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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接下来希斯图端上的是水波蛋,对于加尔文来说只应该是出现在早餐上的食物,但是如果仔细看的话却跟普通的水波蛋有着非常多的差别。
略有深度的浅盘中盛着乳白色的奶酪汁,里头混合着奇妙的芬芳香料气息。将鼠尾草用牛油炸到发脆之后捞出,再在乳酪里搅入新鲜研磨的蒜蓉。将颤巍巍的水波蛋推入奶酪液中,撒上被切得薄如蝉翼的松露片。将带有依然滚烫的牛油淋在水波蛋上的瞬间可以听到吱吱作响的声音,与此同时还有强烈的香气腾然涌起。用勺子拨开颤抖的半透明的蛋白后,金黄粘稠的蛋液徐徐涌出。
而在这个时候,希斯图恰到好处地给加尔文送上了一片烤到金黄焦脆的吐司。加尔文半信半疑都将那半凝固的奶酪蛋盛放在吐司上,希斯图已经悄无声息地伸出手,为加尔文淋上浓郁的荷兰汁。
“嗬……”
他期盼地看着加尔文,喉咙里滚落出一连串粗糙的气音,然后他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加尔文吃下那份吐司。
加尔文有些迟疑地咬下那块吐司,在咀嚼的时候,可以感到那松脆的吐司在牙齿之间咯吱作响,他的舌头被奶酪的丰腴的口感和鸡蛋的柔滑香甜所包裹着,松露和奶酪的香气透过舌头涌入大脑,最后融合成了惊人的美味。
最后送上桌的是那只石蟹。
与加尔文预想得不一样的是,石蟹的做法意外的朴素——被完全擦干水分后埋入粗糙的海盐之中烘烤。端上桌的时候,滚烫的石蟹的鲜红斑驳的表面残留有细小的雪白盐粒。
希斯图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一趟厨房,当他再次出现在加尔文的身边时,他手上端着一杯淡金色的白色葡萄酒。
“不……”
加尔文冲着他摇了摇手,他并不希望在一个陌生的人……或者说,陌生的人格面前喝酒。可奇怪的事情是,当他对上希斯图的眼睛后,他内心的坚持又一次的变得脆弱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已经黑了,房间里的灯光有一些昏暗,让希斯图的眼睛看起来有那么一些暗沉。
“我真的不……”
还没有等加尔文把话说完,希斯图已经伸手将酒杯递到了加尔文的手里,他用手捧着加尔文的手掌,捏着加尔文的手指,一根一根贴在了冰冷的酒杯上。
加尔文觉得自己似乎听到了一声沙哑的喘息声,他有点恍惚,而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的舌头已经浸在了甘美的酒液之中。
那是比想象的要轻盈很多的酒体,甜美的滋味与其说像是葡萄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果汁,这种想法让加尔文隐约的担忧逐渐褪去,尽管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他正处于一种轻微的晕眩之中。
希斯图的指尖慢慢滑过加尔文的手指,然后他抽开了手。他为加尔文敲下了一只蟹钳放在盘中,破碎的蟹壳已经被细心的拨开,雪白结实的蟹肉从红色的硬壳中挤出来。没有任何酱汁,但是蟹肉本身已经足够甜美——烤制时海盐的味道已经渗到了洁白的肌理之中,与蟹肉本身的鲜甜味道结合在一起,而且更加奇妙的是,这份石蟹在烘烤后蟹肉依然汁水充盈,那美妙的蟹肉因为醇厚汁液的缘故有着结实却又柔软的口感,每一口都能品尝到鲜明的海洋的味道,而希斯图为加尔文准备的葡萄酒让这份美味变得更加鲜明和独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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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飘飘的感觉慢慢地充满了加尔文的身体,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着希斯图为他准备的食物和酒,嘴角泛起一丝单纯的愉快笑容来。
希斯图一直站在加尔文的旁边,他深深地看着后者的身体——从漂亮的下颚到锁骨,还有单薄的肩膀,纤细的腰部……
他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温和的,无害的笑容。
然而他的瞳孔却呈现出一种深深的蓝黑色——那种在最深最黑的冰冷海底才会有的颜色。
第47章
“我不得不……承认。”加尔文将最后一口螃蟹咽下,他转向希斯图然后开口道,“……不管你是一个怎样的变态,你做的螃蟹确实十分美味。”
他的语气有那么一些轻飘飘的的,被酒液浸润的嗓音带着甜润的沙哑——足以证明这个时候的加尔文已经醉得不轻。
在清醒的时候他是绝对不会这样说话的,无论是对于男人和女人,他这样的说话方式实在是太过于有诱惑力。
“希斯图”的呼吸快了那么一点,他瞳孔的颜色变得更深了。
“我很高兴你喜欢我的晚餐。”
他缓慢地,轻声对加尔文说道。
然而加尔文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年轻的天使正困惑地眯起眼睛,他的身体摇晃了起来,一只手托住了自己的头。
“老天……我的头好晕……”
他断断续续地嘀咕道。
世界正在他的眼前融化,金色的光点在他的视野里快活地跳着踢踏舞。
加尔文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妙,可是他的大脑就像是被一团粘稠的蜂蜜包裹住了一样,哪怕是最细微的思考都变得那么得艰难。
加尔文拼命睁大眼睛,他企图看清楚他面前的那个……那个……人……
(他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想起对方的名字)
但是他唯一能够看到的只有那个人的眼睛,那对瞳孔深得就像是直通地狱。
哦,不——
这是最后残留在加尔文意识中的虚弱呼唤。
在现实中,加尔文甚至连话都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已经慢慢都不受控制地倾倒向了一边。他的手肘滑过了茶几,几乎将茶几上的盘子弄翻,吃剩下的螃蟹壳掉在了地上,发出了细小的响声。而就在加尔文即将滑下沙发的瞬间,“希斯图”伸出手,将那具消瘦而滚烫的身体纳入自己的怀抱。
“看样子他的身体相当的敏感……好像有点过于敏感了?”
“希斯图”的胳膊死死地夹住了加尔文的肩膀。他低下头,将鼻子埋在加尔文的头发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瞥了一眼茶几上的酒瓶,在那里依然残留着大半瓶酒液——当然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也可以将它形容为某种掺杂了药物的镇定酒精类液体。
【那只是一些让他可以好好睡一觉的东西,那些药物不会对他的身体有任何伤害。】
片刻之后,在他的脑海里响起了带着英国口音的声音。
那是芙格在解释。尽管这位英国医生努力想要维持自己的镇定,可是他的声音依然在微微发抖。作为主要人格的红鹿一旦清醒过来便会完全地占据主导地位,并且非常不符合常识的,他可以在自己的思想中对另外的人格进行残忍的折磨。
而现在,显而易见正在经受这种酷刑的正是芙格……他唯一被允许保持清醒的人格,因为那瓶葡萄酒里放置的药剂的缘故,红鹿让芙格漂浮在有意识的上层以更好地观察加尔文对那些药物的反应。
在面对加尔文的时候,红鹿就像是一位得了紧张症的母亲一样有些过于神经质和小心。当然,芙格是不会把这些话告诉红鹿的。不管怎么说,红鹿对他至少没有像是对待真正的希斯图,那个倒霉蛋一样残忍——后者做完晚饭后的瞬间被红鹿啃食了一半,随后被随意地塞到了意识的角落中去,而理由很有可能只是因为他在红鹿清醒的时候浮上意识表层并且跟加尔文有了那么一小段相处的时光。
而红鹿俨然对这一点嫉妒得发狂。
“可是……我真希望能够多听一会儿他的声音。”
“希斯图”貌似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低下头,在加尔文的喉咙上轻轻舔了一口。
年轻男人的喉结在他鲜红冰冷的舌尖下颤动了一下,他的皮肤上有薄薄的汗意和潮湿的酒气——那是他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喝酒从嘴唇边溢出的酒液带来的气息。他尝起来是微咸的,芬芳的……红鹿闭上了眼睛,满足地回味着加尔文皮肤的味道。
“我真的很喜欢他的声音……你能够感受到这一点对吧,亲爱的医生。”
他沙哑地对芙格说道。
【在我的设想中你应该更加冷静一点,我尊敬的红鹿“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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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这一刻的红鹿看上去几乎只是一个普通的变态,感受到他真实想法的芙格却在一瞬间焦躁了起来,而最明显的表现就是,他直接点出了红鹿的真实身份,最后更是在话语的最后强烈地讽刺起红鹿来。
“而在我的设想中你不应该对他有这样深厚的关心。你正在企图激怒我好让我转移注意力呢……这种可笑的把戏可不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红鹿轻声地对自己脑海中的芙格说道,他语气中嫉妒让他说话时的声音像是淬上了毒药。
在这一刹那,芙格在他的意识中几乎快要尖叫起来。
红鹿的嫉妒和独占欲是十分直接的——在芙格表现出对加尔文担忧的瞬间,红鹿便做出了反应。
芙格可以感受到那种或许应该叫做灵魂的东西正在被一张无形而冰冷的大嘴吞噬着,被另外一个人格啃食的感觉实在说不上美妙。他应该直接潜入到这具身体的意识深处去,就像是其他人格一样,但是他没有办法就这样离开。
红鹿的情绪就像是奔腾的岩浆一样在这具身体里流淌,芙格完全没有办法无视红鹿灵魂中最本质的饥渴和贪婪——对于加尔文的饥渴和贪婪。
【你应该搞清楚你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芙格尖叫了起来。
若是他拥有身体,这一刻他应该已经快要因为痛苦而晕厥过去。
【加尔文需要你的保护——在他的身边有人打开了“门”——】
芙格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被冰冷的火焰灼烧,没错他也觉得这形容很奇怪,但这确实就是被红鹿吞噬灵魂的感觉,你会痛苦得发狂却依然保持绝对的清醒。
【你当然可以吃了我,吃了希斯图,吃了维吉利还有这该死脑子里的所有人格,但是不要忘记了,没有我们,在你陷入那该死的睡眠中时这具身体还需要动起来好守在加尔文的身边……】
“哦,老天,我之前可真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吵。”
红鹿面无表情地说道。
而在意识中,那吞噬芙格的火焰熄灭了。
“……很抱歉,医生,我想我对你有点粗暴。”红鹿抱着加尔文来到了床边,然后将那个已经陷入昏睡的青年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他叹了一口气。
“我只是有些担心他,你知道的,他对我来说真的太重要了,他是我的天使,我的光明,我的爱和生命……”
红鹿伸出手指,将加尔文散乱在额面的头发梳理整齐。
“我是因为他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而这个世界也是因为他的存在而存在的——”
加尔文在红鹿冰冷苍白的指尖下不自觉地轻轻皱着眉头,即便在睡梦中他依然显得有一些不安。
红鹿停止了自己的喃喃自语,他脑海中的芙格已经因为过度的虚弱而回到了深层意识中,整个房间在这一刻显得那样的安静……也就让他的喘息声变得有些过于明显。
第48章
红鹿的视线粘稠地划过加尔文的每一寸肌肤。他手指从加尔文的头发上移到了青年的脸颊和嘴唇上,然后慢慢往下,顺着颈部一直落到加尔文凌乱衣领中露出的那一小块胸口上。
红鹿的碰触甚至比一只蝴蝶落在玫瑰上还要轻,但是加尔文还是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他发出了一声有些痛苦的呻吟,缓慢地移动着胳膊抱住膝盖,将自己蜷缩起来。
一些更深,更危险的气息浮现在了红鹿的眼睛里,他将胳膊撑在加尔文的旁边,慢慢朝着加尔文俯下身去……
“咔嚓——”
一玻璃破碎的声音忽然突兀地响起来。
红鹿猛地抬起身,他凶狠地望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然后皱了皱眉。
加尔文公寓的一扇窗子,那是位于客厅一侧的窗户,肮脏的玻璃突兀地出现了一道狭长的裂纹。
“咔嚓……咔嚓……”
那道裂纹在玻璃上蜿蜒地延长,随后是另外一道。
两道裂纹,一道是横向的,一道是竖向的,就那样出现在了玻璃上。
一扇窗子,然后是另外一扇窗子。
随着“咔嚓”“咔嚓”声音的接连响起,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后,红鹿环顾了一圈加尔文的公寓——所有的玻璃窗都十分滑稽地被歪斜的十字状裂纹划为了四个扭曲的方块。
“说句实在话,你似乎有些太过于多管闲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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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鹿眯着眼睛,看似冷静地冲着空无一物的空气说道。
……整间公寓依然保持着安静,没有任何人回应他。
几秒钟后,红鹿耸了耸肩。
“好吧……好吧……”
他用掌心揉搓着自己的脸,在一声长长的叹息后不舍地离开了加尔文的床,并且细心地为加尔文盖上了毯子。
“晚安,我的安琪儿。”
红鹿在加尔文皱着的眉头上落下一个吻。
他随后不耐烦地将视线转向了加尔文的客厅——几块螃蟹壳依然落在地毯上。
“呵……”
红鹿轻声笑了一声。
随后他哼着小曲走进厨房,在几番寻找之后,他在一大堆过期优惠券中翻到了一件芥末黄防水布的打扫围裙,那上面印着一圈鲜红的滑稽字体“哈德森猪肉罐头,你值得拥有”。红鹿没有任何犹豫地穿上了那件围裙,他甚至还在玻璃窗的倒影上欣赏了一下自己穿着围裙的样子(当然,在看到玻璃窗上那些该死的十字裂缝后他显得有些不满)。
“该死的,你有没有想过等宝贝儿醒来后我该怎么解释这个——”
红鹿用一种更加类似家庭主妇而不是一名逃狱连环杀人犯的语气,十分痛苦地冲着黑暗的夜色嘀咕道。
接着他就这样围着围裙,带着从冰箱和墙壁的缝隙里找到的清洁工具轻快地回到了客厅。
先是茶几上的盘子,然后沙发,盘子后蹲了下来,戴着手套将地上的螃蟹壳捡到垃圾桶里去,在做这件事情的同时他轻声地哼着歌,用不会惊醒加尔文的音量。
一只白色的,米粒大小的东西从螃蟹壳下方的阴影中掉出来,落在了加尔文公寓久未清洗的地毯上。
灯光让它蠕动起来,那肥胖的,充满浆汁的小小白肉笨拙地摆动着身体,企图藏到廉价卷曲的地毯毛丝的缝隙中去。
那是一只蛆。
然后又是一只,再一只。
在红鹿没有任何波动的视线下,灰色的地毯慢慢挤出了无数只白色的蛆虫。
日光灯在天花板上闪烁了几下,随后恢复了正常——不过电流声却变得更加明显了一些,而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你会发现公寓里似乎变得有些昏暗。
红鹿并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他只是回到了厨房,找来了一罐柠檬味的泡沫去污剂(这种去污剂用来清除垂直平面上的油污总是很有用),他将喷嘴对准了那些活蹦乱跳的白蛆按下了按钮。
在接触到清洁泡沫后,那些细小的蛆虫就像是被戳爆的浆果一样发出了细小的“噗噗”声,它们爆开了,化为了一团又一团小小的黑色粘液。
一些残留的蛆虫蠕动的动作加快了,它们非常诡异的,发出了一声又一声“吱吱”的叫声——蛆虫可不会发出这种声音。
蛆虫从来不会叫。
红鹿半跪在地上,他用清洁纸巾细心地将加尔文地毯上那些恶心的黏液擦拭干净。然后他俯下身,偏过头望向了茶几的下方——一颗头颅搁置在那里,他的脸已经完全腐烂了,灰色的眼珠子爆出了眼眶,一颗耷拉在他的鼻腔上,一颗滚落在他的脸颊旁。那颗死人的头颅完全地肿胀开来,他的脸和嘴唇都鼓鼓的,灰色的皮肤被撑到了半透明,上面覆盖着紫色和红色的条纹,黄色的黏液亮晶晶地从毛孔中渗透出来,一条湿漉漉烂乎乎的肉条将他的整个口腔塞得满满的,甚至顶开了下颚,从嘴里鼓了出来。
而空洞洞的眼眶中,密密麻麻的虫卵沿着黑红色的腥臭血迹蜿蜒而下,最下方的虫卵已经孵化——它们正是之前那些蛆虫的来源。
“哦……嗨,晚上好,先生。”
红鹿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他伸出手冲着对方友好地摆了摆。
“我希望我说的话不会冒犯到你的,”他亲切而诚恳地冲着对方说道,“……但是毫无疑问你确实需要注意一下个人卫生上的问题。”
而在红鹿的话音落下之后,他说话的对象——那位茶几下腐烂的先生——蠕动了一下。
【呜……呜呜……】
一阵模糊的声音从他的嘴唇缝隙中挤出来(很显然当你嘴里含着因为腐烂而胀大好几倍的舌头后你总是很难用语言来表达意愿),它听起来简直就像是某种哭声,那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哭声。
【救………%#…救………%¥…救我……】
在粘液的气泡声中,腐烂先生冲着红鹿发出了痛苦至极,甚至已经无法拼抽成完整话语的呼救。
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已经完全与活人截然不同的腐烂先生痛苦地移动着自己的脖子,一股可怕的臭气随着一股一股粘液从他的身体里弥漫出来。
“哇哦。”
红鹿嫌恶地皱了皱眉头,发出一声低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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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吗?这可有一点过分了……”
他抬起头,朝着窗外望去。
窗外是比死亡要更加寂静的黑暗。
然而,玻璃窗正在嘎吱作响,那些十字状的裂缝中间有一些红色的细线在蔓延。
暗红色的粘稠液体正在企图从缝隙中挤进房间,而天花板上的灯发的电流声也越来越响亮,光线愈发的暗了,在这种光线下,加尔文的公寓墙壁呈现出一种奇怪的红色。
而地上的影子却在逐渐加深,膨胀。
腐烂先生的身体一部分在地摊上,而另一部分……像是被人为拉长的橡皮泥,一次延伸到了沙发的下面。
也许是红鹿的举动刺激到了这位即便是死亡(当然从准确意义上来说他的状态与真正的“死亡”有那么一点儿区别)却依然在忍受强烈痛苦的年轻男士。
他忽然如同蟒蛇一般抬起了上半身,在噼里啪啦掉下的碎肉和虫卵中冲向了红鹿。
“该死——”
红鹿发出了一声急促的诅咒。
他迅速地抬起手,将手中的柠檬泡沫喷雾朝着对方喷去。
【……%¥#——】
泡沫在碰触到对方后的瞬间,强烈地腐蚀了对方的皮肉,那些白色的泡沫变成了粉红色,跟着更多的碎肉掉在了地上。
他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尖叫,不过红鹿的举动很快止住了他的哀嚎。
红鹿带着手套拽住了腐烂先生的舌头,将那根烂肉连着淡灰色的食道从他嘴里一把扯了出来。
大颗大颗的虫卵从破碎的食道和气管中掉了下来,它们在之前掉落的那些湿润恶臭的肉块中飞快地孵化成了有着亮棕色腹部和坚硬翅膀的蟑螂。
“噫——好恶心!”
红鹿瞪着自己手上的那团玩意儿痛苦地嘀咕道,“也许我还是应该把它还给你。”
他冲着那痛苦扭动的腐烂人形不好意思地说,然后胡乱地将手上的东西塞回了对方的体内。
然而红鹿的这种行为对于整个场面来说并没有起到什么正面作用,最明显的表现就是那些虫子开始变得格外亢奋和疯狂。
密密麻麻的虫子从沙发下的黑影中冒了出来,它们很快就占据了整个地面,然后是墙壁,天花板……
恶臭和鲜血同时充斥在空气之中,光线已经完全地从房间里消失了。
红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客厅中间,他举起了自己的一只手。
“呃,也许我该说抱歉?”
而就在这个时候……
“嗯……”
似乎在睡梦中也感受到了房间里的异样,加尔文在床上发出了一声低弱的呻吟。他不安地换了一个姿势,芙格的药剂将他牢牢地锁在了梦境之中,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的身体对周围做出反应。
红鹿脸上平静的面具在加尔文的声音中骤然破碎,他跳了起来,打开卧室的门冲到了加尔文的床边。
与客厅里宛若地狱的场面截然不同的是,加尔文的卧室显得异常的平和干净。
(在床头柜上点着红鹿为他准备的薰衣草味香薰)
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子落在加尔文的床上,让被褥中那个青年的身影愈发显得消瘦和苍白。
“哦,马上就好了……宝贝儿,马上就好了。”
红鹿脱掉了围裙和手套,然后他俯下身,隔着被子拥抱着簌簌发抖的加尔文——后者的脸色惨白,眉头紧锁,额头上满是冷汗。
红鹿将嘴唇贴在加尔文冰冷的脸颊上,落下了一连串细碎的,安抚地吻。
“不要害怕,我在这里,我会守护你。”
在亲吻的同时,他连续不断地对加尔文重复着这句话,他的双手抚摸着加尔文的肩膀和背部。
几分钟以后,他的举动起到了效用,加尔文明显地放松了。青年的呼吸变得平缓,皮肤的温度回到了正常水平。他转了一个身,将脸贴在红鹿的胸口继续着睡梦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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