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十字卿
丙戌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点点头。
癸卯哑然,心里惭愧不已,悔恨道:“我竟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是我疏忽了。”
不等他回应,急忙小心端着他双手回了休憩处,用清水洗去伤口处早已凝固了的石屑与皮毛,有些深深埋入肉中,只能硬扯。
癸卯看得心惊胆战,连问:“疼么?”
丙戌没什么反应,呼吸都不曾变动,恍如未觉。
癸卯有了不祥的预感,在他身上贴着腰和背摸了一把。收回手来,果然黏糊糊的,全是鲜血。
黑色紧束的衣衫看不出异样,而里面的伤口,竟已全部开裂了。
“你这人是真没知觉吗。”癸卯有些气恼,他伤成这样,外表却根本看不出来。暗下决定以后只能每天都把他剥光,从头到尾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癸卯又将他重新打包一遍,塞回被子里,在一盆血水里洗着手问:“丙戌,你以前用什么兵器的?”
丙戌想了好一会儿,回道:“不记得了。”
癸卯:“……”
没法子,又去柜子里翻腾。只是很多已故同僚的兵刃也都混在一处,分不出哪些才是他的。癸卯挑了几件问他,他都没什么印象。
癸卯忧愁地撑着下巴看着他,在心里飞速过了一遍:毒药配制得靠脑子,丙戌必然没有。暗器太看准头,丙戌夹菜都夹不稳。剑的技法要求太高,也不合适。大刀阔斧太耗体力,丙戌不宜……
又转念一想,丙戌能轻松躲开猛兽所有攻击,速度必然是很快的。能徒手撕熊,手腕和指力必然不小。这两样结合在一起,便是很可怖的爆发力了。
癸卯心里有了主意,拍了拍他的头,欣然道:“有了。”
他翻了丙戌所有彩筹出来一数,正好二十枚。尽数拿去交给掌事,换了一对指刃来。
刀刃平时藏起,看着与一般的皮质手套无差。癸卯小心套在丙戌尚未痊愈的双手上,教他如何收放利刃。刀刃虽小,却锐利无匹,又轻巧迅敏,快过一切长兵长剑,最适合影卫暗杀使用。
为训练他熟用,癸卯摘了一堆野果给他,几番下来,丙戌已经能很熟练地出刃削好果皮再收刃递给他。
癸卯吃得牙都酸了。
可奈何,他要是不吃下去,丙戌就不肯削下一个。
丙戌被他照顾了许多天,如今抓着机会能帮癸卯做点事,自然是极高兴的。
癸卯撑得慌,看着他一脸认真,也只好边哭边吃:认了,你高兴就好。
“实在吃不下了,饶了我吧。”癸卯坚持不久,败下阵来。
丙戌闻言点点头,便不削了。拽着袖口小心地擦拭干净利刃上沾着的野果汁水,一边傻傻笑了起来。
“笑什么笑?有这么喜欢?”癸卯很少在他脸上看到表情,叹口气道,“你可真好哄。”
“喜欢。”丙戌安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亮得发光,磕磕绊绊地重复道,“癸卯,喜欢。”
癸卯呆了会儿,回过神来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你说话不要漏词儿啊,很容易叫人误会的。”
丙戌茫然看着他。
癸卯揉了揉他的发,笑说:“你是个不记事的傻子,怕是过个两年就不认识人了。怎么知道什么叫喜欢呢。”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_第84章
第64章 【番外】昼寐05
癸卯从未觉得自己如此恶劣过。
他日日都在推测着丙戌的死期,可每天出试炼场都能看到丙戌等他。他总嫌丙戌迟钝木讷,可如今有时候都会劳烦丙戌帮自己疗伤了。
丙戌安静躺在他身侧,盯着他侧脸看了许久,问他:“癸卯,你在想什么?”
癸卯抬着左手,小臂搭在眼前遮去亮光:“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死。”
丙戌顿了顿,像在努力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想清楚了,又问:“我死了会怎样?”
癸卯:“你死了就不怎样了。”
照他的预期,丙戌在夜行撑不过一个月。可他不仅熬过试炼活了下来,日复一日地更像是稳定了。他这几日再推门出来看到丙戌,竟有几分理所当然。不妙,这实在是大凶之兆。
“麻烦……”癸卯背过身去嘀咕道,“我万一习惯了怎么办?”
酷暑和寒冬,是夜行最磨砺耐力的试炼期。春秋时节的训练,再密集也算规律,可一进三伏与三九,就再无休息可言了。
夏至戈壁,冬至雪山,每年此时,夜行需得来回迁徙两次。
每日夜半子时,命所有人服下一日为期的毒药,然后徒步赶往下个集合点,在翌日子时分发解药,以及新的毒药。若不能按时抵达,便毒发身亡。不得骑马,不得借助任何工具,违令者斩无赦。
一日三百里路程,不容人有片刻喘息。
众人整装完毕,交代完路线日程相关事宜,清点妥当服下毒药,有条不紊排队出了高墙。哨令一响,沉默的同僚离弦而去,消融进月色里。
丙戌看着身边人都不见了,很是奇怪,偷偷拉着他问:“癸卯?我们……是不是自由了?”
癸卯心里一动,愕然道:“自由?你也会知道这个词?”
“我不喜欢那些黑漆漆的小房间,不喜欢他们把你关起来,不喜欢他们在你身上留伤……”丙戌小心翼翼看着他,见癸卯默不作声,又问,“我说错了?”
连一个傻子也会不甘,也会想反抗吗……癸卯自嘲地一笑,自己倒是彻底接受了天命,从没考虑过离开夜行不必听令的一天。
“不会有那一天的,自由这个词,你忘了会更好受些。”癸卯叹口气,摸摸他头,丙戌温顺地享受着,点点头道:“好的。”
“没空闲聊了,你跟着我。”癸卯提气掠到枝头,向他招招手,“我可不会专门等你,你要追不上我可就丢下你了。”
他自认耽误的时候已经够多,说罢便不多看,当先疾驰而去。没跑几个起伏,后方猛然撞上个身躯抱住了他,癸卯脚下踩空,随之一起跌到地上。
丙戌紧紧抱着他道:“我追上了。别……别丢下我。”
癸卯气得猛戳他额头:“……干。傻蛋,不是叫你这么追。”
丙戌茫然松了手,神色犹自仓惶。
癸卯挣脱他怀抱站起来,左脚有轻微刺痛。他活动活动关节,发现稍被扭到,不过所幸只有些许疼痛,以前赶路也常有,倒也不算大碍。
“唉,不丢你不丢你,赶路要紧,走啦。”癸卯将他拉起来,费心劳力地安慰完,捏着他脸扯一扯嘴角,“第一次出来玩儿,高兴点。”
丙戌闻言蠢蠢地笑了笑。
踏上路程,便再无力气调笑。避开城镇在林间狂奔了数日,前几天都算正常,还可算是游刃有余地赶到集合处。越到后几日,癸卯疲态尽显,力气愈发不济,连带左脚踝那一点微末的痛感也扩大了,渐渐有些妨碍到行程。
虽然初时伤得不重,这几天强行使力,竟然恶化了。
第六日入了夜,沿着洛水河畔,癸卯迫不得已停了步子,扶着树干喘息。他算了算时间,知道自己今天是赶不到了。
丙戌起落间控制不住惯性,不小心超出他老远,回过神又折返回来。
“你知道路吗?”丙戌还没走近,癸卯先开口问了。
丙戌认真想了想,说:“好像是沿着河走。”
“你记得……那就好。”癸卯点点头,索性靠着树干坐下来,向他挥挥手,“那你先去吧。”
丙戌:“去哪儿?”
癸卯:“去集合呀。”
丙戌又问:“然后呢?”
癸卯只好道:“去拿新的地图,然后继续赶往下一个集合点,直到到达目的地。”
丙戌继续问道:“那里有什么?”
癸卯已经十分疲惫,阖眼靠在树上,道:“会有一片荒漠。接下来这段时间就不会有你讨厌的漆黑小房子了,你只要晒晒太阳,看看雄鹰……也许你会喜欢。”
丙戌轻声问:“有你吗?”
癸卯噎住了。
丙戌蹲在他身边,抱住膝盖,说道:“你不在,我就不去了。”
癸卯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心里焦急非常,催道:“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你的,要分开是迟早的事情。你快走吧。”
丙戌干巴巴拒绝道:“不走。”
“你……”癸卯心里一酸,他们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年纪,往后有大把人生,何必陪自己葬送于此,放柔声音连哄带骗道,“你只要时常想着我,入梦后我会来找你的。”
“哎?”丙戌睁大眼问,“我每天晚上看到的……真是你吗?”
癸卯脸上一红,心想哇塞你还真的老梦到我,面上忙应道:“是我是我。所以你也不必顾虑了,就算以后白天看不到我,晚上我会来找你的。”
癸卯算算时间所剩不多,又连催促了几番。
丙戌点点头,起身要走。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_第85章
“等等。”癸卯忽然道。
丙戌疑惑转头看着他,癸卯冲他招招手:“过来,站近些。把头低下来……再近点。”丙戌依言附身,癸卯抚摸着他后颈将他按下来,将干燥双唇贴在他温热的唇上。这几日疲于赶路,又是烈烈酷暑,两人嘴唇都已开裂,触感谈不上细腻。癸卯忍不住探出舌尖,一点点噙湿丙戌的唇,直到恢复温润。
癸卯松开了他,丙戌仍然是困惑的表情。
“……你不明白。”癸卯疲惫一笑,如释重负般地推开他,“那再好不过了……可以了,你走吧。”
“好的。”丙戌乖巧地应了话,转身远去了。
癸卯送那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于消失。才将视线转到河对岸。那里坐落着一片村庄,燃着零星烛火。一水之隔,便是普通人的世界,河上飘着数盏河灯,随波逐流而去。
不多时竟还升起了几朵烟火,还传来稀疏的爆竹声。
今天是什么节日吗?还是有什么庆典?
癸卯思索了一番,可他贫瘠的常识里并没有什么印象。他想去对岸问一问,可他已经没有力气站起来了。他的生命不足两个时辰,是该好好珍惜,最后看一眼人间。可他只觉得疲惫,无心留恋。癸卯面朝着丙戌离去的方向躺在草丛中,伴随着流萤,渐渐睡去了。
第65章 【番外】昼寐06
癸卯尚未入梦,被一阵仓惶的步伐声惊醒。这声音在万籁俱寂的谧夜里更显突兀,一步步像踩在他心口。来人急切奔到他身畔,又猛然刹住步子,在半丈之外停住了。
癸卯一睁眼,正迎着丙戌边撑着树干喘息边打量自己。他本来喘得厉害,一看癸卯醒了,立刻捂嘴屏住气息,一点儿声音也无,只道:“吵到你了不好意思,你继续睡。”
癸卯转头一看月上中天,顿觉头都大了:“不是让你去集合?你怎么又不听话?”
“没有没有,”丙戌忙辩解道,“我去集合过了。”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随手揉得皱巴巴的薄纸,在他面前邀功似得铺平,“明天的地图,我拿来了。”
丙戌双眼亮晶晶盯着他,像在等夸奖,癸卯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你已经跑了一个来回?”
丙戌惭愧道:“抱歉。我记错地方,走岔了一段路……耽误了一会儿。”
“解药呢?!”癸卯心里一阵狂跳,颤声问。
丙戌茫然:“什么解药?”
“就是这几日每天晚上我按着你吃的那粒白色小丸子啊!”癸卯气急败坏地跳起来想抽他一顿,刚起身脚下一阵钻心巨痛,跃到半截又栽了下去。丙戌提着他衣领将他捞起来,仍然不明白他所指为何。
其实癸卯知道没什么好问的。解药和次日毒药都是同时发放,不到子时整是拿不到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癸卯顿觉火烧眉毛,先前的倦意不知所踪。丙戌老实摇了摇头,他知道问也是白问,狠狠推了一把,呵斥道:“别傻站着了,快回去,兴许赶得及。”
丙戌退了一步,不徐不疾地问道:“赶什么?”
“解药啊!你忘记了?!”癸卯告诫自己时间紧迫,心里省去十万字问候祖宗的脏话,“出发第一天就告诉过你的,每天子时在集合地服药,不吃会死人的,你都当耳旁风了?”
丙戌小声辩解道:“你没跟我说过。”
癸卯:“……”
丙戌被他瞪得连连退了两步,小心问道:“你呢?”
“你跟我吃了一样的东西。你也需要解药吗?”丙戌渐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攥紧他手腕坚定道:“我不会再让你出事了。”
“……你这个‘再’字是怎么来的?”癸卯奇了,自己连负伤也都少有,何曾出过大事。
“上一次我没能救你……我很后悔,也很害怕。我打不过他们,他们人太多了……”丙戌神情渐渐混沌,捏着自己的手也开始颤抖,像陷入癫狂的前兆,癸卯忙唤他回神:“醒醒,丙戌。”
听这几句也大概猜出他脑补了什么,癸卯料想他可能有轻微臆症,将他按进怀里安抚道:“是梦而已,别信,不是真的。”
“你不用骗我了,我知道的。其实这边才是梦……”丙戌埋在他肩头,睫毛抵在颈间按出一片湿热水汽,“你根本不认识我,不会跟我说话,不会抱我……我一直都在做梦吧……”
“就算是梦也好……癸卯求你别死。”丙戌抱着他哭道。
癸卯煞风景地叹了一口气:“快死了,子时拿不到解药我们就双双殉情了,你还有空在这里哭鼻子。”
丙戌红着眼睛抬起头,后知后觉地自语了一句“哦,对。”顺着搂抱的姿势将他捞起来抗在肩头,突然拔足狂奔,急驰而去。
癸卯犹豫了一瞬,本想让他放下自己。毕竟他刚刚跑了一个来回,体力已经不济,现在又多带了一个人,概率实在渺茫。可再一想他刚刚的反应,怕是徒劳。
算了,赶不上就赶不上吧。生则同衾,死亦同穴,未尝不是幸事。
万一真赶上了……
癸卯在颠簸中抬手揉了揉丙戌乱蓬蓬的短毛,不太敢想这个答案。
癸卯每次想起丙戌,想到未来,都只想得到死亡。想着他何时丧命在试炼场上,想着是谁先走一步。想得最多的是,终于熬到出师,各自有了自己的主人,就天各一方,帮主子挡挡刀,挡到这躯体没用了治不好之后被遗弃,曝尸荒野,无名无姓。
哪怕不复相逢,能安稳活个一二十年,也算是他假设中既现实又最幸运的结局。
他总不能指望夜行突然倒闭,重归自由,然后两情相悦,每天只用顾着种种田翻翻地,养养鸡鸭喂喂牛羊,再把生米煮成熟饭。
他只求彼此都是无情的人。
那就谈不上生离,更无需畏惧死别。
癸卯想着想着就有些喘不上气,心脏连着肺腑开始抽痛,后才反应过来,是子时将至,毒药开始发作了。
丙戌自然更不好过,没撑住从枝头跌下去一次,仍小心护卫着自己没让癸卯摔着。他顺势翻滚一圈爬起身来,不等癸卯说话,又大布往前。
丙戌精疲力竭,竟还越跑越快。生生叫他赶在最后一刻到达集合处。
癸卯落地一探他情况,遍觉心惊肉跳。丙戌强动真气,口鼻耳孔俱已涌出鲜血,面色骇人,一停步就扑倒在地,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癸卯忙领了解药扶住他塞进口中,丙戌虚握着他袖口含糊道:“我好累……睡一会儿……你别趁我睡着跑了……”
癸卯还没来得及安抚他,腕间一沉,丙戌已经昏过去了。
早知他耐力速度都如此惊人,一开始就开口让他带上自己便是,何至于还连累他多跑一趟来回。
癸卯突然发现,原来这许多天,丙戌不是在追他,而是在等他。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 带挂系统,最为致命_第86章
第66章 于归
——我惊醒了。
这感觉很奇怪,我明明没睡着也没晕过去,我怎么会觉得我醒了。
我的额间十分冰凉,眼前是那个覆着狐狸面具酷似夜谭的男人,他指尖点在我眉心朱砂上,体温低得惊人,另一只手牢牢钳住了夜阑的右手腕。
我低头看看自己胸口,那里完好无缺,只是密布着这数日来施刑落下的的伤痕,刚刚的凉意仿佛是错觉。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有涌泉般的悲伤,但这悲伤转瞬即逝了。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悲恸……可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从我眉心收回了手,另一只手轻轻一捏,骨骼断裂的声音乍响,已经扭断了夜阑的手腕。夜阑仿佛感觉不到痛似的,左手再次强攻,去势迅猛无匹,已逼近那男人胸前。而他只是指节轻轻一扣,弹了个响指,也未见其他动作,夜阑如被无形气墙炸开,已经整个人撞飞在院墙上。
墙壁轰然倒塌,飞砖走瓦,将夜阑结结实实埋在里面,他没有丝毫迟疑,捏住夜阑双脚,硬生生将被重石死死压住的夜阑从废墟中拖拽而出,倒提起来,狠狠捏碎了他的脚踝。
夜宵震惊之下,不知作何反应,呆呆看着那人:“老……老大?”
“他不是夜谭!别过去!”我喝住夜宵,心里也是暗惊。这人周身都是戾气,摄人心魄,虽然声音相貌都无二,但我知道他绝不是夜谭。
“……君无望。”那人低垂着双眼,默默道,“这是我的名字,记好了,别和夜谭搞混。”
夜阑手脚俱废,却不知哪里来的韧劲,扔挣扎想爬起来再战,君无望低头看着他,眼底是浓稠到异常的恨意,不耐烦道:“非要我废了你全身关节才肯乖乖听话?”
夜宵这才反应过来,扑过去挡在夜阑身前,指间断刃蓄势待发。夜宵素来善于暗器飞刃,身装轻便,不着什么布甲,防御极低,若像方才夜阑被那样击飞一次,只怕小命难保。
我只觉得大事不妙,君无望却顺从退避开让了位置与他,对他笑一笑:“夜宵,你看好他,别做多余的事情,我自然不会为难他。”
他竟然轻易地放过了夜宵二人,缓缓转回身,目光稳稳锁在被暗卫簇拥的二少爷身上。
二少爷被他这凉入肺腑的眼神一看,竟吓得退了一步。
我方才以为君无望是二少爷的人,可如今看他对二少爷的恨意,只是有增无减。
他到底是谁,为何而来?
二少爷极为敏锐,刹那间摸清局势利弊,毫不迟疑地低声下令:
“撤。”
周围暗卫得令,一声清啸,院中炸开阵阵迷雾,霎时遮云蔽月,我便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听见周围忽而一片机关作响,四面八方都是汹涌的风流,如狂涛骇浪席卷而过,像有无数的地道同时涌现。
几乎是同时,又是一片惨叫继而纷纷坠地的声响,伴着君无望轻蔑的调笑:
“——我允许你走了吗?”
烟雾散尽,原先近百人之多的暗卫都皆已倒地,竟都是一招毙命。二少爷被一柄长剑穿肩而过钉在地面,君无望一脚踏在他头上。身边站着的,只剩下夜君。
夜君的剑鞘已经空了,剑正是将二少爷钉在地上的那把。
其速度之快,绝非人力能及。
夜君显然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还能站着,神色有些诧异。
君无望看着夜君,只道:“搬些椅子来,还有得等呢。”
夜君只听一人命令,有些迟疑。君无望不愿与他多费唇舌,只是默默加重脚下力道,二少爷头骨传来一声轻微裂响,无法克制地被碾出一声痛哼。
夜君立马扔了剑,即刻去了。
君无望趁着等待的闲暇,踱到二少爷脚侧,对着一边脚踝狠狠踩下。脚尖边转边碾,饱蕴着满劲内力,直踩得骨肉分离。
他就这么默默踩着,似乎恨到极致,却一句话也不说。天地间万籁俱寂,凝重而诡异,只听得骨骼碾碎的声音,二少爷压低的喘息,和夜阑痛苦的呓语。
君无望无声无息地持续着酷刑,直到夜君回来。
君无望接了太师椅,低头将椅腿对准压住二少爷右手,坐了下去。
咯吱一声血脉骨骼尽碎,二少爷又一声闷哼压在喉间,我听得都是一疼。
我看君无望四平八稳坐在尸体中间,撑着下巴阖了眼一副要悠哉午睡的样子,惊疑问道:“你……要等谁?”
他柔声一笑:“夜谭。”
这煞神居然也是为夜谭而来,我一惊,突然有了力气挣扎着爬起来。君无望睁眼看着我,问道:“何必乱动,还嫌自己不够疼吗?”
我僵住了:这是威胁?……可是,我又怎么能真的坐以待毙看夜谭落入这个龙潭虎穴。
君无望忽而转头吩咐道:“夜君,你去帮他处理一下伤口。你以前想给他而不能给的伤药,现在也可以给了。”
……他真在关心我?我简直摸不清他的性子。
“我不要紧……”我皱皱眉道,“你要真这么好心,就先看看夜阑。”
他忽而暴怒,咬牙道:“别太得寸进尺。你再为夜阑多说一句,我即刻送他归西。”
此人,喜怒无常,真的很难懂。
夜阑又陷入混沌,全身都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神经已是崩溃边缘,梦呓一般嘶声哭喊着:“你又要死在他们手里了吗?我还是救不了你吗?我已经够努力啊,癸卯,没办法再做得更好了……到底要我怎样啊……”
夜宵拼命按住他想安抚他的情绪,可夜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夜宵将夜阑拦在怀里,不得已点了他睡穴,奋力挣扎的身体才安静下来。夜宵拥着血痕累累的夜阑,轻声道:“你先睡一觉,睡着了就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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