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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五军
现在他竟然上了船……
从通州到苏州,沿途四五十处驿站,谁知道他会不会中途在哪儿换船,又或者改为陆路?
祁垣听完之后便不再做声了。罗指挥若是抓到了驸马还好说,万一人没抓到,肯定要恨死自己了。而自己的那些借口也经不起盘问。
从伯府逃跑,不奉养父母,大约要被治个不孝之罪。该去国子监却没去,说不定还要被治个逃监之罪,双罪并罚,先不说没什么好下场,单是那些刑具祁垣就挨不过去。
思来想去,只能跟徐瑨求求情,反正这人心软,自己用一下苦肉计,哭一哭闹一闹,应该能有些用处。
只要能先离了这通州,以后便海阔天空了。
游骥跟他絮叨完,便把炉子茶具都搬去了北屋。祁垣拿定主意,便又嚷嚷着要沐浴,让人给自己弄些热水过来。
在这院子里伺候的下人简直要烦死他了,明明是个嫌犯,现在却比谁都有官老爷的派头。上午的时候洗过三四遍了,现在还要洗……宫里侍奉皇上的妃子都没这般爱洁,可真是个事儿精。
祁垣才不管这些,他让人洒扫好屋子,挑好水,又说自己沐浴需要香汤,让人给买了些香料回来。
徐瑨直到很晚才回驿舍,刚进小院,就听东屋有人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游骥见他疑惑,解释道,:“祁兄下午沐浴时,在浴桶里睡着了,醒来后便一直咳嗽。”
徐瑨问:“可请过大夫了没?”
“还没呢。”游骥说,“祁兄说请大夫要花钱,他身上的盘缠不能随便用,挨一挨或许就过去了。我本来想着,请个大夫花不了多少钱,我替他请来便是,但祁兄又念叨自己现在是戴罪之人,如何如何……反正倔的很。”
徐瑨听到这心中一顿,犹豫了一下,便往东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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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第17节
东屋的房门虚掩,因是驿馆,所以陈设十分简单,这边屋里是一个未撤掉的浴桶,里屋是卧房。
徐瑨敲门问过后往里走了两步,就见屋里点着一根蜡烛,床上缩着一个人。他正要迈步往前,过去看看祁垣怎么样了,就见床上的人突然翻了个身,冲他道:“徐公子!莫要过来!”
徐瑨一怔,只得停下,温和道:“听游骥说祁公子病了,徐某过来探望一下。”
祁垣伸出手,先示意他停在原地,随后又慢吞吞地拥被而起,脸色惨白,双唇发黑,一副不大行了的样子靠在床头。
“烦劳公子……咳咳……费心了。我不过是着了凉……咳咳咳咳,发发汗,咳咳,就好了。”祁垣说完,喘了一会儿粗气,又剧烈咳嗽起来,恨不得把床板都咳嗽塌了。
徐瑨有些疑惑,回头看了看那浴桶,目光在角落里的一包香料上停留一瞬,随后又看了眼正好摆在一旁的蜡烛。
“你怎么……突然就病的这么重了?”徐瑨问。
祁垣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咳……不过是命苦罢了。”
徐瑨:“……”
“我本来是有要事去办……咳咳咳……如今却被当成,咳,嫌犯……看守在这驿馆中,我有负父母之托……咳咳,丢了祁家脸面。”祁垣说着说着,渐渐哽咽起来,“我明明是清白的,咳咳……却又证明不了……”
徐瑨听到这,轻咳了一声,劝道:“祁兄,你现在病着,不宜多思,依我看还是先请良医过来诊治一番,等你病好之后再说这些,如何?”
“我有心病,如何能好?”祁垣凄凄惨惨地靠在床头,抽泣道,“再者罗指挥是你兄弟,你也不可能偷偷放我走……咳咳咳……不如让在下咳死算了……咳咳咳咳……”
徐瑨道:“罗兄之所以不放贤弟,乃是贤弟之事仍有诸多疑点。若贤弟肯如实相告,徐某或许可为之一言。”
言外之意,如果能说服他,自己便能直接走了。
祁垣要的就是这句承诺,忙强压着欢喜,跟他表态,“我咳咳……可以。”
徐瑨点了点头,索性从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在几步之外问道:“祁公子坐车出城,是要去往何处?”
祁垣猜着自己码头上的行踪恐怕早被打听清楚了,便如实道:“扬州。”
徐瑨果然没有什么惊讶神色,又问:“祁公子去扬州所为何事?”
祁垣愣了。彭氏老家是泉州的,忠远伯的大军在崖川,整个伯府跟扬州八竿子打不着。他突然去那边,能为何事?
“我……”祁垣心里着急,自己刚刚说了要事,这会儿总要编个像样的,于是使劲咳着争取时间:“咳咳咳咳……我去……咳咳咳……”
“祁公子可以慢慢琢磨。”徐瑨道,“徐某粗略通些医理,既然祁公子不愿请大夫,倒也好办。”
祁垣一愣,不等反应,就见徐瑨出去了。
没多会儿,游骥便跟外面的军卒端了一口大锅进来。祁垣悄悄去看,只见那锅里热气腾腾,不知道煮了些什么东西。
徐瑨又去而复返,却是亲自盛了一瓷碗,走了进来。
祁垣连声让他离自己远点,徐瑨也恍若未闻。
“我身子康健,倒是不怕过什么病气。”徐瑨一直把碗端到床头,含笑道,“不过是些姜汤,祁公子喝了,发发汗便好了。”
祁垣心里咯噔一下。他下午本来想用苦肉计,但一琢磨,又不舍得吃苦,所以自制了许多七白粉敷面。离远一些看的话效果还行,靠的稍微近一点,脸上的粉就要往下掉了。
徐瑨这会儿走到了床边上,祁垣便赶紧地往里爬,偏开头不看他。
徐瑨在后面温和地问:“莫非祁公子身子太虚,需要我喂?”
祁垣:“……”
“不用不用,感谢徐公子好意!”祁垣忙道,“我自己喝!”
徐瑨“嗯”了一声,把姜汤碗放在了一旁,在远处站了。
祁垣只得苦着脸,爬出来把姜汤喝了。
这一喝,便是六大碗。徐瑨盛情难却,祁垣喝的大汗淋漓,等到后来,脸上的白粉早都被冲的七七八八,露出原来红馥馥的脸蛋来。
祁垣还硬撑着,一脸感动地对徐瑨道:“徐公子果然精通药理。我……咳咳,好像好多了。”
徐瑨低头看他,满眼笑意。
祁垣被看的一愣。
“祁公子过誉了。”徐瑨接过瓷碗,垂眼道,“徐某哪里懂什么医理,不过是如今在大理寺历事,粗略懂些破案之法罢了。”
第18章
祁垣费心思布置了一下午的,万万没想到上来就被看穿了。徐瑨虽然没说他什么,但让人给他送了热水,并一盒净脸的香膏。
祁垣又羞又恼,简直要后悔死了。
他以前在齐府也经常装病,便是咳嗽几声,娘亲和祖母都会紧张得不得了,学也不让去了,门也不用出了,他要干什么便随他什么,只要能有个笑脸就成,几乎是百求百应。
他知道这里面有家人宠爱自己的成分,所以今天做戏时,还刻意装扮了一下,哪想到那徐瑨这么聪明,一眼就识破了。早知道就该布置的更周密些,不,早知道就该来真的!
祁垣气一会儿叹一会儿,只得老老实实回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游骥过来喊他起床,又让人摆了早饭。
祁垣知道官宦人家,小厮肯定不能跟主人一块吃饭的。这驿馆条件有限,游骥在灶下怕是吃不到什么好东西,便喊他过来坐下一块吃。
游骥也一直拿他当异姓兄弟,乐呵呵地坐下,俩人跟当初在船上一下,凑在一块边吃边聊,瞎侃一通。
待提到昨天的事情,祁垣脸皮红了一瞬,但还是郁闷道:“你们公子不是在国子监读书吗?怎么还成大理寺的了?”
游骥笑道:“我们公子在大理寺历事而已。”
祁垣一脸茫然。
“祁兄不知?” 游骥反倒“咦”了一声,见他似乎真的不清楚,便耐心解释道:“你们国子监生都是要轮差于内外诸司,历练政事的。像我们公子这种格外优异的,一般被拔去三司六部,为正历。还有些是派去内府和各衙门的,叫杂历。至于干杂碎琐事的那些就多了,长差短差都有。”
正历的可以佥书文卷,分理庶务。杂历的则是专门给人写本等差,干些誊写奏本,查理文册的活儿。至于长差短差则是往各个衙门跑腿的多。
祁垣还真不知道这个,一琢磨,想起方成和似乎提醒过他,若是科举不成,在国子监里赖一赖等一等,早晚会有除官的机会。看来这历事就是除官之前的锻炼了。
祁垣对做官不感兴趣,“唔”了一声,好奇道:“那你们公子去大理寺干什么?”现在大理寺已经逐渐失势,权利不及刑部和都察院两司。依徐瑨的身份,应该去油水足的地方才对。
游骥笑笑:“去哪边历事也不全是自己的选的。今年除了户部外,大理寺要的人最多,大家不愿去,我们公子便主动了一回。还好正历的历事时间最短,现在公子三月期限已到,从登州回来便可回监了。”
他说完笑笑,突然想了起来,疑惑地问:“祁兄,你怎么没去国子监上学?”
昨天他回来的匆忙,没来得及细问。
祁垣知道徐瑨早晚也会问这个,只得叹气:“说来话长。我这次去扬州真的有大事要办,但又实在不好对外人说。要不然能不去国子监吗?”
游骥点头:“也对。”
祁垣摇头晃脑,又生一计:“你们公子现在应该不忙了吧?”
游骥说:“不怎么忙,过两天就回京了。”
“哦。”祁垣说,“他可喜欢品酒赏花?”
游骥想了想:“不讨厌。”
祁垣:“……”
“国公府家规甚严,公子从小便学养心之法,寡欲清心,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游骥解释道,“但肯定不讨厌,往年花朝节和上巳节的时候,他都带着我们闲游去。当然了,府里的人都说是三公子心善,念我们年幼,故意放我们去玩儿罢了。”
祁垣点点头,却忽然想起了东池会上,徐瑨一本正经的偷换好酒的一幕,心想这人也不知道是真良善还是假正经?
罢了罢了,长得好看的人向来有此优待。祁垣忍不住撇撇嘴,心想若是易地而处,徐瑨被困,自己看守,便是冲着那张清俊的脸,也早就偷偷放他走了。
游骥看他在那出神,好奇地问:“祁兄,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祁垣回神,心想反正在徐瑨那脸都丢没了,便厚着脸皮道:“愚兄我仰慕公子丰姿,想着若能跟他泛舟同游、对饮小酌,看景赏月……那该多好!”
说完轻轻叹息,目露向往之情。
游骥一愣,反倒认真思索道:“我们公子应该不会拒绝吧?不过他今日有事,怕是不行。”
祁垣忙问:“他在忙什么?我能不能去帮忙?”
“分些书信。我一会儿吃完饭还要过去呢。”游骥笑笑,“顺道帮祁兄问问。”
祁垣大喜,俩人又吃了会儿茶,有人来收了东西。
游骥径直去了北屋,祁垣嗅了下身上,又转回卧房换了身新衣,
没多会儿,游骥果然来喊他。
祁垣对着镜子整了整衣服,又挂了个小香囊。
镜中的人似乎比最初的时候圆润了点,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吃的多,脸颊上长肉了,眼睛也圆了一些,祁垣冲着镜子里的人挤挤眼,觉得自己挺讨人喜欢的,这才满意地背着手,大摇大摆出去,跟着游骥去了北屋。
北屋三间,两头的都是卧房,分别是主仆所用,正中一间为简单的书房,靠窗放着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文房四宝,炉瓶三事,以及高高一叠书信和许多邮筒。
徐瑨见他进来,笑着一揖:“有劳祁公子了。”
祁垣还有些不自在,轻咳两下,撇开脸:“要做些什么?”
徐瑨道:“把这些信分一分就行。谁家的信都给归一块,放邮筒里。”
祁垣踱着步子凑过来,
果然见书信旁的竹片邮筒都是簇新的,上面分别做着标记,各自写着“窦”“云”“孔”“曹”等姓氏。
徐瑨把这边的位置让给他,教他怎么根据信皮上的称呼区分放置,最后便去到另一旁,开始看起了公文。
祁垣便跟游骥在一块分东西。他的速度快,游骥顿觉轻松不少。
祁垣却忙了会儿就觉无聊,压低声问游骥:“怎么这么多?”
游骥平时干活都不说话的,听他说话先悄悄回头,见徐瑨没注意这边,这才小声说:“这些都是二公子的旧部下给家里人捎的,我们这次去的匆忙,大家草草写了家书,但没邮筒存放,所以公子一路小心带了过来,从这边买了这许多邮筒。”
本朝虽有官办驿递,但只能用来传送官方文书。民间信件则往来主要靠同乡捎带,看来那位二公子徐瓔的旧部下,不少人都在登州。
祁垣点点头,忽然觉得这徐瓔的名字有些熟悉。再一想,这不就是彭氏说的,跟忠远伯祁卓一块去崖川的兵部侍郎吗?现在祁卓生死未名,也不知道徐瓔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祁垣心里一动,转念又想,自己还是操心自己的吧,管他什么伯,自己又使不上力。
他眼睛好使,手下也麻利,没一会儿书信便整理好了大半。
徐瑨一直在后面默不作声的看公文写东西,祁垣耐不住,便自己在那捶肩扶腰,溜达到了徐瑨的旁边。
徐瑨回头看他一眼,俩人对视片刻。
祁垣嘿嘿笑道:“徐公子公务繁忙,受累了!”
徐瑨礼貌地略一点头:“祁公子见笑了。徐某本职所在,理所应当。”
祁垣“哦”了一声。凑过来往桌上看了眼,突然抚掌大赞:“徐公子书法绝妙,这字写的庄严雄秀不失潇洒,端庄温厚又不失平和,真是出神入化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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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个纨绔啊 第18节
徐瑨虽有所准备,但听他这么不遗余力地拍马屁,脸皮还是难以抑制地红了一瞬。
“祁公子过誉了。”徐瑨哭笑不得道,“徐某不过是仓促写就,哪是什么书法作品。”
“仓促写就就如此精妙?徐公子果然很不一般。”祁垣大惊,双眼顿时焕发出光彩:“祁某有个不情之请,不知……”
徐瑨眉头一跳,在心里准备了一会儿,才缓声道:“祁公子请讲。”
祁垣神色激动道:“听闻这通州惠河上的永通桥,春夜里皓月当空,光映其下,乃是奇景。祁某仰慕徐公子许久,不知道能否有幸,邀公子同游?”
“可以。”徐瑨看他一眼,含笑道,“不过如今月初,天上无月,惠河上黑漆漆一片。等月中之时,徐某可以跟祁公子来通州一游,如何?”
祁垣一愣,心里“哎呀”一声,他只算着夜里从船上逃走最是方便,却忘了这一茬了。
“那燃灯佛舍利塔呢?”祁垣忙补救,问道,“祁某跟徐公子一起去舍利塔走走也可以。”
“舍利塔现在在整修。”徐瑨道,“若是祁公子想看,怕是要等来年了。”
祁垣不死心,又问:“黄船坞处的柳荫龙舟也是一景,去那如何?”
徐瑨眼皮都不抬,手下继续看着公文:“那边乃是宫中采办的船只停靠之处,上个月才遭了贼,现在闲杂人等不可靠近。”
“那小孤山呢?据说小孤山顶视野开阔,可见帝京。”
“我们不日便回京了,远看不如近玩。”
“……”祁垣这下没辙了,恼羞成怒道,“这也不去,那也不行,你是不是就不想跟我玩!”
他心里着急,那么多计划一个都行不通,声音不觉就大了些。
游骥那边还忙着呢,正纳闷祁垣怎么不帮忙了,就听这边俩人吵了起来。他疑惑地探头朝这看。就听自家公子蔼声道,“祁公子,你是仰慕通州美景?还是仰慕在下?”
祁垣气得涨红了脸,但还知道说慌前后要圆,梗着脖子道:“当然是你啊!”
徐瑨把手中公文放下,想了一会儿,却道:“徐某也久闻公子精于诗词品鉴,想要跟祁公子请教一下,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如今难得有时间,还望祁公子不吝赐教。”
他说完一顿,看向游骥,吩咐道:“把我新得的几本诗集拿来吧。”
祁垣一愣,心知不好。游骥转身去了卧房,他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心里先虚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祁垣有些气短,下意识地往后退,“我,我是说想跟你出去玩。”
“徐某公务繁忙,暂时不得脱身。”徐瑨说着,把文书挪走一部分,让出了一半的位置,对祁垣作揖,“能跟祁公子赏诗论文,也是雅事一桩。”
祁垣愕然,下意识就要拒绝。
他现在可没有方成和帮忙了,什么诗文,自己就知道些李杜韩苏,再就是赏景的看花的吃酒的,甚至春词艳曲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稍微跟功名社稷挂上钩的,自己就要抓瞎了。
“祁公子该不会要拒绝吧?”徐瑨疑惑道,“莫非什么赏景游船,不过是戏言?”
祁垣:“……”
“戏什么戏。”祁垣狐疑地看他一眼,怎么看徐瑨都是故意的。他眼珠子转了转,干脆豁出去,扬着下巴轻哼道:“我是不愿轻易跟人比试罢了。那我问你,若是我赢了你,你能不能放我走?”
徐瑨思索了一下,竟然点了点头:“可以。”
祁垣一愣:“立约为照!”
徐瑨笑意更深,往旁一让:“绝不反悔。”
第19章
游骥将几本诗集捧出,放到了徐瑨的书桌上。
祁垣答应比试的时候就拿定了主意,反正输了又不少肉,赢了还能走,左右不是个赔本的买卖。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徐瑨,现在想要取胜,就得取巧。
简而言之,看谁脸皮厚,更能胡搅蛮缠。
祁垣暗暗给自己鼓气,虽然心里忐忑,但脸上还挺淡定,跟徐瑨并肩而站,一块翻阅了一下。
徐瑨道:“这是登州重珍馆刊行的诗词本子,收录的是部分士子的佳作,请祁公子一览。”
祁垣装模作样,翻开看了看,张口便道:“不好,不好。”
徐瑨随他目光看去,默默读完,笑道:“我倒此诗走月流云,情致甚足,勘为近行佳作。不知祁公子为何说此作不好?”
祁垣轻咳一声,摇头晃脑道:“若论情致,倒是有一些,但隽永稍缺,咏叹不足,比杜甫差之远已。”
徐瑨点头:“杜陵之作沉郁雄深,后人难及。”
祁垣心中暗暗得意,跟着他往下看。
后面几首点评,却无非是差不多的意思,无论徐瑨说那诗词妙在哪里,祁垣都摇头叹息,只道这一首风流有余,清雅不足,比诗仙李白差多了。那一首诗风景刻画细致,但论宴游山水,远不如杜甫之精密考究。
一来二去,接连十几首却是没有一首好的。
徐瑨看他只拿李杜来比,不觉失笑,干脆合上诗集,无奈道:“太白风华绝代,似神化而至,工部大片巨作,更是雄伟神奇,但千古以来,唯这二人矣。公子若是个个都拿来跟他们俩比,岂不是没有能入眼的了?”
祁垣笑吟吟地看着他:“那是当然,观于海者难为水,我既然见识过好东西,看别的自然不入眼了。”
徐瑨哭笑不得,这样还赏什么诗?别说现在他手里这本重珍馆的小册子,便是朝中的翰林学士,又有谁敢自比李杜?
他原本哄着祁垣评诗是存了私心——登州重珍馆是徐瓔的一位部下所开,但凡时文子集,都要有些名人做噱头才好卖。徐瑨虽然可以自己做些点评,但他的才名远不及祁垣这个十岁神童。所以这次评诗,便是想着借此恳请他为诗集做序,或者收录一下精辟点评。
现在好,这人张口就是这不好那不行,口气倒是跟阮鸿他们一模一样。
祁垣一首都瞧不上,徐瑨自然不好再提做序之事,以免让人为难。于是又喊了游骥,将诗集收了起来,等回京后请任彦他们几个帮忙。
祁垣对此自然一无所知,他若是知道徐瑨目的在此,肯定会欣然应下,拍一通的马匹出来。
现在游骥把东西收走,祁垣满心思惦记着刚刚的赌约,问徐瑨:“那徐公子,这局算是谁赢了?”
徐瑨问他:“以你之见?”
“当然是我赢了!”祁垣理直气壮道,“那些诗,你都觉得好,我都觉得不好。你也觉得我说的对,这不就是我的水平在你之上吗?”
徐瑨半晌没有言语。
祁垣有些着急,正要催促,就听他说:“祁公子所言有理。”
祁垣:“!!”
“真的!”祁垣喜出望外,一时间竟愣了下,“你肯放我走了?”
徐瑨点点头,却道:“我从来没关过祁公子,何来放不放一说?祁公子自然是想走便走,想留便留。”
祁垣高兴地跳起来,听到后半句突然怔住,缓过了神。
什么叫他从来没关过自己?
祁垣:“……”
“你什么意思?”祁垣问,“你不是在这看着我的吗?”
徐瑨道:“我只是在驿馆暂居,不巧跟祁公子同院而已。”他说完一顿,指了指外面的俩军卒,“那俩人是罗指挥的手下,跟我大理寺无关。”
“你、你刚刚骗人!”祁垣一听这个急了眼,自己费尽心思半天,还以为能走了呢,谁知道得了个没用的承诺,顿时气得跳脚起来,一路嚷嚷着:“我不管!你说了让我走的!”一边喊着一边就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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