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会宁殿后,罗长风与独孤求败径直往福宁殿而去,刚刚跃至福宁殿顶上,罗长风耳中就传来了密集的破空声。
葵花太监们没有天地灵气加身,无法做到以自身融入天地,不受空气阻力,闪动间虽然迅疾,却会带起破空之声。
“嗖嗖嗖嗖”
两人刚刚站定,四周便身影闪动,须臾之间,自殿下跃上来的二十五名太监,便已将他们围在当中。
围住两人的太监分三种服色,一名年纪最大,满头白发的老太监,身着大红长袍,其他八名身上散发着先天气息的中年太监,则是穿一身绛红碎花长衫,十六名青年太监,穿的是深蓝色长衫。
那老太监与八名中年太监手上,都握着一口又薄又窄,没有剑格护手的细剑,也就比西洋刺剑稍稍宽了一丁点。
这样的剑十分轻便,一看就知道定然迅疾狠辣至极。
十六名青年太监手中没有持剑,却各自捏着绣花针。
那老太监上前几步,尖细的嗓音,几乎比女人还要尖锐,他凝重的看着独孤求败,道:“又是你,这次找到帮手了,又想来对官家不利?只不过你找的帮手,是不是太年轻了些?”
独孤求败咧嘴一笑,道:“你可知道,因他年轻而看轻他的人,坟头草都已经三尺高?”
罗长风哑然失笑的看着独孤求败,坟头草可还行,这家伙如今玩起梗来比自己还溜了。
“哦?”老太监闻言心下一凛,这才重新看向罗长风,他终于发现,这个年轻人,他果然看不透。
上次独孤求败一人,已逼得他们全力出手,才保证自身不失,若非他大意,自己也决计伤不了他。
可这次他显然是有备而来,还带来了一个武功可能不在他之下的帮手,官家危险了。
他们是一群影守,保护官家是他们的天职,他们不怕死,却怕他们就算死了,也阻止不了别人伤害官家。
所谓影守,指的是影子一般的守护者,他们不为人所知,只会默默在黑暗之中,像影子一样守护着自己要守护的人。
老太监死死盯着独孤求败,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官家,到底意欲何为?”
独孤求败若无其事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皇帝做得很不称职,想要换一个罢了。”
老太监与其他太监脸色狂变,原本他问出那句话,就是希冀着他接近官家并不是为了刺杀,那样一来,事情或许还会有转圜余地。
可独孤求败此话一出,那就根本没得谈了。
老太监的目光变得冷冽万分,怒道:“官家称不称职,自有史书记载,后人评说,何时轮得到尔等江湖草莽来管了?你们够格吗?”
“哼”这话罗长风就老大的不爱听了,当下冷哼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大宋是大宋人的大宋,不是他赵家一家的。”
“况且,够不够资格管,不是你个断子绝孙的老太监说了算,天下任何人都可以管上一管,只要有那个本事。”
“有种你跟我单打独斗,只要你能胜我,我就自己阉了,到你手下做太监。”
独孤求败听得暗暗咋舌,这小子也忒狠了,不过他也知道,是因为罗长风有十足把握,才敢说这话,目的其实是想引开老太监,好让自己趁机杀光其他太监。
谁知那老太监根本不上当,面无表情的道:“公子说笑了,你都说了我是个断子绝孙的太监,哪里来的种?自然是没种的。”
“我还”罗长风闻言呼吸一滞,太阳穴止不住的跳了跳,好吧!这回是真遇到对手了。
罗长风便似被气懵了,忽然怔在原地,垂着头也不说话了。
独孤求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让自己没有笑出来,现在的场合,不太适合笑。
他压下心底的一股笑意后,再度开口道:“其实吧!你们只是要守护大宋皇帝罢了,不一定非得是赵构啊!就算换了一个皇帝,难道就不是大宋的皇帝了?”
老太监依旧面无表情的道:“你错了,我要守护的,只是这位官家,我能有今日,皆是官家所赐,其他皇帝的死活,与我无关。”
原本沉默下来的罗长风,忽然淡淡道:“你可知道,你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老太监闻言一怔,不明所以的道:“我犯了什么错误。”
罗长风抬起头来,老太监看到了他那双茫然而没有焦距的目光,心下顿时大惊,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自心底升起。
可惜,来不及了,在罗长风抬起头的一瞬间,他的手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老太监身形瞬间化为一道虚影,向后飞射。
然而他刚刚飞退出三四丈,身形便重新现了出来,直接跌落在殿顶之上,因惯性向后连续翻滚了几周。
“老祖”其他太监大骇,他们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纷纷闪身掠到老太监身边。
一名中年太监扶起了老太监,这才发现,他咽喉上竟插着一把薄而锋锐的精致小刀。
原来在老太监感觉到危险,运起身法向后飞退的那一瞬间,飞刀便已插在他咽喉上,所以他的身法根本没能完全运转开来,原本他瞬息之间,可以掠出去十数丈的。
只听目光已经恢复清明的罗长风道:“你错就错在,站在原地跟我们啰嗦了这么久。”
独孤求败此时也有些发懵,因为连他都没看清,那把飞刀是怎么飞出去的,即没看到飞刀的飞行轨迹,也没看到罗长风是怎么射出那把飞刀。
换言之,若罗长风对他发出飞刀,他同样避不开。
独孤求败怔怔的扭头看着罗长风,原来,他从未显露过自己真正的实力,原来自己根本不是他对手。
罗长风感受到独孤求败的目光,淡淡道:“别这么看着我,我的飞刀对你没用,因为我的心神,根本无法锁定你。”
独孤求败恍然,原来如此,原来这飞刀是以心神锁定对手,而自己也已领悟天人合一,懂得运用心神的力量。
只要他感应到罗长风心神的锁定,既可立即闪开,也可以心神相抗,使他无法锁定自己。
想清楚这一点,独孤求败也就释然了,没有因罗长风瞒着自己这一手而心生隔阂。
反正他只对剑有兴趣,飞刀不是他的菜。
葵花老祖很快就断气了,罗长风看着那些大小太监们,沉声道:“我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立刻退下,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等新皇登基,守护新皇。”
“要么,死。”
众太监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默不作声的抬着老太监的尸体,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们与葵花老祖不同,并未深受赵构大恩,自然也就没有以性命守护他的理由。
第五卷 第七十九章 活的岳王爷
数日之后,汴京城,原完颜烈将军府,如今的王重阳府邸,府中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悬,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岳家军与义军将士们也不分彼此,同桌而饮,前往敬王重阳酒的,络绎不绝。
此时王重阳与林朝英早已拜过天地,林朝英已送入洞房,王重阳被热情的将士们灌得面红耳赤,已是有些醺醺然。
今早刚刚回来的罗长风与独孤求败,跟岳飞、王贵、张宪、杨再兴、牛皋等大将一起坐在主桌旁,笑吟吟的看着满脸无奈,却酒到杯干的王重阳,也没再上去补上一刀。
此时带头起哄的,主要是岳云等一干年轻人,和王重阳麾下首领们。
罗长风忽然看向独孤求败,嘿道:“如何,独孤兄,有没有大受触动,有一种想要找个女子成亲的冲动?”
独孤求败举杯饮下一杯酒,委婉的道:“有个屁的触动。”
罗长风翻了个白眼,撇嘴道:“你个钢铁直男,注孤生。”
岳飞一听,大为不解的问道:“罗少侠,却不知何谓钢铁直男,注孤生又是何意?”
罗长风微微一笑,道:“所谓钢铁直男,就是那种不解风情到极点的耿直男儿,依在下看,在坐诸位大多都是这样的钢铁直男,你们之中,恐怕也就没来的萧兄稍稍好一点。”
“哄”
桌旁众将顿时发出一阵哄笑,岳飞却是若有所思的喝了杯酒,这些年,他的确有些冷落了夫人。
只听罗长风接着道:“至于注孤生,说穿了一文不值,其实就是注定孤独一生的简言。”
杨再兴哈哈笑道:“罗少侠此话不妥,你与独孤大侠,便如我延昭先祖麾下焦赞与孟良二将一般,向来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何至于注孤生?”
罗长风摆摆手,道:“那不一样,友情与爱情不同,多新鲜,你跟你夫人在一块的时候,和跟这些兄弟在一块的时候,是一回事吗?”
杨再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原本铁骨铮铮的硬汉脸上,竟露出一抹猥琐之意,“那倒也是,夫人可以当朋友处,朋友却终究不能当夫人使,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岳飞与其他人明白过来杨再兴此话之内涵后,也纷纷大笑出声,伸指虚点杨再兴。
独孤求败满脑袋黑线,无语的横了杨再兴一眼,随即又瞪向罗长风,这臭小子,说我注孤生,你倒是有夫人,可惜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
便在众人笑闹之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唱喏:“圣旨到,岳飞接旨。”
“”
原本热闹喧嚣的府中顿时一片寂静,岳飞脸色沉了下来,莫非官家还是要自己班师?
王重阳也满脸的不虞,关于岳飞抗旨之事,他也有所耳闻,心下对岳飞钦佩万分。
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想不到朝廷的信使竟然会今日来传旨,若非看在岳飞的份上,他定然要将那信使打将出去。
无论心情多么不爽,旨还是要接的,岳飞站起身来,原本杨再兴等人也要起身跟过去,却被岳飞抬手制止。
罗行风与独孤求败对视一眼,嘴角皆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
岳飞独自一人走到院门前,在传旨的宦官面前单膝跪下,那宦官展开圣旨,宣读道:“朕绍膺骏命:岳飞自起兵抗金以来,战绩彪炳,功勋卓著,晋骠骑大将军,节制天下兵马,赐封鄂王,食邑万户、食实封四千户,世袭罔替”
“望鄂王初心不改,精忠报国,直捣黄龙府,驱逐鞑虏,光复河山,制书如右,请奉。”
“”
此时府中更静,岳云愣愣的看着那宣纸的宦官,酒杯自手中滑落仍不自知,杨再兴等将呼吸逐渐粗重起来,眼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岳飞也有些发懵,他怔怔的仰头看着那宦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宦官见岳飞愣在地上,脸上露出一个谄媚谦卑的笑容,温声道:“岳王爷,请接旨吧!”
岳王爷?
岳飞一息之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自己,终于回过神来,忙双手举过头顶,大声道:“谢陛下圣恩。”
那宦官将圣旨交到岳飞手中,随即对身后另外两名年轻一些的宦官招招手,众人这才看到,那两人手中各自捧着一个托盘。
左边的托盘中,放着蟒袍金冠,右边则是印信令牌。
岳飞站起身后,没急着去接衣冠印信,而是先打开圣旨看了看,确认那圣旨是原装正品后,这才相信,自己真的封王了,而且是活着封王,他才三十七岁啊!
岳飞看向那宦官,声音微微有些发颤的道:“敢问内官,可知这是为何?”
那宦官闻言,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不敢隐瞒王爷,官家前些日子突发急病,御医诊治后,是为心力枯竭,药石难医,回天乏术,官家恐怕没多少日子了。”
“昨日官家强撑龙体,一口气下了三份谕诏,一份便是对王爷你的敕封谕旨,一份是立建国公为皇太子的诏书。”
“另一份是下令英国公韩世忠韩元帅,河南、河北诸路招讨使张俊张元帅起兵北进,配合王爷作战的谕旨。”
“另外,官家特命小的告知王爷,无须以他为念,在将金人赶出中原以前,不得回京见他,这还有一封官家的私信,请王爷过目。”
说到此,那宦官将一个信封递到岳飞面前,岳飞忙把圣旨交给已走到他身后的岳云,双手接过信封。
拆开一看,信上只有五句话,这是一首诗,抬头标题是:示吾弟鹏举。
诗云:死去元知万事轻,但悲不见九州平王师北定中原日,大祭无忘告乃君。
毫无疑问,这自然是罗长风的授意,反正这首诗要到七十年后,陆游快挂了的时候才出世,他提前给他抄过来,也有在岳飞心中给赵构洗白的意思。
反正岳飞在这方面上,就是个傻白甜,如此也会让岳飞觉得,这辈子所做的一切是值得的。
果不其然,看完这首诗,岳飞瞬间虎目含泪,面向南面而跪,口中大呼:“陛下啊臣岳飞,万死难报陛下圣恩”
第五卷 第八十章 回归
岳飞受刺激了,在王重阳大婚几日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安排好汴京城的防务与政事,便亲率十三万大军北进,只留三万人镇守汴京。
韩世忠与张俊刚将大军拉到归德府与海州附近,刚刚休整了一天,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又要拔营启程。
没办法,如今岳飞是骠骑大将军,天下兵马全都受他节制,他们也不得不奉命,只好继续开拔。
大军分四路向燕京逼进,王重阳部顺着平阳府、太原府、大同府一路打过去。
岳飞自走中间的大名府路、河北西路,经大名府、真定府,直直对着燕京杀去。
韩世忠走的是山东西路至河北东路,从归德府出发,沿路攻打东平府、济南府,在河间府与张俊会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