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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守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斑衣白骨
此时他们所面对的现场,就是案发后的第一现场。
魏恒一进门,立即被尸臭味塞满了鼻腔,让他不自觉的皱紧了眉。
这所房子几乎变成了一间密不透风的密封室,所有的窗户都关着,还拉着窗帘,尸体腐臭的气味在空气中一层层叠加,厚重的像是在阳光暴晒下的屠宰场。
在魏恒去拉窗帘的时候,邢朗已经把三间卧室转了一圈。魏恒打开最后一扇窗户,刚转过身,就见邢朗站在餐厅对面的一间卧室门口,脸色阴郁道:“魏老师,过来看看。”
魏恒走过去,站在他身边往卧室里看去,看到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躺在一张儿童床上,身体盖在被子里,头转向门口,脖子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魏恒喊了一声:“小徐!”
徐天良立即给他送了一双白手套和透明的脚套,魏恒把雨伞递给徐天良,穿戴完毕走了进去。
徐天良抱着魏恒的伞,又从随身的挎包里拿出纸笔,亦步亦趋的跟着魏恒,站在魏恒身旁道:“师父,你发现什么了?”
魏恒并着食指和中指手按在男孩儿脖子上的伤口上,低头观察伤口切面,道:“尸僵已经完全解除,尸体再度软化,皮肤表面出现腐败泡沫,少量皮肤组织已经剥离,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天,粗略推测在九月二十号夜晚至凌晨。”
“晚上?”
徐天良问。
魏恒闭了闭眼,耐心提点:“没看到他穿着睡衣?”
徐天良边记边看着他把孩子抱到一边,翻看尸体身下的被褥:“师父你在检查出血量吗?”
魏恒掀开被子,看到床褥上一滩晕散状的血迹,并且渗透到了床垫。
“……这个孩子是在熟睡中,被利器割断了脖子。伤口长5厘米,深度2到4厘米。创壁光滑,创源齐整,应该是一把单刃切器。”
徐天良想了想:“水果刀?”
魏恒看他一眼:“还不去找?”
徐天良连忙跑了出去。
邢朗随后又来到门口,敲了敲卧室房门,看着魏恒仰头观察天花板上几滴喷溅血迹的样子,道:“有时间听我说两句?”
“说。”
“死者是父亲,女儿,和儿子。分别死在卧室,你现在看到的是小儿子的尸体。”
魏恒不禁看了一眼邢朗身后一扇挂着珠帘的房门,想必就是女儿的房间了。
“妈妈呢?”
魏恒低下头,目光顺着床边的甩血看到地板,问道。
邢朗看了眼手表:“她是菜市场的一个出纳,现在还在菜市场上班,我派人去接她了,不过她说她不知道丈夫和孩子已经死了。”
魏恒唇角微乎其微是抽动了一下,冷声道:“她知不知道,我马上就知道了。”说着扬声道:“小徐,给我那一把尺子。”
很快,小徐一手拿着一把水果刀,一手拿着尺子回来了:“师父,这把刀是吗?他们家只有这把水果刀。”
魏恒只看了一眼,就说:“装起来。”然后他拿过徐天良手中的尺子,后撤一步单膝点地蹲在地上,用尺子测量地板上一连串椭圆形的滴渐血滴中的一个,没什么感情的淡淡道:“邢队长,你挡住我的光了。”
邢朗离开门口走了进去,和魏恒蹲在同一边,说:“照顾照顾你的小徒弟,看看他那双渴求知识的眼睛。”
魏恒撇撇嘴,耐下心道:“床边有一道甩血,是凶手杀死孩子后,手里的凶器划过一定的弧度留下的血痕,血痕的边缘处是一道接连间断的椭圆形血滴。血滴边缘对称呈毛刺状,是当人体静止或者运动速度较慢的时候才能产生的血痕形状,你可以把‘人体’理解成凶手。根据这些比较规整的滴落状血痕可以判断出血点的高度,也就是凶手杀人后,手持凶器,血液从凶器落到地板的高度。”
正在女儿卧室拉线的刑警们不约而同的停下手里的活,都往他们这边看。
邢朗看着他的脸,眼睛里淌着一层薄弱的暗光:“怎么判断?说说你的方法。”
魏恒得出三个血滴的直径均值,道:“我一般直接套公式。”说着他抬头问对面房里的刑警:“血滴角测出来了吗?”
一人回答他:“23.8°”
魏恒从徐天良手里拿过纸和笔,写下一组正切函数公式,把数据套进去略一计算,得出一个高度——68.43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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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站起身,拿着徐天良找到的水果刀,刀尖朝下,移到和地面相距的距离,凝神细想了片刻,道:“凶手身高164,这家女主人多高?”
邢朗勾起唇角,反问:“你怀疑女主人?”
魏恒瞥他一眼:“你不怀疑?”
邢朗笑:“巧了,我也怀疑。待会儿回到局里就知道她多高了。”
随后邢朗走出小儿子卧室,回手冲魏恒打了个响指:“过来看看孩儿他爹,我的大侦探。”
魏恒没有跟他走,而是先看了一眼女儿的死相,发现十五六岁的女儿也是以正常的睡姿躺在床上,颈部有伤,身上盖着薄被,和小男孩儿的死相无异,都像是在睡眠中被杀。
其次魏恒才站在主卧门口,见死在主卧里的男人可比两个孩子要惨烈的多,不同形状的血痕几乎布满卧室,可见男人死前有过剧烈的挣扎,甚至和凶手展开过搏斗。
此时,男人倒在地板上,以俯卧的姿势横尸。头冲着门口方向。
魏恒走过去蹲在男尸身边,弯下腰看了看男尸的脖子,虽然在他在男尸脖子上同样找到切割伤,但是那刀口却不如前两道那么齐整,光滑,甚至没有一击致命,才引起男人的反抗。除此之外,男人身上有多次戳刺伤,击打伤,显然和凶手展开过对抗。
魏恒站起身看向同样染血的床褥,然后顺着血痕看到床头柜,发现床头柜一个抽屉被拉开,里面的一些杂物也沾着血……
邢朗靠在门框上,看着魏恒在卧室里转了一圈,站在尸体旁埋头沉思的模样,然后又看了一眼时间,道:“讲个故事听听,魏老师。”
很奇怪,魏恒每次总能听懂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花里胡哨的话。
魏恒又蹲在男人身旁,拉起男人的手说:“这个男人应该第一个被杀,凶手在他脖子上留下的伤口还不是很熟练,甚至有些犹豫。凶手在杀人前应该给三名死者喂了安定类的药物,比如安眠药之类的,否则他和凶手的搏斗肯定会吵醒孩子。虽然他也吃了安定类的药,但是一个壮年男性的警觉性和身体素质使他能够对药物的作用做出一定的反抗,凶手在他脖子上割了一刀,但是没有毙命,他爬起来想反抗,拉开床头柜应该是想拿武器。”
说着,魏恒皱眉道:“但是死者并手中没有武器,也没有任何刀具的柄部留下的纹路。”
邢朗走过去蹲在魏恒身边,看着被魏恒抓在手里的死者的右手,道:“他的食指骨折了。”
魏恒点头:“没错,什么样的刀具会导致食指骨折?”
“剪刀?”
魏恒沉吟片刻:“……虽然有点牵强,但是有可能。”
邢朗站起身,掐着腰环视卧室一周,道:“现在情况很清楚了,三名死者死在床上,被喂了安定药物,有预谋的杀人却就地取材使用水果刀。范围可以从熟人作案缩减到目前唯一还活着的女主人。”
魏恒满腹孤疑的站起身,看着邢朗问:“但是这个女人为什么不处理尸体,也不逃?”
邢朗笑了笑:“这就只能让她自己告诉我们了。”
“师父,邢队,你们快过来看。”
徐天良忽然喊了一声。
他们走出主卧来到厨房,看到徐天良蹲在厨房的垃圾桶前,垃圾桶边放着几个垃圾袋,里面装着大量的已经变质的饭菜。饭菜并无稀奇,稀奇在垃圾袋里并不是残羹剩饭,就像是从还未动筷的餐盘中直接倒入垃圾桶,里面甚至有一条完整的红烧鱼,和一些色泽红艳的烧排骨。
徐天良回头看着魏恒问:“餐厅也摆着一桌饭,会是谁做的?”
魏恒看着那些散发着变质味道的饭菜,目光不停的颤动……忽然,他起身走出厨房站在餐厅,看到餐桌上摆着包子稀饭等早餐,且摆着四分碗筷,俨然是一家四口的早餐。且食材很新鲜,明显是早上刚出锅的。
魏恒怔了怔,躲着谁似的连连往后退了两步,丝毫被察觉自己退到了邢朗身前,被邢朗箍住了肩膀。
“你怎么了?”
邢朗见他脸色忽然煞白,白的有些吓人。
魏恒好像听不见邢朗说话,他双眼发直的看着这套弥漫着腐烂的饭菜气味和腐烂的尸体气味的房子……
眼前的空气忽然变得模糊,模糊过后又逐渐恢复清晰,似乎有一层透明的外壳从现在的时空分离出来,透明的外壳后上演着一出舞台剧,主角就是已经死去的三名死者,和唯一存活的女主人……
魏恒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提着一把水果刀从最后一个死去的小儿子房里出来,她站在儿子门口发了一会儿呆,顺着刀尖淌下的血滴留在地板上,滴滴答答,像是忘关了水龙头……
她的身体忽然轻颤了颤,回神般迈动僵硬的双腿把刀洗净放回厨房,然后进入浴室洗掉身上的血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在一片死寂氛围的笼罩中,她关闭三扇卧室的房门,开始打扫干净客厅不小心留下的血迹。
楼道里不时传来邻居们上楼下楼的声音,和几个调皮的孩子奔跑打闹的笑声。
她不时就会停下手中被鲜血染得通红的拖把,听一听门外的动静,然后露出一抹温柔又平和的笑容……
当把房间彻底打扫干净以后,她躺在沙发上,安详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她照常做好早餐,把早餐摆上桌,依次敲响丈夫,女儿,和儿子的房门,叫他们起床吃早餐。然后她自己一人坐在餐厅吃完早饭,出门上班。
中午,她回到家,把早餐倒进垃圾桶,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再次敲响丈夫,女儿,儿子的房门,叫他们出来吃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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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情景剧日复一日的上演,今天已经是第十一天。
魏恒的眉心像是被针狠狠刺了一下般抽痛不止,他低不可闻的,喃喃自语般道:“是她。”
第12章女巫之槌【12】
在那一瞬间,魏恒如一株枯草似的被一只大手硬生生的从原有的时空中连根拔起扔到一条冰冷湍急的瀑流之中,随着轰隆的水声,往深不见底的地下暗流疾驰。
魏恒嗫嚅着单薄的嘴唇,极轻的吐出两个字:是她。
邢朗抓住他的肩膀,像是从背后把他拢在怀里似的,看着他的如霜打般的侧脸问:“你说什么?”
魏恒又低声说了句什么,邢朗依旧没有听清,或许魏恒只是光动嘴而已,并没有发出声音。
“……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低血糖又犯了?”
邢朗皱着眉问。
魏恒又像被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身上每寸肌肉蓦然收紧,紧握着拳头,骨骼都在咯咯作响。
“我说——别碰我!”
魏恒忽然横起左肘,用力转身,挣开邢朗抓在他肩上的双手。他漆黑细长的眼睛里布满冷冰冰的凶光和敌意,敷了一层白粉似的嘴唇还在不停的颤抖。
邢朗被魏恒的手肘撞到了胸口,来自成年男性力量的撞击让邢朗往后跌了一步,除此之外便没什么了。
邢朗沉默的看着魏恒那张几乎可以用‘杀气腾腾’四个字形容的脸,有一瞬间模糊了眼前此人的身份。这张脸,他只在被警察包围,手持枪械在绝境中和警察破釜沉舟殊死一搏的罪犯脸上看到过。被包围的罪犯即恐惧又愤怒,即绝望又心存希望,他们很清楚等待他们的命运不是击毙警察就是被警察击毙,所以他们丧心病狂的大开杀戒,想要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而此刻魏恒脸上的表情,竟和那些走投无路的非法分子如出一撤……
像是预料到了魏恒会忽然动粗,邢朗早在魏恒转身的同时就松开了他的肩膀,举起双手往后退了一步,但是魏恒的速度太快,力道太猛,他才不得已被魏恒的手肘撞到胸口。
徐天良和房子里的所有刑警都被他们之间突如其来的冲突看傻了。
身为当事人的邢朗却很镇定,他面无表情的看着魏恒,直迎着魏恒眼中的敌意,不紧不慢的扯了一下外套的衣襟。
“……完事儿了?”
他看着魏恒,却是在勘查组的刑警发问。
几个刑警零零星星的应了他一声。
邢朗凝重的目光从魏恒脸上擦过,然后走向门口:“收队。”
回警局的途中,魏恒再次躲着他,坐在了勘查组的警车上,一路无话的望着窗外的街景,经过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脸上的冰霜才稍有稀释。
到了警局大院,徐天良从邢朗的车上下来,跑到魏恒身边,小心的观摩他脸色:“师父,你,你没事吧?”
魏恒看着邢朗下了车甩上车门,嘴里叼着一根烟,脚步轻快的一路小跑上了楼梯,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好像已经把方才的事全都忘了。
“没事,邢队长跟你说什么了吗?”
事后,魏恒有些懊恼,他不愿意和邢朗的关系闹得太僵,这样对他有害无益。
徐天良配合他的步伐,慢慢的拾级上台阶,道:“刚才在车上吗?邢队什么都没说,但是他的脸色太吓人了,我也没敢和他说话。”
魏恒不再说什么,微低着头一路保持沉默走进办公楼。
到了四楼,魏恒刚转出楼梯口,就看到沈青岚和邢朗站在审讯室门口说话,
邢朗靠着墙,双脚呈十字型站着,正在燃烧的香烟被他夹在了耳朵上,边低头翻着一份笔录,边和沈青岚说些什么。
沈青岚余光看到魏恒站在楼梯口看着他们,便抬起胳膊向魏恒招了招手
魏恒会意,拄着雨伞走过去:“怎么了?”
沈青岚抱着胳膊,微微勾着唇角道:“找到线索了。”
魏恒瞟了邢朗一眼,见邢朗只顾低头看笔录,压根没注意到他似的,便问:“分尸案?”
沈青岚点点头,往审讯室房门看了一眼,道:“你们送回来的这个卖假药的,在一个月前,八月二十三号卖出去了两瓶氯化钾药片。买方交易方式很谨慎,让他把药放在鑫诚旅馆613号房,房间电视后藏着现金。他们用来联系的也是旅馆里的座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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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想了想:“那接下来只要查一查旅店的登记表,确认在八月二十二号和二十三号入住613的客人是谁,基本就可以锁定目标了。”
“二十二号?”
沈青岚问。
魏恒点头:“买主很有可能提前一天把钱放在房间里。”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荡荡的走廊,问:“陆警官去旅馆了?”
“嗯,和你们前后脚。”
“那我也……”
话没说完,忽听邢朗慢悠悠的开口打断他:“大陆那边暂时用不着你,你留在这儿。”
魏恒瞟了邢朗一眼,随后把脸别到一边,没说话。
审讯室里有人在叫,魏恒听了两句就知道是冯光在嚷,嚷着让警察放他出去,就算要拘留他,也得让他请律师。
邢朗被冯光的鬼哭狼嚎扰的不厌其烦,把文件合上交给沈青岚,转身推开审讯室门,把正在燃烧的烟头朝冯光的脸扔了过去,冷冷道:“喊什么喊,你有日子出不去,等我忙完了跟你好好聊聊。”
说完呼嗵一声摔上审讯室房门,摔门的声音响彻楼道。
邢朗掉头下楼了,脚下生风,风风火火的。
魏恒站在原地叹了一口气,很是认命的抬脚跟上他。
沈青岚忽然把魏恒拦住,低声问:“怎么了?”
魏恒自然知道她问的是邪火缠身的邢朗,撇了撇嘴,道:“被狗咬了。”
女主人叫祝玲,三十二岁,已经是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儿和一个五岁的男孩儿的母亲,与丈夫蒋志涛结婚十几年。
邢朗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按照她已有的两个孩子的年纪推算,大女儿今年十五岁,她生第一个孩子的时候还不到十八岁。
祝玲在菜市场上班,身上带着最易沾染到衣服和皮肤上的海腥味。她衣着虽朴素,但穿的整齐,洁净,一头乌黑的长发梳的整整齐齐,束在颈后。
她虽然上了年纪,未施粉黛,但却十分的……漂亮。那是一种适合她的年龄的漂亮。她气质文静,好像读过很多书般波澜不惊,她的眼角和脸颊零散分布着几条皱纹,但是她并没有因为那些皱纹而显得十分苍老,那些皱纹和她的脸型十分贴切,好像生来就长在她脸上,一种超越年龄的青春气息透过她脸上的皱纹显露出来。
她不愁不笑,静静的坐在那里,让人看一眼就很容易对她产生好感。
“真是对不起。”
祝玲率先开口了,牵扯着唇角的皱纹微微笑道:“我身上很难闻吧,请见谅。我离开菜市场的时候已经撒过香水了,但还是遮不住这股味道。”
说着,她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领,无奈的摇了摇头。
邢朗还是头一次遇到像她这样的审讯对象,他坐在桌子后面盯着祝玲看了一会,才道:“没关系,喝水吗?”
“不喝了,谢谢。”
祝玲十分矜持有礼的笑说:“警察同志,能不能快一点呢?我的孩子快放学了,我还得赶回去给他们做饭。”
邢朗紧紧的皱起了眉毛,若换做其他任何人说这种装疯卖傻的话,他一定认为对方是在做徒劳的挣扎和狡辩。但是眼前这个女人,她言辞恳切,目光温柔,她的眼神中流露着一丝焦急,捂着左手手腕上一个儿童用的廉价电子表,好像在数时间。
这个女人真诚的目光可以轻而易举的取得任何人的信任,但是邢朗没有。
邢朗把一叠照片放在桌面上,然后推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问道:“这是你的丈夫和孩子吗?”
祝玲看着一张张血淋淋的尸体的照片,怔了一下,默默的看着已经死去的丈夫和孩子,好像在和脑海中的记忆进行比对。
大约一分钟后,她抬起头看着邢朗说:“是啊。”
“……今天早上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
“尸体?”
祝玲微微歪着脑袋,似乎不解这个词语,又低头看了一会儿照片,随后看着邢朗笑道:“没错,他们都变成尸体了。”
邢朗不知道祝玲是不是在装疯卖傻,如果是的话,那这个祝玲是一个太虚伪的女人。
“他们为什么会变成尸体?”
配合她的语言风格,邢朗问道。
祝玲轻轻一笑:“因为我把他们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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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皱纹随着她的面部表情拧在一起,让她看起来有一种宁静,又温柔的美感。
第13章女巫之槌【13】
虽然从她嘴里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审讯的目的已经达成,祝玲将因为这句话而被法庭起诉。但是邢朗却没有就此停止,他看着祝玲,就像在看着一团不断变换人形的迷雾……
祝玲仿佛没有肉身,她被迷雾吞噬,变成了迷雾的一部分,她没有身体的重量,只剩下轻轻的一捧灵魂,晾晒在阳光下。人的躯壳只有一个作用,那就是装载灵魂,人们往往试图通过各种各样的伪装,以掩藏自己的灵魂。无论是丑的还是美的,他们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灵魂展示出来。
身体只是一副厚重的盔甲,我们不断的武装自己,只不过是为了伪装自己的灵魂而已。
但是祝玲却没有这样一层虚伪的面具,她哭,她笑,都基于她内心真实的情感。而这样一个真诚,且单纯的人,却是一名最温柔,最残忍的杀人犯。
邢朗看着她,试图用双眼捕捉漂浮在她身体之外的那层轻盈的,灵动的,可以称之为灵魂的东西。他的眼睛里压着一层黑沉沉的雾霭,那雾霭像一张黑色的大网,对准了他的猎物。
“你为什么杀死你的丈夫和孩子。”
邢朗问。
祝玲微笑着,缓缓摇头,道:“我没有杀死他们。”
忽然之间,邢朗好像明白了什么,浓黑的眼睛里豁开一丝光亮,道:“但是你把他们杀了。”
祝玲笑道:“是,我把他们杀了。”
说着,她忽然垂下眸子静默了片刻,然后抬起眼睛看着邢朗问:“你刚才说,他们死了吗?”
邢朗点头:“没错,他们死了。你把你的丈夫和两个孩子变成了三具尸体。”
祝玲看着他怔了一会儿,然后极慢的点了点头,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会随时流出来。
几秒钟后,她掉了一滴眼泪。
她被自己的眼泪吓了一跳,用袖口擦掉眼泪,羞涩的低下头笑了笑。低头的时候,她看到了手腕上的手表,又抬起头恳切的问道:“我能走了吗?我的孩子放学了,我要回去给他们做午饭。”
邢朗紧紧皱着眉看着她,眼睛里的那丝光很快又不见了:“我已经派人去接你的孩子了,他们会带你的孩子去吃午饭。不用担心孩子,我们来聊聊。”
她好像安心了,轻轻吐出一口气,放松身体稳稳坐在椅子上,问:“你想跟我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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