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一年

    但黄瀚的这番话触动了他的心思，他真有了亲自去乡下搞调研的意图。

    “孩子，你户口所在地生产队现在还吃不上白米饭吗”沈爸爸再次开口了，很明显声音已经柔和了许多。

    “是的，如果没有山芋、大麦扁、胡萝卜等东西混着吃，肯定会饿肚子。

    社员壮劳力一年忙到头挣到的工分才值一百多块钱，现在的生产队上工绝大多数社员都在磨洋工，再这样混下去只会更穷。”

    朱校长插话道:“沈书记，黄瀚家有四个农村户口，他家都得吃杂粮，那些真正的农村人的生活水平可想而知。”

    沈爸爸长吁一口气，道:“孩子，我要告诉你，县里并不是每个干部都‘尸位素餐’，相信你以后会明白的！”

    他又朝朱校长笑了笑，道:“朱校长，这孩子很聪明，学校要多多给予他帮助，今天就这样吧！”

    沈爸爸站起身就走，步履稳健，貌似心中有了决定。

    黄瀚在他身后大声道:“领导，早日推行‘大包干’！全县几十万农民都会感激你！”

    “我不要谁感激，唯求此心所安！”

    “为您喝彩！”

    朱校长实在忍不住，拍了拍黄瀚的大脑袋，道:“你个小孩子，喝彩有用吗”

    “唉！可惜我是个小孩子，否则一定敬他三碗酒，为他壮行色！”

    “你个小鬼头胡扯得没边儿了！”

    “校长，您能不能送我回三四班”

    “为什么”

    “您刚才亲自把我叫来，同学们肯定会猜测，估计会有流言蜚语。您如果和颜悦色送我回教室，谣言就会不攻自破！”

    “哈哈！人小鬼大！好吧，我把你扶上马再送一程。”

    “谢谢校长！”

    “甭客气，走吧！”

    朱校长很随和，笑呵呵牵着黄瀚的手一直把他送进三四班教室，还跟小韩老师交换了意见后，才回去了。

    果然，看到这一切的同学们都用无比崇敬的眼神偷瞧黄瀚。

    下课后，黄瀚主动找沈晓蓉，小姑娘还在怄气呢，可是黄瀚大叔脸皮厚得很，他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

    “教导我们，不调查没有发言权，我是来赔礼道歉的。

    事实证明，你爸爸根本不是‘尸位素餐’，而是一位勇于任事、敢于担当、主动作为的好干部，你应该以你爸爸为荣！”

    “我，我爸爸说你什么了”

    “没有说我什么，我们俩聊了聊土地联产承包责任制，共同认识到‘大包干’是个富民好政策。

    你爸爸斗志昂扬地走了，接下来他肯定跟‘尸位素餐’的干部斗争到底，你要坚定不移地支持你爸爸！”

    “你这些话，我听不太懂。”

    “不懂没关系，你只要知道，你爸爸正在努力为人民服务就行了。”

    “你这样说话我爱听！”

    “你是不是接受了我的道歉”

    “嗯！我原谅你了！”

    “哈哈，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你爸爸接下来有得忙喽！万万不能真悲壮了。”

    “黄瀚，你刚才念的诗很有气势，能不能给我讲讲”

    “好啊！你来三四班吧，我到讲台上给你给全班同学讲荆轲刺秦王的故事！”

    “好呀！好呀！”

    一场小小的风波过去了，黄瀚这个小小蝴蝶煽动翅膀还是起到了一点点作用。

    沈爸爸还真去几个乡镇搞了调研，已经过了端午节，太阳毒辣得很。

    几人骑着自行车走村串户，一个个都被被晒得跟张飞差不多黑。

    不下




第一百零九章：自来水
    六月十五日截止刚好黄瀚魂穿两个月，原本穷得叮当响的家庭已经攒了接近三百块钱。

    家里置办了家俬——旧“蝴蝶牌”缝纫机，存货有六十捆“劳动布”头、有一百二十套拉链、金属扣、背带，还有四十只成品“双肩包”。

    最近一个月赚得确实不少，现在是黄道舟赚钱最多，因为他平均每天送将近一百斤小龙虾去招待所，每天都能够进账**块钱。

    卖茶叶蛋的利润比较稳定，每天维持在五块钱出头。

    由于黄瀚送了一只“双肩包”给王宇坚决不肯要钱，王宇爸爸干脆特意跟着儿子来找黄瀚再要了一只“双肩包”。

    然后他就把这个“双肩包”送给了经理，以下面乡镇分店的名义一下子批发到手五十套日光灯配件。

    因此黄瀚这段时间都是拿到的批发价，卖了近三十套日光灯，赚到手的纯利达到一百五十几块钱。

    这些装日光灯的活儿都是黄道武牵的线，他当然拿到了三十块钱的劳务费，这段时间口袋里都是“沪城大前门”。

    只可惜随着安装日光灯人家的增加，潜在的顾客越来越少，纵然黄道武到处游说，也无法避免揽活儿的数量急剧下降。

    这是没办法的事，日光灯一用就是十几二十年，算得上是一次性投资，黄道武能认识多少人做到这样已经不错了。

    家里有钱了，买房计划开始实施，张芳芬和黄道舟看了又看，相中了东大街上的两间平房。

    黄瀚虽然逆天，在父母眼里依旧是个孩子，黄道舟和张芳芬没有必要跟他商量如此大事，黄瀚之所以得知这个消息，还是黄馨告诉他的。

    这样不行啊！买房子自己一定要有发言权，否则不可能保持利益最大化。

    因为三水县三十几年的发展黄瀚了然于胸，哪些房子以后最值钱他当然知道。

    黄道舟和张芳芬从萧蔷妈妈那里打听到了好几个有街上房子准备卖的人家，这几天都抽时间去看过了。

    也跟人家聊了聊价钱，之所以没成交，是因为家里的现钱不够。

    毕竟赚到手的钱几乎有一半压了货。

    这年头不可能有人会跟你谈首付后再去银行按揭，必须是全款。

    黄瀚这半个月忙着学习弹钢琴，实验小学的同学们都说学钢琴的有可能两三个月都没有摸到钢琴的机会，连张春梅都这么说。

    可是奇怪的事情出现了，邱老师第一天给黄瀚上钢琴课就主动让他练习，邱老师还一直在旁边看着纠正黄瀚的指法，不仅仅没有训斥，还面露微笑。

    邱老师是真的满意收下的这个学生。

    因为她发现这个孩子是个有心人，居然已经熟读钢琴入门教材，只不过得不到练习的机会，都是纸上谈兵。

    因此她发现讲课的效果绝对不如让黄瀚动手弹琴有意义。

    黄瀚练得很认真，他现在的记忆里好得很，又得到了邱老师的另眼相看给了一把钢琴教室的钥匙，允许他早上就来练习。

    不仅仅是一大早和活动课，星期天整个上午，黄瀚都会用来弹钢琴。

    才短短十几天黄瀚就能够熟练地弹完整了两首练习曲子，邱老师很满意这个关门弟子的表现。

    上一次的读报风波后，沈晓蓉跟黄瀚有些疏远，不怎么愿意跟黄瀚多聊。

    这段时间张春梅跟黄瀚相处得更好了，张妈妈已经分两次帮着黄瀚家买到了六十捆“劳动布”布头。

    “东方红布厂”生产的品种跟上面下达的生产计划密不可分，并不是常年累月都有“劳动布”在生产。

    张妈妈之所以分两次帮着买了六十捆，就是因为她看到了厂里排出的生产计划。

    她发现下半年“劳动布”的生产计划很少，肯定没多少布头，趁着还在大生产时多弄了一些。

    这几天成文阁一直唠叨着要请黄瀚再去他家吃饭，黄瀚都以要学弹钢琴、要装日光灯赚钱的理由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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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糟心事
    家里装自来水的坎坷历程黄瀚记得很清楚。

    因为家里穷，巷子里的人家纷纷掏钱凑份子从主干道接管线的时候，算好了该黄瀚家掏二十几块钱。

    装自来水的费用太高，半个月工资都不够，对于入不敷出的黄道舟家真是个沉重的负担，要知道当时的家里，每个月还得还买缝纫机的“请会”钱呢。

    家里没钱，又觉得不划算，黄道舟没有参与集资接自来水，还是买水吃。

    可是由于大部分人家都接通了自来水，到卖水点买水的人家只剩下了三五家。

    负责卖水的临时工是居委会安排的困难户，人家卖水原本还能拿到十几块钱一个月，后来基本上拿不到什么钱，哪有可能还按时按点来卖水

    因此每一次家里要买水都得找到卖水的家里请人家来放水，还好卖水的也是个穷得叮当响的，倒是没有鄙视黄道舟。

    后来好像只剩下了两三家需要买水，卖水点不可能为个别人家服务，撤了，黄道舟只好去后面高家、冒家挑水。

    那时黄瀚和黄馨也经常在星期天、寒暑假抬水，黄瀚最怕抬水，因为扁担压在没有几两肉的肩膀上疼得很。

    其实如果不是巷子里的人家出钱接自来水，自来水公司也会把管网接到巷子里，只不过要等上一年半载。

    那时就会用不着各家各户分摊接通主管道的材料费，黄道舟家也就不可能需要承担二十几块钱。

    巷子里接通了自来水，只剩下了黄瀚家，自来水公司再也不可能往巷子里接管道。

    最后黄瀚家修房子趁手接自来水时还有几家认为应该贴他们一些钱，还是刘小明爸爸出面说话才得以接上。

    因为刘小明家是巷子最里面的一家，当时由于经济条件好，没有跟前面几家计较，出的钱最多。

    刘爸爸大手一挥，让黄道周只管接，如果有人再说废话，就说是他同意的，直接找他谈。

    几十家呢，也只有几家叽叽歪歪，没什么人附和，见刘爸爸揽下这件事，也就都闭嘴了。

    说废话的有两家黄瀚现在都记得，现实生活中往往就是这样，越是斤斤计较的人家越是不可能有发达，如今住在安置小区，日子过得远低于三水县平均水平。

    要知道那时，这两家的经济条件比黄道周家强多了。

    唉！人穷志短，连用自来水都受够了窝囊气！

    今天成文阁提起自来水，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出现在脑海里，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的让人糟心。

    这回不能让自来水困扰家里几年，黄瀚很关心这件事，问成文阁道:“你家装自来水花了多少钱啊”

    “花钱干嘛要花钱是我爸爸单位上统一安装的。

    我家只花了两三块钱买了一个磨子水泥水池子，连砌池子的瓦匠都是联运公司安排的，水泥、黄沙、砖头都是联运公司花的钱。”

    “哦！你家那里是联运公司住宅区，单位统一装自来水也是情理之中。”

    “唉！可惜你家和我家离得太远，要不然可以天天用我家的自来水。”

    “行，白铁皮桶我家确实用得着，我收下了，回去替我谢谢你爸爸。”

    “不用谢，这是我家应该做的！”

    这时钱爱国也小跑着来了，问道:“成文阁，你今天应该是来早了吧！”

    成文阁道:“你来得正好，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帮黄瀚家挑水啊”

    “啊挑水我怕疼。”

    “瞧你那熊样儿，我和你俩人抬，能有多疼”

    “哦！好吧，明天我们几点钟来帮大哥家抬水”

    黄瀚赶紧道:“去去去，用不着你们帮忙，我每天都把拎水当做锻炼身体，家里的水缸都是满的。”

    这不是客气，为了打熬力气，黄瀚每天中午都去井边拎水回来倒入



第一百一十一章：挑衅
    从来一回的黄瀚现在最闹心的就是便便，他无比渴望拥有卫生间和抽水马桶。

    这个时期三水县的厕所都是旱厕，一进厕所，刚刚停留在屎上的绿头苍蝇被脚步声惊动，“嗡嗡嗡”飞起来，黑压压一片。

    说不定绿头苍蝇就会停在你的脖子上、脸上，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厕所里满是大蛆在屎堆里乱哄，相信七零后应该都有这种糟心的记忆。

    黄瀚最不喜欢在家坐马桶，因为那个样子拉便便，会溅一屁股粪水，他还不喜欢去巷子里的厕所，因为那里的坑少，才四五个，身边总是有人蹲着。

    这个时代的蹲坑根本不是一个个隔开，大一些的厕所经常客满，二十人左右一个挨着一个拉得噼里啪啦蔚为壮观。

    还经常有人刚刚憋得满脸通红排出一大摊，见来了熟人立刻打招呼:“你吃了吗”

    来人笑着道:“吃了、吃了！”。

    放到后世绝对能够笑死人，但是在八一年大家都是这样活着，一点点都不可笑。

    还有一个情况，往往有人在厕所蹲坑时抽烟，黄瀚总是会被勾起烟瘾，太有也想要来一支点上的冲动。

    因此黄瀚宁可多跑点路，每一次都是跑进实验小学蹲坑，因为学校里的蹲位多，有二十四个。

    黄瀚在体育场完成了体育考试后，为了免去回家后还得去学校便便的麻烦，跑去了最西头的厕所方便。

    体育场有两个公共厕所，一个在西头、一个在东头，都不小，有二十个左右的蹲位。

    成文阁和钱爱国这两个跟屁虫喜欢体育，这次没有陪着黄瀚上厕所，在玩吊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