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小针女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西兰花花
姜宝青注意到,妇人的双手上布满了茧子,脸上也满是沧桑。
鞋底纳的极厚极密,一看就是下了功夫的。
姜宝青有些心动,挑出合适姜云山鞋码的鞋子,问摊主:“这鞋子怎么卖”
女摊主有些讷讷道:“你,你看着给吧,出个价……”
姜宝青其实也没什么经验,她想了想,说了个差不多的价格,十二文。
女摊主犹豫了下,似乎有些迟疑。
姜宝青想了想,又把价格提高了两文钱,十四文了。
女摊主脸上有些发臊,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小姑娘,你是个好人,你看,二十文钱行不行”
二十文钱,比普通这模样的麻鞋,要贵着个**文了,几乎贵了一倍。
姜宝青也有些迟疑。
这摊子上的麻鞋质量确实不错,她也有心理准备比别的摊子上的鞋卖的稍贵些。
但贵出个五六文,就有些坐地起价的样子了。
那女摊主见姜宝青面露迟疑,也有些着急,忙道:“哎,小姑娘,实在不行,你看,十八文,十八文行不行”
姜宝青把麻鞋在手中翻过来,细细的看着鞋底,轻声道:“婶子,你这鞋子做工确实好,比别家针脚都细密些,但这也不能高这么多。太贵了。”
女摊主急得眼睛都有些红了,她拿手背抹了一把眼:“小姑娘,我也不是故意抬高价格,实在是,实在是家里头缺钱,急的不行……”
姜宝青没说话,其实她也挺缺钱的。
话说这个世道,尤其他们这些住在山里头的,开垦点田地不容易,谁不是靠天吃饭这最近又是连连灾年,家家户户都不怎么容易。
女摊主见姜宝青不说话,有些绝望的咬了咬牙:“十六文,小姑娘,真的不能再说了,就比你刚才开的价格贵着两文钱。”她有些哽咽,“实在是,实在是家里头的娃惹着了不该惹的人,这给他凑钱疏通关系呢……”
眼里头的绝望,厚厚密密的犹如实质。
姜宝青蹲下身子,这两文钱,对她来说确实也不算什么攸关性命,对于这个女摊主,或许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说不定能让她眼中的绝望少那么一丝一分。
姜宝青点了点头,拿了两双鞋码合适的,付了钱。
女摊主千恩万谢的,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拿出个有些破旧的小布包,将那三十几文钱珍而重之的放到了布包里。
然而这会儿,街口突然传来了喧闹声,吵吵闹闹的,还夹杂着喝骂,女摊主一看,脸色直接白了。
姜宝青顺着望过去,就见街口那边来了几个穿着衙役服,大摇大摆在各个摊主那收税的衙差。
这个摊子踢一脚,那个摊子捞三五个果子,几个衙差经过的摊子,无一幸免。
若是遇到不配合交钱的摊主,几个衙差还会直接动手把摊子给打砸了,有时候连人,也少不得挨这么一顿打。
也因此,大多数摊主都选择了老老实实交钱,就当是破财免灾了。
女摊主浑身都有些发抖,她紧紧的捂住胸口放布包的地方,有些绝望的喃喃:“又来收摊
第一百一十三章 怪谁
姜宝青微微攥紧了拳头。
没想到,这事竟然还跟她哥哥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她从前就知道,眼下这个世道很多时候就没有王法的。
姜宝青叹了口气,把那女摊主从地上扶起来,安慰道:“婶子,你说的那个姓姜的穷孩子,就是我哥哥。”
女摊主猛的抬起头,反手紧紧攥住姜宝青的胳膊,她嘴唇微微颤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怪那个被欺辱的姜姓穷孩子吗
她心底最深处,是有些怨的。
怨他退了学,那些达官子弟的愤恨无处发泄,只能找她儿子算账。
可是,这又怎能怪人家
最该恨的,不是那些为非作歹无法无天的达官子弟吗
那个姜姓穷孩子跟她的儿子,又做错了什么
硬要说,就怨他们这些做爹娘的,没能给孩子一个不被人欺负的背景吧……思及此,女摊主又忍不住泣不成声。
姜宝青长长的叹了口气。
待到女摊主情绪稳定了,姜宝青才继续跟她攀谈起来。
女摊主夫家姓高,家住县城的一条小巷子里。她男人去世快十年了,自己一个人辛辛苦苦把儿子带到了这么大,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
高婶子有一手好绣活,家里还有个小门头,供着儿子高春海考上了县学,按说也算是前途可期了。
因着家离县学不算近,高春海是走读,每天都按时下学回家。前天高婶子等了许久不见高春海回来,她急的不行,一直待到天黑,隔了几条街的儿子同窗才偷偷摸摸背着人过来,告知她,高春海因为替别人说话,惹到了县学里的达官子弟,被他们推搡着关了起来。
高婶子急得不行,然而跑去县学,却根本毫无头绪,没有任何人能帮她。
后来还是有个达官子弟勉强开了口,说要二十两就答应替高春海说说好话,让别人放了他。
走投无路的高婶子只得回来凑钱。
她家巷子里头那个小门头,因着地理位置不太好,她卖的又匆忙,被人压了价,最后只卖了六两银子。
高婶子掏空了家底也不过才凑出了几两碎银子,加上卖门头的钱,加起来也不过才堪堪十二两。
还差整整八两银子。
为了这八两银子,高婶子是各处求人借钱,往日里关系还算不错的邻里,也大都是些穷苦人家,你几十文我几十文的凑一凑,也不过才凑了一两银子,是再也借不出来了。
高婶子这两天,就只啃了半块馒头。
她恨不得把家里那间破屋子也给卖了凑钱。
可是她不能。
那是他们高家的祖屋,她男人死前拉着她的手,就嘱咐了两件事。一是把孩子养大成人,二是再难也不能卖祖屋。
高婶子说到这,抹了把泪:“儿子都快保不住了,我还管那死鬼怎么吩咐的!回去就把屋子卖了,能凑一点是一点。”
姜宝青摩挲着从高婶子那买的麻鞋的鞋底,针线又密又整齐,给人一种很是坚韧的感觉。
“卖了屋子,钱就能凑齐了吗”姜宝青缓缓道,“哪怕是想尽办法凑齐了钱,等你儿子回来,你们母子俩住在哪”
高婶子拿着有些干枯的手背擦了擦泪:“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怎么也先得把春海保下来……这都两天了,再过几天,怕是春海……”
高婶子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姜宝青把那两双麻鞋放到随身的小包袱里,她起身:“高婶子,你先别急着卖房子。县学我去过,我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你家高春海。”
高婶子眼里蓦然放出了光彩,然而一瞬间那光彩就黯淡下去。高婶子摇了摇头:“小姑娘,你是好孩子,但对方家里头都是有权有势的,你可斗不过,不然你哥哥也不会被欺负的退学了。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这良
第一百一十四章 寻人
康宁堂的大夫带着他的小药童,说自己多次来县学看诊,拒绝了门房的带路,正大光明的进了县学。
门房见此疑心又消了两分。
他们门房都是轮班制,这个大夫对他们县学这般熟悉,八成是在其他人值班的时候,多次来县学给学生看诊。
只是,门房心里头还有些小小的嘀咕:“康宁堂……怎么好像没听过这个名字”
——自然是没听过,这个药堂就是姜宝青随口乱编的。
待到拐过拐角门房看不到的地方,大夫一直绷着的脊背一下子松了下来,他不住的给自己扇着风,显然头上已经出了一头的细毛汗:“太刺激了,姜宝青,你真是个人才。你帮我想的台词,全都用上了!”
——这大夫,自然是耿子江贴了个小胡子装扮成的。
小药童姜宝青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别垮,继续装。”
耿子江只得又装出一副出众大夫风范来,挺胸抬头往前走。
这会儿学院里头正在上课,学堂里传出来的读书声,虽说不是千篇一律的整齐,却也让人忍不住往他们读书的地方望去。
耿子江直摇头:“这些人啊,有这么好的念书条件,不好好珍惜,整日里作妖,真是……”
之前姜宝青突然又回到他的药铺,把他给吓了一跳。等听姜宝青说完,耿子江更是吓得说不出话来。
但稍稍冷静下来,耿子江内心深处还有些跃跃欲试。
他打小就不是什么读书的材料,对于书本上的东西,都是靠死记硬背。他爹惋惜了小半辈子,最后只能在临终前不得已把药铺传给了这个独子,只希望这个独子能把这个药铺给继承下去。
不要求他发扬光大,但最起码别砸在他手里。
就像每一个学渣都对清华北大有所憧憬,姜宝青发现,当她提前县学的时候,耿子江的眼睛瞬间放出了光。
这次潜入县学的行动,耿子江后面比姜宝青更积极,甚至可以说是积极的过了头。
姜宝青只得时不时的小声提醒耿子江小心一些。
耿子江板着一张沾着小胡子的脸:“放心,我心中有数。”
姜宝青上次来过县学,县学里的路径仿佛还历历在目。
若说着县学学堂里头,有哪里能关一个人关上两日,最好的地方,莫过于学生宿舍了。
姜宝青这个背着药箱的小药童,走在前方,为耿子江引路。
路上也曾遇到县学里头教书的先生,他见耿子江跟姜宝青是大夫药童的打扮,也没起疑,只是跟耿子江说,近些日子以来得风寒的学生较多,让他开药的时候注意一下,莫要开虎狼之药。
待那教书先生离开了,耿子江有些奇怪的小声问姜宝青:“你怎么不告诉那个先生,有学生被人关在县学里头两天了啊”
姜宝青小声道:“县学里头有一些先生跟那些纨绔子弟沆瀣一气,反而会暴露我们。”
说到这,姜宝青突然低低的笑了一下。
耿子江抖了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姜宝青,你这一笑还怪瘆人的”
姜宝青挑了挑眉,低声道:“这次这个高春海,是在先生跟前给我哥哥求情,让纨绔子弟关起来泄愤了。那么,你猜一下,高春海跟先生求情,为什么纨绔子弟会知道”
耿子江倒吸一口凉气:“总不能所有的先生都这样吧”
姜宝青左右留意着来人,一边随口回道:“自然不是,但那些不与纨绔子弟沆瀣一气的先生,我又不忍拉他们下水。”
耿子江算是没了话。
这会儿他们两人也差不多到了学生宿舍区。
这片宿舍,大抵都是为那些家远且家贫的学生建造的,只是眼下看来,有些讽刺。
这个学院,根本容不下穷人家的孩子,又何必建这宿舍惺惺作态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抓个正着
姜宝青脸色一变,忙喊耿子江过来,给地上的人松了绑。
那人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紧紧闭着眼,一动不动。
姜宝青摸到他的脉搏,把了会脉,这才松了口气。
真是幸好他们来的及时,两天两夜不给吃不给喝,这人已经晕厥过去,快熬不住了。
姜宝青想了想,从怀里头掏出个小纸包,纸包里包着几颗养气补血丸,这是之前她炼制的那一锅仅剩的几颗了。
姜宝青捏了一颗药丸,塞到了那人口中。
耿子江在一旁忍不住问:“姜宝青,你这又是啥药”
姜宝青瞥了一眼耿子江:“别想了,这药丸炼制原材料贵的很,而且是针对我个人体质来的,没什么实用价值,我这也就是在这应个急。”
能不贵吗当初姜宝青可是抱着泄愤的心,从宫计那满是奇珍异宝的药房里头可着好的贵的拿的。
耿子江有些讪讪的。
大概是那药丸起了效果,不多时,那人一声,皱着眉头醒转过来。
大概是晕厥久了,有些不耐光,那人下意识的把手搭在了眼上,遮挡着阳光。
他的手腕上,勒出了深深的勒痕。
“你是高春海吗”姜宝青蹲在一旁,问。
那人刚意识到周围有人,他有些受惊过度的收回了手,脸上还写着惊恐,眯着眼看向姜宝青。
大概见对方只是一个单薄瘦弱的小姑娘,那人有些放下了戒心,带着一分警惕的问:“你是谁”
姜宝青又重复问了一遍:“你是高春海吗”
那人虚弱的点了点头:“你到底是谁”
姜宝青见这人果然是高春海,一颗心也算是放了下来。
她松了口气:“我是姜云山的妹妹,听你娘说,你替我哥哥说话,受了那些人迁怒,就过来县学找你。”
缺水缺食了两天的高春海还有些晕眩,但听到姜宝青提到那些人,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下。
耿子江在一旁帮着把高春海扶了起来,高春海没站稳差点跌倒,耿子江忙扶了一把。
高春海脑子还有些混乱,他正努力把眼前的情况串起来:“是你们救了我”
姜宝青点了点头:“算是吧。你能走吗你娘还在家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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