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她提议黄道舟在煤球厂“请会”，这才解了燃眉之急。

    “请会”是个什么意思呢相当于是集资筹款。

    那是这年头某家要置办家俬或者给儿女办喜事筹钱的一种办法。

    比较简单，某人牵头约几个十几个甚至于更多同事，在当月发工资时拿出五块钱，二十个人就是一百块。

    急要钱用的第一个拿这一百块钱，然后谁第二、第三大家商量着办，最后几个拿到钱的往往是家里经济条件不错，平时为人处世随和的“老好人”。

    这种方法其实跟按揭贷款差不离，只不过不存在利息，只有满满的人情味。

    黄道舟家的缝纫机就是通过“请会”的办法筹到了钱，为此节衣缩食还钱足两年时间。

    现在截然不同，自己家就能够凑足九十块钱，用不着借贷，再也用不着给父母增添烦恼，黄瀚很高兴。

    黄瀚魂穿不到一个月“三转一响”家里就已经有了一半，虽然缝纫机是旧的、自行车是公家的，但是无伤大雅，有得用就行。

    “三转一响”中其他两件——手表、收音机相对于自行车和缝纫机应该是可有可无。

    最起码黄瀚根本不愿意听音质差还经常有电流声“滋滋响”的劳什子收音机，也不愿意戴那一种每天都要上发条的机械表。

    自行车作为最基础的交通工具，能够提高效率，家里有了缝纫机，张芳芬缝缝补补时就会轻松许多。

    记忆中的那台“蝴蝶牌”缝纫机质量很好，张芳芬用了许多年，两千年后还偶尔用几次都没啥毛病。

    黄道周从昨天中午就开始去外面的垃圾箱里翻找鸡肠、鸭肠、鸡鸭内脏等等东西，很明显又在准备去捉鳖。

    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准备得这么早黄瀚担心黄道周准备的东西臭得过了头没法用，乘着他高兴，好心提醒道:

    “爸爸，你昨天为什么开始捡鸡肠这东西星期四夜里才会用到，干嘛这么着急现在天气这么热，万一到时候都烂了，没法用啊！”

    “我不是准备星期四去，而是星期一下午就走。”

    “咦星期一、星期二煤球厂又不休息，你工作那么积极，如何去得”

    黄道舟老脸一红支支吾吾道:“我请假了。”

    “啊乖乖隆地冬，韭菜炒大葱！哈哈……妈妈，妈妈，你有没有听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爸爸居然请假去玩物丧志！哈哈……”

    黄道舟满脸通红，又有往老羞成怒发展的驱使，怒道:“臭小子，你皮痒了”

    张芳芬一脸惊愕，问道:“道舟，你真准备请假去捉鳖”

    黄道舟苦笑着承认道:“是的，请了两天假”

    “请假两天不扣工资啊”

    “没关系，没人会扣我的工资。”

    “不扣工资也不能这样干，也要注意影响呢！”

    在妻儿一再追问下，黄道舟真是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好坦白了事情的始末。

    星期六上班后黄道舟在煤球厂的保管室里看完了今天的报纸正百无聊赖，祝厂长乐呵呵进了门。

    见办公室里没别人，他道:“老黄，你这人很低调啊！别人都吹嘘自家孩子成绩如何如何，就从来没见你说起过。”

    黄道舟有些不明白，道:“两个孩子都在读小学，一个三年级、一个五年级，没啥好说的。”

    “呵呵，你儿子我见过，太神了，故事讲得跟《岳飞传》差不多，我大姨子家的三小告诉我，你儿子期中考试的成绩全班第一名，全年级第二名。”

    原来是这回事，这一刻黄道舟只觉得心情舒畅，满心骄傲，他谦虚道:“没这么好，有十几个人并列第一、第二名呢！”

    “你看看你，还这么低调，我家大小如果成绩好成这样，我做梦都得笑醒。”

    “他也是偶尔冒一次头，还不知道下一回能不能保持。”

    “谦虚、你太谦虚了，那孩子聪明着呢，跟个小大人似的，以后肯定有大出息，你就等着享福吧！”

    “哪里、哪里，都是些小聪明，不值一提。”

    “哦！我今天是来道谢的，你昨天送去我家的那盆小龙虾真好吃，害得我都有些喝大了，谢谢你啊！。”

    “别客气，只要你喜欢就行，过几天




第六十章：生无可恋
    听黄道舟讲完了故事，张芳芬乐呵呵瞧着儿子，有想把他拖进怀里亲两口的冲动。

    黄瀚道:“爸爸，我和妈妈的要求并不高，你想去捉鳖、捉小龙虾完全可以，我们支持，只不过……”

    “还只不过，你就明说一定要带着你好了！”

    “爸爸真厉害，明察秋毫啊！既然这样，我就勉为其难陪你走一遭！”

    “去去去，我不要你陪，你给老子认真学习。”

    “别啊！我都全班第一名了，少上一节活动课和一节早读课有什么关系，我一定要去，我保证成绩永远不会掉下来。妈妈，你说句话呀！”

    “黄瀚懂事了，我放心，他说成绩不会退步我信。让他陪你去吧！”

    这次黄道舟不太纠结，应该是黄瀚令人惊叹的成绩让他沾沾自喜，他认为才三年级而已，儿子这么聪明，只要不耽误正课，成绩应该没有大问题，没有再反驳。

    也有可能是需要在荒郊野河边待十几个小时，太孤单，此时有儿子在身边说说话再好不过。

    星期一的早上，成文阁本来是乐呵呵等着接黄瀚上学，可是瞧见了黄瀚后，笑容僵在脸上。

    黄瀚很奇怪，问道:“怎么了，刚才还笑嘻嘻，怎么一会儿功夫脸就变了，都不像你了，有些像刘小明。”

    “我，我，你为什么没穿那几件衣服我妈妈都重新洗过，还一件件熨了好久。”

    原来是这回事，瞧着成文阁眼睛里都好像起了雾，黄瀚赶紧撒谎道:“好衣服当然舍不得平时穿，得留着过节或者学校活动日穿。”

    “真是这样吗”

    “那还能怎么样”

    成文阁立刻高兴起来，道:“别省着，穿吧，只要你喜欢，我爸爸妈妈还会找熟人要到这样的衣服，爸爸有好几个战友都是在沪城上班，家里条件比我家还要好。”

    “哦！恐怕平时真不能穿”

    “为什么”

    “你知道的，我每天晚上都要去电影院门口卖茶叶蛋。”

    “穿新衣服跟卖茶叶蛋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你想想看，人家买我家的茶叶蛋有一种可能是认为我家穷需要帮助，所以才慷慨解囊，我如果穿得像个资本家的儿子，人家会怎么想”

    “管他们怎么想黄瀚，你家的茶叶蛋要是卖不完，全卖给我爸爸，他让徒弟们一人拿几个就没了。”

    额！这小子的话也没说错，他爸爸确实可以这样做，也肯定做得到，但是我在自己能卖掉的情况下，犯得着欠这个人情

    这时成文阁貌似想起了什么问道:“黄瀚你刚才是不是说了个成语啊就是那个慷慨解囊，慷慨我懂就是大方的意思，解囊就不懂了。”

    这孩子思维太跳跃，黄瀚只得先解释囊的意思……

    黄瀚上学姗姗来迟，哪里知道班长张春梅已经望眼欲穿。

    要强的张春梅一直期待着星期一上学，无比期待看到黄瀚的作文。

    因为她写了一篇五百多字的作文，自认为从开始学习写作文开始，没有哪一次能写得这么好，这么真实有感情。

    她见到黄瀚走进教室，立刻道:“黄瀚，该交作文了。”

    “什么作文”

    “星期四活动课韩老师布置的呀，你难道没写”张春梅一脸失望，她憋着劲想跟黄瀚比一比，谁知一切准备就绪，人家没有出现在战场。

    黄瀚看了看成文阁道:“你这些天说了许多话，怎么就没提到过老师布置作文了你有没有写啊”

    成文阁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写了，怕你问我写了什么，所以不敢提。”

    “怕我知道你写了什么我晕，你肯定是写到我了对不对”

    “嘿嘿……”

    “让我看看！”

    “不给！”

    “为什么”

    “不好意思，怕你笑话。”

    “好吧，我不看了，随你怎么写吧！”

    “我没有胡编乱造，写得很认真。”

    “我信。”

    张春梅敲着课桌打断道:“喂喂，黄瀚，大家都写好了作文，好像就是你没写，你准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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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匠气太重
    早读课，小韩老师没有出现，这绝对反常，因为这位姑娘做事认真，从来没有整节早读课都不来班级看一看。

    原来事出有因，小韩老师批阅作文时发现了两篇题目雷同，内容截然不同的好文章，都是五百多字，拿去五年级都完全可以力拔头筹。

    然后她拿着这两篇作文向前辈，也就是三五班的班主任，连续数年先进教师的获得者黄老师请教。

    黄老师四十岁出头也是教语文，她带着高度近视眼镜，高高瘦瘦的，她就是黄瀚最尊敬的老师之一。

    如果还是以前的轨迹，黄瀚在四年级分班后脱离了姜胖子的魔爪，成为了黄老师的学生。

    然后黄瀚就从下等生进步成为了中等生，黄老师跟班走，五年级继续教黄瀚。

    这时的黄瀚有些开窍了，成绩突飞猛进成为了优等生，小学毕业前生平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当上了三好学生。

    黄老师此时也看到了一篇不错的作文想跟人分享，她接过小韩老师拿来的两个作文本，顺手把沈晓蓉的作文本给小韩老师看。

    刚刚过了片刻，黄老师就有些动容，她问道:“黄瀚就是那个天天给同学们讲故事，这回期中考试只差一分就是双百的学生吗”

    “是的，这孩子应该是品学兼优，他乐于助人，热心为班集体服务，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总是不明白为何他连少先队员都不是”

    “有这样的事这么好的孩子，居然受到了如此不公正的待遇，简直是岂有此理！他的这篇作文写得很好，简直是无懈可击，只不过我总觉得华丽的背后少了点什么。”

    “黄老师，您太厉害了，我就是怎么认为的，您再看看张春梅同学的那篇作文。”

    过了一会儿，黄老师笑了，道:“我明白黄瀚的作文里少了些什么了。”

    小韩老师立刻道:“朴实！”

    “对呀！就是朴实，张春梅的作文虽然少了华丽的词藻，但是流露出真性情，可以用朴实无华来形容。

    黄瀚的作文虽然粉雕玉琢，但是未免匠气太重根本不是浑然天成。”

    “黄老师，您认为哪篇文章更好”

    “我来评分自然是张春梅的文章第一，黄瀚的作文功底虽然厚实也略逊一筹，唉！咱们班沈晓蓉这回的作文差距太大了。”

    说出这样的话，真心爱学生的黄老师心里其实有些遗憾。

    沈晓蓉是她最最看中的学生，她当然期望这孩子每一次都能力拔头筹，可是隔壁班一下子冒出两个孩子来碾压，这让黄老师情何以堪

    黄老师道:“韩老师，你能不能把这两篇作文借给我用一节课，我准备用来做范文进行评奖，也有激励三五班不能故步自封，否则就会被三四班迎头赶上，甚至于超越的意思。”

    “嗯！嗯！还是您高明，怪不得您带的班总是全年级第一，我跟着您不知学了多少知识呢！”

    “韩老师，你莫要妄自菲薄，见到你我有种后生可畏的感觉呢！”

    此时的黄瀚当然不知道随随便便写了篇作文又会发生故事，他在给成文阁写《在哪遥远的地方》的歌词。

    成文阁在一旁看着，有不认识的字和不太懂的句子就问黄瀚。

    寓教于乐当然事半功倍，见成文革对歌词有兴趣，黄瀚当然乐意给他好好的讲解词句。

    下了早读课，张春梅几个也得到了《橄榄树》的歌词。

    片刻后，三个女生就唱起了“不要问我从哪里来，我的故乡在远方……”

    太好听了，全班同学都不肯发出声音，默默地倾听，隔壁班的同学又跑来围观。

    这三四班怎么了，一出接着一出三六班的同学们已经开始抱怨他们没有一位好班长。

    三五班的同学们还好，他们一致要求班长带上几个唱歌好的同学去三四班学那首歌，要来歌词让大家抄。

    沈晓蓉听黄瀚唱过这首歌，以她对音乐的理解，认为比张春梅几个唱得好听多了。

    她大大方方来到黄瀚面前道:“黄瀚，你能不能给我一份《橄榄树》的歌词呀”

    “没问题，给你！”

    沈晓蓉的面子黄瀚当然要给，一份歌词而已，立刻拿了一份给她。

    “谢谢你



第六十二章：三好学生
    小韩老师找到校长后说明来意，校长看了两篇满是正能量的文章后连呼写得好，黄老师这时笑嘻嘻走了进来。

    跟后世不同，校长的待遇跟老师相差无几，办公室从来不关门，而且里面是两张办公桌，应该是和副校长或者支书一起办公。

    校长见到了黄老师，立刻邀请她看看这两篇作文，黄老师的人品好，教学水平高，基本上不带一二年级，都是从三年级开始带班一直到五年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