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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骨 完结+番外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黑猫白袜子
——希伯来书13章20节——
“砰——”
狱警隔着铁丝网用一种沉重的包裹着橡胶的铁质长杆在“红鹿”的太阳穴和喉咙处交替来了十几下才将他打倒。
伊莫金和丹尼尔夹着加尔文的肩膀将他整个人拖离了禁锢室的大门。
狱警们冲了进去。
“不许动!不许——嗷你这个狗崽子——”
“压住他!”
“老天,压住他——”
……
加尔文在混乱中听到警察在尖叫,他们那格外尖锐的声音听起来竟然像是包含着恐惧……加尔文不知道那是不是因为自己太害怕的缘故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在恐惧中狱警开始疯狂地揍“红鹿”。
“天使”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着抖,有那么一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伊莫金在混乱中抓住了他的翅膀,他猛地挣扎了起来。
“不,放开我——”
“嘘,加尔文!”
丹尼尔严厉地在他耳边克制地警告道。
他和伊莫金已经将加尔文带到了房间的角落,有意无意的,他将伊莫金从加尔文的身边挤开了,他的脸色铁青得就像是发现自己早餐里混入了老鼠屎。
随后灰发的男人恶狠狠地盯住了加尔文,后者的眼眶通红,紫罗兰的眼睛里泛着明显的水光,脸颊是没有血色的惨白,这是一张包含着惊恐的脸,男孩咬着自己的嘴唇,细小的白色牙齿陷在柔软的红色的唇瓣中,他显得柔弱而虚幻,像是一小块盛放在银勺子上颤巍巍的牛奶布丁。丹尼尔·莱特目不转睛地看了他小片刻,然后他的手指摩挲着移到了加尔文的手腕上。他在那个男孩的手背上毫不留情地用力地掐了下去。
加尔文在那一瞬间打了一个激灵,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丹尼尔,丹尼尔朝着他用嘴型无声地开口说——
(注意你自己的仪态,“光之子”殿下。)
加尔文的脸颊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他的心脏依然在狂跳,血流疯狂地在血管里狂奔,他感到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直到现在他的身体还是使不上任何力气。
他知道丹尼尔的意思——现在的他是“光之子”,而作为神的代言人,是不可以在其他人面前流露出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缺陷的——他应该是优美的,冷漠的,虚无的存在,而他接受的那么多无聊而繁重的训练都是为了让他能够表现出这些特质。加尔文强迫自己直起背脊,就像是他的形体老师告诉他的那样,“想象自己是一只天鹅,很好,你的颈椎和背脊应该有力地撑起来”,然而他只动了一下就因为肩胛骨的剧痛而倒抽了一口冷气。丹尼尔和伊莫金在把他从那个恶魔的嘴里拖出来的时候力气太大了,他扭到了自己的翅膀,现在那对翅膀与他的背脊链接的地方又热又痛,好像有人在他的皮肉里头埋了一块烧热的炭火。
“我很抱歉……”
加尔文讷讷地说道。
他意识到自己没法做到,他没办法再装出那副优雅的模样,他现在只想蜷缩起来,用膝盖抵住自己的胸口好熬过那阵剧痛,又过了一小会儿他收到了丹尼尔愈发冰冷的视线,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指尖湿漉漉的。
加尔文将手放下来,他看着自己的手指,那上面有一些眼泪——就连他自己都没发现刚才他已经哭了出来(他已经说不清那究竟是因为“红鹿”的忽然袭击还是因为发现自己做不到丹尼尔要求的那些事情),他的食指是红色的,关节的地方有个牙印,血正在从伤口里涌出来。
在他被拖走的那个瞬间“红鹿”企图用牙齿留住他,这就是那个疯子留在加尔文身上的印记。
“哦,该死!”
加尔文听到丹尼尔在他耳边发出了一声诅咒,现在这名降临派的教宗也看到了他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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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得带你去打疫苗。”
男人压抑着怒火嘀咕着,他扯着加尔文的一只手,将瘫软的“天使”从地上扯了起来。
“哐——”
而在这个时候,禁锢室的铁门发出了一声闷响。
无论是加尔文还是丹尼尔的身体都是一震,他们不约而同地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望去,正好看到“红鹿”整个人被死死压在门上的情形。“红鹿”的脸挤压在铁丝网上,他的肌肉扭曲着,视线却直直地刺向了脸色惨白的加尔文。
“你曾经一次洁净我,就永远洁净我,我的主,你是我的牧者,我便是你的羊羔……”
“红鹿”咯咯笑着,语无伦次地说着,他的嘴角有一丝血迹,红得刺目——那是加尔文的血。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加尔文受伤的食指就像是被火灼伤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了起来。
加尔文感到一阵深沉的恐惧。
欲望,激情和崇拜,或者某种比这些情感要更加纯粹的,无形的东西正顺着“红鹿”直勾勾的,毫无遮掩的狂热目光爬过来,一直渗透到加尔文的灵魂深处去。就像是被电流打到一样,“天使”的背上浮起一阵战栗的鸡皮疙瘩,他的呼吸好像凝固在鼻腔里,明明“红鹿”已经被狱警制服,而他和加尔文之间隔着一道铁门,一段不算近的距离,加尔文还是害怕他害怕得连内脏都绞痛起来。
“闭嘴!”
一声变调的,充满了异样愤怒的声音骤然响起。
一道黑色的影子猛地朝着“红鹿”扑了过去,年老的监狱牧师伊莫金的脸颊因为愤恨变成了紫红色,一根一根蚯蚓粗细的血管浮在他额头的皮肤下面。
他扬起手中的厚重的,有着牛皮封面的圣经,隔着铁门用力地拍打着“红鹿”头部的位置。
“你竟然敢——你竟然敢玷污我的光——”
他发出了很难想象是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发出来的时候,他的嘴唇向外掀开,露出了牙齿,就像是一只失去了理智的疯犬。
“……你偷了祂的宝血,你怎么敢……你这种恶魔怎么敢……”
不得不说,宛若癫狂的伊莫金加深了加尔文的惊恐。
如果不是丹尼尔强行架着他他大概已经快要跌倒在地上,过了几秒钟之后,丹尼尔伸手捂住了加尔文的眼睛。这个灰发的男人敏锐地注意到了伊莫金的不正常,而这反而让他松了一口气……毕竟刚才加尔文的反应实在是太过于失去水准,丹尼尔实在不愿意自己好不容易打造出来的“天使”的负面形象展现到一个清醒而冷静的信徒眼中去。
从房间外面远远地传来了有些杂乱的脚步声,丹尼尔·莱特的耳朵动了动,“红鹿”的异动引起了警报,而现在前来增员的警员已经快要抵达现场。丹尼尔果断地架起了加尔文,在增援人员打开门的同时迈着稳定,冷静的步子快速朝着门外走去。
打开门后,他看到了一张浸透了冷汗,双眼中溢满恐惧的脸,那是属于监狱长的脸。
“‘光之子’被攻击了——医疗室在哪里?”
丹尼尔说。
有人迎了过来,他们带着丹尼尔·莱特和加尔文离开了房间——
“红鹿”离他们越来越远。
而就在这个时候,加尔文忽然听到了来自“红鹿”的声音。
“我会到你的身边侍奉你的,我会的,我的主。”
加尔文的身体骤然僵硬。
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它是那么的低沉,狂热,沙哑,那是一种充满了热情的低喃……就像是有一个人在他的肩头,咬着他的耳郭轻声说出来的一样。
“加尔文?!”
丹尼尔感受到了加尔文那一瞬间的停滞,他面若冰霜地发出了警告。
加尔文没有敢回头,他发着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望向自己的监护人,眼眶里满是泪水。
“那个人……”
“他会付出代价的。”
丹尼尔皱着眉头打断了加尔文的话,他看上去完全没有听到那句恐怖的话。
对于“红鹿”他更多的是愤怒——那个该死的,恶心的死囚犯,他最后的那个举动把一切都毁了,加尔文的告解在他的攻击行为下完全变成了笑话,而丹尼尔直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化解这件事情可能带来的负面印象。
想到这里,他内心的怒火开始膨胀。
他忍不住又瞪了身侧的男孩一眼,后者的脖子低垂着,因为害怕而死死地靠着他的身体。
男孩身体的热度透过布料传递到丹尼尔的皮肤上,他的呼吸不易察觉地有些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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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该死的畸形儿。
丹尼尔的恼怒不知道为什么骤然开始发酵,他心底有个声音咬牙切齿地对他说。
事情总是会变成这样,无论他怎么警告加尔文,这个男孩还是摆出那副柔弱可口的模样,然后惹来一堆麻烦。
“加尔文,回去以后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丹尼尔冷淡地说。
加尔文紧紧地抿住了自己的嘴唇。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放在身侧的拳头一下子被捏紧了。
一滴红色的血慢慢渗出他的指缝,无声地落在了监狱冰冷的地面上。
第9章
(该来的总算来到了。)
监狱长卡尔顿站在禁锢室的铁门外面看着“红鹿”,听到自己心里有个声音冷静地,清晰地开口对他说话。
他不确定自己应该感到紧张还是放松——一他的老朋友伊莫金被人扶了出去,有人向他叙述了年迈的监狱牧师之前的失态,而当职的两名狱警都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卡尔顿的直觉告诉他一切都还没有结束,然而,在另一方面,卡尔顿必须承认自己终于等来了“第二只靴子”,在这一天到来之前他就知道会有问题发生,而现在它终于到来了。
“你做了什么?!”
卡尔顿低沉地问道,他的视线越过铁窗落在禁锢室内那个年轻人的身上,后者现在已经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的双手和双脚都被沉重的镣铐束缚起来,“红鹿”的肩膀放松,双手整整齐齐地放在膝盖上,弓着背坐在窄窄的床沿边上,听到卡尔顿的问话后,他慢慢地抬起头,对上卡尔顿的眼睛。
从这个角度看他右边的脸和下颚是肿胀的,淤血让他的皮肤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紫红色。然而他的神态竟然是平静……甚至说是幸福的,他的眼睛里闪现出来的是一种宛若陷入了热恋般的甜蜜神情。
“我找到了我的光。”
“红鹿”眨了眨自己的眼睛,他的嘴唇撅起来,在跟卡尔顿对话的时候孩子气地压低了声音。
“光?”
——是指的降临派的“天使”吗?
卡尔顿感到自己的胸口掠过一丝浓重的阴影,他还记得今天在第一次看到那个孩子时候,他内心所遭受到的强烈的冲击。
所以说就连“红鹿”这样的恶魔都被那个孩子深深地吸引了吗?
想到这里,就连卡尔顿自己都无法解释那种忽如其来涌上心头的憎恶和暴怒。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维持着一名监狱长在面对犯人时应该有的体面的冷静,哪怕他那副面无表情的假象摇摇欲坠。
“红鹿”对着他歪了歪头,发出了一声无声的嗤笑,很显然,卡尔顿想要掩饰自己情绪的企图已经失败了。
已经苦于失眠很久的监狱长眼底满是红色的血丝,呼吸越来越沉重。
“看在上帝的份上,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一定做了什么,对这间监狱,对这里的人,对我的老朋友伊莫金——但是我不关心那个,你马上就要死了,是的,你会死的。”
卡尔顿在自己漫长的监狱工作生涯中是第一次用这样狂暴的声音对另外一个人说话,无论是对下属还是对犯人。现在的他看上去甚至是狰狞的,他的拳头重重地砸在了禁锢室的铁门上,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砰”的一声。
“红鹿”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的眼睛因为微笑而变成了月牙的形状,浅淡的瞳孔像是猫一样闪着细小的反光。他的眼底溢满了甜蜜的笑意,幸福,还有得意。
“是的,现在的我会死。”“红鹿”甜蜜地说道,“但是神已经赦免了我——他的宝血将赐予我新的生命。”
“你攻击了一个无辜的孩子——”
“哦,对了,你知道吗……”“红鹿”没有礼貌地打断了卡尔顿的话,他的脸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声音压低了。
卡尔顿的身体一顿,他警惕地看着“红鹿”。
“我的光……滋味很甜。”
一边说,“红鹿”一边伸出舌头,沿着自己已经被揍得破了皮的嘴唇慢慢地舔了一圈。
他眯起了自己的眼睛,看上去简直快要陶醉在对刚才的回忆中去了……
卡尔顿监狱长的腮帮子因为他牙关咬得太近而鼓了起来,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离“红鹿”的死刑只剩下最后几个小时:时间刚好够这名年轻人剃光那头褐色的头发再吃一餐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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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作响的表盘让卡尔顿忽然感到一阵安心。
他抬起头来瞥了“红鹿”一眼:是的,这个人快要死了——无论他是恶魔还是别的什么——他总归是要死的。卡尔顿在自己的心底不断地重复这段话。
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实际上也是一种简单的自我安慰。
“红鹿”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他重新弓下了身体,没有再理会卡尔顿。他闭上了眼睛,嘴角上的微笑始终未曾退去,他从鼻子里哼起了一首不连贯的歌,笑嘻嘻的模样甚至让之后进来帮他剃头发的伯纳德·埃米害怕得全身发抖。
直到很久以后,久到伯纳德·埃米已经离开松鸦湾联邦监狱很多年——这名兼职给死刑犯剃头的监狱医院男护士依然记得当时“红鹿”的样子。
“他非常不高兴,非常非常不高兴,他让我不要碰他的头发,而我对他说‘嘿,老兄,如果你不把你头上的毛弄掉,待会它可是会烧起来,它烧起来的时候可能你还没有死呢’…老天,我并没有吓唬他,这之前就有个倒霉蛋子遇到这回事,他被电得直跳,而头发在燃烧,冒着滚滚浓烟,你能闻到那股头皮烧焦的味道……哦,抱歉,我好像又不知不觉说到其他的事情上去了走。总之‘红鹿’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头发,他一直在嘟囔,说那个发型不好看,见鬼的一个死刑犯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的发型?不管怎么说,我可没办法,我还是得把他的头发剃光,你能感觉到那个时候他落在你身上的目光——如果有可能,我觉得他甚至会直接咬破我的喉咙,把我的脑髓从鼻腔里吸出来。”
伯纳德·埃米总是喋喋不休地对那些前来采访他的传记记者们说。当然,那些人的传记都是关于那个传奇连环杀手的……不过,这又是后话了。
让我们回到现实,回到“红鹿 生命正在走向倒计时这个时刻,回到冰冷的,压抑的松鸦湾联邦监狱。
“红鹿”已经吃完了他最后的晚饭。
他没有吃多少东西,只是喝完了他特意点的一杯红葡萄酒——那是来自超市的廉价货,可是“红鹿”还是一滴不剩地把它喝完了,不仅如此,他将这餐“最后的晚餐”中的白色吐司片捻了起来,放进已经喝空的葡萄酒杯,将酒杯壁上残留的些许酒液也擦拭得干干净净,随后他将那块白色吐司片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嘴里,细心地咀嚼起来。而这也是他吃下的唯一一点儿固体食物。
一直到塔姆辛·夸克,他是这一次死刑的执行人,将浸透了盐水的天然海绵塞在红鹿的脚腕与电极之间,这所监狱里的人都在等待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人们很难具体地描述那个“什么事情”究竟是什么——但是哪怕是最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压抑的气氛。
像是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尽管“红鹿”已经坐在了电椅上,而在死刑室一墙之隔的另一边,见证人们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在椅子上等着观看留“红鹿”的死刑——可是所有人,包括塔姆辛·夸克,包括卡尔顿监狱长,包括那些被吓坏了的狱警们,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会有什么发生,阻止“红鹿”的死亡。
塔姆辛·夸克揉了揉自己汗津津的鼻子,他最后一次检查了“红鹿”身上的电极,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在“红鹿”真正坐上这张旧电椅之前他已经用数十个灯泡反复检查过电椅的运行情况,他很确定一切设备都运转正常,电流可以轻而易举把坐在椅子上面的这个人烤得熟透,可是塔姆辛·夸克易久感觉到有些不安,证据就是他的鼻子和额头椅子都在冒汗。
他忍不住看了看行刑室一角的卡尔顿监狱长,他等着对方将自己的眼镜取下来——每当监狱长在死刑室内取下自己的眼镜,用一块旧的蓝花格埃及棉手帕擦拭镜片的时候,就意味着“时间到了 。塔姆辛·夸克反复看了监狱长好几次,对方的眼镜始终没有取下来。
一种被称为焦躁的情绪像是细小的电流顺着塔姆辛·夸克的神经在他的身体里流窜。
他的汗流得更凶了。
他瞪着监狱长,在监狱长身后的墙上有一架老式苹果绿的电话机。有的时候,在他落下电闸前会有铃声响起来,有的死刑犯会因此而得到解脱,有的会在一个月以后会来,还有一些会在几天后……甚至一个小时后再一次回到这个房间里来。对于后者,塔姆辛·夸克总觉得还不如在最开始的就让这帮可怜人得到解脱呢,要知道,再没有什么比等待死刑更加难熬的事情了。
无论是对死囚犯本身过来说,还是对参与这事情的工作人员来说。
在监狱长对角线方向的房间另一角,理应正在休息的伊莫金将带有加尔文相片的十字架紧紧地搂在自己的怀里,他看上去好像已经老了十岁,头发凌乱,眼睛下面挂起了青紫色的下垂的眼袋。镶嵌在松弛眼睑中的眼珠是血红的,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电椅上的“红鹿”。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伊莫金走上前,手持着圣经居高临下地看着“红鹿”开口道。
“你有三分钟的遗言时间。”
他说。
“红鹿”一边的嘴唇微微向上掀起。
“我希望——在电闸拉下来的时候,你能拉着我的手陪我一起度过。”
“红鹿”快快活活地对伊莫金说。
第10章
就像是被无形的鞭子给恶狠狠地抽中,在听到“红鹿”的回答后伊莫金的面部肌肉抽搐了一下,勉强伪装出来的牧师的嘴脸破碎了,黑色的毒液从那些缝隙中渗透了出来。
年迈的牧师抓紧了手中的十字架——在那一刻就行刑房另一边的监狱长都紧张了起来,他几乎都要以为伊莫金会直接用那笨重的十字架给“红鹿”来这么一下。但是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后,伊莫金就已经冷静了下来,他恶毒地看了一眼“红鹿”,用嘴型无声地开口。
【不要想激怒我,那并不会得逞——你总归是要死的,没有人回来救你,我以伊勒的名义向你保证,没有人。你要死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继续说道。
【……就在一分钟之后。】
浓烈的憎恨和厌恶从伊莫金发白的舌头和牙齿的缝隙中挤了出来,同时,一种类似于洋洋得意的情绪在他发红的眼睛里弥漫,他愉快而轻蔑地冲着“红鹿”咧开嘴冷笑。
“红鹿”的头部和四肢都已经被牢固地固定在了电椅上,这让他那个轻微的耸肩动作变得不那么明显。




畸骨 完结+番外 畸骨 完结+番外_分节阅读_18
这位英俊的连环杀人犯垂下眼帘,从这个位置,他正好可以与伊莫金手中十字架上镶嵌着的“天使”画像视线相对。
“红鹿”的表情忽然变得恍惚了起来,那种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微笑浮现在他的嘴边。哪怕他再没有多说一个单词,他身上的气息却传达出了清晰的信息:他似乎坚信死亡不会来到他的身上,他会好好地活下去——哪怕他已经被固定在了电椅上。
这种气息甚至感染了卡尔顿。
监狱长不安地用余光看了好几次自己的身侧,在行刑室的墙壁上有一架淡绿色塑料老式电话。
在行刑前任何时刻它都有可能会响起来,因为上头要重新审定整个案件——有些人会离开这个房间,再也不会来,当然还有很多死刑犯会在几个小时或者几天后重新坐到这里来。
卡尔顿真心希望“红鹿”不会是后者。
或许只有死亡本身才能带走“红鹿”身上那种让人头发倒竖起的无形之物。
“红鹿”那停留在“天使”肖像上的强烈视线被伊莫金注意到了,牧师脸色一变,忽然伸出手将十字架上的“天使”一把盖住。他的嘴唇快速地翻动了一下,急促而细小却满含恶意的诅咒脱口而出,“红鹿”却显得并不在意。
“他是不属于你的。”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突然浮现在伊莫金的脑海里。然而就在他这么想的瞬间,他忽然感到背上窜起一阵寒意。伊莫金猛地直起了背脊,皱起眉头瞪着“红鹿”。
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就在刚才,好像有人在他的脖子后面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件事情,法律规定的三分钟的遗言时间已经结束了。伊莫金瞬间将之前的异样抛在了脑后,他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朝着一直担心地注视着这边的卡尔顿微微颔首,之后他强忍着嗜血的冲动向后退到了行刑室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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