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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俞星城不置可否。
俞菡:“再说,我虚啊。我瞧着小燕王这样比我大不了多少岁的人,懂带兵懂英文,甚至还懂得诸多国家风土人情,懂与妖共处、跟人精斗心,我就心里虚。四书五经再当脸面,就是让人笑掉大牙了。以前还总傲,觉得别人夸我是才女是最高的褒奖,后来总觉得那才女两个字,仿佛就跟玻璃花瓶似的——就像是,女人的一个分类。憨女,才女,娇女,都像是盘子里的菜,喜欢哪个口味的男人自己挑选就是了。但我的才到底能怎用,到底能干什么,他们总是不太关心的。”
她话说的朴实,俞星城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这想法,有人会说偏激,但我觉得你很敏锐。”
俞菡笑:“姐姐,没人叫你才女,总叫你女官。我总觉得一小撮人说来,女字读的恨恨的,官字又像是重点,讨论你的时候,往往都是觉得你要走上高位,要控制住他们的那种……恐惧。”
俞星城往后仰了仰,笑道:“我意识得到。我走出来做官的时候,还没有你这样的家世做靠背,什么样的眼神我都受过。我很少说,但我其实挺享受他们的排斥与恐惧的。他们怕我,是我自己愈发有权力和能力的证明,我心里有一种……爽快,那种死死做别人眼中钉的爽快。当然越往上走,这种眼神越来越不明显了,因为当有些人真的把我当敌人的时候,就更加掩饰态度了。”
她们聊起这个,俞菡就更感兴趣了。
俞星城以前总觉得自己还小,但瞧着俞菡,越来越觉得自己像她真正的姐姐了。有些想法,俞星城做事的时候全凭一股气,没有想明白过,但跟俞菡说起来,反而把自己的心越理越清晰。
但南下这一路,俞星城并没有让俞菡一直伴着她。
因为这浩浩荡荡南下的军队中,有太多俞菡平时接触不到的人和事,让俞菡总跟着她,那和闺秀出游还有什么区别。
再说俞星城自己也很忙,在他们南下这一路,遭遇了多的蹊跷的暴雨雷电天气,这给行军造成了困难,也让俞星城揣测,圣主的战场也在南下。或许对神而言,他们的战斗只持续了几分钟,但可能在地面上就已经下了几十天的雨。
俞星城这些年去过沙漠去过亚热带,对待极端天气等等,也有了经验,提前就让士兵砍树锯木板,既能在野外清出一片不会被雷电劈中的露营地,又能利用木板铺在泥泞的道路或制成临时的浮桥。
俞敬唯虽然信赖俞星城这个人,却不怎么能信任她应对战事的能力。但她没想到,戚雨信反倒是那个从人品到能力都很信任俞星城的人。
戚雨信话不多,两家虽是世交,但这些年来往并不算太密切,俞敬唯和戚雨信在此之前只打过照面,她本来不好问,但到他们行军至安徽北部的时候,俞敬唯忍不住开口了:“你很相信她的本事?我不是说我就不相信了,但像我这样的将领,绝不会轻易相信没上过战场的人。”
戚雨信还在低头写着短笺:“没上过战场?哦,你说像你这样泡在兵营里,一点点带兵,那她确实没有这样的本事。”
他顿了顿,俞敬唯这位万千军中小将眼里的血腥老姑还是不走,盯着他似乎要他说个答案,仿佛戚雨信说不出来,那就是他看上了俞星城的容貌对她心生歹意脑子不清醒。
戚雨信只好放下笔:“俞将军。她也并不是没上过战场,那些大大小小的危机,我见她经历过太多次了,平均每个月都有要差点被弄死的机会,用游说或者资源去决定战局,这些东西有时候可能反而是我们这些盯着兵的人,更不容易看到的。”
俞敬唯:“所以如果说她说出了什么匪夷所思,不符合你经验的计谋,你也信她?”
戚雨信叹一口气:“这不是我信不信她的问题,是她就会有本事说服别人,颠覆别人的经验。到时候我不想信也不行了。”
俞敬唯抱着左臂,那儿装了一条临时的机械骨手,因为怕被雨水锈蚀,所以抹的油光锃亮。
俞敬唯心里也有点骄傲,她刚要说些什么,就听见了俞星城和帐外卫兵说话的声音,不一会儿,她便掀了帐帘进来。天兵的帐篷,外头占地很小,里头却觉得空间颇大,且干燥温暖,她抹了一下脑门上的水,难得像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吐气道:“今天又是吃米饼和肉条啊,我觉得我牙都要渗血了。”





蒸汽大明 第221节
戚雨信笑了:“咱们这一路因为要疾行,没带太多补给。是不是觉得当时在船上,条件都比现在好。”
俞星城难得抱怨,坐在一旁摞起的箱子上,手撑着道:“是,我衣裳就没有干过,天天觉得自己跟泥塘里的蛤.蟆似的。哦对,约莫还有几日能到应天府附近。之前去调查汉阳府大堰的温骁……和仅剩的几位官员,已经到了应天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没见温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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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章了!
第251章 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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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城也没有想到, 跟温骁再次碰面,是在俩人最早见面的应天府国子监。
应天府还是在连天暴雨,河道暴涨, 不过因着前些年发过水灾,应天府修整过周边河道, 所以还没到洪水氾滥的地步。
俞敬唯率领天兵, 征用了有两万余间号舍的江南国子监。而不少凡兵还被鲸鹏运送了进来, 几乎立刻携圣旨接手了整个应天府的防控。戚雨信作为将门世家出身,其实经历过更多的使绊子和针对,随着凡兵从鲸鹏上抛送下来的, 亦有大量的物资和工兵, 戚雨信命令手下,从军医到挖粪坑的工兵,从炊物煮水到保养兵器, 全都是自己人来做。
俞星城想,戚家肯定是吃过亏的, 类似于前线打仗, 后头有人就给他们下毒或搞破坏,毕竟戚家曾经遭受过很多污名和威胁。
俞敬唯则将天兵全部接入国子监, 本来到了一年秋闱,道考与科举并行, 但皇帝已经发文后移全年的三试,国子监自然也空了出来。俞星城虽然有点怀念当年乡试所租住的院子, 可他们大军前来, 总不能租用民宅,只能和俞敬唯等官员将领住在了国子监的殿室中。
而先一步到达的温骁,很快带着四位官员前来国子监与他们汇合。
俞星城见到温骁的时候, 几乎没认出他来。
温骁变得精瘦,鬓发有几缕散乱,官服像是被泡水了似的都有些掉色,但一双眼睛却有着曾经未有过的锐利和直接,依旧少言,却不怎么腼腆了。
俞星城那时候刚安顿好住处,她住在单独的偏间里,旁边就是俞敬唯会见将领与官员的议事间,虽然容易被惊醒,但得消息也快。她从屋里出来了之后,是裘百湖来报,且有戚雨信属下前来递交军报,她便进了堂间办事。
这时候,温骁撑着伞从外堂的石板空院走进来,先是跟几个官员碰面打招呼聊了一会儿天。他再往里走,能瞧见俞星城的脸了,脚步也慢了,但俞星城正在低头写字,并未注意到他。再加上雨点在地面上砸出一片水雾朦朦,他忽然觉得院子里这一小段路拉长了,自己变矮了,有点想躲,却又发愣的往里走。
直到走到屋檐下,传来了俞星城柔和的声音,她跟一位传令兵说话,语气像是柔声劝慰,但内容却很干脆硬冷。
那传令兵气势矮下去,忙不迭的嗳声应答,然后拿着信件公文夹在牛皮包里,赶紧跑了。
温骁感觉她要抬头,也忍不住转过身子去收伞。
俞星城抬头的时候,温骁正站在门口屋檐下,半背对着她,将伞收起来,朝下用力一抖,立在门边。而后慢条斯理的挽了挽袖子,提起衣摆跨过门开走进来。
他慢吞吞的样子,让俞星城以为他没瞧见她呢,若不是裘百湖在这儿办事,早在他收伞的时候,她都要忍不住叫他了。
裘百湖正好在俞星城这儿交代完了,准备转身离开,瞧见温骁进来,一愣也松了口气,道:“温二爷,再见不着你我们真要以为你掉进江水里了。俞星城三天两头说收到你的信,我还以为她骗我们胡扯呢。”
俞星城看了一眼裘百湖,忍不住有些想笑。
裘百湖这样又独又阴不交心的性格,竟然跟温骁有了几分亲切。或者说他这几年,跟整个出使奥斯曼使团的不少人,关系都融洽了不少。
温骁一拱手道:“实在是不方便联络。裘大人安好?烟还是要少抽一点啊。”
裘百湖扫了他一眼,叼着烟斗:“好,快累死了。早死早就能解脱,不用天天跟细狗似的跑了。”
他也只说了一句,就夹着俞星城写的几封信,对温骁一点头就走了。
温骁也朝他一点头,目送裘百湖离开,堂间也没人了,俞星城放下笔,连忙起身,走过去。
温骁朝她笑了笑,俞星城难得动作幅度大一些,左右晃了晃身子瞧他。温骁赶忙在原地转了一圈身子,还抬起了胳膊:“我都还好,没事儿的。”
俞星城本来想笑,但是嘴撇了一下却没能笑得出来,她看得到温骁的变化,他以前如果说是一把君子宝剑,如今就成了千锻钢,精神与肉|体似乎都经历了捶打。
她道:“你最起码把二十多斤肉掉在武昌了,再瘦就显老了。温叔。”
温骁笑着揉了一下自己的脸:“我十来岁的时候就生的显老,怕是到四十了还会是这张脸。”
俞星城定定地看着他:“你能来这儿,说明你最后还是听了我的劝。”
温骁点头:“我犹豫了很久,但你说的很对,我不能再逃了。当年在乌斯藏,沾了血之后跑了,但我还选择回来参加道考,那便是因为我还想做点什么。如果这次我再做一次坦坦荡荡的杀神,再放弃自己的官职跑掉,那才是一直都在原地打转。”
俞星城:“我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你在这个位置上,比别人都更合适。”
温骁笑:“这点我不敢确定。但我觉得我还能扛很多人命,我的肩还扛得起更多的罪。”
俞星城抿紧嘴唇,忽然眼睛发酸。
由温骁带队的众多官员被害之后,除了温骁只剩下了四名官员,大量整理的笔录与账簿全部丢失,再加上徐老的自杀,关押涉案犯人的牢狱过于巧合的被洪水冲塌陷,他们几乎失去了一切走上正规流程的证据。
皇帝便问温骁,他是否愿意再向当年乌斯藏时候那样,再出手一次,以私刑清楚掉他们本来锁定的目标。
其实很明显,皇帝有意在培养温骁,走上一条既有正义也可能会充满血腥和私刑的道路。
皇帝也给了他选择,如果他不愿,便带队回京师。皇帝会慢慢壮大势力,然后再清理汉阳府错综复杂的当地势力,可能要等十几年之后,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但温骁……还是选择了沾血的道路。
俞星城其实很理解。温骁身上本来就夹杂着纯白与阴霾,面对着为了利益而水淹整个汉阳府让上万人受灾的背后官员,其中还算上了他的同僚的性命,温骁又曾确实掌握了他们有罪的证据,他很难再做到完全的程序正义。
因为确确实实,这世道他妈的不容许程序正义。
可私刑带来的误杀,与另外一群人的苦难也是真实存在的,温骁也是明白的。
俞星城只是怕他再次出手,然后辞官隐世,再也不回来了。
但俞星城今日能见到他还穿着一身官服,而早在几日前,他们就有传闻,说是洪水依旧让汉阳府受灾严重,多名官员在视察时落入洪水死亡,皇帝亲派原北直隶某府多名官员南下,委任汉阳府要职。
显然是温骁出手了。但他下手的隐秘,而依旧还选择继续为官。
俞星城倚靠着桌子,轻声道:“其实你选了这条路,我是欣慰的。咱们都是灰色的,都要正视自己的不干净,然后还尽量留在自己的位置上,做更多的事实。”
温骁低下头,看她:“是。当时我与同僚所居住的驿站失火后,其实我们救出了几个人。虽然他们都没活下去,但几乎每个人都在跟我说,说温大人,这事儿你要管到底;说温大人,汉阳府以外,这样的事太多了,咱们还要去别的地方也非搞出个天朗水清来。而且,你知道出事后,还给我写了那么多信,才知道你原来有那么多话可以说。肩上人命多,但是期望也多。”
他努力笑了笑:“我不能退。”
俞星城半垂下头:“我看得出来,你有时候很强大,有时候有自弃的倾向。所以我会盯着你的。”
她又抬起头来:“我会盯着你,让你别掉到黑暗里的。”
温骁也笑:“我也会盯着你,让你这个看起来冷静,但有时候喜欢搏命的家伙,别太奋不顾身的。”
俞星城笑的眯起眼睛来:“温大人,你此次前来报到,将不隶属于率领仙官的裘百湖裘大人,而要与我一同办事。”
裘百湖作为率领仙官的长官,属于公务员体系的,并不受俞敬唯这样的将领管辖。但俞星城是皇帝亲命的官员,她既不是军中的人,也不是仙官,却联系着几方,成为了统筹大局的人之一。可以说她是“皇帝”的人,但皇帝却没有给她进一步的明确指令,仿佛是撒手让她去干了。
而他主要的工作是收集叛军的情报,厘清江浙内部这些士绅集团的关系,找到他们的马脚并下一步收网。
这工作看似很适合温骁去做,但皇帝却有意向俞星城提了一句,让温骁暂时不要再做这类的事情了,先跟着她处理战事。显然皇帝也是考量到了温骁的心态。
温骁露出好笑的表情,却也后退半步朝她作揖:“下属温骁向俞大人报到。”
俞星城也不好意思了:“哎呀,也不是从属关系。作揖就不用了,咱们就跟洋人似的握握手就行了。”
她坦率的伸出手,温骁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学着洋商的样子握了两下。
温骁手凉凉的,俞星城刚要说什么,就感受到无数只或冰冷或温暖的影手,交叠包裹着他们握着的手,像是一同跟俞星城做下了什么约定。
作者有话要说: 复习期间更一发。
第252章 熟人
“我其实真没想到你们会突入到应天府来。”
俞星城递给了温骁一杯茶, 二人立在屋檐下。这里靠着俞星城住的偏间,下头的人会讨好她这个皇帝眼前的红人,托着送来了不少东西, 但俞星城都没要,只是以前集贤处的老板娘托人送来了当初院子里她种的花草, 俞星城便收了, 现在都养在窄窄的窗台上, 温骁一只大手搂着茶杯茶盏,一只手去摸那些草叶。
俞星城:“差点没能进的来。我们遭遇了不少的埋伏。天兵大多靠御剑与飞车,虽然拉了好几趟才进来, 但还好, 规模不大,又跑得快,被伏击的经验也多。不过还是让我吃了一惊, 还记没记得早年间咱们就说过,白莲教内部的修真者, 水平并不低。这次伏击我们就更看出来了, 他们内部似乎分十二级,有各色绣莲花腰带作为辨识, 有五人小队,有三十人大队, 很多作战思路,都与天兵有几分类似。连俞敬唯都吃了一惊呢。”
温骁也一惊:“如此组织严密?那交手之后如何, 天兵可有损失。”
俞星城:“稍有一些, 三人死了,二百一十余人受伤。”
温骁:“对方呢?”
俞星城:“俘获一百七十余人,击杀九十余人。”
温骁松了口气:“敢袭击天兵, 他们也是够大胆的。”
俞星城:“因为他们不懂。我朝只在北方,西部,云南与两广到台湾一代,有天兵驻扎,而以云南和北方的天兵,因要抵御乌斯藏和沙俄,所以最为强大。这些白莲教从来未见过天兵,只顶多袭击过小队的仙官,自然意识不到论团体作战能力,天兵才是从冰与血里走出来的。但他们确实也难缠,这次是对方没准备,但以后呢?而且,这次最主要的是鲸鹏被袭击。”
“鲸鹏是因为体积大,速度又慢吧。”温骁道:“比御剑要慢上不少,且上头都是凡兵鹏员,哪怕有天兵仙官护送,也不可能靠太近施法,所以不好保护呢。”
俞星城:“是,但我认为白莲教袭击鲸鹏,主要是为了夺取鲸鹏。毕竟白莲教虽然广泛,但拥有战斗力的不足信众中的一成,很多甚至连灵根都没有。而叛军似乎想要学当年太|祖夺取应天府时候的做法,所以夺取了众多船只,却一直缺乏天空中的战斗力。而且如果他们想要夺下城防坚固的大型城市,没有鲸鹏是很难的。”
温骁虽然知道,俞星城现在这样说来,应该是已经没了危险,但他也忍不住心提了起来。
俞星城:“我们运送凡兵进来的鲸鹏,遭遇了确实意想不到的袭击。其实击沉鲸鹏比保护鲸鹏容易的多,只要气囊被撕开或多处刺穿,鲸鹏就会坠毁,而随着现在鲸鹏越做越大,气囊也越来越大,目标太大了。想要保护鲸鹏,也没法让灵力覆盖气囊——毕竟那样就等着里头的热气喷口和铁骨老化吧。”
“所以就只能各个方向有大量天兵和仙官先护着,然后我和裘百湖带队,狙刺他们。利用众多天眼修真者的能耐,在他们靠近之前就将他们打掉。但还是有一艘鲸鹏被毁……”
温骁:“那岂不是上头的将士也?”
俞星城沉重的一点头:“救下了三分之一。似乎皇上听说之后也震怒,怕是都没想到这叛军胆敢袭击鲸鹏,与天兵正面冲突。现在来了应天府之后,最怕的其实就是江浙附近的鲸鹏厂停放的鲸鹏,被这群资助叛军的士绅们,也给了出去。不过今早去查,也都还在,看来他们也是懂得。真要是给了鲸鹏,没过几天叛军就敢先打下应天府。”
温骁:“但那些鲸鹏也必须要转移才是。”
俞星城:“我懂。我现在手头就在办这件事,我打算是让这些鲸鹏尽快离开江浙一带,飞行北上。现在当务之急是调运煤炭,先拉上鲸鹏,保证它们燃料充足。”
温骁:“这件事我去办吧。咱们也都算是在应天和苏州待过的,衙门比较熟悉,知道该去怎么调派。而且,我也对这群家伙们想要在官场上推诿扯皮的手段熟悉了。”
俞星城想了一下:“你去监督,我来出文,咱们一起办这事儿。其实,应天府早已不是咱们当年想的那个应天府,我们来了,说不定就是许多人眼里的钉子。除了从京师来的自己人可信,顶多也就能信任一下前些年被北厂替换的南京钦天监了。咱们尽量都别落单。”
温骁说着就要放下茶盏,俞星城忙拽了一下他的衣袖:“你着什么急呀,放下这杯茶,就有的是咱俩要连轴转的时候了。好好再站会儿。”
温骁不好意思了一下,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又去端那放在窗台上的茶。
俞星城和他一起面朝院落,也小口啜饮:“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经常说一些很傻的话呢。当时以为你是个傻大少爷,怎么会想到你有这么多故事。”
温骁也低头慢慢喝了一口茶,他露出几分满足的神情,仿佛是太久的奔劳,让他都没有过能享受一口茶的时间。他呼出一口气,道:“是,我总在家族内部打交道,并不太懂得外头的世事,说是半个傻子也不为过。其实你看,嘉序刚出来的时候也这样,受一受捶打就好了。他现在就好了许多。”
俞星城倚着墙,用杯盖撇了撇茶末,道:“是,应天府道考还像是昨天的事,但我们身边哪个人不是变化颇多。燕王殿下——我本来最讨厌他虚情假意的模样;杨椿楼像个大小姐,铃眉像个乡下傻丫头,裘百湖像个随时要背后捅刀子的阴人。别笑,难道你刚见到他的时候不这么想吗?那时候我对好多人都很戒备呢。”
温骁:“是,那时候我还总觉得炽寰是个为害一方的大妖怪。啊……他没有跟你来吗?”
俞星城指了指阴云密布的天空:“圣主有难,大妖怪不能不去帮忙啊。哦对,等咱们再回京师的时候,我和炽寰要宴请熟人,你来不来?”
温骁转过头,俞星城眼神里有一些欢欣,他很快就理解了这个“宴请”可能意味着什么。
他将茶盏合上,想起诸多,却又想到刚刚的握手,俞星城如此满心清朗的将他视作挚友。他虽然自认心底有翻涌的暗流,却又觉得这样就很好。温骁手盖在杯盖上,笑着点头:“请务必请我去。”
二人正在屋檐下站望秋雨,不一会儿,清闲便被打破,俞敬唯带着一小队卫兵快步走进来,身后跟着的人中还有温嘉序,温嘉序瞧见温骁一愣,没行礼,只是一点头。




蒸汽大明 第222节
俞敬唯不客气:“星城,别跟温二爷在那儿闲聊天了,过来!上海县遇袭了!”
俞星城连忙放下茶盏小跑过去。
叛军竟然利用船只,从海面上袭击了上海府。是,上海从县升府有两三年了,那儿到处都是新建的车马行与瓦舍,算是整个江东的新兴城市,既是有钱,还没修建好完善的防御措施,叛军想要冒险玩海战去攻打掠夺一拨,是很有道理的。
而江东其中一个鲸鹏厂,也离上海府不远,看来对方既想要上海的钱,也想要上海的鲸鹏啊。
俞星城:“上海的鲸鹏厂新建没多久,消息不算广;而且咱们来路的时候,也在空中侦察过叛军所拥有的的船队,大部分都是江中艨艟,不具备什么海战的能耐。要不然是他们在各府县起义的时候,夺取了一部分的商船或大船;要不然就是现在这些跟我们共处一城的家族们,又是借了船又是通风报了信。毕竟他们想要牵扯我们的注意力,怕我们到了这里就跟他们清算抄家。”
俞敬唯大步走入堂中,摊开地图,几个卫兵将卷曲的边角折的平整:“你说的对,我也认为是后者。”
俞星城皱眉:“我们现在就是与狼共室,与虎为谋,要不要让裘百湖先动手,把咱们内部该斩除的根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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