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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游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君千弈
“猜得到的事。”老人说,“圣上怎么说”
“没说法。”
“那边呢”
“也没动静。”
老人轻轻颔首,阴影里的人散去了。从棋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读书人看着逐渐无路可走的棋盘,微微一笑,认输了。
“看来上面还在打陈先生的主意。”读书人说,他感觉自己有一点头疼。从听到陈临安这个名字的那刻起,他就开始头疼,这种由里而外的疼痛是遏制不住的,也治不了。
“陈一许二李三,张老夫子的三名弟子中便是数这陈一陈临安最具文人风骨。”老人算是给出了一个解释。
两个人就如此沉默下来,良久,年轻读书人开口说。
“不应该的。”
老人只是两眼盯着黑白交错的棋盘,摇了摇头,抬手将棋盘掀翻,黑白棋子如雨珠一颗颗落在院子里,像是打在两人脸上。
棋盘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一声惊雷炸响,天空一片阴郁。
“是啊,这是不应该的。”老人说完,雨落了下来。
夏末的雨越下越频繁,应天长坐在长安街边屋檐下的石阶上,雨珠碎在地板溅起来的水花撞击着他的裤脚,湿了一片。
天空阴暗的像是夜晚,估计一会儿雨会更大。
少年半压着眼线看着地上,前面是无数水花在地上泛起涟漪,一圈圈的涟漪,荡漾走了夏日最后的一分灼热。小黑狗在雨里来回蹦跳,不知疲倦。
陈临安从雨中撑伞而来,应天长盯着他的裤脚,也是湿的。应天长露出一个笑容,小黑狗跑回应天长身旁,摇着尾巴。
“这几本书你也收好,记得读,”陈临安从怀里取出三本算不上新的书,递给应天长。
应天长将书收进他背后的行囊中,那里没有什么东西,七八本书而已。陈临安喜欢去逛一些街边巷尾的小书铺,一逛便是大半天,出来后总会给应天长几本快被人翻烂了的老旧书籍,他也从不担心什么贪多嚼不烂的问题,该买便买。不仅书铺,应天长也没见过他的这位大师兄去过其他什么大店面,原因也简单,陈临安也不富裕。
应天长说:“你说过书院在江南,这里是长安。”
“我答应过……一个故人,出书院必来长安见她。”陈临安点点头,话却说的有些犹豫,应天长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陈临安。
陈临安将少年拉进伞下,伞面倾斜了一些。应天长将小黑狗抱起,放到自己的肩头。小黑狗抖搂了下身子,毛发间的水珠甩了书生与少年一身。
可两人并不在乎。
陈临安叹了口气,并没有什么如释重负。应天长抬头看着陈临安,他有一些看得出来的不安。应天长咧了咧嘴,心中猜想着各种可能。
他们漫步在长安街上,雨下得大,街上没有别人。在众多次拐弯中的一次后,应天长觉得他们大致到了目的地。
这里不再冷清,人多得像后街里围着潲水的野狗群,哪怕雨再大上一些,这里的人也不见得会少上几个。应天长探头向周遭敞开的牌楼里望去,不同的男人与诱人的女人凑在一起,桌边椅上,抚琴唱曲,饮酒作乐,他们的嬉笑声与雨声在巷子里似琴瑟和鸣。
陈临安敲了应天长的头一下,少年收回脑袋。他没见过这样的世界,只是在逃荒的人流中听说过,有不少的同龄人在等着长大去寻欢,有更多年长的在等着有钱去风流。应天长现在知道了为什么他们有那么的憧憬。
这种和鸣,听上去的确欢乐。
少年随着书生继续往巷子深处走,路上撑伞的人也在走,或许路过一个牌匾及红栀子灯前,就会进去一些。雨伞遮住了他们模样,应天长猜估计他们应该喜欢雨天吧,就像自己喜欢听着雨声入睡一般。
应天长摸着包子的头,这里的苑楼修缮的富贵逼人,他猜陈临安是想找一个最普通的,大概像那些破烂小书铺一般的地方。
正想着,少年头上又吃了一个板栗。
“这叫风流”应天长抱着头问。
陈临安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但出乎应天长意料的是,越往里走,里面的阁楼院落不一定金碧辉煌,却各有各的别致。
更贵啊。应天长的心在发颤。
在“醉云坊”前,书生停下了脚步,应天长跟着停下。醉云坊不似其他青楼妓院,并没有安排下人在门前揽客,可往里走的人,却比街上一半青楼的客人要多得多。
陈临安笔直站在门外,捏着拳。
“钱不够”少年扯了下书生的衣袖,小声问道。
“没钱。”陈临安说。
“没钱你还来”
陈临安点了点头,仍是给了应天长一个板栗。
有人注意到了立在门口的书生和少年,他们在进入醉云坊前都要回头看他们一眼,然后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这种笑容好像让他们变高了一些。应天长将包子从肩上取下来抱着,包子对着那些面露笑容的人龇牙咧嘴。陈临安咳了一声,小黑狗也就安静下来。
其实书生和少年也没站多久,醉云坊里出来一个男人,他衣着虽然算不上华丽,但应天长觉得他应该不是龟公或是下人。
“陈先生请随我来。”他说。
男人将两人带入醉云坊,里面没有应天长臆想中扑鼻的脂粉味,是一种淡淡的清香,应天长分不清是初春的青草味还是夏末雨夜荷塘的气息。
婉转的琴音在坊间流转,很悦耳,应天长却觉得烦人。
风流客饮酒吟诗,美人儿起舞唱词。
少年觉得自己有一些龌蹉。
绕入了醉云坊东南方的小院,领路的男人自己便要退去,离开前,应天长对陈临安说;“我在这等你。”
“你可以与我一同进去……算是见一位长辈。”
应天长摇了摇头,这一刻,他有些坚决。
少年抬头看着书生,书生想了想,也不坚持,将手中的伞交给少年。
应天长将小黑狗放到地上,接过雨伞。
书生拍了拍少年的肩,对引路的男人说:“别让人打扰到他。”
“陈先生请放心,我们懂得分寸。”男人退去了。
书生走出伞面,应天长撑着伞,往后退了退。
陈临安站在雨中,看着紧闭的院门,想起了江南的细雨绵绵,不像长安的雨打在身上令人生疼。
苦笑着摇了摇头,书生觉得自己站在她的院门前,就不该想这些东西,该想一想她的。
书生抬手敲门,在身后应天长的眼中,他的大师兄抬手敲了五六次,才真正的接触到院门,发出声音。
应天长咧出个笑容,书生很紧张。
院门向内开出一道缝隙,陈临安贴紧那道缝隙进入了小院。
而院门后,并没有别人。
陈临安将院门关上,环视周围,略有些诧异,微微一笑,对着小院某个方向,作揖行了一礼,便随着以往记忆往院子的一处小楼走去。
还未等他走近那栋他日思夜想的小楼,一个身影便冲入他的怀里,双臂将书生牢牢抱住。
到了此时,陈临安竟不敢低头去看怀中那娇弱身影。
“此处雨大,你身子本就弱,先回去吧。”陈临安说,他的双手微微抬起,顿了一下后还是放下。他没有抱她。
怀中人并不撒手,抱得更紧了些。
陈临安习惯性地叹息,一道清风由袖中而出,将两人包裹,吹去雨水与衣物的湿润,也将两人送入小楼内。
“从杭州到长安,没有不习惯吧”陈临安轻轻开口。
怀中人狠狠摇头,她的脸颊与书生的胸膛间已没了间隙。
陈临安沉默下来,总算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姑娘,傻傻笑着。
过了许久,像春花吻住夏荷那么久,她说:“这个院子与琉璃阁那间小院一模一样,也有个嬷嬷陪着我,她不喜见人,你别见怪。”
“打过招呼了。”陈临安说。
“我来长安这么久,没有一个人会到这个院子来,也没有人请我出去。”
陈临安说:“好久没听你弹琴了,弹一曲吧。”
怀中的她依依不舍地松手,去取琴,陈临安没有动身帮她。两年前醉云坊用天价将杭州琉璃阁花魁脂雪买入长安,并不是要赚取银钱。
脂雪抱着琴返回,席地而坐,指尖在琴弦上拨弄出婉转的曲调,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她便是在弹奏这支弄梅曲。
陈临安也坐下来,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天色未暗,大雨未落,凉风未起,一切都很美好,和她一样美好。
陈临安说:“不是我,你也不会到长安来。”
“我知道。”
“这两年里,他们多次想将你送我,我没有点头,你恨不恨我”
脂雪摇头说:“你我不恨,我恨相思太苦。”
“真不怪我”
“怎么可能。”
她不再弹琴,起身过去用力踩了书生一脚。
书生起来握住她的手掌。
她抬头看着书生,说:“你和以前有点不同。”
她看着书生的眼睛,他的眼里有着她想要的未来,她的甜蜜从心里溢到脸上。
陈临安同样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在你离开杭州时我便赶到了杭州,有一些话想对你讲,但当时没说,不敢。”
“现在怎么敢说了”
她问,陈临安却没有回答。
书生憋了半天,还是没说出口。脂雪学着陈临安的模样叹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比教他的先生还要了解这个书生一些。
她反握住书生的手,将他的双臂放到自己腰上,她的身子再次滑进他的怀里:“你说过你会赎我,我信你。”
她说得比冬日的太阳还要温柔一些。
陈临安点头说嗯。
“嗯什么嗯”脂雪突然任性起来,“两袖清风陈临安,袖里全是明月清风,你拿这个赎我”
书生默然不语,两人皆眉眼带笑。
两袖清风,满怀欢喜。
花多少钱赎她,陈临安都觉得自己是赚的。
陈临安总归是陈临安,他说了一句并不应景的话:“我在长安不能久留,我想明天再陪你一天,后天便起身回书院。”
“好。”脂雪并不阻拦,“明天我和你去逛一逛长安。”
“我现在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不敢进来,也不能就这么让他在外面等着。”陈临安总算还知道他有个小师弟。
“找了个小狐狸精回来”脂雪抬起头问。
她眨着那双蕴含秋水春露的眼睛,陈临安笑了笑,在脂雪这栋和杭州那处闺楼一模一样的小楼里驾轻就熟地找到一把雨伞,说:“那是我们的小师弟,走吧。”
他牵着她,两人出来了。
“不是小师妹就好。”她说。
然后,她就看见了一个躲在院门拐角的少年,他撑着伞倚墙蹲着,像一个硕大的蘑菇。
蘑菇下面还有只摇着尾巴的小黑犬。
雨水打在扇面,发出脆响的声音,少年闭着眼,似乎在睡觉。
但少年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着白衣袍的青年,看得出来,他也是个读书人。
他站在雨中,就像天没有下雨一样,如果雨水没有从他身上滴下来的话。
陈临安与脂雪走出院门后,他就不再站在少年身前,他走到陈临安面前,对二人行了一礼。
“见过陈先生。”
主要还是对陈临安。
陈临安还礼。
等他走后,脂雪问道:“那个人是谁”
“崔裕,清河崔氏所称平添三分灵气的晚辈。”陈临安揉了揉额头,“虽然有准备,但还是烦他们这些人。”
脂雪听不太懂,陈临安没有多说她便不再多问,她挽着陈临安的手臂,朝少年走过去。
小黑狗汪汪叫了两声。
应天长抬起头,看见了陈临安和脂雪,少年赶紧起身,挠着头说:“我叫应天长……嫂…嫂嫂”
少年有些不知所措。
脂雪笑眯了眼,说:“我的名字是徐婉秀,还是叫嫂嫂得好。”
陈临安见到一幕,有些忧虑,更多开心。书生再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在她面前不要有那么多的思虑。





人间游 章四 半个读书人,半个江湖人
陈临安简单介绍了应天长与本名徐婉秀的脂雪,陈临安问应天长:“那人对你说了什么”
“他也没说什么,他问我他能到我的雨伞里躲雨吗。”应天长说。
“你没答应”脂雪问。
“那时他撑着一把伞,我就没答应。”应天长继续说,“我说你自己有伞,他就把自己的伞扔了,我觉得他是个傻子,没理他,过了一会儿,他又问我,我想了想答应了,他又不了,我就把眼闭上,眼不见心不烦。”
“我现在觉得他不是个傻子,估计是个疯子。”应天长补充道。
陈临安听完后没说话,沉默了一会儿后才开口:“不去管他,去吃饭吧。”
脂雪刚想说什么,陈临安便转头对她说:“就不在醉云坊了,不是钱的问题,他们也得敢收我的钱才行。去外面随便吃点就好。”
脂雪努了努嘴,说:“看你。”
应天长只能跟着陈临安,因为他背上的包裹里除了几本书啥也没有。
雨下得越发猛烈,应天长透过衣物感受得到空气中雨水带来的冰冷,他撑着一把伞,包子趴在他的头顶上。陈临安和脂雪共撑一把伞,脂雪半靠在陈临安的怀中。
脂雪回头看了一眼应天长,笑着说:“你小师弟真可爱。”
陈临安笑着点头,但应天长却觉得这不算是个好话。以前也有女人对应天长说过他很可爱,然后那个女人想把少年卖去作奴隶,应天长抬手打了头上的包子一下,算是出气。但他也没怎么生气,站在他身边的这两人,他感觉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
如果没有这份温暖,应天长猜自己会被这个雨天冻死,哪怕如今是夏末。起码会饿死,应天长想到了更合理的说法。
他没有听见头上包子委屈的叫声。
小黑狗发觉主人没有搭理他,也不再做声,四周张望了一下,它能感受到周围许多针对此处的气息,它觉得自己应该把他们吃掉,可小黑狗眼珠在前面那个文弱书生上停留一秒后,就决定还是老老实实地趴在少年的头顶。
它觉得自己这一世活得有些憋屈,一直挨饿,早知道就不轮回转世,该学那只傻大猫直接破开封印的。小黑狗用爪子拍了拍少年的额头,摇晃着尾巴,其实自己也没那么委屈。
绕过了先前的亭榭回廊,应天长几人走出了醉云坊,这算应天长第一次体会什么叫做别有洞天。少年想着自己要再大点就好了,然后头上就被书生敲了一下。
不疼,书生的板栗一直不疼,但总能让少年心怀愧疚。这就是书生的厉害之处。
也有可能是因为其他的,比如应天长自己的关系。谁也不知道当年老道士老夫子老和尚教了应天长些什么,应天长自己对陈临安提起过,他会一点术法神通,不然这几年逃荒路也不会如此有惊无险。
书生没有多问,他还是心疼自己的小师弟。
所以包括接下来在饭桌上,陈临安给应天长挑菜的次数要比给脂雪的次数多。有这个嫂嫂在,应天长明显没以往放得开,放在书里,这叫做拘谨。陈临安依旧没有说什么,少年该有所经历。包子倒是吃得挺欢。
长安其实没什么可玩的,陈临安一直这么觉得。或许会有人想去见见那座压住整个中原山河的皇宫是何等气势恢宏,也会有人想像长安街上的熙熙攘攘,期待一场来自于盛世的繁华,但陈临安不一样,他不像自己的二师弟那般胸怀壮阔波澜,也没有三师弟的潇洒自在,在他的感官里,长安这座帝都像是一块巨石压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儒者,助人君,顺阴阳,明教化”,这是他对应天长提过的,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陈临安都觉得以往的解释是对的,可后面等他鞋子沾满泥土走完三万里山河后,就觉得其中出了一些问题。后来这句话被陈临安写在了春秋的最后一页,换上了自己的注释,助人君,应是助人成就君子德行。这本书在那座破败的凉亭外,送给了他的小师弟应天长。
如果秀儿不在长安,他陈临安可能再不会来这座繁华冠天下的帝都。
应天长吃得很少,陪着书生与书生喜欢的姑娘一齐在雨中晃荡长安时就像一株缺水的草叶,蔫哒哒的,缺了点精气。
他跟在陈临安后面,看着书生与脂雪携手共步石桥,亭台听风雨。石桥上,脂雪俯身折了朵荷叶,走出雨伞,以荷叶作伞,脚步轻盈;亭台里,书生用伞作笔,就着雨水,于亭中写诗。
应天长在亭外坐着,变回了一朵蘑菇。他没有去看陈临安的写的什么,不用猜也知道是写给脂雪的。
而最具盛名的朱雀大街与其他名胜,他们并没有去。
最后陈临安找了一间客栈,让应天长先住了进去,自己则送脂雪回胭脂巷的醉云坊。脂雪走前,塞给应天长一块玉珏,说“君子当如玉”,并没有给应天长拒绝的机会,转身走了。应天长望向陈临安,书生朝他笑着点头,让他收下来。
天空已经没有一丝明光,应天长坐在客栈房间的櫈椅上,双手握着徐婉秀送给他的那块玉珏,玉珏反射着烛火那昏暗的光。应天长想书生今晚可能不会回来。
不过他错了,陈临安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一笼包子。书生将包子给应天长后说:“能克制住自己是好事……”
书生没有说完这句话,应天长看陈临安的表情大致晓得了后半句应该不是鼓励,他点点头,用心去啃陈临安给他带的包子。
不只是习惯还是感触,陈临安叹了口气,提醒应天长要早些睡,便回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
应天长边啃包子,边在疑惑为什么书生不留在醉云坊,他不想问书生原因。陈临安站在自己房间的窗口,伸手去摸外面仍不见小的雨珠。
醉云坊的一间小院里,脂雪握着一串不算精致的手链,傻傻发笑,这算是陈临安几支新笔几本新书的钱了。
白衣袍的崔裕回到那间草屋院落时,麻衣老人正在雨中将棋子一一捡起,口里念叨着各种“生活不容易”。
等崔裕走进院子,老人问:“见到他了”
崔裕没说话,只是点头。
“也见到那位三教皆在争取的少年郎了”
崔裕再点头。
“你倒是说话啊。”老人将手里才捡起的黑色棋子从崔裕扔去,棋子在崔裕身前一尺处悬停,崔裕伸出手将其握住,说:“佛根道骨文心,具齐。”
“那是自然,只要那小子不死,就是天地间最具福缘之人,比之可能为祸人间的饕餮,他可更令人心动,只是这一点没多少人知道而已。”老人从崔裕手中拿过那枚黑子,说,“既是儒家争赢了也好,不像佛道两家那般不让人省心。”
崔裕没有说话,帮着老人在雨中捡拾棋子。
“除了陈一,李三也来长安了。”老人说。
崔裕回头看着老人,眼里有一种期待。
老人摇了摇头:“你们崔家几乎把所有好词都用来夸你,甚至肯涉险把你送入长安,你就这点脑子”
“李三来长安也不会改变什么,谁都清楚这一点。”老人拾起最后一枚棋子,回自己那间草屋去了。
院落里,崔裕在雨中静坐,抬头望天。这样子,不对啊。
离长安城不远处山林中,青衫男子牵着一匹白马,在大雨中漫步,绕过一处泥泞山坡,他看见一间破庙。
男子算是喜欢下雨的,这样他就知道该找个地方躲雨了,可他却有些害怕雨快停的那个时候,到那时他会有些迷茫,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又该往何处去,就连是否停留在原地他都会有些犹豫。
他不属于这里,他脚步从未停歇。
牵马走进破庙,里面还有一个人,一个柔媚的女人。破庙里仅有的一支火烛照映着女人的脸。
女人眨着眼睛,说:“你也是来避雨的吗”
女人很美,但男子的面容却并不比她差上多少。他点了点头,在破庙一侧坐好,离女人不近不远。他的马背上挂着一柄黑鞘长剑和一只青皮葫芦,他取下青皮葫芦,仰头喝了口酒。
“你是侠客,还是书生”女子问。
“算是半个远游的读书人。”男子说,他看了一眼衣裳仍在滴水的女子,晃了晃青皮葫芦,“要不要暖暖身子”
“只靠饮酒暖不了身子。”女子俏皮地笑道。
男子微微一笑,并不在意女子的话:“你性子倒与我二哥有点相似,有些放肆。”
“你不喜欢吗”女子靠近青衫男子,半倚靠着他。
男子没有退开,也没有就势去抱她,再饮酒后问道:“雨停后,你会去哪里”
男子问得认真,让女子一怔。
“你有没有去见过什么好风景,我想去看看。”男子说。
女子正要开口,破庙里冲进来一群人,斧钺钩叉,拿着各种兵器。
“那边的小书生要想活命,就快离那骚狐狸远点!”最前面的一人吼道。
他拿着一柄锯齿刀,仿佛可以把整座山砍成两半。他敢作为第一人冲在最前,青衫男子猜这把锯齿刀功不可没。男子接着望向其他人,大致都是如此,他们从手里的兵刃上获得胆气。
青衫男子半开玩笑地问身边的女子:“他们说想活命就离你远一点,你危险吗”
女子没有说话,她的背后浮现出一根雪白的狐狸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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