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色田园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某某宝
何氏接过她,在她小屁股拍了一下,“今儿怎么变成小疯子了来,吃饭了。”抱着她回桌坐下,喂馒头糊糊吃。春柳见自家小妹的眼还直勾勾的盯着菜汤盆看,用筷子头点了菜汤,塞到她嘴里,李薇心中感激,又冲她咯咯笑了几声。
许氏心里头有些不大高兴,唏哩胡噜的喝完粥,用掌根子抹了抹嘴巴,筷子在手心一下一下戳着,“春峰大姨家的侄媳妇儿家的小儿子也精怪得很,不到三个月都认人了,九个月就会叫嬷嬷爷爷,不到一岁上就会走路了……”
何氏笑了笑没接话。
“爹,五丫还没名字呢。”五丫自生下来,爹娘正眼也没看一眼,他与春桃娘也不敢自做主张,怕惹得这老两口更加不痛快。这会儿趁着一大家子都高兴,李海歆就寻思着把这事儿说说。
果然,李王氏扭过头,催老李头,“吃完饭你去九哥家一趟,让他查查,给咱五丫起个好名字。”
老李头放下粥碗,站起身子,“现成的名字还用他起”指着篱笆墙边儿两棵盛开得灿烂如雪的梨树,“就叫梨花吧。”
二姑海棠“扑哧”笑了,“这名字起得好。大嫂家桃兰柳杏都有了,再有个梨花也不错。”
李王氏也笑了,“嗯,中,五丫头长得白净,也趁这梨花。老大媳妇儿你说咋样”
何氏瞄了眼李海歆,见他笑眯眯的,转头看那两棵高大梨树的雪白花朵,白白的花瓣粉红的蕊儿,极象女儿白净的脸儿红嘟嘟的小嘴,默念一遍,也顺口,心下满意,“爹起的名字怪好。就叫梨花吧!”
可怜李薇一口馍馍粥没咽下,就从五丫变成更乡土的梨花。
用完早饭,老李头扛着锄头带三个儿子下地。这时节正是锄草保墒的好时节,老天又作美,前儿刚下了一场春雨,早上起身他去村南头那十亩好田里瞧了瞧,不粘不沾,湿度刚刚好。
春桃过来要抱李薇,哦,现在该叫梨花了。她因存着讨好李王氏把小身子死扭活扭的,不肯让她抱。挣着向李王氏伸出小手,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老大家的五个丫头,只老大春桃小时候跟李王氏亲近些,也是因她是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家里稀罕,李王氏狠带过一段时间。后来孩子大了,李王氏又因生女儿生儿子的事儿跟何氏有了摩擦,闺女自然偏向娘,春桃也就跟她疏远了。再后来的这几个丫头,她既没管过,也不亲近。五丫生下来,今日更是第一回抱。
虽然奇怪,心里头却美滋滋的。伸手接过来,抱在怀中亲了亲,“我们梨花想嬷嬷抱”
李薇回以咯咯咯的笑。
李王氏乐得抱起她向外走,“走,嬷嬷带你去转转。”
看着大姐和另外三个姐姐怔立在桌子旁,黯然受伤的神情,她心里有点堵,想了想又觉得现下最重要的是哄老太太高兴,让自己吃饱饭,让亲娘少受点累,少作点难,四个姐姐对她打心眼里好,她是不可能忘的。便把脸儿埋在李王氏满是头油腥味的衣领中。
梨花被李王氏带走,不止春桃几个难过,就连何氏心里头也觉空落落,就象女儿被人抢去了一般。
“大嫂,愣什么呢,今儿轮到你刷锅喂猪了。”何氏几个的神情让她心头略爽快些。脸儿上带着笑,推了饭碗,拉扯两个儿子进了东屋。进了屋,脸儿便拉了下来,今儿,先是婆婆话里话外的指骂,后是老大家的五丫头哄得老两口连宝贝孙子一眼也没瞧。
“娘,小妹还小呢。”春桃偷偷扯了何氏衣角,手脚利索的收拾碗筷,春兰春柳也帮着收拾。
何氏笑笑抱起一摞子粗黑瓷碗,“把饭桌擦了,带着这几个去玩吧。”进了厨房,洗了碗,就着锅底的剩糊糊,添了大半锅的水,把屋角堆着的白菜帮子白菜根用水洗洗,剁巴剁巴扔到锅里,引了火,一边等水开,顺手把灶下收拾了。婆婆李王氏干活利索,就是太粗粗拉拉,只要她一进厨房,收拾起来得比往常多一倍的工夫。
何氏喂了猪,又饮了牛,见李王氏还没回来,有些不放心,立在院子门口左右张望,也不见人影,不知道婆婆带着梨花去哪家串门子了。
怕孩子跟她不熟,一时新鲜过了,再哭闹起来。
心里七上八下的回了院中,春桃和春兰已把院子打扫干净,今儿轮到老二媳妇儿做午饭,也不用她操这心。猪牛鸡都喂饱了,也安生了,院子里静悄悄的,两个小姑子怕又是躲在堂屋西间里绣花做针线。
她便进屋找出春桃的大夹袄,并一条草绿的新布条,叫春兰过来比比身子,准备今儿趁着这点空儿把这活先做了。
春天里也就这几天闲些,过些天麦苗子抽了葶,大人小孩都得下地拨草,只能趁晚上那点空儿了。
何氏手脚麻利,照着春兰的身量,把大袄子改小,袖口下襟用新布条缀了边儿,让她过来试了大小。朝外面看看,婆婆还没回来。不放心的立到院门口等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
这回心头略安定了些,不回来就说明五丫头没闹人。
瞧瞧日头也该做午饭了,老二家的还躲在东屋没动静。午饭虽不该她做,可一大家子人在屋里,让男人们下晌没饭吃,也说不过去。
想了想,走到东屋南间窗底下叫,“春峰娘,春峰娘!”
听见里头没动静,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听见了故意不应声。又提高音量叫,“春峰娘该做午饭了,咱爹他们快下晌了。”
许氏这才应了声,“知道了。”忙着把手中的绣撑子往被子底下藏。没分家,活一块儿干,饭一块儿吃,连绣花儿卖的钱也归婆婆管着,手里头除了在娘家里攒的那几个,嫁到老李家年了,愣是没长一个子儿。
前街的春生媳妇儿刚分了家,就卖鸡蛋卖猪娃儿又卖针钱的,这才两个多月,就赞了四五十个大钱儿了。要想攒点钱儿,只能背着婆婆偷偷的做了拿去卖。
许氏扭着腰儿出了东屋,进厨房瞄了一眼,回身冲何氏喊,“大嫂,你做个早饭咋把柴火都用完了”
她倚仗着自己生了两个儿子,事事要压何氏一头,家务活儿更是偷奸耍滑的。
该她挑水的日子,她只挑大半缸子,仅够一家人吃喝饮牲口的,晚上洗脸洗脚,都要刮缸根子,她还嘟哝嫌家人用水多,不知道她挑水有多累。
害得何氏第二天一大早就要去河里挑水,不然一家人洗脸饮牛做早饭的水都没有。
而轮到何氏挑水的日子,她不是洗衣裳就是洗头的,何氏说她几回,洗衣裳去河边儿洗,离家又不远,那里的水紧着她用。她便能一整天的拿着女儿儿子说事儿,后来何氏再也不说她了。
这倒还罢了,若是哪一天儿何氏挑的水刚好仅够当天用,她就会故意把早饭做晚了,婆婆一说她,她又拿着挑水说事儿。
挑水如此,抱柴也是如此。
春桃知道大婶这毛病,也懒得跟她对嘴,放下绣撑子,往外走,“我去抱柴。”许氏笑了笑,“还是春桃勤快。”扭着腰儿进了厨房。
海棠和海英坐在堂屋西间窗下做鞋。隔窗向外瞄了一眼,嗤了一声。海英气得把箩筐里的剪刀锥子拨拉的得“叮当”响,“又馋又懒的婆娘,也不知道咱娘当初图她的啥!”
海棠嘘了声,“小声点,别让她听见!”
海英仍是气呼呼的。海棠笑了笑,把白棉绳拉得“丝拉丝拉”响,“你气什么那两个都不是省事儿的。大嫂子看着面儿,事事不计较,可自从梨花生了后,你没瞧出什么来”
海英只比春桃大一岁多点,今年还不到十四岁。何氏进门的时候,她才是个不到一岁的小奶娃儿,头一年没有春桃,何氏也是真心的拿她当闺女疼。走娘家回来,有什么好吃的,都记得给她留着。
海英倒也记得她的好。气呼呼的问,“瞧出什么”
海棠斜了眼窗外,低头使劲儿纳鞋底子,“往常天不亮就起床,院里院外的收拾。现在倒好,回回都得让咱娘叫了才起身。”
海英想了想,“她刚生了梨花,照看孩子呗。”
两人正说着,李王氏抱着梨花回来了,远远就能听到她响亮的“咯咯咯”的笑声。
何氏迎上去,将她接过来,“娘,累着了吧”又嗔怪梨花一眼,“你个小精怪儿,今儿是咋了,笑得这么欢!”
李王氏揉着肩膀往院里走,自老二家的二小子会走路后,她就没再抱过孩子,乍然抱了一上午,确实有点累人。
不过五丫笑得欢又乖巧,让她在街坊邻居面前长了脸儿,逗着梨花,“没事。小乖乖,还让嬷嬷抱吧”
李薇这一上午表演得极卖力,可她才三个月的小奶娃儿,只能做笑和挥舞小手这两个动作,以她现在的小体力,早就透支了,好累,而且她好饿。
小手向厨房伸去,嘴里“咿咿呀呀”的。李王氏一上午也摸着她的脾性,知道她是饿了,笑得更欢,“我们梨花真是精怪得很,知道厨房有吃的。”扭身向厨房走,走到一半儿,拐向鸡窝,回身笑着,“看看鸡下蛋了没,中午给我们梨花炖蛋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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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 第三章 鸡毛蒜皮文
老李头家的六只母鸡是前年春上抱的小鸡喂大的,现在正是产蛋的高峰期,一天能收三四只蛋,婆婆李王氏指着鸡蛋换钱,对这些鸡蛋护着紧着呢。整个家里只有老二家两个小子能隔个十天八天的吃上一个。
何氏听婆婆说要给梨花炖蛋羹,心里头又酸楚又高兴,把女儿的小脸亲了又亲。
李王氏伸手摸进鸡窝,顿时眉开眼笑,“哟,今儿这鸡也勤快,有六个呢!我们梨花有口福了!”
在大梨树下和春柳一块儿玩土找斑鸠的春杏,瞧见嬷嬷捧着鸡蛋进了厨房,猛的站起身子,往厨房跑。
春柳一把抓住,往回拉,绷着小脸儿低声喝斥“娘平时咋说的不准学那眼皮子浅的,见点儿好吃的就不走动路!丢人现眼!那是给小妹吃的!”
四岁的孩子正是贪嘴的时候,也听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是见三姐黑着脸儿,春杏眼泪汪汪的又回到大梨树下,蹲着玩土,头不时的看向厨房。
何氏把梨花给春桃抱着,自己进厨房给婆婆帮忙。
春桃抱着梨花,摸着她瘦得肋骨根根分明的后背,向西屋走去,声音柔柔细细的,“梨花饿了吧一会有蛋羹吃!”又让春兰把正玩土的两个叫回来,带着去洗洗手,一会儿该吃晌午饭了。
老二媳妇儿许氏坐在灶下烧火,瞧见婆婆手中的鸡蛋,眼骨骨碌碌转了几转,一撅屁股站起来,风似的冲到院门口,拉长音调喊“春峰、春林嘞~~~~,回家吃饭了!嬷嬷晌午给你们炖蛋羮吃咧~”
这老二媳妇儿……李薇那叫一个无语!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几抽,在心中翻了几白眼,穷不丢人,穷得下三儿才叫丢人!
春桃见她小嘴一撇一撇的,象是看人笑话的模样。轻捏白嫩的小脸儿,低声逗她,“我们梨花也看不惯她那样,嫌丢人对不对”大姐春桃刚过了十二岁,说话细声细气,性子也柔顺乖巧,见谁都是笑眯眯的,听见不好听的话,也只是别别头不理人。李薇来了这么些日子还没听过她在背后笑话哪个呢。
很配合的又撇拉一下小嘴儿。
这时李王氏从厨房里出来,大声喝斥许氏,让她回来烧火!瞧着许氏脸上悻悻的神情,三姐妹心照不宣的笑起来,春杏不懂,见姐姐们笑,她也笑,李薇更是拍着小手“咯咯咯”笑得响亮。
姐妹五人在西屋南间窗下笑得前附后仰的。声音清爽脆嫩,象初生的小黄鹂,婉转啾鸣。
许氏心里恼婆婆只记着给梨花炖蛋,忘了自己两个儿子,又臊李王氏不背脸的大声喝斥,恨恨瞪过来一眼。
春柳止了笑,一手指着李薇,扬声喊,“嬷嬷,梨花听见大婶喊蛋羮,口水流了老长呢~~~”
李王氏在厨房笑应了一声,“精怪馋丫头!蛋羹一会儿就好!”
李薇用眼神控诉三姐,她虽然馋鸡蛋羮,好歹也是大人了,哪里有流口水!污蔑!如果真有口水,那也是控制不住好不好!
春桃偷偷打了春柳一下,笑骂,“鬼丫头,跟谁学的!”
春柳嘻嘻的笑着,稀疏的黄头发扎了两个辫子打着晃儿。
院外“噔噔”跑进来两个小子,正是许氏的两个儿子春峰春林。老大比春柳小点,也快八岁了,整日里跟着大街上的那帮小子们撵鸡打狗,不干点正经活儿。老二春林今年四岁多点,不知道是小时候受凉落下病根儿还是怎么的,浓黄的鼻涕长年流,还吸拉吸拉的。
两人不知在哪里玩得混身灰不突突的,头脸上都是土。春林鼻子以下的半张脸,黑呼呼的一片。恶心得李薇心头一阵阵的抽,早上她还吃了这个鼻涕虫小子沾过的菜汤呢。
“春柳,大山说下午还去下鱼网子,你去不去”春峰喜欢跟住在巷子口的大山玩,大山喜欢找春柳玩儿。
大山娘与何氏本是同一村的闺女,在娘家时交情相厚,嫁到李家村又做了近邻,更是亲上加亲,平日里比一般的街坊走动的更多一些。
春峰跑过来,春林跟在他屁股后面也跑过来,站在李薇不远处,鼻涕一吸一吸的。
春柳撇过头,“还不去洗洗,脏死了。”
许氏在厨房里听见,把柴火撇拉的“啪哧啪哧”作响。何氏伸出头喝斥春柳“怎么跟弟弟说话呢!”
李王氏打了两个蛋,用两个小粗碗分装,一碗放了猪油,另一碗只添了温水,放在篦子上隔水蒸。她本没打算给老二家的两个小子吃的,许氏这一叫,就不能不做了,否则那两个护食儿的小子肯定撒泼刷赖的哭闹。
叫何氏看着火,出了厨房,拉着春峰春林去洗脸儿。
李薇前世虽然命运不济,生在农家,父母早亡,爷爷奶奶不疼爱,是舅舅把她养大的,妗子偶尔也给脸色看,刮刺几句,可是也没怎么饿着她。舅舅疼她,背着妗子买过不少好东西给她吃。所以她从来不知道鸡蛋的香味儿竟是如此诱人。
压过甜糜的梨花香,浓烈的猪圈牛棚气息,盖过炊烟味儿和清水煮白菜的味道,盈盈满满的充斥着整个大院子。
她看见春杏的小鼻子一抽一抽的,不时偷偷回头瞄厨房。心中酸又感叹,这副小身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晌午时,老李头带着三个儿子下地回来。老三手里捧着破瓦盆,里面有四五条不足成人手掌长的小鱼,说是给李薇熬鱼汤喝的。李薇心里头奇怪,往常这个三叔冷着脸儿,对谁也不闻不问的,对自己家的几个姐姐更是没看见似的,今儿竟能想着带鱼回来给自己。莫非真是早饭时自己的卖力表演的结果
春峰春林不依,缠着三叔也要,李家老三说已下了两三个鱼篓子,下午再去看看,若是有了,都给他们。
两个小子在饭桌上就哭赖起来。许氏刮刺老三偏心,气得老三午饭没吃完就摔了筷子,杠着锄头又下地了。
午饭后略歇了会儿,男人们又下地干活。
临走时老李头说猪圈牲口棚里都该清一下,过些日把临着河摊的那块荒地平平,上些农肥,种点菜什么的。
许氏心里头不痛快,推说头痛的毛病又犯了,要去屋里头躺会儿。
海英帮着大嫂何氏收拾碗筷,嘴里嘟嘟哝哝的骂许氏偷懒耍奸。
何氏笑了笑,老二媳妇儿进门八年多,除了第一年勤快些,后面这些年她哪天不是这样跟这样的人,若是事事都计较生气,那还不得气死。
安抚了三小姑两句,去西屋看看五丫。
此时,来到这个时空吃了第一顿合心饭的李薇,已在西屋南间的炕上心满意足的睡去,只是,在意识朦胧前,四姐春杏那馋巴巴的可怜小模样还不停的在眼前晃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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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家长里短型的,亲们看了若是觉得琐碎,可以给偶提一下哈。第一次写这类的文,心里也没底呢。不过,不会通篇都是这样滴,后面偶会尽量在琐碎中写出点有趣的情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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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色田园 第四章 梨花百天一文
李薇得了讨好李王氏的甜头,愈发的粘着老两口。又受三叔捉鱼回来的启发,顺带讨好她两个姑姑。
李家院子里从早到晚都能听到她响亮的“咯咯咯”的笑声,只要她不睡着,就整日这么笑。
何氏觉得五丫头这些日子不正常,往常不声不响的,这几天小疯子似的笑得欢,心中寻思着,别将来长成个小疯丫头才好,与丈夫李海歆、婆婆李王氏把担心说了,李王氏想了想,说可能是梨花生下来没正经拜过神。
何氏想想也是,梨花洗三那日,婆婆公公不高兴,一应拜神礼都没全。
这么一想,她心里头有点慌,忙去九叔家看了个吉日,买了纸刀子打了钱儿,又让春桃绞了些红纸分别夹进去,分给炕神奶奶、厕神、井边的青龙神、磨盘边的白虎神、猪圈边的宝神、羊沟口的屋祚、小儿神烧了,又到两棵大梨树下拜了梨园神。
李薇被她娘何氏这一遭弄得有点发懵,听着她嘴里念念叨叨的,心下黯然,过犹不及啊!
装小孩装到恰如其份,还真的挺难!这些天反正她也累得够呛,于是纸钱一烧完,她便很配合的沉默了下来。
二姑海棠抱着她,看那喜钱儿刚烧完,梨花的小脸儿就拉了下来,小嘴打着哈欠,连叫大嫂过来看。
何氏这一看,心里头才定下来,忙接在怀里抱着哼着小曲哄她睡觉。
虽有这么一个小插曲,但是她这几天的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每日李王氏给她炖一个蛋羮,她爹下晌也不忘去看看下的鱼篓子,每次下地回来,能带回来多则四五条,少则一两条巴掌长的小鱼,冷着脸儿不喜欢说话的三叔也时不时带回来一些。
大姐春桃除了每天绣花带三个妹妹,又多了一项活计,便是每天给李薇炖鱼汤喝。
她舍得用柴,吃饭早饭便开始炖,这是李薇上午半晌的加餐。大火烧开,小火慢炖,直直熬炖上一个时辰,三碗水变作一碗汤,鱼肉大半儿都炖化在锅里。鱼汤炖得白白的,香浓扑鼻。
吃了午饭后,她又开始炖下午半晌的加餐。那柔细认真不急不躁的模样,让李薇心里头格外感动。
许氏刮刺过她几回,嫌她用柴多,二姐春兰便带着春柳和四姐春杏,每日到村子南头的槐树林里去捡柴。把个许氏气得不轻,何氏知道了,抱着三个女儿哭了一场。她爹也黑着脸儿训了李家老二一通,老二不知咋跟许氏说的,那天晚上即将入睡之际,东屋传来许氏的嚎啕大哭,连带还有两个小子惊天动地的哇哇大哭,听声音似是许氏打了两个孩子。气得很少发火的老李头在立在院中发了一通的脾气。
日子就这样在苦涩又温暖中一天天过去。
转眼到了三月十五,这天是梨花百天的日子。事实上三月十六日梨花才满整一百天儿,但是要避着死人的百日上坟,忌讳给小孩子整一百天儿庆贺,都是在九十九天上过。
一大早老李家的院子里便热闹起来。李薇心里头笑着,她从出生到现在,第一回这么受重视。
因是早产大半个月,姥娘家没来得及送催生礼。出生当日李王氏一听又是个丫头,吊着脸子出了产房。
洗三儿更是走了走过场。
出生六天,两个舅舅妗子来送汤米,李王氏也只给整治一桌不带丁点荤腥的宴。
堂屋当门吃着宴,何氏抱着她在屋里无声的哭。四个姐姐偎在何氏身边儿,个个神情黯然。春杏眼里头蓄满眼泪打着转儿,春柳低头着,眼睛时不时的偷瞄向窗外,李薇看得清楚,她眼里射出的是怨恨的光!大姐和二姐沉默着,两人一左一右坐她娘身边,小手轻拍何氏的背,无声的安抚。
送走娘舅,孩子爹李海歆进了西屋,见这情形,眼圈也红了红,赶春桃几个出去,把母女二人揽在怀里,劝人的话也不会多说,只说月子里哭对眼睛不好,省得落下病根儿,莫哭了。
也就是那次,她才突然放下了对穿越这件事的心结,对自己的新家人亲近起来。
有了送汤米这档子事儿,她满月时,何氏嘱咐两个弟弟,千万要找些事儿绊住她娘,莫让来了闹心……于是她的满月礼也如之前那样走了个过场。
有了之前的几宗事儿,梨花百天儿,何氏心里头本就没想过,还李王氏主动提出来的。
前两天就开始准备着,今日更是连男人也不让下地了,在家里招呼客人。街坊四邻得了李王氏的招呼,大山娘和另外两个手脚利索的媳妇儿来帮忙。
李薇穿着崭新的粉色绣花小夹袄儿,浓密黑黑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被三姑海英用红头绳扎了个朝天辫儿。李王氏直笑好看,说象年画里的娃娃。可李薇却悲催的不行,这个形象……
何氏把她用被子围着,放在大梨树下的木塌子上,让春兰看着她。
梨花已凋谢,新绿的叶子扑棱了一树,阳光从枝叶缝隙间洒下,点点金光在她头上脸上跳跃着。
春桃跟在何氏后面里里外外的忙活,上身儿是三姑海英穿旧的梅子红色旧衫,下身是一条青色旧长裙,外面是一条半新的水色绣花儒裙儿。手脚轻盈,嘴角噙着笑意。
李薇的眼跟着她的身形来来回回转动,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大姐长得很好看。只是黄瘦了些!
春杏手里拿着一串绿莹莹的榆钱儿,在她面前一晃一晃的逗着她玩儿。李薇配合的咧了咧嘴,这个四姐这些日跟着她喝了不少的鱼汤,好象长胖了一点点,小脸圆润润的,一笑起来两个酒窝,也挺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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