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下旧公主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夕晗
自臻抬起红红的眼睛,满眼泪花地看着他:“你竟然都不知道让我去看看我妈!你们全都瞒着我!什么都不跟我说……”
“你那时候都要高考了……”
“高考!高考!”她攥紧拳头拼命地砸在床沿的硬木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呜咽声尖利地划过耳膜,“我妈都没了我考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啊!那是我妈啊……你怎么就不让我看看她啊……”
明亮的灯光投下来,照得每一个地方都刺眼。她像被困在一个钟罩子里,四周的白光几经折射,用钢针一般的光芒淹没所有的颜色,将这一处全部的悲伤和思想尽数驱逐,唯留半星浮尘随风而动。身下是一片虚空,自臻试图抬起手来,却始终徒劳,突然一股凉气自鼻腔向下直往肺里灌,一路冲撞着进来。她惊恐地挣扎了两下,随即又被死死缚住手脚,心底蓦地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顷刻凉透了心肺。
不知道过了多久,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姑父”,然后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真正醒来,是在一个晴朗的午后,她微微偏过头,正好看见窗外站着一个人。六月的阳光将那个人的轮廓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他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迈开步子打算离开。自臻艰难地从喉咙里发出两个字:“别走。”因为咽炎的复发,声音还有些粗重沙哑,那人身子微微一颤,显然是被吓了一跳,定了定神才说:“抱歉,走错了。”随后匆匆走开了。
她见过他。
她还知道,他叫温慕轩。
他离开没过多久就听到章正在外面吵吵嚷嚷,隐约还有墨婉君的声音。护士进来询问了几句,然后又测了心率和血压。葡萄糖的点滴就要打完了,自臻低着头想把针头拔出来,手背因为跑液而青肿,摸上去凉且滑。护士见了连忙阻止,说要把点滴打完才能拔,她装作没听见,撕开胶带抽出了针,还把床单给弄湿了一小块。
龚恒就是在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向护士问了有没有什么忌口,还要不要住院之类的话,然后又出去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就像是刚刚刮过的一阵风,是跟她没有任何关系的。
龚自臻的病已经有了很多年,还是在十二岁那年第一次发作。那时校运动会班上的体委硬给她报了一千米的长跑项目,每个班都一样,实在找不到人参加的项目就会报上一个老实好欺负的人来充充数。那个时候的龚恒还不像现在这样高调,学校里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自臻的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运动会的那天他还在帝都谈一笔重要的生意,被墨磊一连五个电话打断,气急败坏地接通后却听到妻子哭的嗓子都哑了地跟他说,龚自臻被送进医院了。
也是自那时起,他们才知道,龚自臻的心脏有先天性的问题,不能进行过于激烈的运动也不能情绪起伏太大。龚恒知道运动会的事情后,怒气冲冲地找到学校,逼着校长处分龚自臻班里的体委。她至今都记得他说的那几句话:“那是我龚恒的女儿!是我的命!不是你们想怎么着就怎么着的,以后办什么事最好先掂掂自己够不够分量。”
她是他的命。
那时他是这样说的。
可是,三年后他却因为另外一个女人以及他们的儿子,不要她了。
真是个笑话。
在医院的这几天里,章正总是在刻意回避自臻的问题。
她问他,我是不是特别可怜
其实一直以来,章正都不会谈及她家的事,只是随口扯别的话头,说些看来的冷笑话,或者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这让她觉得很无趣,就像是在敷衍。
有时,自臻会问起温慕轩,就是她刚醒时看到的那个自称走错房间的人。以龚恒的个性,他不会让自臻住什么豪华的贵宾房,却也不会是普通的病房,他安排的是他自己的专用病房。所以,根本就不可能“走错”。
或许,温慕轩,是来看她的。
她说这些时,章正低着头切西瓜,刀子扎进去顿了顿,又用力向下按了按,“咔”的一声掰开,带着笑声说:“你想多了,温慕轩的那个表妹也在这住院,就隔壁。”
她当时是失落的,原来那些有关他们的传言都是真的。
恰好墨婉君过来,提着一小桶红豆养心汤,在外面磨蹭了好久直到被章正看见才进来。她起初并不认识章正,只是这几天才知道章正的父亲是龚恒的把兄弟,叫自臻一声姐。自臻在看见她的一瞬间,脸色阴沉了一下,然后微微低下头,不再说话。章正把切好的西瓜递给她,又拉过椅子连忙让她坐下,却不曾想自臻问了一句:“其实,你早就知道是不是”这一句话,她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想好语气,带着伤感和淡淡的埋怨,不至于太疏离也不会因为生硬而显的像是在责问。
饶是这样,墨婉君仍是局促地交叉起十指,不自然地扭动了两下:“自臻,我……”
章正听到这儿赶紧识趣地出去了,走之前把汤放到了自臻的旁边,让她快点喝完。窗外的杨树沙沙地响着,自臻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墨婉君,嘴角噙着一丝自嘲的苦笑,外头的阳光照在病床上使得她看起来更加憔悴苍白。
墨婉君缓缓舒了口气,交叠在一起的小指在膝头轻轻点了点,说:“我最开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是姑姑打到我的卡上,然后我再给你。”
自臻端起盛好的红豆汤,用汤匙搅了搅,又听她说:“姑姑连我爸都瞒着,我只是比你早知道那么一个星期……那个时候,她已经好很多了,让我跟她一起去逛街,说要给你买一条裙子,当作是生日礼物。”她说着便低头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手指在上面滑了滑,递到自臻跟前:“就是这个。”
那是一条莲青色的长裙,领口缀着小小的珍珠,腰间丝绢挽成一个蝴蝶结。“裙子在我那儿放着,等你出院了再拿。”
自臻抬手扶上眼眶,竟触到一片冰凉的水泽,她还记得春节时母亲问她想要什么,她说的是高考分数过重本线。母亲笑着说:“除了这些呢高考完了想要什么啊”
她想了很久,才慢吞吞地说:“去一趟青岛吧!嗯……我还想要一条长裙,已经有六年没穿过裙子了。”
墨婉君见她哭了,赶紧坐到床边上一边抚着她的背,一边低声说:“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这一个下午,她攥紧被子哭了好久,只觉得从头到脚都不像是自己的了,用那一点软绵绵地力气支撑着听墨婉君一点一点地说着母亲在最后的一周里还一直念叨着要等她高考过后如何如何……
明明计划的那么好,却偏偏在6月4号病情加重,一切都来的太突然,或许连她自己都始料未及,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嘱托些什么。墨婉君的声音湿漉漉的,像是海绵沾足了水。她说,那条长裙,是母亲用住院期间在医院做零工攒下来的钱买的,龚恒送过来的一些水果和营养品全都原封不动地放在床下,全都是给自臻留的。那时墨婉君还笑话她,可现在想想都觉得心里难受得很。
或许每一个母亲都一样,嘴上心里全都是儿女,从来没有为自己想过一次。尤其是像她们这样的家庭,母女两个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当初墨磊甘愿做龚恒身后的女人,在那个贫穷闭塞的小镇受尽嘲笑与刁难。即使最后龚恒家财万贯,留给她一栋别墅和一百多万的存款,却也终究于事无补。于是,她只有将所有的希望和感情寄托于这唯一的女儿,可到头来,操劳半生也没能看到自臻成长为她想要的样子。
章正回来时,自臻已经沉沉地睡了,眼角仍留有泪痕,想必做了什么不好的梦,眉头紧紧地锁着,突然又有一滴泪自眼角滑落,迅速淌入发鬓。他莫名地生出一种冲动,弯下腰来用拇指轻轻抚摸着她的额头,眼睛里有浓浓的温柔。
章正暗想自己快要魔症了,龚自臻可是他的姐姐啊!怎么能这么荒唐呢他坐下来看她,觉得这样一张眉目清淡的脸,看得久了竟然会觉得很舒心。刚才在花园里碰见了温慕轩,还有他那个漂亮的表妹,原来脱去校服,离开学校之后,温慕轩身上那股子温吞劲儿更浓更甚。
他那时候就想,果然是龚自臻看中的人,即便身处人群之中还是轻而易举就能认出来,有些人天生贵气,和他们这些凡夫终究还是不同的。去年的这个时候自臻求他去“勾搭”温慕轩时,紧张地语无伦次,最后还是叉起腰来瞪着眼睛问:“你到底去不去”他记得她的每一个细节,比如紧张时会咬下唇,比如笑着说话时嘴巴会稍稍抿起……
这样想着想着竟然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垂下眼眸看着她,心里像有什么东西不知不觉地化开了,水汪汪的带着些蜜糖般的甜。门就这样不合时宜地开了,龚恒拎着些吃的过来,看见他后说:“你家司机在外面等着呢!赶紧回去吧!”
章正挺不乐意地“嗯”了一声,突然问:“我姐还没有手机呢吧”
龚恒显然也有些惊讶,说了句“不知道”,然后把东西放下就要往外走,谁知道章正竟然笑了一声继续说:“十五中根本就不让带手机,她肯定没有啊!”
合欢下旧公主 第四章 微雨
自臻出院那天,正赶上下雨,六月的天气总无常,雨点没有任何征兆地就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站在窗前,突然很想回家。
天色是明亮的,连雨都显得刺眼,楼前的杨树巴掌大的叶子上亮晶晶的,被雨水冲洗出一片纯粹的绿。她昨天听章正说,医院前面种了几棵合欢,比十五中的长势要好。
其实这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没了声响,外头依旧有阳光暖暖地晒着,楼前的草坪上水管喷出细细的水流,一定是有人忘记关了。
不远处驶来一辆香槟色的保时捷boxster,稳稳地停下后,里面的人却没有下车。
龚恒没来接她,只是让吴鸣辰过来,墨婉君所在的银行很忙,也没能请下假来。就这样孤零零地站在合欢树下,怀里抱着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那是她住院期间写的日记。上学时也经常会有些感想,却从来没有时间记,现在闲下来了,索性找个本子一起写下来。午后的阳光总有些慵懒,如果换作是在恒澈那样的小城,搬一把藤条编的躺椅到院子里,膝盖上铺着薄毯,含着一颗窝丝糖眯眼打盹,似乎连梦里都弥漫着麦芽的甜香。
微微扬起脸,目之所及,蓝天中晕染出淡淡的桔红,被雨水打湿的合欢轻轻地摇晃着,竟然落下一场微雨。两颊是濛濛雨丝沁出的微凉,唇角、下巴上都有些湿润,她仰望头顶这一方天空,从此以后,她将一无所有,只剩下一颗满目疮痍的心和刚刚十八岁的年纪。
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嘿!温慕轩!”,她回过头去,正看见贾思彤笑嘻嘻地冲那辆停着的车挥手。这时吴鸣辰正好开车靠过来,不偏不倚地挡住了她的视线。他下车来给自臻开车门,修长的手指,指甲上泛着一星浅浅的光晕。自臻向他弯一弯腰,用只有她自己才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上车的空当儿正好听到贾思彤气恼地骂了一句“你他妈瞎吧,不知道挡着人了吗”回眼望去,穿着大红运动短裤的女孩抬起脚来,狠狠地踢了一下脚边的碎石子。吴鸣辰笑着问:“看什么呢”
自臻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笑:“没什么。”
他偏过头看她一眼,也低低地笑道:“现在的女孩说话都挺随便的哈”
自臻并不是一个很会聊天的人,尤其是跟不太熟的人,听他这样说也不过是扬起唇角笑笑,没再说什么。
温慕轩本来是不想去医院的,但早上章正在微信上跟他说,龚自臻今天就要出院了。
其实,他对她是很好奇的。
到医院时偶然地向门口一望,正看见一个穿着白衬衫和浅色牛仔裤的女孩站在合欢树下。这家医院的合欢开得尤其好,再加上下过雨的缘故,温暖的阳光掠过树梢,一树绯红被点上了些金色,她就那样站在树下,微微扬起下巴。龚自臻并不是特别漂亮的那一类,而是带着一股浓浓的书卷气,骨子里浸足了墨香,举手投足皆是一种说不出的合宜。
温慕轩从小就觉得所有的女孩子都是一个样子,无非是纤细而娇嗲的那一种,常常撒娇,像根藤蔓一样攀附在别人身上。或许是贾思彤的原因,又或许是他生活的圈子里富家女过于骄纵,总而言之,他对于那些甜软娇嗲的姑娘是根本提不起兴趣的。而这副对所有女孩子都冷冷淡淡的样子,曾经被无数次意淫为gay,终于在高二那一年,班上一个男生放学后把他拉到角落里,突然就抱紧他表白。那时确实有些震惊,随后推了推身上的人说:“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抱歉……你可能误会我了。”那个男生明显尴尬起来,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其实,温慕轩对同性恋并不排斥,这样推心置腹地谈了一个多小时以后,终于还是留住了这个好兄弟。
直到后来,他无意中发现了龚自臻,这才明白,并非是他对任何女孩都没有兴趣,而是遇见正合心意的人太迟,以致于他有时甚至也会反思自己潜意识里到底是不是gay。
也就在看见龚自臻时,他想,他大概是明白什么叫做一见钟情了。
以前贾思彤跟他说,男人对女人一见钟情大多是因为那个女人长得漂亮,视觉动物么,看起来赏心悦目也就够了。
这样的观点未免有些肤浅,一见钟情本应是人海茫茫中的一眼,就暗自决定要共渡一生,从此所有风景都是陪衬,所有不相干的人都是背景。
贾思彤“当当”地敲了两下车玻璃,笑着问:“怎么还不下车啊”
温慕轩“嗯”了一声,回过神来反问:“你脚好了吗怎么跑出来了”
“欸!你这是怎么了呀我今天出院!”贾思彤说着就拉开了车门,坐在副驾驶上,“行李什么的都不用拿,把我带走就行了。”
他缓缓拿起墨镜,想起龚自臻的样子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贾思彤看他这个样子就笑着说:“哎呦呦~瞧把你高兴的,这又是想起谁来啦”她故意把“谁”这个字拉了长音,眼珠一转,凑近他贼兮兮地问:“是不是约了尼克啊”
尼克,就是那个曾经向他表白的男生。
温慕轩假装不经意地咳嗽了几声,带好墨镜问:“出院手续办好了吗”
“办好了办好了,快!先去一趟娇娥小筑,我要买几件衣服。”
吴鸣辰把自臻带到了龚恒的家,琉璃月也算是老别墅区了,却仍然显得气派。自臻显然有些别扭,站在门口茫然不知所措,院里养着一条德国纯种狼狗,透过雪白的栅栏向外狂吠不止。二楼的窗子缓缓拉开,林若玫笑着向下看了一眼,晃了晃手里的红酒杯,说了一句:“是小吴啊,老龚回来了”
自臻这才知道,原来,龚恒并没有提前跟别人说过把她接回这里,她抬头探究地看着吴鸣辰,默默地站在一边不说话。吴鸣辰也有些纳闷儿,只好笑着向林若玫说:“龚总让我先把……”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先把自臻接过来。”
林若玫“哦”了一声,她本来穿着宝蓝色的长裙,长卷发随意地搭在肩头,略带些慵懒,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在听到“自臻”这两个字时,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她曾经无数次听过这两个字,龚恒经常锁紧眉,站在窗边,叼着一支没有点燃的雪茄。他说,他最担心、最对不起的,是“自臻”,最让他头疼、心疼的也是“自臻”。因为她不肯原谅他。
窗子又缓缓地关上了,可能是拉的时候有些急,发出“当”的一声轻响,但狗吠的声音更大。没过一会儿,一袭宝蓝长裙连同银光闪闪的八公分高跟鞋,以一种珠光宝气的高贵姿态,袅袅娜娜地出现在花团锦簇的门口龚恒爱花如命,院子里浓艳逼人,有些因为疏于打理,长势太猛,藤蔓都攀爬到了门窗外。
这是自臻第一次见林若玫。
她明显要比龚恒年轻很多,细瓷一样的脸上,长着两道细长的眉毛,一双桃花眼晕开精致的眼妆,六月的阳光经花影婆娑而透出轻盈明亮的光斑,自她的鼻梁滑下,照着似笑非笑的唇。她比墨磊要漂亮,又含着些水媚,或许还与长年的优越生活有关,周身散发着一种别拘一格的贵气。
脚下高跟鞋在石板路上“嗒嗒”作响,狼狗低声地呜咽着,渐渐伏下身子,黑亮的鼻头左右动了动,喉咙里不住地低吼。铁门缓缓打开,她一只手扶着门,另一只手自然下垂隐在裙摆之后。“怎么不进来呢”
那双迷惑众生的桃花眼,微微倾斜着扫过门外默不作声地两个人,随后停留在自臻脸上,唇畔一点笑意恰到好处,连眼角也绽开些细细的笑纹。龚自臻,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她看到她第一眼时,心头突然就踏实了,这样乖巧安静,能折腾到哪儿去。
自臻抬眼反看过去,因为长了一双传统的丹凤眼,眼尾稍稍挑起,又偏偏是内双,冷不丁抬起眼来,会让人觉得有些冰冷。吴鸣辰虽然才工作不久却对龚恒这点家事门儿清,此刻只觉得尴尬,又生怕自臻再说出什么狠话,赶紧说:“我这就把行李搬下来,一会给龚总打电话叫他回来。”
“叫他回来干嘛公司的事情那么多,总不能什么事都要他操心。”林若玫笑吟吟地说,“你还怕我为难自臻吗”
“哎呦~您可别说这话啊,这么着吧,我就告诉龚总一声,也省得他惦记啊!”
林若玫点了点头,拉过自臻的手往里走,又对他说:“可别忘了去学校接小喻。”自臻脚步一顿,然后挣开了她的手。她回头的空当儿皱了皱眉,很快换上那副笑脸:“我带你进去,要不那狗可要得叫好一阵呢。”
自臻抱了抱肩膀,小声说:“我等龚恒回来。”
林若玫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微仰起头双臂环胸,微垂眼睫笑着说:“你这孩子……外面刚下了雨,正冷呢,总不能一直在外面等着吧他可是天不黑不回家的。”
天不黑不回家么自臻冷哼了一声,低下头看着她长及脚踝的裙角,想起了母亲给她买的那条莲青色裙子,眼眶有些涩。重重叠叠的粉白花影之中传来一声低低的犬吠,像要压不住似的,急急地往外跳了一跳。也只好叹了口气,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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