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黄瀚印象中那里应该是被食品公司征用了不少，后来砌了两栋宿舍楼，两排平房。

    “也就三亩多一点。”

    “有两千平方米呢，不小了，人家开出的条件不高啊”

    “高不高我不清楚，反正宋主任觉得高了，没答应，还在谈。”

    “我认为可以答应，早点把土地拿到手最好，免得夜长梦多

    别忘了，你现在手里有四万块，青砖才一分钱一块，造价算高点，按照二十块钱一个平方算账，一万块钱就能砌五百平方米的厂房、住宅楼。”

    “家里已经砌了两回房子，一个平方要花多少钱我这心里有数。我是担心把钱花出去容易，收回来难。”

    “这就得好好谈，只要合同写明了土地使用权和房屋产权的归属就没有大问题。”

    河东的情况黄瀚最清楚，因为那里是属于跟黄瀚家的私房同一批拆迁的，拆迁时，土地费是分开算的，产权拿拆迁的大头。

    弄到地皮砌房子，黄瀚根本没想着独占，本着让更多人收益、提高生活质量而去。

    比如说秀儿、玉儿等等跟着起家的元老，就可以盖单元楼给她们分福利房。

    房改时贱卖给她们，拆迁时她们肯定能够在市中心拥有一套用不着贴钱的商品房。

    张芳芬心里还在打鼓，问道“你就这么相信合同万一上面的领导换了，人家不认账呢”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家以前是什么样子翻建个房子都得求爷爷告奶奶。

    现在呢要扩张新风服装箱包厂都能拿到县里下发的红头文件，有在职干部帮着跑腿了。

    以后我们家经济地位、社会地位只有更高，我们家不欺负人，也轮不到被人欺负是不是”

    “嗯听你说话真觉得心里敞亮，我明天就跟宋主任聊聊，让她尽快把征用土地的事儿落实。”

    “秀儿姐在谈恋爱吧”

    “嗯啊”

    “她年纪不小该结婚了，你有没有考虑她的住家问题”

    “想到过陈春松这孩子不错，只可惜液压元件厂暂时没有房子分配，他家还有兄弟姐妹住房比较紧张。”

    “自强服务公司有了地皮可以建宿舍楼啊秀儿这样的心腹可以考虑给她们三居室。

    但是必须签租住协议，写明了本人不再为自强服务公司工作，你拥有收回房子的权利。”

    张芳芬最喜欢懂事而且细心的秀儿，早就琢磨怎么才能让秀儿过得更好，此刻笑了，道

    “呵呵，秀儿里里外外一把手，有她在事竟成饭店盯着，根本用不着我操心，现在饭店的生意简直是一天好似一天。我砌几间房子送给她都乐意。”

    笼络人心、收罗人才至关重要，关系到以后能否在竞争中脱颖而出，黄瀚开始谆谆诱导张芳芬。

    “事竟成饭店生意好跟后厨的几个大厨的手艺密不可分，如果给他们解决了住房问题，其他单位或者个体户来挖墙脚，还挖得动吗

    你瞧上了哪家的大厨，提出解决住家房，涨工资，谁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第三百七十二章：你回来了
    改革开放四十年黄瀚可以说历历在目，做过的行当不少，跑过的地方很多。

    当然知道饭店、服装店、修理店、理发店、小吃店是最早放开给个体经营的行业。

    三水县私人开的饭店多起来时，首选就是挖国营、集体饭店手艺好的厨师。

    于是乎，公家的饭店全部倒闭无一幸免。

    因为有本事、勤快肯干的都被私人挖走了，剩下的大部分是吃干饭混日子的，不倒闭没天理啊

    下岗潮来临时，对于认真工作有技术的人群来说不是灾难，而是机会，太多人比吃大锅饭时过得滋润多了。

    黄瀚建议收罗好厨师得到了张芳芬的共鸣，她确实是在寻找手艺精湛的大厨。

    她道“嗯我是瞧上了三水饭店的一个大厨，请刘兆祥帮忙去谈了几次，人家都没答应。

    要是我手里有十个平方的房子分，他肯定第二天就能来事竟成饭店上班。”

    住房问题是当下乃至于以后几十年所有群众都重视的大问题，此时的人民群众脑子里根本没有房子也是商品的意识。

    所谓的分房子，其实泛指花可以忽略不计的租金租住单位的公租房，理论上单位是包租公，职工是承租户。

    但是在一般情况下，职工只要不犯错误，不调离单位，这房子是没法收回的，因此绝大多数职工都认为住上单位的公房，这房子就约等于属于自己。

    黄瀚蛊惑张芳芬建楼房也是租住给“自强服务公司”的职工，但是租金会很贵，每个月从工资里扣除。

    这完全是因为想象得出绝大多数职工都有公家的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里。

    用提高租金达到市场化标准的手段，用一次性缴纳几年租金作为押金的办法，不仅仅能够缓解建房资金的压力，还能够让想着白占便宜的职工少动歪心思。

    房改还有好几年呢，没法先行一步，但是黄瀚相信，沈建华肯定会支持房租合理化、市场化的试点改革。

    因为职工住房问题是个老大难，探索出一条新路有何不可

    原本轨迹，单位建了宿舍楼反而会增加了费用，房租都不够维修费，每年都得倒贴。

    租金市场化后宿舍楼不但不会成为包袱，每年还能够赚取租金用以维护、建造更多宿舍，岂不是进入良性循环让更多干部、职工收益

    这还能更好地体现公平原则，人家住上了新楼房，不仅仅是因为人家贡献大，还因为交了几百块房租押金，每个月还得交不菲的租金。

    住好房子得多花不少钱，有房子住的是否闹着要房子恐怕就得考虑考虑。

    黄瀚瞧上的，准备培养成心腹的员工，他们住分配的公房也一样的付房租一视同仁。

    但是如秀儿、玉儿等等，押金黄瀚可以替她们交，以她们一个月不低于七十块钱的工资待遇，一个月付十块八块的房租完全不成问题。

    三水县没有单位这样干，“自强服务公司”先行一步，探索出成功经验，以后保不准成为学习的标杆，张芳芬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获得干部编制也就顺理成章喽

    黄瀚希望地皮能够早一点到手，建议道“妈妈，我认为解决工作岗位，解决非农户口征用土地太划算，如果谈判不顺利，咱们暗地里给大队、生产队一些好处也是可以的。”

    这时没有炒地皮这种事，集体、国有土地是不好买卖的。

    完成土地所有权变更都是置换，工作岗位、户口等等都是置换条件，明里给钱不行，可以用诸如买一台拖拉机送给大队这种方式进行。

    张芳芬点头道“我晓得了，从明天开始就积极主动配合宋主任完成土地征用的手续。砌房子的钱，我就说是稿费收入。”

    “对我的稿费收入肯定会有万，砌一两千平方米的房子绰绰有余。”

    “呵呵，有了稿费这个挡箭牌肯定好使，肯定会少了许多嚼舌头的。”

    “妈妈，其实用不着太在意有人背后嚼舌头，只要我们家本着良心做事，管他说什么呢”

    “嗯我晓得。”

    “你们夜校的课程讲到哪儿了”

    “汉语拼音已经教完了。”

    “你学会了没有”

    “嗯应该还行吧，班上有太多同学笨死了，怎么教都学不会。”

    “哈哈，妈妈，看来你善于学习啊”

    “肯定啊要不然怎么会生了你们三个成绩都是拔尖的”

    “哟妈妈，你也会嘚瑟啊”

    “噗呲”张芳芬乐不可支，道“还不是跟你学的”

    第二天事儿还不少，给钢琴调音、调试大彩电并且着手做个室外天线，整理、修改书稿

    一晃眼一个星期过去了，黄瀚除了去看望邱老师，送给她一套丝绸面料的衣服和一块电子表，去看望爷爷奶奶一起吃了晚饭，基本上都是待在家里写稿、改稿。

    需要买什么东西都是让成文阁或者钱爱国跑腿。

    离开学只剩下三天时，书稿终于交给黄道舟邮寄，黄瀚这才轻松下来。

    马上就开学，猜想沈晓蓉已经回来了，黄瀚决定打个电话问问看。

    接电话的是秦淑珍，黄瀚刚刚喊了声“阿姨好”她就听出来是谁，乐滋滋道

    “是黄瀚啊你好，你好，晓蓉在呢我喊她来”

    “你回来了”

    “你回来了”

    俩人第一句话居然撞车了，顿时都笑了起来，黄瀚道“我们回来一个星期了，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是前天。”

    “我和钱爱国、成文阁想去你家看看你方便吗”

    “当然方便，随时欢迎你们。”

    黄瀚给沈晓蓉准备了礼品，一块电子表和两盒原版英文歌曲磁带。

    果然不出所料，沈晓蓉特别喜欢yesterdayonceore和rhyththera这两首歌，黄瀚当场给她把英语歌词翻译了中文。

    在家的秦淑珍也被好音乐吸引，看到黄瀚煞有介事的一边翻译英文歌词，一边指点女儿单词和词组的拼写，啧啧称奇。

    但是她现在已经见怪不怪了，内心里已经接受了黄瀚这孩子是个天才的事实。

    可是当黄瀚和成文阁、钱爱国三人弹唱yesterdayonceore时，她还是惊讶无比。



第三百七十三章： 最快乐的小妹妹
    可惜黄瀚三人由于时间关系，目前才练了半段，不到两分钟就戛然而止。

    秦淑珍一边鼓掌一边道“很好听啊你们怎么不继续”

    “阿姨我们就练了这么多，没法继续了。”

    “呵呵是这样呀晓蓉，你也好好练这首曲子，还要把英文歌词唱准了，下一次见到你小姨，二姨妈、大表姐时唱给她们听，让她们大吃一惊。”

    “嗯这首歌太好听了，我一定要好好学”

    秦淑珍很热情，挽留他们吃晚饭，黄瀚拒绝了，因为秦淑珍的厨艺实在拿不出手，想来还是去县政府食堂。

    知道黄瀚家开的是三水县最大的饭店，秦淑珍客气几句后也就不勉强。

    沈晓蓉把黄瀚几人送出县政府大院踏上了林荫道，夕阳余晖透过梧桐树茂密的枝叶散落在两个少年身上，一阵秋风吹过，叶落纷纷。

    知道黄瀚要和沈晓蓉聊，钱爱国和成文阁习惯性推着自行车远远的跟着。

    “你的礼物我太喜欢了，谢谢你呀”

    “这算啥只不过这种磁带不常见，在广州也很少见。”

    “你们在广州玩得开心吗”

    “还行吧我们其实没怎么玩，都是在忙着做生意，我们跑了两趟。”

    “两趟”

    “去广州批发电子表、计算器，然后在沪城卖，见生意好做又去了一趟。”

    “嘻嘻有没有赚到钱呀”

    黄瀚道“当然赚了，我们每人净赚一台大彩电、一台收录机，还赚了几十块电子表、几十盒磁带和不少东西”

    “哇能赚这么多唉要是我爸爸妈妈也肯我跟着去多好呀坐长途火车辛苦吗”

    “不算辛苦，我们都是买的卧铺票，在火车上还遇到了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大学生，谈了一两天的散文和诗歌，如果有你在，肯定更加有话题”

    “唉真的羡慕你们。”

    “你有没有帮我打听房子的事呀”

    “这我哪有可能忘，早就跟我二叔说过了，他答应了，说有好房子而且地方不错，就打电话告诉我妈妈。”

    “谢谢你呀”

    “不用谢，我希望你以后做我家的邻居呢”

    “你离开杭城时西湖的荷花有没有凋谢，桂花有没有开呀”

    “嘻嘻，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不可能同时出现的。”

    “是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不可能同时存在，存在一个月珍惜三十天，也就足够了”

    “你别这样说话好不好我觉得鼻子酸”

    “记住了，往前看，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羁绊山外青山楼外楼，这山要比那山高，人生就是要翻越一座又一座山丘。”

    “你就从来没想过我和你一直同学到上大学”

    “没有，你不属于这里”

    “你，你，我，我回去了。”沈晓蓉貌似很失望，走得很落寞。

    黄瀚瞧着她的背影甩甩头，大步流星走上了东大街。

    哼哈二将连忙跳上自行车疾驰赶上

    黄瀚回到家后，不知怎的，脑海里总是出现“亲爱的小妹妹，请你不要不要哭泣”的旋律，不由自主地弹了起来。

    在预习课文的小颦被惊动了，立刻跑过来道“哥哥，这么欢快，这是什么曲子啊真好听我要学”

    “额”现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还没有这首曲子吧

    黄瀚没法解释，只能搪塞道“我自己瞎弹的，不是什么曲子”

    “哎呦喂哥哥，你傻了吗居然没觉得你已经在创作新曲，赶紧的，赶紧记下简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