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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失守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斑衣白骨
冯光挠着下颏,回忆道:“是个男的,三十岁左右。高个子,戴着帽子和口罩,穿着一件立领皮夹克。”说着看了看邢朗:“和你身上这件有点像,没那个大毛领子。”
这都是废话,就算冯光连那个男人的眉毛都数清楚了,他们也没办法根据这点线索从芜津市千万人口里把这个人找出来。
“没了?”
邢朗问。
冯光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邢朗皱眉:“我看起来和昨晚想杀你的人长得很像吗?用不用我把这件衣服脱了跟你说话?你他妈到底分得清分不清阵营?我要想整你,你早就在牢里给人提鞋端尿盆了,留你蹦跶到现在?你自己做的一屁股烂事儿,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被人追杀想起来躲了?还他妈装模作样的求我别再找你,你浑身上下几根毛?敢跟我玩心眼儿。你今天跟我说这番话,不就是卖我一条线索,想让我找到那个人,最好斩草除根吗?直接说,昨晚想杀你的,到底是什么人。”
冯光被他骂了一通,又臊又窘,涨红着脸说:“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什么人。”说着咯噔一声咽了口唾沫,下定了决心似的道:“不过我还有一条线索告诉你。”
邢朗揉着额头,脸色厌烦:“我再给你五分钟,如果你还说不清楚。我出了这个门就不再搭理你,你他妈爱死不死。”
冯光连忙给他点了一根烟,然后正襟危坐,看着他一脸严肃的说:“邢队长,你还记得我上次跟你说过,两年前我在银江混,跑过一段时间的码头吗?”
邢朗不说话,看了看手表。
冯光又说:“我们那帮兄弟干的都是望风跑腿儿的小活儿,本来不知道给哪个大主顾干活,但是有风声传出来,说东家是‘罗马’就是我跟你说过的罗旺年,我们就帮他装船。船离港前几天,我们轮班在港口守着,有天晚上我和一个兄弟离开港口去买酒,路过罗旺年住的独栋别墅后门,看到两个男人翻过后门跑出来。”
说到这里,冯光停住,虽然明知道没有第三个人在场,还是警惕的看了看周围,看着邢朗着重补充道:“就是罗家被灭门那天晚上。”
邢朗慢悠悠的敛正了神色,道:“你是说,罗家被灭门那天晚上,你看到两个男人从罗旺年家里翻墙跑出来?”
冯光点点头,在自己手肘处比划了一下:“其中一个人半截袖子都被血泡红了,他们沿着那条街一直往前跑,然后开着停在街口的车跑了。”
“没看到脸?”
冯光迟疑道:“没有,但是我记得……”
邢朗目光沉沉的看着他,脸上静的没有一丝表情:“记得什么?说。”
冯光皱起眉,努力的回忆,一手乱七八糟的比划:“一个男人个子很高,还有一个男人的腿好像受伤了,跑起来的姿势有点奇怪,一瘸一拐的。”
似乎有一阵冷风从门缝里钻进来,绕着他打转。邢朗眼褶微颤,为了抵挡那股来历不明的寒意,拢紧了外套。
他垂头沉思片刻,正要再细问冯光,手机忽然响了。
小赵告诉他:“老大,我找到那辆车了,车牌号是764x,车主叫谢世南,住在……”
邢朗忽然打断她:“谢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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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刚才把他的身份资料和截取到的图片发到你手机上了。”
“先别挂。”
邢朗叮嘱她一句,迅速返回手机主页面,找到小赵发过来的资料和图片。
大众车主谢世南,的确就是大和酒馆的谢世南。
看着谢世南印在身份证上的脸,邢朗眼中窜出暗火。他把那个女孩儿从大和酒馆救出来,没想到谢世南又把女孩儿带走了!
除身份信息外,小赵还给他发了一张图片,图片像素还算清晰,可以清楚看到一个身材魁梧高大,围着围巾戴着帽子的男人站在一辆黑色轿车旁边正在开车门。
邢朗猛然皱了皱眉,像是看到了什么细节般拿近了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问小赵:“上次让你调出来的报亭监控录像,你还留着吗?”
“报亭?哦,你是说祝九江逃跑那天给咱们通风报信的那人的位置是吗?找是找到了,但是只有一个侧影,看不出……”说着,小赵忽然惊呼一声:“天呐,我马上对比!”
随即挂断了电话。
邢朗又看着手机里谢世南开车门的一幕,紧皱双眉,目光极其复杂。
二十六号、八点二十三分、规划七路小南园、这些线索让他不得不想起二十六号祝九江企图逃出芜津的那天,他在八点零三分接到的一通从规划七路报停打来的那通电话。
打电话的人向他泄露消息,祝九江有预谋的在当天计划逃离芜津,他们才能及时将祝九江截回在地铁站。
小赵曾经找到了能把报亭摄取在内的监控,但是影像中只有一个男人的侧影,只能看到大概的身形和衣着,难以分辨身份。
但是当邢朗看到出现在距离报亭不远处的小南园儿门口的谢世南时,几乎是立刻想起了报亭里和谢世南的身材和衣着相似度极高的男人。
很快,小赵播回电话:“老大,经过对比,他们的是同一个人!”
看来他想的没错,谢世南就是给他打电话通风报信的人。
邢朗挂断电话,眼中疑色越来越深。
谢世南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带走冒充曲兰兰的女孩儿?又为什么帮助警方阻止祝九江逃跑?
谢世南是敌是友,此时邢朗无从分辨,他只知道这个人就像一双藏在黑夜中的眼睛,默默的监视着警方的一举一动。他的立场绝对不是中立,而是众多谜团中的一员,甚至是一名至关重要的核心人物。
他太过专注的在心里剖析谢世南,以至于迟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手机又响了。
这次给他打电话的是魏恒,魏恒说徐新蕾回来了,他正带着徐新蕾在医院做检查,让他赶快去医院。
可能是他有些分心的缘故。此时邢朗听着魏恒的声音,忽然有些恍惚,像是分不清和他通话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若有所思的冯光忽然拍了一下大腿,道:“我想起来了,那个男人没有受伤,他浑身上下整整齐齐的,他跑步的样子怪,应该是因为……他的腿脚有点毛病。”
邢朗猛地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你说什么?”
冯光笃定的说:“那两个从罗旺年家跑出来的男人,一个是高个子,还有一个是跛子!”
第116章世界尽头【7】
“你在哪儿?”
“十四楼体检科。”
“吃饭了吗?帮你带点上去。”
“不用,你赶快过来。”
魏恒说完就挂了电话。
邢朗揣起手机,赶在电梯门关闭前挤入拥挤的电梯,到了十四楼,一出电梯就在环形大堂前的落地窗前看到了魏恒。
魏恒站在落地窗前,玻璃宽大洁净,他挺拔消瘦的身体在充裕明亮的阳光中泛着一层朦胧的光雾,像一株吸收太阳光的绿植,干净通透,不染纤尘。
他脸色苍白,眼神微茫,目光穿过窗外钢铁水泥锻造的高楼大厦,犹如从沙滩上退潮的海水、微风中的棕榈树向远方眺望的树枝,越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到达一个充满阳光,却没有色彩,只有光与无限,冰冷又苍白的世界。
虽然他的眼睛是很漂亮很湿润的黑色,但是因为他看待世界的眼神太过空泛,太过冷漠,使得他的眼睛看起缺少颜色。
他就站在那里,与谁都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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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朗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打量过魏恒,此时的魏恒给他一种萧条的陌生感,魏恒似乎离他很远,又离他很近。似乎他往前一步,魏恒就消失不见了。又似乎他往前一步,就可以把魏恒抱在怀里。
邢朗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魏恒的那个雨天,魏恒的眼神和现在一样湿润又冰冷,面色苍白又微茫,他慢慢的朝他走来,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魏恒半回过头,看到了站在楼道中止步不前的邢朗,便转身倚着落地窗玻璃,安静的看着他,在等他。
等他走到自己面前,魏恒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张检验单递给他:“这是徐新蕾的……”
邢朗忽然抱住他,截断了他的后半句话。
魏恒微微一愣,然后看了看四周的人群,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笑问:“怎么了?”
像是确认抱在怀里这人真实存在,并非他的臆想,邢朗才松手,拿走检验单,边看边说:“没事,徐新蕾怎么了?”
魏恒歪头看了看他的脸,抿唇一笑,眼中闪过淡金色的狡黠的光芒,伸出手指点着纸面上的某处:“看这儿。”
邢朗正在满页文字中不得要领,目光下意识的追随魏恒的手指,魏恒却在纸面上划了延绵曲折的几道折线,移到纸张边缘处,手指悠然转了个弯儿,向上一挑,轻轻的点着下颚,笑着问:“看到了吗?”
邢朗愣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被他戏弄了,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魏恒戏弄人的手法像极了他这个人,满是动人的魅力。
邢朗作势要咬他作乱的手指,魏恒连忙将手握拳揣进口袋,脸色微红:“这么多人,别闹。”
邢朗笑了笑,低头继续看检验单,当看到其中某一行时,脸上的笑容迅速的跌宕,反复看了好几次,才道:“二期梅毒?”
魏恒正色道:“隐性梅毒,潜伏期两年。”
“徐新蕾怎么会得这种病?她才十二岁!”
邢朗的吼声勒停了过往的护士和行人,所有人都探头往他们这边张望。
魏恒把邢朗领开了几步,低声道:“你别急,现在急也没用。好在徐新蕾已经回来接受治疗了。”
邢朗把一脑袋热火逐渐驱散,重新平静下来,问:“徐畅没露面?”
“没有,徐新蕾一个人到分局找你。”魏恒说着顿了顿,又道:“肯定是徐畅的主意。”
“找我?”
魏恒看着他点了点头:“徐畅让徐新蕾来找你,就是托你照顾徐新蕾。”
这句话,听的邢朗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和徐畅曾经见过一次,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还和徐畅是同校校友。徐畅更是以师哥称呼他。虽然徐畅的遭遇和他无关,徐新蕾的失踪案他也没有插手,他没有丝毫的对徐畅不住,但是他却十分的自悔,懊恼。
这种情感来源于他对徐新蕾的命运的同情,和对徐畅的命运的惋惜。
“……祝九江这王八蛋一直在撒谎!”
邢朗转身面对着落地窗,压低了声音怒道。
魏恒默然。
现在看来,祝九江的确在撒谎,祝九江谎称没有绑架徐新蕾,但是徐新蕾在两年后再一次重回警方视线,却是以逃亡的姿态和徐畅在一起,并且和她的父亲一起囚禁虐杀了窦兴友。现在徐新蕾得了梅毒,而窦兴友就是梅毒患者,梅毒在徐新蕾体内潜伏两年,徐新蕾也正是于两年前失踪。
祝九江五人组的确绑架了徐新蕾,并且以最污秽的方式向徐畅实施报复。
现在摆在他们面前最主要的问题是;祝九江等五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徐畅为什么会和他们牵扯出公案?他们又为什么通过绑架强奸徐新蕾的方式向徐畅施加报复?
魏恒本想和邢朗交换一下思路,但和邢朗四目相对的时候,看到邢朗眼中清晰又锐利的神光,他就知道邢朗和他一样,怀揣着所有疑问。
于是魏恒不再说什么,而是到护士站接了一杯水,送到邢朗手中。
给邢朗倒水并不是让他解渴,而是让他润润喉,消消火。
邢朗接过去喝了一口,脸色瞬间就变了,伸着脖子把水咽下去,无奈的看着魏恒,笑:“冰水啊?”
魏恒眨了眨眼,拿走他手中的杯子喝了一口,牙床差点被冰掉。
他回头看了看护士站的饮水机,才发现那桶水刚装上,里面还飘着冰碴子。而他实在缺少给人端茶送水的经验,就这么粗心大意的给邢朗接了一杯冰碴子水。
魏恒很不好意思:“我,我没注意。”他要回去兑一点热水,不料杯子又被邢朗拿走,邢朗满眼温柔的看他一眼,笑说:“你给我硫酸我也喝。”
说着一抽杯底,喝干了冰水,把杯子揉烂扔进垃圾桶,道:“走吧,去看看徐新蕾。”
因为男士不方便,所以沈青岚陪着徐新蕾做全身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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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朗和魏恒站在ct室外等了好几分钟,方见门被推开,沈青岚扶着徐新蕾的肩膀走出来。
除去看照片,这是邢朗第一次见到徐新蕾。
徐新蕾换上了一套病号服,不合身的病号服空荡荡的罩在她身上,显得她愈加的单薄瘦弱。长时间的奔走于各个科室,消耗了大半精力,徐新蕾脸上再不见初到警局时冷淡又骄傲的神气,此时她很憔悴,她的头发散着,一层整齐乌黑的刘海遮着额头和眉毛,更显得一双漆黑无神的眼睛格外突出。她就像一个被遗忘在角落里落满尘埃的布偶,脸上没有丝毫光亮和生气。
看到徐新蕾的第一眼,邢朗就知道他不能用对待自己家里一对龙凤胎的方式向徐新蕾表达友好和善意。
徐新蕾的身体里藏着一个远超她年纪,甚至迅速衰老的灵魂。而且她冷漠的敌视着全世界。
“你是邢朗吗?”
她仰着头,凄冷的小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邢朗问。
邢朗蹲下身,没有尝试触碰她,只道:“我是,是你爸爸让你来找我吗?”
徐新蕾点头,重重的呼了一口气,看起来很疲惫:“那你会帮助我吗?”
“我当然会帮助你,我不仅会帮助你,我还能帮助你爸爸,前提是你告诉我你爸爸在哪里。”
徐新蕾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神气,极其熟练流畅的冷笑道:“你才不会帮他,你们只想杀死他。”
面对如此坚强冷漠又充满敌意的徐新蕾,邢朗忽然感到无能为力,于是起身给她让了一条路。
“小岚,照顾好她。”
“我明白。”
沈青岚揽着徐新蕾,从邢朗和魏恒面前走过。
离开医院,天色将晚,雪已经停了,但是大朵大朵的阴云还凝聚在城市天边,像渔人手中未撒开的网。
来医院开的是队里的车,魏恒独自去停车场取车,邢朗站在医院门口打电话,等到魏恒把车停在路边,他走过去,扶着车门道:“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点事。”
魏恒本想告诉他徐畅和刘局的共有的那辆坦克模型的消息,计划却被临时打乱,忙问:“你去哪儿?”
“上次跟你说过的酒馆老板,就是他把冒充曲兰兰的女孩儿带走了,我得去会会他。”
“那我跟你一起去。”
邢朗笑道:“只有线索,没有证据。这人是个硬茬,我自己去,他还能跟我聊两句,我要是带着你去,他见都不会见我。”
魏恒只好退一步:“那你当心点,随时保持联系。”
邢朗点点头,正要帮他关上车门,就见魏恒从车上下来,绕过车头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串钥匙:“你开车,我打车。”
邢朗看似还有些异议,被魏恒推到车里:“快点吧,再拖一会儿,时间就更晚了。”
目送邢朗驱车离开,魏恒拢紧大衣,走在寒风习习的街道上。
就在他即将离开这条街的时候,忽然停住脚步,回头看向被他遗落在身后的医院高楼。
医院被鳞次栉比的高楼遮掩,只在缝隙中露出一线灯火通明的玻璃幕墙。
他忽然想到,虽然徐新来找警察是为了寻求帮助,但是或许还包含着徐畅的另一层用意。徐畅应该很清楚徐新蕾一旦回到警方的监控和保护下,他如果想再次带走徐新蕾,是一个很难完成甚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徐畅‘送还’徐新蕾其实是一种‘托付’,是一钟斩断后顾之忧的托付。
徐畅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只是为了复仇,他必定会不计一切代价杀死五人组中的最后一个人,祝九江。那么徐新蕾其实就是他向警方发散的一个信号,一个代表着他即将和警方全面开战的信号。
灯火灿烂的玻璃幕墙,就像少女的眼睛,明亮又璀璨。
魏恒似乎能看到隐藏在星光之后的徐新蕾,那双同样在注视着黑夜中的城市的眼睛。
陡然之间,一股彻骨的凉意将他席卷。
警方在保护祝九江,而祝九江是徐畅的暗杀目标,所以徐畅即将和警方开战。
那么,这又是谁的计划?
他尚在出神,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开始震动。
小赵打来的电话,问他:“魏老师,你和邢队在一起吗?”
“……没有,怎么了?”
“哦,刚才打他的电话打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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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恒捏了捏酸痛的眉心,继续往前走:“有什么事就跟我说。”
小赵便说:“我联系到死者曲兰兰的奶奶了,自从知道孙女死了以后,老人家就生了一场大病,这两天刚有些好转,能问话。她说曲兰兰来芜津是为了打工,而且出发前和一个同乡联系好了,她的同乡收了她一笔钱,答应帮她在芜津找工作。我想,或许曲兰兰到了芜津接触的人中,就有她这个同乡。”
看来警察是个锻炼人的职业,小赵身为一个技术员,这会儿也能有理有据的分析起案情了。
听到魏恒在低笑,小赵很不好意思:“哎呀,我就随你一说,你不要笑话我啊魏老师。”
魏恒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告诉陆警官了吗?”
“宇哥和汪哥都不在队里,估计都被邢队派出去了。”
魏恒想了想:“那你把这个同乡的资料发给我,我去找他一趟。”
“好嘞。”
小赵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就把资料发到了魏恒的手机上。
魏恒打开看了一眼,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对司机说:“去杨家塘。”
杨家塘是芜津的城中村,原本是个水塘,是芜津市有名的养鱼专业户,后来一座座工厂在杨家塘周边兴起,排放的污水给鱼塘造成不可估量的伤害。这里的人们不得不改变产业结构,恰逢芜津市迅速发展,外来人口程井喷之势增多,城市用地紧张,房价高额。杨家塘人民看到了商机,填平水塘兴建房屋,租给外来人口和底薪白领,房租成了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
一片片自建小楼连甍接栋,一条条羊肠小路错综勾连。入了夜的杨家塘,路旁的小楼就像一个个发光的火柴盒。
魏恒下了出租车,凭借自己良好的方向感才没有在并肩楼的夹层小道里迷路,偶然停下脚步向上看一看,漆黑的夜幕被无数凌乱的飞檐割成不规则的碎片,人成了被困在罩子里的飞虫,无论如何冲撞,都看不见天日。
小赵找到的人叫卢雨,性别男,三十六岁的年纪,外地人,住在杨家塘二十八号胡同。
二十八号胡同走到头,是一栋没有大门临街开放的二层小楼,像是高原上箍的窑洞,在墙体中掏出一间间房屋。
魏恒比对过贴在墙上的门牌号,走上前敲了敲一楼的一间房门。
原本亮着光的屋内,像是被他的敲门声所惊吓,很快熄灭了光源,房屋内外浑然一片漆黑。
魏恒皱了皱眉,正要用警察的身份说服这家人开门,忽听二楼传出一声重物拖拽倒地的声音。
魏恒退后一步,看到二楼东侧的房门虚掩着,而房里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窥视,慢慢的合上了房门。
风从楼上缭绕而下,送来一缕清晰的血腥味。
魏恒闻到这股味道,没有深思,立刻沿着楼房东侧的楼梯上楼。
方才虚掩的房门此时紧闭,魏恒站在门口,再次闻到了从破碎的窗户和门缝里飘出的浓郁血腥。
他敲了敲门,没有人应他,天与地连成一片无法分割的黑色,到处都是死寂无声的沉默。
魏恒后撤一步,抬脚踹开了房门。
房门呼通一声向内闪开,室内没有开灯,借着室外黯淡的天光,魏恒看到屋里布满了零乱模糊的血色。
他正要抬脚进屋,才走了一步,忽见从门口蹿出一个人影,一道沾满鲜血,闪烁着微弱寒光的长刀对着他的额头笔直的劈了下来!
魏恒早有准备般一手擒住对方挥刀的手腕,猛然用力向后一折,将他手中的刀刃推向他自己的脖子。
这人已如强弩之末,魏恒看到他几乎被削去了半张脸,浑身上下都淌着鲜血,持刀的双手不断的打颤,两条几乎被砍断的双腿尚在顽强的支撑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
魏恒轻而易举的卸掉他手中的长刀,当胸一脚踹在他心口。
关上房门,魏恒在墙边摸到开关,灯光亮起的同时,他看到屋里的情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不算刚才被他放到的那个男人,地上躺了三具男尸,尸体身上布满刀痕和斧痕,甚至肢体分离。屋子像是被鲜血冲洗过,触目满是鲜血淋漓,死亡的气味将这间简陋的房屋营造出了地狱般的氛围。
刚才试图袭击他的男人还没死,躺在地上,微弱的呼吸吊着他仅存的一口气。
魏恒从满地鲜血中取道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子,掠了一眼他脸上深可见骨的伤痕,问:“你是卢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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