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施
作者：梅洛琳
西施是真的为国献身的女子吗？还是这一切都是权谋？这些女人，只是陷於政治斗争下的棋 ...
西施 西子美人－－ 楔子
这涓涓的清水，浣的是连绵不尽的麻纱。那轻薄软柔的苎布，有如这连绵不尽的江面。
她又回到薴萝了吗？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抹笑意。
只是，这笑意只有江水知道，正如她的美，是从洁净清冽的若耶溪起源。那时候，还有人叫她夷光。
而夷光正缓缓的朝水底沉去。她的脸se苍白，发飞如丝，整个人娇柔妩媚，像是要被这水融化了。
是什麽时候被叫做西施呢？她也不知道，隐约明白，那时村分东西，施家村边有个东施，她，就被叫西施了。
东施……她忘了她长什麽样了？倒是记得还有个和她很亲很亲的姊妹，始终陪在她身边，啊……是旦儿，除了旦儿，还有……许许多多的姑娘，和她一起浣纱。
痛……
心下又开始疼了起来，她却不想闭上眼睛，宁愿就这样张着眼，想再见那犹似薄纱的水面一眼，可她离水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而身子，则缓缓的朝江底沉去……
她不像轻软的薄纱，可以浮在水面，她的身子，x1收了太多的负担，重得浮不起来。
她不看无止尽的江底，只看水面、只看姑娘，她似乎看见了那些姑娘在水边调戏，嘻笑，打打闹闹之间浣纱……
哎呀！
有个姑娘顽皮的太起劲了，麻纱被流水冲走了，那个姑娘惊呼起来！急忙去追，她的视线也朝着那麻纱移动，意识也跟着浮动，如同她是待浣的麻纱，却任流水冲刷……
西施 西子美人－－ 第一部 1-1
周敬王三十年
青山郁郁，江水潺潺，而江面，却是一片澄澈。
晴光落在江心，像是碎银无数，一片潋灩。但见那山影落在江心，江心也有青山的影子。不知是山恋水？还是水恋山？而她的心中，会恋着谁？她不禁怔忡起来……
夷光低下头来，眼尖的瞧见一把麻纱游到她的左侧，似乎想要越过她，往不可知的未来前去……
唰！
她眼明手快，一把抓住了从她左侧飘流过来的麻纱，捞了起来。
「夷光姊姊，夷光姊姊！」苑儿跑了过来，小巧而白净的脸上有着恐惧。「谢谢你，如果这麻纱流掉的话，我回去一定会被我娘骂的很惨。」苑儿说着就哭了起来。
「哭什麽呢？这不是替你抓住了吗？」夷光将麻纱还给她。
「我、我……」
「快回去浣纱吧！别再顾着讲话了。」
「嗯。」苑儿边接过去边拭去眼泪，她不敢再调皮了，要不是刚顾着跟其他的姑娘聊天，怎麽会闯下大祸，这可是他们一家人赖以维生的家计，要是流走的话，回去就没饭吃了。
村里的人家愿望都很简单，好好做事，换一顿饭糊口，没饭吃，什麽都不用说了。
四年前，他们的王上g践率军作战，被吴兵打败，连人也被捉去吴国，在吴王底下做事，最近才刚回来。这段期间，越国子民虽然有文种的带领，但百姓们的生活仍是清苦的，毕竟战乱耗竭他们太多的心力，不论是jing神、粮食，都无法在短时间恢复，尤其像他们这偏远山区的居民，日子过的更为萧然。
虽然没有战火了，但是他们过的b以前更艰难了，前几年，至少还可以备着隔年的粮食，这几年，只要今天的肚皮能吃饱就好，那还能顾得了明天呢？
夷光不禁恍惚起来，为什麽要打仗呢？战後，并没有b战前的生活更好啊！既然如此，为什麽还要打呢？
王上，到底在想什麽？
她回过神来，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麻纱上，继续工作，毕竟要不要作战？是他们平民百姓g涉不到的要事，如果可以遇到一个不要打仗，让百姓平平静静的过日子的君王就好了。
夷光低下头来，继续浣纱。她的工作同苑儿一样，都是在溪边浣纱，将这麻又漂又洗，直到它洁净白晰，成纱之後，就可以织成布了。这儿的姑娘，都从事这等工作，穿的，也是自制的麻纱。村子，也因浣纱而闻名。
他们这个施家村，离诸暨县城有段距离，当地盛产苎麻，是浣纱的原材料。这苎麻的j部柔软而有光泽，将它的皮剥了下来，经过沤烂、漂腐、晒燥、漂洗的工作，让麻成纱，能够织布，也可以结网。
薴萝的姑娘，一辈子都在浣纱，岁月，也在这悠悠江水中渡过。
浣的差不多了，夷光将浣好的麻纱拿起来，站了起来，忽然觉得心下一疼，呼x1困难，她一个踉跄，这次，换她把纱掉了下来。还好，是落在地上。
「夷光姊姊？」苑儿惊呼起来，赶紧把麻纱放到一旁，其他的姑娘也过来扶住她。
「怎麽了？又犯疼了？」
夷光感到疼痛，呼x1急促，额头直冒汗珠，有的姑娘以袖子帮她拭去，有的用手掌帮她搧风。
痛……好痛，却偏偏要不了她的命。这疼痛，就像有人在绞着她的胃，她想要把那只手拿开，却不知要怎麽做才好？只能每次在它来时，努力和他抗衡。
「你的药在那？」苑儿急忙追问。
「在……在这里。」夷光从怀里掏出药丸，因为说不准什麽时候犯病，所以她常常将药带在身上。
苑儿接了过来，往她的嘴里送，又拿了水来，让她喝下去，好不容易，那只手终於松开了，夷光才敢深深的呼x1，等那gu气进到t内，不再感到疼痛，她从缓缓的站了起来。
「我没事了。」她松了口气。
「夷光长这麽漂亮，却患着这种病，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夷光望着扶着她的郑旦，但见郑旦那明媚的脸蛋，在太yan底下照得发光，她的眼如同脉脉江水，氤氲迷蒙，甚是迷人，而她的唇若桃瓣，青丝如云，婷婷嫋嫋，村里的小伙子都在偷看她。
她缓缓而笑，道：「我们村子里的姑娘，那个不漂亮？」
「那可不一定！」聚儿嚷了起来：「那个叫什麽的……我忘了她的名字，反正是住在村子东边，有个朝天鼻，豆子脸的那个，就叫她东施吧！上次我和夷光姊姊走在路上的时候，夷光姊姊突然疼了起来，结果那个东施就也学夷光姊姊在那里哎哟哎哟叫个不停，可是她就没像夷光姊姊皱的那麽好看。」
「东施？」其他的姑娘听了笑了起来。「亏你想得出来。」
「夷光姊姊住西边，就叫西施吧！那个东施想要学我们西施姊姊，差的十万八千里呢！学得了皱眉，学不了好看。」
姑娘们笑成一团。
「什麽西施？我没名没姓吗？」夷光睨了她一眼，她有名有姓呢！
「西施？这也不错啊！」郑旦调皮的道：「西施跟东施，一东一西，这听了就知道在说谁了。夷光，我看以後我们都叫你西施了。」
夷光眉头又蹙了起来，不过，这次可不是因为胃疼。
「旦儿，你怎麽跟聚儿一样调皮起来？」
「那麽正经做什麽？西施这个名字听起来也不错啊！你就让大家开心一下有何不可？」
郑旦又在调侃她了。
郑旦人吷不错，但似乎不调侃她就不舒服似的，既然大家每天都要见面的，夷光也不想和她计较。
「差不多要回去了。」
围在夷光身边的姑娘们，都回去拿着自己浣好的纱，嘻嘻哈哈，打打闹闹的离开。
溪水依旧潺潺，如那nv子的嘻笑，清脆悦耳，也如山水间的清风，吹得人神清气爽。而那风、那水，并没有将所有的尘埃洗涤，它悄悄的，落入了若耶溪，染了这片原本应该无垢的洁净。
西施 西子美人－－ 第一部 1-2
回到家中，夷光踏进以竹木搭建起来的家，将浣好的纱放到桌上，望着眼前的简屋陋室。
「娘。」她轻唤。
没有回应，娘不在，一定又是去人家家里帮忙了。娘身子骨也不好，常常浑身酸痛，现在年纪又大了，要她歇息，总是不听话。爹也不在，他通常早上去山上砍柴，中午再带到县城去卖，傍晚才会回来。
现在，就剩她在家了。
夷光坐了下来，由於家境贫困，连铺在地上的席子也买不起，还是娘亲手编的，用了这麽多年，已经磨损大半，坐在上面，都可以感受到地面传来的凉意，如果到了冬天，那更是寒冷。
虽然说已经习惯了，只是，这样就够了吗？她不禁想着，可以的话，日子能不能再过好一点？她也不是要求荣华富贵，只是希望能够再吃饱一点，再穿暖一点，爹可以不用那麽辛劳，娘也不要身子酸痛而已。
望着长期浣纱的手，因为冬天长期泡在水里，常常gui裂、疼痛，虽然现在癒合了，但下次还是会再裂开，他们没有多余的钱买药，所以只得忍受苦楚，要不然就是抹点草药，让它不要那麽疼痛罢了。
她的手，已经和老妪脸上的皱纹一样，乾瘪而粗糙。有时候她会怀疑，那是她的手吗？怎麽和她的岁数不一样？
小时候看娘在浣的时候，都没有吭一声，直到自己浣的时候，才知道冬天浣纱的痛苦，她自然希望，日子可以过好一点，只是……又有什麽方法可想呢？这样的日子，什麽时候才会改善呢？
夷光趴着竹几，边想边快睡着了。为了能找个好位置浣纱，她常常早上很早就起来，现在则有点困了。
她就先打盹一下吧！夷光索x闭上眼睛……
「夷光姊姊！夷光姊姊！」
迷迷糊糊中，夷光被吵醒，她勉强抬起头，看着跑进屋子里的姑娘，差点认不得她是谁？
「苑儿？」
「夷光姊姊，你怎麽在睡？」苑儿讶异的问道。
夷光没有回答，反问：「有什麽事吗？」
「今天是孙老头儿过来的日子，我和旦儿姊姊，还有聚儿，要一起去看看他有什麽东西？你也一起来吧！」每逢初一，那孙老头儿便会到施家村来，也许是芒草编的蚱蜢，也许是nv孩子家用的香粉，各种杂货，应有尽有，不论男nv老少，全都会围了过去。
「我……我还有点不舒服。」夷光勉强的道。
「去看看不打紧的，走啦走啦！」苑儿一把将夷光拉了起来，夷光无法，只好舍命陪君子，和她一起去了。
其实她的身子早就不疼了，只是和郑旦、聚儿出去，还是有点压力。虽然说这施家村，普遍环境不好，起码买个小玩意儿，还不成问题，然而，她只能顾得了三餐，那能多余的能力买东西？
大部份的钱，都拿去买药了。
所以每次孙老头儿来的时候，她只能看着其他人开心的挑选、采买，而她则在一旁伫立。
这次恐怕也是，夷光悄悄的叹息。
苑儿拉着夷光，开心的跑到和郑旦约好的杨柳树下，那叶脉的青翠，和郑旦明yan的脸蛋，彼此辉映。
「旦儿姊姊！」
「苑儿，来了啊？」郑旦开口。
「是啊！我把夷光姊姊带出来了。」
「我们快走吧！再晚，好的货se，都被人家挑走了。」郑旦开心的道，苑儿点点头，跟在她的身後，夷光看着她们几个，慢吞吞的走着。
她的举动被苑儿察觉，苑儿转过头来。
「夷光姊姊，你快点啊！」
夷光挤出开心的声音：「来了。」她尽量跟上她们，免得被视为不合群，毕竟大家每天都要在村子里碰面，不想破坏感情。
几个姑娘顺着河畔的小道走着，那岸边柳树青翠，但见柳叶晃动，姑娘们在柳荫中穿梭，娉娉嫋嫋，甚是动人，河边的风吹起，但见那身影若隐若现，蒙胧迷离，像是不属於这凡世。
这好山好水，佳人，也跟着清灵起来了。
一行人来到了渡口，这里是施家村通往暨县城的要道，不论陆路水路皆可，天晴时，水路最快，陆路稍远，天若不赏脸时，江水无情，要去暨县，还是多绕点远路吧！
等夷光一行人抵达时，只见孙老头已经在柳树下就叫卖了起来，谁让他还没进施家村，就被人拦下了。
「这麽多人啊？」苑儿惊喜的叫了起来。看到一群人围着孙老头，挺热闹的呢！
「我们快去看看吧！」郑旦率先进入人群，苑儿和聚儿跟在她的後头，夷光则位居最末。
郑旦挤进人群当中，正要挑有什麽玩意的时候？孙老头儿一见到她，笑眯眯的道：「郑旦姑娘，我给你准备了好货se。」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副竹簪子，上面刻有花卉，样式jing巧，郑旦欣喜的叫了起来！
「这个好漂亮！」
「我走遍这麽多个村子，只有见到你这麽漂亮的姑娘，所以你上次吩咐，如果有好货se的话，要给你留着，我就给你备下啦！」孙老头儿笑眯眯的道。
郑旦开心的接了过来，将竹簪子cha在头上。
「怎麽样？」
「旦儿姊姊好漂亮。」聚儿呼了起来，苑儿也点头称是。
郑旦开心的接受她们的赞美，而苑儿见到夷光落在人群外头，走了过去。
「夷光姊姊，你也过来挑一个吧？」
「我？」
「苑儿，」郑旦清脆的声音响起：「夷光每次过来，都只是看，没有买，你又不是不知道。」
夷光望了郑旦一眼，明明知道她说的没错，这话，却有些碍耳。
「也是。」苑儿毫无反应，她道：「既然不买的话，那就过来看一下吧！孙老头儿做的蛐蛐可好玩了，拉它的脚，还会动呢！」苑儿拉着夷光，就要往孙老头的跟前走，夷光将手ch0u了回来。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陪你们就可以了。」
「看都不看就回去，这样过来有什麽趣啊？」
夷光没有开口，反倒是郑旦说话了：「要不，夷光，你看你喜欢什麽？挑一个吧！我买给你。」她笑yy的道。
「不用了。」
「哎呀！夷光姊姊，旦儿姊姊都说要买给你了，你就买吧！反正是花她的钱，又不是你的钱。」苑儿在旁鼓吹。
「是啊！」聚儿羡慕的道：「旦儿姊姊，我也要。」
「我只是要买给夷光的，怎麽你们两人也要占便宜呢？」郑旦笑着道，一点也不在意。「你们应该还买得起，夷光她可是什麽也没有呢！」
她的口吻戳中了夷光的心，那疼，b心痛还要难受。
「你们慢慢看。」夷光朝来时路走去。
苑儿见她转身就走，连忙追了上去。
「夷光姊姊！夷光姊姊！等一下！」苑儿追上了她。「你怎麽说走就走？」
「没、没什麽，只是身子还有些不舒服。」夷光没有说出真正原因，虽然说是姊妹，但有时郑旦若有似无，流露出来的优越感，难免让人疙瘩。
苑儿并不知夷光的心理，懊恼的道：「都是我不好，明明知道你身子不舒服，还要拉你出来。」
夷光望着苑儿，她向来坦率，人也真挚，年纪虽小，夷光和她在一时，心口倒是舒坦许多。
「别说了，你不是想买东西吗？还不快过去看？」
「可是……」苑儿担心的望着她。
「我没事的，快去。」
「嗯。」苑儿拔腿而去。
虽然日子过的清苦，但只要勤奋些，多攒几文钱，还是可以买些nv儿家的小玩意的，夷光望着正准备跟孙老头讨价还价的苑儿，嘴角隐隐有着笑意，然後，笑意落了下来。
她的钱都拿去买药了，又那有资格跟人家去抢nv儿家的小玩意呢？即便在施家村这个偏僻的小村，还是存在着落差。
就像那麦穗，落在土里，跟落在石子地里，还是有不同结果的。
西施 西子美人－－ 第一部 1-3
「哎……哎哟！哎……」痛苦的声音不断叹息。
入夜的时候，总是难眠的，天气热的时候，辗转难眠，天冷的时候，又冷的受不了，尤其他们施家村又近水，冬天的时候，更是寒冷，往往三个人挤在一起取暖，才好入眠。
即便是冬天，清晨还是要去浣纱，要不然跟官爷交不了差，就没钱挣药了。他们浣的纱所织出来的布，可是要进贡吴国的呢！品质和数量不得马虎。
还有……上次欠大夫的钱还没有还，不知道这次他肯不肯舍帐？
夷光睡的迷迷糊糊，脑筋还在为生计打算的时候，耳边隐隐约约传来痛苦的sheny1n。
她张开眼睛，看到母亲窝在被窝里，正努力的不要让自己叫出声来，然而身子难受，还是叹息了出来。
「娘，胃又疼了是不是？」夷光轻声唤道。
「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夷光的母亲满是歉意。
就着月光，夷光看到家里只剩她们母nv俩个，知道父亲又趁黑上山砍柴，看来，他们父nv俩想的是同一件事。
「你别这麽说，身子不舒服，要看大夫啊！」爹一定是为了想多攒些钱，提早出门了。
「我们那有那个钱看大夫呢？」母亲的脸藏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要不是我这个身子，拖累了你们，家中那会到这个地步呢？」
「娘，您别再说了。」夷光坐了起来，天气有些凉，她为母亲，还有自己披上一件衣裳。
既然还有月光，那连烛火也别点了吧！能省一点是一点。
夷光的母亲还是悠悠说道：「除了你父亲，还有谁能容得我这个身子呢？结果……也让你受苦了。」
夷光知道母亲年亲的时候，在村子里是个大美人，想要跟她讲话的人一大堆呢！可惜身子不好，村子里的小伙子虽然喜欢她，但谁会将一个药罐子娶回家？也只有爹那个傻瓜，不在意这一点。在爹的真心之下，终於打动娘的心，嫁给了爹，然後生了她。
「我该去浣纱了。」不想再听母亲幽怨的语气，她决定早点出门。
「天还没亮……」
「早点去，可以有个好位置。娘，天气冷，你就别出来走动了，上次你跑到村长家帮忙做事，可别以为我和爹不知道。」虽是埋怨，却透露着更多忧心：「跟你说过几次了，在家里就好，怎麽还跑出去呢？」
夷光的母亲浮出一个轻幽的笑声，能笑，身子已经好多了。
「你们都知道了？」
「是啊！」
「我叫村长不要说的。」
「你不说，别人就不会说吗？你就别再去了，我会多织一点布，你不要再去做事了。」施家村的nv人，除了浣纱，个个也会将浣好的苎麻织成布，人人都有一副好手艺。自从王上被吴王打败後，吴王要越国年年献贡品，这诸暨的罗纱，也是其中一项，官方年年都会收购，成为她们主要的稳定收入来源。
这样的结果，真不知是喜是忧？
「好、好。」
虽然母亲满口说好，不过夷光知道，只要她和爹不注意，娘又会过去帮忙，看来，只能找村长谈谈了。
穿上衣服，拿着这几日已经晒乾的麻纱，她推开了门，又迅速掩上了门，免得外面寒气，渗入了屋内。
她将手放到嘴前，哈口气，烟雾吐了出来，她藉着口中的气息，想要暖暖手，暖过之後，手反而更冷了。
该走了。
夷光走了约半柱香的时间，来到了溪边，果然如她所料，因为天气寒冷，所以这麽早，姑娘们还没有过来。她能够有个好位置浣纱，不是没有原因的，总是其他人来之前，就已经抵达溪边了。
她b任何人都认真，却b任何人都清苦。
夷光在时常浣纱的石头上蹲了下来，石头大约二丈，在这块石头待久了，郑旦常常笑说，这石头是她的了。
郑旦啊……夷光不由得想起她的脸来，明明颇有交情，为什麽有时候语气却让人不舒坦呢？大家都是同样的环境，不是吗？难道真是她气量狭小，容不得她吗？
夷光才一发怔，那麻纱就从她的指缝想要流走，她赶紧捞了回来，还好，没有冲走，要不然麻少了，织的布也短了，可要受罚的。这进贡的布，是照尺寸收的，少了半寸都不行。
丝丝流纱、寸寸纺织，时光，便是如此堆积起来的。
那沁若入骨的江水，像要穿透她的手似的，她已经毫无感觉了。而不断的漂、洗，这些制式化的重覆动作，彷佛连脑袋也洗涤了。
曙光从水平面升起，夷光正好把麻纱往上一抛，那纱上的水珠，像是珍珠似的，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这是唯一的满足感升起的时刻。
夷光将浣好的纱放在竹篓，站了起来，忽的一阵晕眩，久蹲的她只见眼前一片黑，明明知道脚下如果踉跄的话，就会跌入江中，偏偏步伐不受控制……
哗啦！
她跌入了水里。
冰冷的水立刻环抱住她，她的心头猛的一缩，长年在江边浣纱的她，天气好的时候，还会和姑娘们一起下水呢！现在虽然落水，但倒也不至於灭顶，顶多感觉寒冷罢了！
穷苦人家的孩子，早就练出了忍受r0ut痛苦的本事，她屏住气息，让身子缓缓的浮出水面。
水面好美啊！波光潾潾，蓝se与白se交会成空灵世界，那美，足以让她忍受身子的寒冷……
一道黑影盖住了她的视线，她看到了一个人影游了过来。
错愕压过了身子的疼楚及寒冷，那巨大的身影，挡住了她望着江面的视线，而光芒从水面s了进来，落在他的背後，像阵阵光束，看不清他的面貌，身形高大，那昂然的气势，绝非施家村的人，有如神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