:“你不是不喜欢玫瑰吗?”
周晋珩就等他问呢,拿着喷壶往花瓣上喷水,回答:“喜欢啊,因为这是你送给我的。”
易晖的脸霎时涨得通红,支吾半天,道:“你、你偷听。”
周晋珩摊手道:“我正大光明听的。”
想到那天自己仿佛一只斗鸡,竖着尾巴向敌人耀武扬威,易晖就羞得想找个地洞钻下去:“我那是,那是信口胡说的,我怕他,怕你还……”
周晋珩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他,双臂环在腰间,下巴抵着肩膀:“怕我什么?别怕,没什么好怕的,我说过要让伤害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易晖偏头躲了下,没躲开,在阿姨的偷笑中由着周晋珩用嘴唇贴着他发烫的耳廓。
“我说过,从今往后和你的每一个约定,都不会再错过。”
易晖记不起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为尽快把他从自己身上赶下去,小声应道:“嗯。”
作为自由职业者,易晖的工作可以在任何地方进行。
于是年后他回小镇待了一个月,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又回到s市,趁周晋珩还没进组,两人一起把家重新布置了一遍。
说是重新布置,其实没动几处,主要把床铺收拾了下,画室的部分物品重新摆放,再把放在储藏室吃灰已久的那堆东西拖出来,拣还有用的拿出来继续用,没用的收起来保存好。
那只易晖最喜欢的哆啦a梦玩偶被封口袋包得严实,拿出来的时候还是香喷喷的,周晋珩邀功般地说这是他亲手洗的,易晖为表重视,把玩偶放在周晋珩的枕头上,说:“那今晚它就睡这儿了。”
周晋珩立马黑脸。
等易晖下楼一趟回来,看见那只哆啦a梦屁股朝天缩在床头的柜子上,周晋珩脸不变色心不跳地说:“它知道这床睡不下第三个人,自己卷铺盖退出了。”
易晖幼稚不过他,把玩偶翻过来摆正,接着收拾去了。
从早上忙到半下午,太阳自头顶西斜的时候,周晋珩举着画,易晖站在对面指挥,把那副名为“破晓”的画挂在卧室向阳的那面墙上。
挂上之后周晋珩退到易晖身旁,两人并排站着端详这幅画,然后同时开口。
“你……”
“你……”
周晋珩:“你先说。”
易晖问:“当时你怎么认出的我?我明明很谨慎了,只在这幅画上留下一丁点痕迹。”




飞灰 第57节
周晋珩笑了笑,故弄玄虚道:“命中注定。”
易晖瞪了他一眼:“好好说。”
现下的易晖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好糊弄的易晖了,周晋珩挠了挠后脑勺,说:“我调查过江一晖,他生前的病史里记录过他有自杀倾向。”
这个理由相对来说更真实,可易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就凭这个?”
“嗯。”周晋珩满脸写着真诚,“不然呢?”
从科学角度出发,易晖自己也想不出其他可能性,索性放弃了:“你刚才要问我什么?”
逃过盘问,周晋珩笑得更灿烂,指对面墙上的画:“我想问为什么要挂这一幅。”
易晖眼珠一转:“因为拿了奖啊,还得了好大一笔奖金。”
周晋珩:“……”
上天是公平的,人变聪明之后,不仅不像从前那样好糊弄,还极大提高了被以牙还牙的风险。
重回家中的第一晚,两人收拾完屋子就睡下了。
很久没有睡这张床,易晖以为自己会认生,还可能失眠,结果一夜酣睡到天亮。醒来时还蜷在那个温暖的怀抱里,被结实的胸膛贴着、熨着,弄得易晖想闭上眼睛再睡一觉。
窗外的鸟雀啁啾阻止了他。
他抬头望去,刚挂上墙的画落在晨光里,画中人仿佛被沿着轮廓镶了条暖黄的边,少了几分破光而来的孤傲肃杀,添了几分被笼罩在清光下的温润柔和。
周晋珩随后醒来,挨在易晖耳边说“晖晖早安”,见他盯着那画目不转睛,不满地道:“本尊就在这儿,还看画干什么?”
易晖便转过来看他,双眸微眯,用刚醒来略带慵懒的声线说:“天亮了。”
周晋珩先是一怔,接着抬起手,在某种冥冥的指引下去摸他的脸。即将触到时手指顿了下,似在确认眼前的是实景还是虚幻。
他曾经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伸手便可掌控一切,后来狠狠栽了一跟头,浑身是伤被拽进无边地狱,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好在地球转动不息,寒冬终会过去,熬过漫漫长夜,他又将失而复得的宝贝握在手心。
指尖触上温软的皮肤,周晋珩感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怎么会认不出他呢?
整个世界都是漆黑混沌的一片,呼吸间尽是刺鼻血腥的味道,只有他干净、纯粹、发着光。
他款款走来,驱散了所有的暴戾和恶,让人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触碰,想拥抱,想占有,更想好好珍惜。
他终于明白了那幅画的意义。
——你就是我的天亮。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感谢大家近三个月来的陪伴!这篇算是我对“追妻火葬场”的一个尝试吧,全文大半都是追回内容,没有相爱的过程,没有很多甜蜜的互动,我还是尽百分百的努力认真写了。人设也是没有尝试过的,写的过程中小周的性格其实稍微偏离了原本的轨道,但是现在的他我更喜欢,更像个知错能改回头是岸(?)的大男孩,暴躁又可爱(?),当事人易晖也表示爱不释手。写的过程中数度内心挣扎,各种想弃文(其实我写每篇文都会有这么个过程),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我在这里先为自己鼓个掌!番外应该会有,毕竟还没结婚,小杨和小唐可能也会有一个,慢慢来……再次感谢大家,希望大家都能跟晖晖和珩珩一样,找到属于自己的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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