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现在眼见着事情水落石出,他不会因为损失十驾鲸鹏而被朝廷问责,立马就腿也利索了,眼也能动了,自己下半身的大小便也能控制了。
谭庐却从上了船,就对李兴安没半点好脸色。
这俩人一个飘回了大明,一个却被倭国抓住凌|辱,期间他俩斗过什么心眼,发生过什么龃龉,也没外人知道了。不过李兴安老家就是贫农,一路靠打仗和攀亲戚上来,没大见识,有小敏锐,不追求大理想只追求自保;而谭庐祖父曾任阁老,表姊嫁给了江道之,父亲还是户部尚书,算得上是豪门世家,脑子里想的是报效祖国,家族荣光。
这眼界、做法自然和李兴安不会是一路人,倒也不分什么对错。
其他人则就地解散,各自乘坐马车或火车回到原部门。
像温骁这种一直被各路部门接来接去的工具人,也终于要回到万国七司坐班了。
温骁却对裘百湖将北厂仙官都带走的行为,有些疑惑:“其实江浙沿海一带,极有可能被袭击,他为何不派人留守下来。”
俞星城与他一同坐在返回苏州的火车上,如今已经到腊月,近年关,车站附近的街市上的年味也逐渐浓重。她道:“因为他留一些人手也没用。兵备道和各地驻军,几乎没有任何决定权,朝廷不下指令,他们的士兵就不能随意调动。所以尽快说服朝廷,才能尽快在沿海各地布防。”
大明的军制仍然存在众多弊端,这正是其一。
再说,毕竟不是现代,鲸鹏既贵重又极为耗费资源,大明海岸线如此长,不可能让鲸鹏在海岸线上一直巡逻。如今明知对方可能出兵,却无法预测出兵路线和地点,只能让沿海各府县加强戒备,可大明的军制,是出了名的地方无能,武官无权,又真的能阻挡的了吗?
或者说裘百湖马不停蹄就要敢去北京,怕也是对此心里有数吧。
窗外渐渐下起雪来,而几乎很少见雪的苏州,似乎在他们走的这段时间,下了不少次雪,山林之中已有成片积雪,显然是今年要受冻灾。
他们下蒸汽机车的时候,发现苏州的火车站附近已经修了几条石砖路,也有不少旅店商铺在车站附近搭建。因为只有带货的商船可以进入长江河道,大批的客船都需要停靠在上海县与启东县附近,然后搭乘火车来到苏州府和应天府等大城市,所以蒸汽机车上最常见的就是裹头巾的奥斯曼人,穿着高腰马裤与丝绸马甲的英法人,还有就是穿团领衫戴官帽的大明官员。
如今各个大国,也没有谁占据最主要的强国位置,所以也没有通用语言一说,俞星城去车厢末尾去要条毯子的时候,都能听到土耳其语、英语、法语还有苏州话在鸡同鸭讲。
偶有些穿着阔袖洋装,戴圆形帽与丝巾的白人女性,敷粉敷得得苍白,在走道里遇到俞星城,还对她投来观察打量的目光。
估计是没怎么见过素面朝天又做官员打扮的女人。
俞星城对着她打量回去。
挺时髦的夸张衣裙,看来是个小贵妇啊。
那白人女性觉得她一点不像书里说的那样,是“白玉兰般羞怯的大明女子”,被她目光扎的心惊胆战,连忙回到了包间里。
她拉开门的时候,俞星城听到包间里坐着的几个鬓角浓重的男人,用英语似乎在讨论着拿破仑倒台后,巴黎现在物价飞涨,到处都是查理十世的士兵仆从在杀人——
到站时,车站上既有各国游人,有大批来接活的驴车和官府、鸿胪寺的马车。苏州毕竟是个各国使馆众多,市舶司规模极大的城市,连车站附近兜售木版印刷地图和吆喝黑车的人都熟练极了。
而另一边,却有一拨人披麻戴孝的火车站附近哭号吹唢呐,说是因为有小孩乱跑,钻进架起围栏的铁道,被火车碾死了,整个村里出来闹。
这会儿看火车停下来了,一群人有扑到铁轨上吹丧哭号。
温骁跟她一同走过喧闹嘈杂的火车站台,看俞星城侧目,他低声道:“听说也是征用地的时候,给那个村子的地价太低了。”
俞星城长长哦了一声。
万国会馆虽然已经没有修好,但作为大明第一次以如此大的规模开放,各国商人都抱着来这儿待一年的打算。
上海县到应天府的河道里有大批色目人、法国人和英国人的船只,毕竟许多国家航行到大明,需要两个多月甚至更久,如果等到第二天春天化冰之后再从本国出发,来到这里都六七月了,真是什么都赶不上了。
俞星城乘坐驴车回去的路上,瞧见苏州街道因为太多外来的马车驴车,平日还算洁净的街道上,已经有些马驴粪便,有些污臭,但街上也有不少背着箩筐的“倾脚头”,觉得要发财似的积极“捡粪”。
有些马车上的所谓绅士夫人,还有些惊奇的看着那些“倾脚头”。
温骁皱眉:“倒是让这些人见笑了。”
俞星城想着同时代的凡尔赛宫,说不定还污水横流,粪便乱抛,横了一眼:“才不会。他们的国家才是满大街污水粪便,无人打扫。所以他们才吃惊有人会收粪贩卖。”
大部分人都是对遥远的国家有梦幻的想象,和看什么都顺眼的崇拜。
大明的许多机械蒸汽都是外传来的,大明自然有很多书籍讲述着奥地利王国的战马与枪炮、波旁王朝的舞会与香水;同样的,其他国家也有大量书籍,是商人或传教士所著,讲述大明的鲸鹏宝船与马路,说起广州周边的县城都比里斯本要大。
回到这样的苏州府,俞星城几乎要忘记了他们前往倭国时经历的危险。
但因为不知道倭国的动向和目标,她也不能对外透露多一个字,因为消息一旦传开,以倭患曾经的必定会引发恐慌。
肖潼得知她见到了戈湛就松了口气,连她的好性子,也要在饭桌上骂几句孩子不懂事。俞星城已经能预想到戈湛回来的时候,肖潼要置气好一段时间了。
啧啧啧,不过这俩人脾气都好,估计也不会吵太久吧。
她走了二十多天,回来的时候,院子里都已经开始置办起年货了。以大明官府的惯例,年末要进京述职,有些懒政的部门恨不得十月就关门了。但因为万国会馆进度已经耽搁,万国七司的诸多官员,怕是没法回老家,只能过年时候放个三五天假期了。
看来这个年,要她们四个一起过了。
另一边,她去“鼻吹唢呐社”看了一眼,因为裘百湖和众多仙官的离开,二十多天内,不少妖都离开了苏州,回到了他们能躲藏的山野之中。有近一半的妖还是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他们曾经在人群之中生活多年,习惯了便利的城市,就想要留在这里,想办法融入进来。
包括胖虎和鳄姐、青鸟他们。
鳄姐似乎有了勾搭高官的新计划,有时候经常能见到她花枝招展的出门。胖虎则拿来金银财宝问她,说能不能让俞星城出面,帮他盘个商铺,他想开一家卖卤味的小店。
他们也想留着“鼻吹唢呐社”,因为似乎苏州周围不少在凡人中生活的妖,都知道了有人替妖结社,落下住处,所以时不时会有南直隶其他地方受伤的妖,来到“鼻吹唢呐社”,想要躲避一阵或是找鳄姐疗伤。
俞星城觉得自己也没有资格决定“鼻吹唢呐社”的去留了,便由着它们去了。
这样的情境下,俞星城修整几日后回到营造司,发现竟然王公公在工地上。
他戴着镶毛护耳帽,白绒红披风,抱着个汤婆子,冻得哆哆嗦嗦的坐在万国会馆工地里的篷子下,眼睛盯着每一个爬上爬下的工人和进出的官员,腮帮子都比之前凹下去不少。
王公公一见到俞星城,激动地就像是见到老母亲似的,猛地站起来,眼里都快有热泪了:“俞大人!!俞大人你回来了啊!奴真是要想死你了。”
俞星城被这亲切的问候肉麻的一身鸡皮疙瘩,面无表情的对他拱了拱手:“王公公,许久不见了。”
王公公要哭了,拉着她就往篷子下头坐,还把手里的汤婆子塞给她。
俞星城推让:“我还要去司里看看,都二十多日没回来了。”
王公公脸上的褶儿都舒展了,这会儿看他,手上的那些金扳指都不在了,旁边也只带了个两个小太监,笑靥如菊:“一切都好呢!钢材已经换了,因我特意拿出了些银两,作为今年劳工不可归家的补偿,倒是诸位干劲也不错,应该能赶得上万国博览会。”
俞星城想起了某位装逼入脑的客公公:“客公公呢?”
王公公:“他老人家是大忙人,老祖宗唤他回去,他便早就离开苏州了。”
是,一会儿当公公,一会儿当国师,可不是忙嘛。
王公公低声道:“在我把事情办妥的前一天,有人发现鲁监想上吊。幸好救回来了。幸好第二天,事儿也解决了,鲁监知道结果后,那么大个人,竟然都抹泪了!你说要是没发现,鲁监这么个京师工部出来的人,突然自杀了,岂不是要彻查万国会馆的帐了!”
俞星城有些担心鲁监:“幸好你事儿办的及时,否则鲁监怕是还会寻死呢。他是休假了,还是在营造司?我去瞧瞧他。”
王公公:“当值呢。已经无大碍了。再说这事儿,也不算我办的及时,主要是您——”
俞星城抬了抬手,挡住他后头的话:“您这话说的就不合适了。您办事的时候,我可不在大明。您办事儿办的漂亮,是老祖宗脸上有光,就是皇上脸上有光,您就算廉洁正直,不愿意揽功绩,也要替皇上挣面子才是。再说了,我这进士考出来才几个月,就已经从六品,心里已经是知足了。”
王公公半晌才道:“没见过你这么不爱争的。”
俞星城一向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不是不爱争,只是自知没做太多贡献。更何况,我还是盼着公公记得一丁点我的好。谁也没我这个运气,能碰见司礼监的红人啊,您能记得我,就比我在这儿闷头做几年官还重要了。”
王公公听得欢喜的不得了。
但他其实也清醒。明显他自己没那个脑子和本事,而眼前这姑娘现在连二十都不到,北京如今多了不少官位越走越高的女官,谁知道俞星城会不会是下一个。
一个家里无靠的女户,更在乎外界的人脉。更何况太监跟女人都是从皇权牙缝里抢权力的人,不相互帮托,就更没跟有家有族的男人们相对抗的能耐了。
告别了王公公,俞星城往营造司的官衙去了。
二十多天,万国会馆主馆的主框架已经被修复的差不多了,马上要开始贴瓦镶玻璃,冬日晨光映射在八角穹顶上部的玻璃上,成了天空中无法忽视的光斑。
俞星城出差一趟,累的够呛,开始有点咳嗽发烧了。又因为她是夏季逃出来的,连冬日的衣服都没订做,穿的一身都是家里仨个姐妹东拼西凑的。
官服外头贵重的狐毛披风,是肖潼早些年去沙俄国时候购置的。她的羊皮手套,看粉花刺绣就知道是杨椿楼家里给订做的。而铃眉夜巡时,为了防止冻脚定制的,她倒是想着俞星城衣服很少,也给她定了一双小靴子,里头垫棉,外形比她脚型更大一些,穿着也像个天足女子。
俞星城走进营造司去,鲁监正好从里间出来,他还带着那防坠物的大斗笠,戴着粗麻手套,一边看着小吏来汇报的进度,一边往外走。
他一抬头,瞧见了俞星城,竟顿住脚步,凝噎无言。
鲁监挥挥手,小吏退开。
俞星城走上前去,向他行礼:“鲁监,许久不见了。”
鲁监穿着窄袖袍,立领也挡不住他脖子延伸到而后的一道青紫,那是他差点上吊而亡留下的印记。
想得出来,他之前大概有多绝望,有多么无法面对自己眼睁睁要看劳工被砸死的事。
他嗓子也比之前沙哑,目光深深的看着俞星城,忽然抬手朝着俞星城,深深作揖。
俞星城连忙扶他:“鲁大人,使不得!”
鲁监站直身子,眼角微红,摇头:“没什么使不得。外头的劳工或许不知道,你救了他们的命;诸多营造司的小吏官员也不知道,你帮了他们的仕途,但我知道。”
俞星城:“我只不过使了一点小手段罢了。”
鲁监:“手段或过程都不重要,但结果却很重要。至少我没那个能力,去使出这样的小手段,改变万国会馆的修建。诸多乡绅如今拼命的往万国会馆捐赠塞钱,而且搞得大张旗鼓,不知道他们是在怕些什么。但我想这事儿跟你有关。”
怕皇帝拿白莲教的事儿,对他们开刀罢了。
俞星城点头:“我只是一个想自保的人。”
鲁监:“想要自保,也未必有什么。你至少没有害过任何人,牺牲过任何人,还用自己这份自保的想法,帮了别人。在我眼里,君子不问本心,而观其行。”
他看再说下去,俞星城要不好意思,他拍了一下大手:“啊对了,我妻子从家乡寄来了腌菜和辣子,还留了一份给你呢。”
鲁监急急走回去,拎了两个纸包过来,珍重的包着。俞星城大老远就闻到了辣椒的味道。
不吃辣的池州少女真是盛情难却。
鲁监:“这总要收吧。”
蒸汽大明 第65节
他说罢,就看到那平日没什么表情的严肃小女官,终于露出了几分无可奈何又明媚的笑容,点了点头。平日素白梨花般的面容生动起来,看呆了走进来要汇报的官员。
她抬手笑:“我收了,今日回家便尝尝。”
万国会馆的修建步入正轨,俞星城不算忙,基本就是个来坐班的吉祥物,很多劳工仍然看她不顺眼,她就也懒得频繁去工地,只是每周去几次,算是跟鲁监去学做工程的知识,一旬就记了不少笔记。
到了腊八,官员放假一日。
俞星城早上起来,就闻到家里腊八粥的香味,梳头的炽丫鬟不在,她也只能早上起来简单给自己盘了发辫,推开门出来的时候,外头竟然下起大雪来。
有送报的来了,往报口一塞。他们这些官员都必须订报,但这报社半官家半商家,也很鸡贼,报纸都是廉价黄纸,正面有点大事,里头夹页有苏州本地的广告,后头就全是婚丧嫁娶的消息。
以前他们都不看大事,直接看婚丧嫁娶,还有广告里有什么新开的饭馆。
但今日,铃眉拿了报,急冲冲的就闯进饭厅里。
上头一行大字:妖群袭击上海县!大批外商船只沉没,死伤无数!
俞星城心头一跳:他们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跟俞星城有关联的人,包括谭庐、鲁监、王公公,以后大概都是她进京做官后会遇到的助力。
第52章 暴雪
早上才看到报纸, 连饭都没吃完,苏州城已经狂风暴雪,白茫茫一片, 不知是某些妖改变了天气,还是今日赶巧了。
俞星城推开门, 只看到几道身影从头顶飞掠过去, 似乎是慎刑司的几位仙官, 铃眉扒拉几口饭,急匆匆道:“不行,我要去司里一趟。现在苏州的仙官太少了, 就怕出事!”
俞星城明白她为什么着急。
如果妖群从上海县登岸, 那往内陆最可能成为目标的三个府,就是苏州府、扬州府和应天府。
三大商贸繁华的城市,更是如今外商汇聚之地。
俞星城想了想, 拿起披风:“我估计我们都要出门了。如果真的有妖来袭,杨椿楼那里要有大批伤员, 肖潼要应对大批外商船只被毁的事。我也要去看看万国会馆的屋瓦会不会被大风给掀了。”
杨椿楼最后喝了一口粥, 放下碗筷:“这就是你之前所说的倭国的赤蛟和妖群吧。”
俞星城点头。
四个姑娘二话没说,开始穿衣准备。俞星城想了想, 拿上特斯拉枪。裘百湖还将那把宽刀送给了她,俞星城深刻怀疑, 他是不想要了,又觉得卖废铁浪费, 所以才扔给她的, 还把刀鞘也给了她。
那刀鞘就跟个长条板凳的凳面似的,又宽又破旧。
不过之前,裘百湖就说这刀最早就是比较通用的御剑用刀, 裘百湖喜欢这把刀,也是因为他说可以盘腿坐在刀上,一边吃面一边飞。要是技术好,还可以躺在上头睡一会儿。
俞星城:???
你们北厂社畜被压榨的这么惨了么?
所以宽刀制作上粗糙,但可以像其他飞行法器一样缩小。就类似杨椿楼的核舟那般。
缩小后看起来不过是直刃匕首般的大小,可以挂在腰间。
裘百湖当时还介绍道:“而且这刀又笨又沉,还可以用来磨刀,用来敲矿,下头架上火,上头还能烤肉煎蛋。哎要不是听说明年发新刀,我真舍不得给你。”
俞星城:……所以你是给了我一个多功能野外生存工具是吧!
不过俞星城用了一段时间,确实觉得这刀虽笨重,但适合她练手,就留下来了。她想了想,这把刀暗黑无光,也没什么珍贵的来源出处,更无什么传奇经历,就起名为“磨刀石”。
希望用一用,能把她这把刀磨的尖利一点。
她把磨刀石挂在腰间的时候,铃眉也从腰带上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了肖潼:“肖姐姐,带着。这是可以杀妖的刀。”
肖潼一愣。
铃眉塞进她手里:“咱们四个不在一处,实在是怕顾不上你,你要保护好自己啊。”
肖潼其实心里也清楚,她是四个人之中,最没有自保能力的人。她点了点头,把匕首揣进怀里:“没事,如果危险我就跑。我死过一次,所以格外惜命。”
风雪吹得四个人差点没走出院子去,铃眉驾车送肖潼和俞星城去各自部门,杨椿楼则乘坐核舟直奔医馆。
俞星城下了驴车,风更强了,简直不像是苏州可能会有的天气。她差点被吹的滚出去,趔趔趄趄的裹紧披风,连营造司的院墙都要瞧不见了,一头扎进风雪里去。
她身子瘦弱,几次都觉得要被吹飞了,好容易看见红墙。厚重的红漆大门被狂风吹得跟蒲扇一样乱摆,俞星城冲进门去,一扇大门忽然砸回来,差点拍在她身上。
一个男人忽然拽了她一把,胳膊就跟护鸡仔似的夹着她。大氅整个拢住她,手轻轻压着她发髻。俞星城吓了一跳,大氅拢着她,她瞧不见路了,但那人身量比她高的多,紧紧护着,他大氅里一团热气笼罩着,似乎有檀木香气,她心里惊疑不定,就看见那衣袍下一双紫色缎面的靴子。
俞星城:“……”知道是谁了。
他穿着一身黑衣,显然还是没听劝,走上了模仿裘百湖的道路。
人家穿的是官服,你模仿个什么劲儿啊。
俞星城挣扎了一下,叫了一声:“温骁。”
温骁似乎也被风雪吹得张不开嘴,含糊的唔了一声,俞星城看不见前路,就忍不住低头提防脚下有台阶或门槛,却没想到进营造司施工院正厅的时候,他直接手一拎,把俞星城拎过了门槛。
两脚离地的俞星城一呆。
感觉自己的身高被鄙视了。
他胳膊夹着她一阵快走,将她护送进主厅后堂去。里间的门一推开,温暖袭来,温骁拿开手,他大氅外已经一层雪,他脱下大氅抖了抖雪,然后又站定,似乎想让俞星城瞧瞧他的一身黑。
……虽然这一身黑穿的很没水准,但俞星城看在他过分认真的性格上,勉强点点头。
温骁总算笑了,接过她的披风,也挂在了横架上。
里屋坐着不少人,鲁监、徐监、方主事还有几个营造司官员都在,她走过去拱手:“今日本是腊八,诸位竟然都来了。”
温骁也拱手道:“我是督虞司那边派来的,说是万国会馆主馆的修建是头等大事,特意要我来查勘相助。”
徐监鲁监显然都认识这个南下做官的温家少爷,对他点头道:“是温大人。还请坐,我们看了报,便都着急来了。也不知事情会成什么样,只能在这里等着。”
温骁客气客气坐下了。
桌子上放着好几分黄纸小报。
如今俞星城官职已经高过方主事,方主事起身对她揖手,俞星城和气熟稔的笑了笑。
鲁监:“我倒是一直住在这里。今日劳工午后才有假,上午依旧要上工,却没想到上工之后,忽然暴雪肆虐。他们诸多劳工住的工棚,本来就取暖很成问题,这会儿直接有几个工棚被吹得窗户破裂、屋瓦被掀。我就让他们先躲在万国会馆的西二副馆内了。”
万国会馆的主馆正是频繁出事的这座。但其他副馆早已修建好,只有一些内部布置还未完成。
俞星城:“我记得西二副馆内有些施工时给人烤火用的暖炉炭火,他们待一阵子应该没问题吧。只是不知道小报上说的妖群……到底有多少妖,他们会不会来苏州府。”
徐监脸色很难看,敲着拐杖道:“已经来了,苏州什么时候有这样的狂风暴雪,你当这里是蓟州吗!苏州的指挥使,南直隶的都督府,人都去哪了?怎么就没见着鲸鹏,没见到兵!”
正说着,就听见外头有巨物坠地的声音,俞星城还以为是大妖前来,连忙去窗户那儿张望,只瞧见那城市来往、运送货物的民间飞艇——青鸟,巨大的气囊简直像是被风吹鼓了,从远处地上急速的飞转起来,又被拍落在万国会馆的园林中,那青鸟飞艇上的木翅、货箱摔得粉碎,飞艇就像是被摔烂的玩具,只剩下碎片与气囊,挂在树上,猎猎作响。
几个凑过去的官员心惊肉跳:“也不知道上头有没有人。这样的风雪,怕是要死不少人了吧!”
这风雪比刚才更大,显然是中心朝这里愈发靠近了。
如果是有妖作祟,这妖怕是也有好几千年的道行,更可能是倭国本土的传说级怪物。妖往往越活越懒,越老越佛,不太可能参与这种袭击行动。而赤蛟竟然能凭本事,连这样的大妖都能收做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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