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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不屈岁月

时间:2023-05-27  来源:  作者:婧颖双华
母亲的不屈岁月
作者:婧颖双华

孔美玲出身于大山中的一个贫苦又有重男轻女思想的家庭,她的出生,成长及之后的婚姻,生儿育女等人生经历是痛苦的还是快乐的,她平凡的前半生有多少艰难困苦,又经历了多少悲欢离。能干坚强的她是如何度过生活中琐碎的痛苦的,在不同于现代的过去,她那些不屈的岁月是否给她带来了幸运......





母亲的不屈岁月 第一章 美玲出生
朝阳升起,天空湛蓝,大山里的秋天总是格外的冷。山里的人们讨厌秋天,不只是万物凋零让人易有悲伤情绪,更是因为本该收成的季节颗粒无收,山里再美,却抵不过填饱肚子带来的满足,被大山包围的人们日益麻木,沮丧,这片土地终究寡淡无味,没有生机之色。
孔爱军早早的扛着锄头出了门,来到自家花生地的土疙瘩坡前,脱掉自己右脚的破布鞋垫在屁股底下一根接一根抽自己制作的旱烟,天气渐冷,可他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薄衫,挽着裤腿提防别人知道他的粗布蓝裤膝盖处破了一个洞,他茫然的目视着眼前墨绿的大山,突然觉得胸闷,孩子气般的用自己长满老茧的脚踢飞跟前的土疙瘩。
“孔老儿,你家秀芬生了个臭女娃子,我家婆娘接生的,你回去看看去,楞这干啥”,这种山和人无奈的安静被快传来的脚步声和几近嘲笑的喊声打破,邻居李木森并不知道此时孔爱军烦闷的心情,“知道了”孔爱军没好气回了一句,心里把李木森骂了一千遍,满脸的皱纹都挤到一块去了,他晦气的拍拍身上的泥土,穿好自己的鞋,扛起锄头狠狠的踩着泥土地走了,“李木,等你婆娘生女娃子时,看你怎么嘚瑟”。
孔爱军并不着急回自己那个阴暗又破败的家,他一路走走停停,心里谋算着,“又是女娃子,都4个女娃子了,回去把她扔了还是掐死,怎么养的活啊”,他侥幸的想着,希望回家了这女娃子因某个意外夭折,他并不是不爱新生婴儿,只是这个时代人们普遍对女娃子心生恨意和偏见,被生活的劳累折磨大半生的他更是麻木和无知的认同女娃子是多张嘴吃饭的累赘,他需要男娃子和他一起撑起这个家,虽说两个儿子孔智仁和孔智德已分别长成17岁和15岁有力气的少年,但还是不足以支撑一家人的生活,再说5个女娃子,让别人知道了还指不定怎么笑他呢,他毫无意识的揪着路边半米高的艾蒿草,编成不易断的绳条,潜意识的去想趁他的婆娘王秀芬不注意将这刚出生的女娃子勒死。
大山里的人住的都很分散,通常隔很远一段路程才住一两户人家,孔爱军的家老远看去破旧的就像一个茅厕一样很无力的斜跨在半山腰,似乎风一吹就要散架,一家8口都挤在一个屋里,墙面是用土漆成的,遇到下雨天气经常屋外大雨,屋内小雨,正屋阴暗又潮湿,夏天一家人可以睡地上,但想要挨过寒冷的冬天就不得不火盆不断,正屋左右两边分别是竹子搭的猪圈和土漆的厨房,而隔壁是同样破败的李木森家。
孔爱军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家院子,正屋房门虚掩着,李木森的老婆刘桂芳许是走了,里面死一般的沉静,他不急不慢的放下锄头和路上用艾浩草编的绳条,转身去厨房的地上找到大儿子孔智仁之前上学时用的本子,这破旧的本子放地上原是煮饭引火用的,此时锅里空空如也,他也饿了,但他并不想自己做饭:死婆娘,就生个孩子嘛,我看你啥时候出来做饭。他大踏步的拿着本子来到院子晾晒的旱烟跟前,脱掉破布鞋坐在屁股底下将本子撕成条,又将旱烟用手碾碎,放纸条上开始卷,卷到最后粘下自己的口水将开口和上,这样一共做了8支手工卷烟,还不见王秀芬出来做饭,他又自顾自的从口袋里翻出火柴,划着火柴点燃卷烟皱着眉头抽了起来。新生婴儿的到来不足以让大山看起来生机勃勃,每个人似乎习惯了木然的面对任何生命,对于女孩的命运,就像不是土地贫瘠孕育不出来植物,而是孕育出来的不是能延续人们生命的杂草而已。
此时的王秀芬刚经历生产,正虚弱的躺在床上,从刘桂芳告诉她是个女孩开始她就一直再哭,如今生活少吃少穿,又如何容忍再多出一个女娃子呢,她泪眼婆婆的看着小小的刚出生的女儿:如果你这死女娃子死了,那就不用来这世上受这份罪了。她固然希望这个女儿活下来,可她也明白一家人的生活困苦潦倒,她想到自己男人饱经风霜的脸上对女娃子的嫌弃之色就心痛不已,以这个时代对女孩子的嫌弃,谋杀新生女婴并不少见,她怕这女娃子在她不经意之间就一命呜呼了,更怕对于她而言活着是被嫌弃的煎熬。阴暗潮湿的屋子里,王秀芬用粗糙的瘦的只剩皮包骨的手抚摸着用破衣服包裹的女儿,她同样沧桑的脸上写满了担忧,她求佛祖保佑,求观世音菩萨显灵,让女儿活下去,自己生的孩子,无论如何都不舍得让她去死,哪怕自己少吃点或少活几年都行。黑暗中的炕上躺着一大一小两具身体,就像尸体一样一动不动,命运的玩笑与摆弄神秘莫测,未来总是充满担忧和恐惧。
炕上的女婴攥着小小的拳头,似乎在与屋子里沉闷的悲伤氛围做斗争,黑皱的皮肤让人觉得恶心生厌,有时她会睁大眼睛看看周围,但更多的时候是睡着,安静的接受王秀芬的抚摸。似乎明白自己来到世上让母亲为难,她不吵不闹,只是睡着,听着王秀芬轻轻的抽泣声。世代与大山为伴的人们,活在大山包围起来的这一片狭小的天空之下,生儿育女,世代更替,不知不觉间与山的外面断了联系,他们善良却庸俗着,渴望生活的善待却无时无刻因劳作而身心劳累着,他们对生命麻木着,如同一滩死水只是因活着而活着。
院子外的孔爱军已经将8支卷旱烟抽完了也不见自己婆娘出来做饭,他无奈的透着门缝向里屋望去:生了6个娃儿了,也没见娇气,这次连饭都不做了。这里女人没有那么娇气,通常生完孩子,农活、家务活还得照常做。他越想越生气,一脚踹开门,屋里稍亮了起来,“还不起来做饭,等啥呢”,“给这娃儿取个名字吧”王秀芬颤抖且无力的说着,“一个死女娃子,要啥名字”,“叫美玲怎么样?”,“随你的便,快做饭去,饿死了”孔爱军瞥了一眼用破衣服包裹的女娃子,他不愿多看她一秒,气呼呼的走到屋外坐到门墩上呆,王秀芬此时却悄悄的放下心来,有了名字,大概这女娃子就不会被丢弃了吧,以后哪怕自己多干点活少吃点饭都要养活她,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准备下床做饭。屋外响起了说话声。




母亲的不屈岁月 第二章 美娟出嫁
“爸,刘婶说妈生了”,“是妹妹吗?”大女儿孔美娟和二女儿孔美慧还来不及放下装猪草的背篓就急切的询问自己坐在门墩上呆的父亲,孔爱军没搭理两个女儿,对于这样不喜女孩的父亲,孔美娟和孔美慧早习以为常,她们迫不及待的进屋去看自己刚出生的妹妹。孔美娟已经19岁了,皮肤黝黑,虽然又矮又瘦但力气大的惊人,一双手消瘦但像鹰爪般有力,她总是觉得自己是老大就应该多承担一点,经常可以看到她瘦瘦的身躯驮着比她还大的背篓来来去去的晃荡,有时装满柴火,有时装满猪草,一刻也停不下来,她看到虚弱的母亲欲挣扎着起身,“妈,我先去做饭,都快晌午了”虽然很想再看看妹妹,但还是懂事的去厨房张罗一家人的伙食。孔美慧站在刚出生的妹妹跟前心里充满了好奇,“妈,她好小呦”,“你刚出生时也这样小”王秀芬苦涩的笑着说,孔美慧并没有一直待在自己母亲和刚出生的妹妹跟前,许是现了门外一言不的父亲的愠怒,她因营养不良而面黄肌瘦的脸上挂满着谨慎和小心。她将家里散乱的家具摆放整齐,扫地,擦桌子,似乎只有做点什么她才安心。虽然只有13岁,但早已懂得自家生活不易,加上家里还有1o岁的孔美芳和5岁的孔美华两个妹妹,她更觉得自己应该像大姐那样肩负起做姐姐的义务,因此经常看到她咬着牙去承担自己本不能承担的重量。
待孔美娟饭快做好时,孔美芳领着孔美华从河道洗完衣服回来,她们兴冲冲的冲向自己母亲的炕边,急切的想知道自己母亲和妹妹情况如何。孔智仁和孔智德也刚下地回来,看了一眼坐在门墩上若有所思的父亲,散落在地上的自制卷烟头,和锄头旁边艾蒿草编成的绳条,木然的相互对视一眼,什么都没说径直去厨房帮大姐把饭和菜端到正屋的桌子上。
“爸,吃饭了,妈,我给你把饭端炕上,你先吃点,”孔美娟看了自己父亲一眼,端着糊糊和咸菜到炕边,王秀芬坐起身没有吭声,“妈,小妹是不是要吃奶粉呢?”孔美华站在炕边跟前摸着自己妹妹的脸天真的问着王秀芬,王秀芬看了一眼孔爱军,自己都4o岁了,哪有奶水,要想这女娃子活命最少得吃一两个月的奶粉,之后可以吃点糊糊,可一家人的生活这么拮据,收成每年又不好,哪有奶粉钱啊。孔智仁和孔智德坐在餐桌前只是远远的瞄了一眼炕上的母亲和安静的妹妹,不是他们不喜欢妹妹,而是孔美芳和孔美华的出生让他们一家子的生活已经很难了,他们觉得无形的压力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所以他们理解父亲的心情,也理解母亲的无奈,只是木然看着这一切。
孔爱军终于起身,可能是腿脚坐麻了,他颤颤巍巍的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桌上的窝窝头开始啃,孔美娟领着孔美华也挨着孔美芳坐到餐桌前,看到父亲开吃了,大家才动筷子。她们每次吃饭都要等父亲先吃,否则,就是大不敬,会遭父亲白眼,不止他们家如此,家家如此。
“娟儿,你王叔当着我的面儿夸了你好几次,他儿子国栋25了,比你大点,你也认识”孔爱军啃着第二个窝窝头头也不抬的说着,“嗯,我俩结婚,他家会给什么”,美娟明白父亲的意思,她心里充满了绝望与痛苦,但她还是干脆顺应父亲的意思。古往今来,女儿的婚事不都是父母做主嘛,“上次你王叔说了,给5oo块钱和一只羊”孔爱军诧异大女儿的干脆,“爸,那今天下午你就别下地了,去王叔家问问他们想什么时候结婚”,“行,吃完饭去”。孔爱军对于大女儿的懂事有点不适,但随即又恢复正常,迟早要嫁人,现在嫁人就当为了这个刚出生的幺女活命吧,说到底是自己的骨肉,他下不了狠心谋害,这年头女孩又多,送人也没人要,他只能委屈大女儿了。
孔美娟心里却盘算着:值了,一只羊刚好可以让妹妹喝上羊奶,5oo块钱补贴家用。她不怪父亲,相反的,她希望自己赶快出嫁,这样妹妹就早有羊奶喝,碍于一个女孩子的矜持和羞涩心理,她才没说婚事越快越好。她明白身为老大有照顾弟弟妹妹的责任,自己的婚姻是悲剧还是新的开始她无暇去想,她只要家人都好。美慧却已明白大姐出嫁的无奈,她深深的为大姐无法左右的婚姻而难过,也许她不懂婚姻的辛酸,但她明白大姐即将离开这个家,她背过头去悄悄抹了一把泪,同样抹泪的还有坐在炕上喝糊糊的王秀芬。女人永远无法左右自己的一生,似乎只有顺应男人的安排才符合常理。
吃完饭之后,孔爱军去了远在河东的王国栋家,智仁和智德去山上伐木,美娟和美慧用铡刀割碎背篓里的猪草并倒入猪圈,美芳和美华围在王秀芬身边询问妹妹的里长里短。直至下午天快黑了,孔爱军回来,走到此时正在和母亲一起纳鞋底的孔美娟跟前,“准备一下,明天结婚”,“哦”。孔爱军说的很冷淡,孔美娟没想到会这么快,心里狠狠的抽疼了一下,她撩了一下短,勉强的对着王秀芬笑了笑,继续纳鞋底。王秀芬努力忍着眼里的泪水,她看向远方,当初她也是因父亲一句话嫁到孔家,她明白大女儿的无奈,但她无法改变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望向睡在炕边的女婴“臭女娃子,你大姐为了你嫁人,你以后要有良心,永远记着你大姐”想着想着,眼前的世界因泪水模糊,她赶紧低下头,但连鞋底的孔都找不到,一针扎在手上,血往外涌,她置之不理,她比大女儿还要心痛和无奈。
第二天一大早,孔爱军两手空空的像牵着牲口一样领着孔美娟前往王国栋家,王秀芬坐在家里悄悄的哭,女儿出嫁没有嫁妆是她做母亲的失败,她觉得非常耻辱和自责。但孔美娟不这样想,王家看上自己,不就是看上自己的勤劳能干嘛,自己就是最好的嫁妆。王家穷,没有举办所谓的婚礼,孔王两家商量一切从简,孔美娟就这样辛酸的离开了自己生活了19年的家。一家兄弟姐妹遵从大姐的意愿都没有去送嫁,,她们各怀心事或同王秀芬一样悄悄抹泪,唯一嚎啕大哭的是刚出生不久的孔美玲。
“走,妈抱你出去买奶粉”王秀芬穿上破布衣,用脏兮兮的床单裹紧孔美玲,“你们几个看家”她转头告诉孔智仁兄妹,又从炕的角落里翻出一个铁盒子倒出几张钞票和几枚硬币,她数了又数,生怕数错,生怕多拿了一家人全部积蓄的一分钱。“等你爸把羊签回来,你就有吃的了,就不用花钱了,可惜了你大姐”她自言自语,就像瞎子似的失魂落魄的抱着美玲出了门。
那墨绿色的大山有时是残酷的,黑暗的,压抑的,人性本该存在的善良残忍的被隔断,多出了偏见,讥讽和谋杀,生活的热情被消磨殆尽,人们同行走的尸体一般亦死亦活,丢失了思想和生机。孔美娟跟在自己父亲背后,消瘦的身体被山风肆意吹打折磨,天气渐冷,夏季的破布衫已不足避寒,她无力的仰望大山,自己一生就这样了吧,出不去了吧。被王秀芬抱着去买奶粉的孔美玲用哭声倔强的向大山宣誓自己的到来,但她的到来也许是孔美娟一生的悲剧,或是她自己命运多舛的开始。




母亲的不屈岁月 第三章 上学
美玲在孔爱军的嫌弃中长到了1o岁,除了母亲王秀芬在意她,她在家里经常被孔爱军遗忘,排斥,说道和殴打。十年间,孔美娟成了寡妇,孔智仁,孔智德和孔美慧相继结婚,同当年的孔美慧一样,孔美玲最爱的还是大姐孔美娟,她在孔爱军的漠视下愈要强和叛逆。
“妈,木森叔家的虎儿都上学了,俺也想上学”,“去跟你爸说去”,“俺爸不骂俺就不错了,俺不敢”,“把背篓放院子去,等会儿吃饭”。王秀芬不敢直接答应女儿,这女娃子能活下来都已经谢天鞋地了,她怎敢奢求自己的丈夫去供她上学,虽然这几年她们家已经偶尔能吃的起白馍馍了,但依旧不宽裕啊。孔美玲放完背篓来到火盆跟前,此时是冬天,外面积了很厚的雪,她刚捡木炭回来脸还红扑扑的,伸出一双被冻得肿的老高的手到火盆上烤,她沉思着,一张倔强的小脸紧绷着。
“这死丫头,什么呆啊,”突然进来的如同老太太般佝偻的身影将美玲吓了一跳,“妈。玲儿是没啥穿吗?怎么穿智德的衣服啊,这么大都拖地上了”,“大姐,你怎么来了,大哥的衣服暖和,俺自己要穿的”美玲看到美娟眼睛都放光了,她没有告诉美娟她其实只有大哥这一件破棉袄可以穿。王秀芬看到突然回家的美娟很高兴,但随即又但心起来“以后别总回家,河东过来的路雪很厚,你看你还带什么红薯”,美娟笑了笑没有说话,转身去逗自己的小妹美玲。
这几年美娟很少笑过,她那可怜的男人在她们结婚一年就得肺病去世了,没有留下一儿半女的她被公婆死死牵制着,每天都有做不完的活,她沉默寡言,就算真正的开心也不会大笑,只有面对她最疼爱的妹妹美玲时才会多一点苦涩的笑容。她29岁便老了,黝黑又满脸皱纹的脸上尽显生活的摧残和折磨。王秀芬每每看到女儿如此模样就心如针扎的疼,她也劝过女儿改嫁,但都被善良的美娟以各种理由回绝。
“玲儿,手咋肿这样了,大姐给你暖暖”美娟说着就坐到火盆跟前用自己瘦骨嶙峋的手包住美玲的手来回搓,王秀芬做好饭,自家男人和其他孩子都出门了还没回来,她便从美娟带的篮子里摸了几个红薯拿到火盆跟前烤。“大姐,上学是不是以后就会有出息”美玲眨着一双小眼睛问,“玲儿想上学了?学校离我们家很远呢?”,“远不怕,俺每天早起一点还可以在路上捡一篓柴火呢”,“我们玲儿长大了,会锄地,会做家务,啥都会,不比男孩子差”美娟想笑却笑不出来,她不知道上学是好还是坏,但她不想妹妹和自已一样一直待在大山里,“大姐,爸不会同意的”美玲很失望,她知道即使她做再多活,也无法让父亲负担自己的学费,“第一次去学校是不着急交钱的”美娟安慰美玲,交不交钱她不知道,但她想让美玲去碰碰运气,也许还能听一节课呢,“真的吗?俺现在就去找虎儿,让他明天等着俺”美玲兴冲冲的跑出家门,她要在虎儿面前炫耀一番。美娟望着美玲跑出去的小小背影若有若无的笑了笑,随即便和母亲王秀芬拉起了家常。
第二天,美玲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外面的雪很厚,大山似乎被雪裹得棱角都不分明了。美玲背着比她还大的竹篓和虎儿肩并肩出了,风吹起她乱糟糟的短,红彤彤的脸蛋上隐忍着窃喜,她看见路上的柴火麻利的扔进背篓里,旁边的虎儿吹嘘着学校的有趣,美玲抬眼望着起伏的山峦,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力量,她从未觉得巍峨的大山这一刻竟然这么可爱。
来到学校,说是学校,不过就是一间不到3o平的破房子,里面摆了几张桌子板凳。讲课的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年轻女老师,她看到背着背篓,衣衫破烂又不合身的美玲就眼睛酸涩,这些大山里的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她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此时的美玲心情却异常兴奋,教室充满了欢笑声和吵闹声,她如同进入了一片新的天地一样激动。她将背篓放到墙角,小心的摸摸桌子板凳,摸摸黑板,又小心的坐在虎儿旁边等待老师开始讲课。“今天我们继续学习拼音和数字”,“好”,老师开始讲话,教室恢复安静,只有窸窸窣窣的翻书声,“这位同学新来的吧,这本书先看着,上来先做个自我介绍吧”女老师微笑着将书拿起递给美玲,孩子们一阵哄笑,美玲脸涨的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低着头,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着,但她还是仗着胆子走上讲台,“俺,俺,俺叫孔美玲,嗯,嗯”她看中了那本书。
美玲抬头眼神充满渴望的看向女老师,女老师将书递给她,她红着脸逃也似的飞奔回自己的坐位,仿佛多待一会儿就如同被火烧一样难受。“大家将书翻到第2页,我们继续学习拼音,跟我读啊(a),喔(o),额(e)”,“啊(a),喔(o),额(e)”,美玲和其他孩子一起卖力的读着,她悄悄翻着书,如同手捧珍珠一般小心翼翼,爱不释手。她是渴望学习的,虽然今天学的她不知道有啥用,但她渴望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幼小的心里早已对大山的包围产生厌恶和烦闷,也许看到了自己大姐辛酸苦涩的微笑,也许看到了父亲对自己动辄打骂的恨意,也许看到了母亲总是无法反对父亲而无奈的眼泪,她悟到了:所有女性都被男性控制着,所有女性犹如牲口一样被赠送、贩卖和践踏,所有女性很难改变自己的一生,在这暗无天日,落后庸俗的大山里。
“下课,由于道路被大雪堵着,今天下午就不上课了,今天学的拼音和数字同学们回去各写1o遍,明天上交”,时至中午,女老师甜美的声音响起,“好的,谢谢老师,老师再见”同学们稚嫩的回应。美玲坐在座位上警惕的看着女老师,那本被很多人翻过的破旧的书被她紧紧握在手里,她真的想拿着书快抓起墙角的背篓就跑,她甚至连虎儿都不想等了。可是女老师好像一直盯着她,她猛的想起自己还没有交学费呢,她的脸更红了,头都快垂到桌子底下去了,杂乱的头挡住了她窘迫的脸。“这本书送你了,快回家吧,明天还要上课呢”,美玲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跟前的女老师,“真,真的吗?这本书送,送俺?俺,俺明天还能来?”美玲激动的结结巴巴,“真的,快和虎儿回家吧”,一脸笑意的女老师温柔的看着美玲,多么让人心疼的孩子啊,整个教室2o多个学生只有两个女生,美玲的到来让她开心甚至钦佩,她能感觉到这个女娃子的不易。
“谢谢老师”,美玲抓着书快背起背篓,拉着虎儿就跑,生怕女老师反悔,直到跑出好远,她才松了一口气,虎儿埋怨她急的害自己差点摔跤。“你急着吃屎啊”虎儿不满道,“嘻嘻,虎儿,这本书先放你书包里,俺的背篓里都是柴,俺怕戳破”美玲将书一遍又一遍的抚平欲装进虎儿的书包里,虎儿没说什么,打开书包小心的将美玲的书和自己的书放到一起,两个小小的人儿你一句我一句的消失在白茫茫的世界中,整个大山里全是他们银玲儿般的笑声。女老师站在门口欣慰的目送两个可爱的背影渐渐消失,她祈祷着这个女娃子被家人和社会温柔以待。




母亲的不屈岁月 第四章 挨打
美玲和虎儿快两点的时候才回到家,她急切的从虎儿书包掏出书想要快点回家炫耀一番,和虎儿互相道别之后,她大踏步冲到屋里,“妈,你快看啊,老师送我的书”屋里的火盆也暖不了冰冷的气氛,美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孔爱军一脸的怒气,一旁的王秀芬又在偷偷的抹眼泪,美芳和美华使劲的给美玲使眼色。“你干什么去了”孔爱军压制着,“俺捡柴火去了”美玲放下背篓并努努嘴,“捡了一早上?”,美玲红着脸没有说话。“家里这么多活你看不见?你大哥二哥结婚之后就分家了,他们才上了几天学,你个女娃子上啥学?”,“老师说不要学费”,“那也不准去,一天没事找事”,“俺要去,俺必须得去,你看俺都有书了,老师今天布置作业了,俺再有个本子和笔就行了”,美玲拿起自己的书在孔爱军眼前晃悠了几下,她很怕孔爱军不答应,“爸,每天我会把自己该做的活做完再去上课,你就让我去吧”,孔美玲流着眼泪央求着,她很少同自己的父亲讲话,也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平时都是躲着父亲,但这时她必须拼一下为自己挣取机会。
孔爱军看着痛苦流涕的女儿,心里一阵心烦意乱,他突然抢过美玲手里的书像疯子一样撕成碎片,“说了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他吼着,美玲呆住了,她大脑一片空白,但随即又反应过来“俺就是要去,你撕了俺的书,俺恨死你”,“你翅膀硬了啊,看我不打死你这死女娃子,还反了你了”孔爱军随便操起一把扫帚,抡向孔美玲,美芳和美华都吓傻了,王秀芬奔过去护着美玲,却结结实实的挨了孔爱军一扫帚。美玲心疼的看着母亲,她推开母亲直面孔爱军,这种方式的挑衅,让孔爱军更为窝火,无情的扫帚再次抡向美玲,王秀芬几乎要哭晕了,美玲被孔爱军从屋里拖到屋外打,除了王秀芬的哭声及美芳和美华的啜泣声,从始至终听不到一声美玲的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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