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马桶上的小孩
年轻人中有人惊惶的两股战战,竟涕泪满面喊道:“我们不是要干这种事的!我们本来只是喜欢玩枪的一群人,只有一把老的长|枪,共用那把枪打猎练习着玩的!是有个洋人给了我们十几把枪!”
俞星城没有理他,就看他尖声喊叫着被拖走。
反正他们早晚会开口,说出前后经过的。
俞星城转头回去,陆陆续续有洋商下来,俞星城先让一位仙官扶着那腿部受伤的老妇人,也送去医馆。
她抬手朝那些神情难辨的洋商一作揖,便直起身子来道:“我不认为将你们送走会更安全,因为不知道在火车站之外的其他地区,还会不会有这样的袭击者。如有要事坚持要离开,只能请你们独自租马车去往上海县了。剩下的诸位,请随我回到万国会馆,我会暂时安顿你们。”
众人纷纷下车,其中几个仙官看着一片狼藉的蒸汽机车叹气,几个戴着头巾的色目人驻足在蒸汽机车附近,或是翻开随手的书籍,或是拿起了星月的项链,对着蒸汽机车的方向低声吟诵几句。
在浅金色的微光中,地上的玻璃碎片渐渐浮起,飘至原位,渐渐合拢,破碎的煤气灯再次善良,车厢钢铁外壳上的凹陷慢慢恢复,直到那玻璃上的片片裂纹消失,蒸汽机车焕然一新。
他们沉默的放下了项链,收起书本,走入了回万国会馆的人群中。
俞星城没想到,她把这批拿枪的年轻人,送到北厂的暂留地时,只看到了院内一片狼藉,戌三浑身官服上不少孔洞和黑羽,他叹口气道:“俞大人,伊凡霍奇跑了。”
俞星城一愣:“怎么会——”
戌三:“伊凡霍奇那一男一女两个随从来过。对,就是阿比盖尔和亚瑟。这俩人的能力比我们了解的更复杂……再加上我确实失职,就把伊凡霍奇带走了。”
俞星城安慰道:“如今北厂人手大多数都被调走了,那亚瑟的灵根又很棘手,这倒不怪你。确实光提防外界,却忘了看紧他。毕竟川渝种植鸦片一事暴露,他是个中关键人物,生怕自己被朝廷抓住,自然是要跑了……只是我对不住钟大人。”
戌三看到了俞星城和仙官带回来的二十多个年轻人,听她转述了此事,也明白要怎么做了。
只是这二十多人发现自己被关进的不是官衙大牢,而是北厂的私牢,几乎在刚进来就被吓破了胆,俞星城稍稍洗手在北厂这儿喝了两口热茶,还没走之前,就听说他们交代了大半。
这群年轻人确实是苏州某书院的生徒,其中一人的父亲是做海贸的商人,就曾在他生日时将一把英式滑膛枪作为礼物送给了他。那位商人之子就为了显摆枪,把滑膛枪带到了书院,引起许多生徒的兴趣,他们就组了个不太正式的小结社,一起学枪玩枪,但当时也只是好奇,外加想要尝试用枪围猎。
他们二三十人组了这个小结社已经都有一年多了,但这群人之中只有一把转轮手|枪,一把英式滑膛枪和一把极其老旧的遂火|枪。他们也只有每个月一两次会在野外饮酒吟诗时,会拿出枪来玩。
而在反洋事件爆发后,其中一位性格激进的生徒,偷偷从商人之子那里拿走了转轮手|枪,跑去了万国会馆附近开枪,结果却被万国会馆的仙官打死,连尸体都没人收。
小社团内众人听闻此事,震惊又愤怒,有些人虽然觉得他自作自受,但在几个带头人愤怒的情绪下,也不敢说什么。就在这时候,一个洋人找到了他们,说愿意给他们提供枪支。那洋人是个白发老头,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话,说他太了解洋人在大明的暴行,自己的女儿就嫁给了大明男子如何如何。
白发老头已经上了年纪,穿着打扮也是方巾圆领袍的明人打扮,而他又提供消息说自己的一位英国仇人,就会和许多洋人一同坐蒸汽机车逃离苏州,他发誓要杀死过那位仇人,只可惜自己年迈腿脚又不行,无法亲手报仇——
这群生徒看到白发老头用背篓带来的十几把枪,都有些沸腾了。
他们问及白发老头与那英国仇人有何等仇恨时,老头竟潸然泪下,说起自己的女儿生产时被送到西医医馆,却被剖腹取子,肝脏挖去,面目被毁尽扔进河道的惨案。
而那位英国医生,就要这次趁乱逃走。
这群生徒义愤填膺,虽稍有疑虑,但当他们按照老头的说法,按时埋伏在火车站附近时,看到了一众仙官驾车护送这些洋人离开,心里更是愤怒不平,顾不上多想,就朝着蒸汽机车与仙官一片开枪——
听到这样轻易就被利用的缘由,连俞星城都一时沉默了。
只是这群年轻人对那个洋人老头的描述,却只是很概括。或许他们也觉得洋人长相都差不多,说来也都是白色胡子,大鼻子,修了鬓角,身量高,穿大明服饰之类的话语。
说了等于没说,甚至没几个人记住了那个老头的假名。
俞星城真是头疼的厉害了。她既没控制住伊凡霍奇,也没能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控制住局面。一切都坠入了法国的阴谋之中……
但很快的,她就见到了伊凡霍奇。
裘百湖说英使馆终于肯见人了。
当俞星城与裘百湖一同到达应天府英使馆的时候,在公使的装潢华丽的洛可可风格的房间里,有另外两个熟悉的人。
钟曾筠与伊凡霍奇。
俞星城进屋时一愣,伊凡霍奇已经一身西装,天鹅绒的马甲与外头黑底浅金色花纹的西装。领巾高系,遮住了他溃烂后被治疗的脖颈,为了遮掩那一双因梅毒长满疖肿的手甚至带着黑色皮质手套。
而那时候伊凡霍奇正激动的站起身来,对面朝窗子的公使声泪俱下:“您不知道我被抓走的这些日子里,遭受了多少的折磨!二十多天,将近一个月!他们每天不给我吃喝,用烙铁烫我的身体,用针扎穿我的皮肤,逼我吃些难闻至极的黑膏!二十多天,我没有见过太阳,没有喝过干净的水——”
俞星城:????
公使有些触动,转过脸来:“这是真的么?”
裘百湖对他的翻脸一点都不吃惊,俞星城承认自己还是年轻,真是恨不得拿起旁边的花瓶砸烂他狗头!
俞星城不顾旁边的翻译,强忍怒火道:“我们救到伊凡先生的时候,他因为梅毒晚期,浑身溃烂,还被开膛手所伤,烙铁是治疗溃烂与菜花的工具,针是本国的针灸治疗,那些黑膏都是用最宝贵的药材熬出的药膏!如若不是这些治疗,伊凡先生就要跟同名的伊凡雷帝一样疯狂了!”
伊凡霍奇矢口否认,冷笑道:“我从来不流连于街巷妓|女,怎可能患上梅毒。哦,若非说,我倒是只接过大明的秦淮女的酒,莫不是她们把病染给了我!”
俞星城紧紧捏着拳头,真是恨不得当场就冲上去扯开他的领巾,露出他溃烂的脖颈。
但公使显然决定站在伊凡霍奇这边,当即打断,用汉话道:“好了,诸位大人,伊凡先生失踪一个月,是被你们关了起来,这是不争的事实。更何况,钟大人,我不可能把伊凡先生交予你们,什么鸦片田不过是传言,我们早已根据《淡马锡条约》将淡马锡转交给大明,且绝不贩卖鸦片了。”
钟曾筠:“我刚刚已经向公使大人呈看了一部分证据,您就算这样也要不顾舆论,为了保护伊凡先生而违背《淡马锡条约》,与大明为敌么?”
公使倚着窗台,半晌笑起来:“说的是我想要与大明为敌一样。你,就是万国会馆的俞司使吧,我见过你。开膛手一案,我等着各方来给我一个交代,最后却只是俞司使给了我一篇满是谎言的公文。说什么法国挑拨,说什么开膛手受法国掌控,可如今呢,谁不知道开膛手是所谓的大明英雄,谁不知道百姓打伤英国的商人与官员!”
俞星城心里一顿,不安愈发扩散。
公使一拍桌子,怒道:“难道大明以为有个《淡马锡条约》,就可以这样欺辱我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及汉诺威国王,与其治下的每一位公民!大不列颠将不会受此屈辱,如若崇奉皇帝任凭百姓屠杀我公民,我们的摄政王威尔斯亲王将派战船来护送大英公民安全归国!”
房间里一瞬静下来。
这是要开战的意思。
英国就算知道这一切是法国的阴谋也无所谓,开战符合他们的利益,也更说明这次法国要一同来瓜分,而不会再像上次一样侧面袭击英国的船队了!
大明进攻倭国的这段时间,就是大英帝国找回二十年前在远东失去的地位与殖民权的最好的时刻!
只有一直不了解消息的伊凡霍奇狂喜起来。
战争只代表了更多东印度公司的利益,如果能随着军队进入大明,等待他的只有比印度还富饶的宝藏,比孟买周边还广阔的沃土!
俞星城沉默了。
事情终于滑向了深渊……
她并不知道,英国公使讲出此话的同时,地球另一端,威斯敏斯特宫,醉醺醺的威尔斯亲王在保守派党魁的怂恿下,于国会发表了演说《大英帝国将一步不让》,呼吁找回二十年战败失去的殖民地,一切都为了“大英帝国的富饶与荣光”。
战争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不过,在这个故事中,英国跟中国签订的第一个条约,竟然是要求英国转让海外殖民地的不平等条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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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蔑视
俞星城心里沉甸甸的。
走出英使馆的时候, 裘百湖看出了她的低落,道:“反而我们能确定一件事了,既然敢直言开战, 在这些事情爆发之前,他们早有战争之心, 也已经做好了准备。”
俞星城慢慢抬起头来:“那也就是说, 战争会来的很快吗?或许一两个月内, 万国博览会召开没多久,他们的战船就要从印度来到了南海……如果早就做了准备,那是否是大明眼界不够开阔, 没能够提前察觉他们的……”
裘百湖在英使馆花园中点起了烟, 道:“未必没察觉,只是你我不知情。如今大明有东西南北四厂,南北缉仙厂你接触的最多吧。东厂看似规模缩小, 却也有他的存在和用途,只是唯有西厂, 像是彻底消失了。”
俞星城抬眼看他。
裘百湖甩了甩火柴, 慢吸一口把烟斗里的火苗嘬亮,道:“都是天启皇帝晚年的事儿了。正德年间被撤销的西厂重立, 却不叫西缉事厂,不负责逮捕朝中大臣, 而名为‘西卫国厂’,却很少见西厂面圣禀报, 抑或敞开大门。西厂两百年了, 几乎没多少传闻。而我打过交道的西厂人,也就两个。你猜,西厂这一‘西’字, 代表着什么?”
俞星城睁大眼:……代表西方?代表西洋?
难不成西厂是大明针对国外的调查机构?!
钟曾筠走过去斜看了裘百湖一眼:“你太多嘴了。”
裘百湖不在意:“跟她多说几句,没什么坏事。她脑子快,知道的多了,才有帮上我的时候。所以,你查清楚了?川渝一代鸦片田的事情?”
钟曾筠与他们一边往外走一边道:“主要是蜀商有贩鸦片的路子,收价又高,这些年在川渝种鸦片一直屡禁不止。而后如今四川总督与湖北巡抚乃为挚友,各地粮价都由贸所随产粮而略有浮动,湖北一直粮产丰饶但粮价不高。再加上除了本地粮仓、漕运纳粮以外,各省报给朝廷时,只核算粮茶毛铁绢等的总赋税,他们两方就合计出了一个计策。”
计策并不复杂。
就是川渝默许了鸦片种植,但税比极高,而且有专人收取,而后这些税金直接记在粮税下算入总赋税,本地粮作为收缴后由各府以较低价格匀卖给百姓,而漕运所需的纳粮再利用收鸦片得到的税金,从湖北购买,且购买价高于湖北粮价几成。
这样川渝几年的收入都超过朝廷规定的税额,百姓吃粮与漕运纳粮都没耽误,湖北那边也通过卖粮给川渝,获得更高的财政收入。
看起来是互惠互利,两不耽误。
蒸汽大明 第94节
但这个循环实际却极其脆弱,农人逐利,纷纷种鸦,可因为大明实际禁鸦依然很严格,供大于求。蜀商多找英人出手,英人却连年压价,种鸦农人赚的钱更是越来越少,这本来是个好事,种鸦风潮应该很快就会过去。但就在这个节点,川渝与湖北都遭受冻灾。
湖北减产,自然不能再卖粮给四川,而四川本地的粮田这些年被压缩到不足两成,粮库又是只出不进,自然是大批灾民饿死田野之中。
但四川总督生怕川渝各地种鸦一事暴露,更是阻止灾民外逃,酿成了数千人饿死的惨案。此事当地官员有纵容种鸦的大罪,可百姓一直不顾律例,逐利种鸦,更是使灾情恶化的一大原因。
但,灾民口中却成了四川各府逼迫他们种植鸦片卖给英人,更使得四川总督背上了诸多罪名。
如今已入春,大批鸦片田被抛弃,从山路之间走过,漫天遍野都是血红的罂粟花,还有些面黄肌瘦的吏员正在田野里,焚烧这些鸦片田……
至于四川总督和湖北巡抚。他们见到钟曾筠就知道没法逃了,四川总督与钟曾筠是同年,见到他之后就默默摘掉官帽脱掉官服,愿意进京自首。但总督大人手下的其他牵连者就未必这么有良知了,钟曾筠差点被各方刺杀到没能走出四川。
不过现在,东厂的人应该已经将他们押送往京师了吧。
俞星城叹气道:“种鸦片对一地农田经济的损害,从一省便能看出来。钟大人也要去京师汇报此事了吧。”
钟曾筠点头:“我估计要快去快回,禁烟一事再重,重不过两国开战。若大英与大明开战,闽浙至关重要,我必须要尽快回去管理军务。”
钟曾筠也只是多说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俞星城两手并在袖中,蹙起眉头,只有满心的沉重。
这一片是应天府的使馆区,各种风格的建筑混杂,各个国家的语言交错,俞星城走在煤气路灯与石板人行路的街边,上了马车,她在马车上看向路过的法国使馆,台阶上似乎人来人往。
她转脸对裘百湖道:“你认识过什么法使馆的人么?”
裘百湖还算有点公德心,在车里把烟枪给灭了,道:“你当我哪儿的人都认识么?再说就算你怀疑法人,也不能冲进去揪着他们问啊。”
俞星城:“不,只是审讯前几天袭击火车站的人,他们提及了一个汉话非常流利,穿着汉人服装的白胡子老头,我想这样的人,肯定是在大明生活过许多年的。”
裘百湖在车窗那儿朝外磕了磕烟灰,想了想:“汉化流利的外国老头……不过在观星厂,因为西历东传,有很多洋人任职。他们有些是祖辈就在观星厂做历法的,有些是近些年以传教或学习的名义来的。观星厂有几大家族,都是洋人或洋人的后代。说来……南厂早些年,确实有个能以水晶球占卜的老头,其母是汉人,其父是法人,叫阿尔邦。我记得他从母亲那里学了一口流利的汉话,不过年级大了之后就告老还乡了。”
观星厂?
确实……在汤若望、邓玉函之后,钦天监确实有了许多西方传教士。她那次入南钦天监被问询时,也见到了不少洋人官员。
俞星城:“那这个阿尔邦如今在何处呢?”
裘百湖:“我也只是听说过而已。你怀疑这个人?”
俞星城叹气:“我现在谁都怀疑。这老头所谓的水晶球占卜又是什么……难道也是什么灵根么?就算是要打仗了,我也要抓到这个开膛手不可。总感觉离他只差一步了似的。”
裘百湖知道,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
不过如果真要两国开战,他们也都是参与不进去的小角色了,他看得出这一两个月以来俞星城的疲惫与清瘦,似哄她一般,从袖口中拿出一个锦囊:“伸手。”
俞星城斜眼看他:“干嘛?”
裘百湖:“啧,还不信任我。快点,送你的好东西,你要是不伸手,我就收回去了。”
俞星城终于难得露出一点笑意,伸出两只手,从锦囊里,掉出了两颗菱形的红色水晶,在车窗照进来的光线中,炫目的让人睁不开眼来。
她惊喜的望着,裘百湖得意笑道:“你可别以为只是宝石。记没记得你接待过的那群沙俄的极寒女巫,这是他们访问南钦天监之后的赠礼,其实是一种灵石。南钦天监分了一部分灵石,我也拿到了两颗。你不是力气小吗,如果把灵石装进刀剑的手柄中,你使用一下就能感受到灵力的不同。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能提升一大截。”
俞星城:“你拿到了两颗?这都要给我吗?我们一人一颗也好呀。”
裘百湖摸了摸下巴:“我用不着这玩意儿,就适合你这种并不特别擅长使用刀剑的柔弱家伙。”
俞星城笑:“我还以为你给我两颗是想让我拿来做耳坠呢。”她刚刚说完,却盯着这两颗红色水晶,仿佛要抓住某些头绪。
裘百湖看她模样,刚要问,俞星城却把这两颗水晶塞到了裘百湖手里,而后翻身去抓起马车车座后头放行囊的地方。
一把被布条包裹着的短刀就在她行囊中,俞星城扯开布条,裘百湖发现:“这是伊凡霍奇遇害那天的刀?”
俞星城摘下自己腰间匕首大小的磨刀石,用匕尖划开刀柄上缠绕的细绳,木制的刀柄一般是有两半拼成,她找到刀柄拼接的缝隙,将匕尖插入。
俞星城有些语无伦次:“可能是我多疑了,我就是现在一直在想,为什么他想要夺回这把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刀?”
咔一声,刀柄从中间裂开。
在两半刀柄之中,不但有刀刃的根|部被固定在其中,更有一个菱形的……凹槽。
裘百湖一愣,陡然反应过来:“凹槽?!这刀——”
俞星城从他掌心拿过一颗红色水晶,放在刀柄之中。大小正好合适。
俞星城轻声道:“……果然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啊。如果这水晶还在刀柄之中,我只要拿到了刀,用灵力一扫,便知道水晶的存在。所以此人虽然及其想用,但犹豫之下,还是决定摘掉水晶。不过这个凹槽,仍然成了一个别人无法看出来的证据。他当时想要夺刀,就是怕我发现这个。”
裘百湖急道:“能拿到这水晶的,都是钦天监的人。其中若是和法国有联系——”
再加上工作并不繁忙,并非黄册记载的仙官等等筛选条件,范围就越来越小了。
俞星城抬起头来:“那个阿尔邦,他在观星厂可有徒弟或孩子在职?”
应天府大报恩寺附近,夜间繁华依旧,之前反洋的浪潮在应天府最早被压制下去,这河岸边灯火通明的里闾中,依旧热情接待着洋人、商人与所有揣着银子的人。
吕天经是这条街上的老熟人了。
他一般只往巷里的老店走,毕竟外头都是歌女的欢声笑语与达官贵人砸钱的地方,里头那些店家,才是真正能够一点小钱就放松舒适的酒家。
街巷深处的徐记酒肉店里空无一人,店主正在柜台里舔着手指翻账本,就瞧见门拉开,一个皱纹掩盖不住眉眼俊朗的中年男人,拎着一副肠子,一只猪手和半壶酒走进来:“徐老头,给我卤了,酒热上。”
店主笑起来,因为太熟了,甚至都没从柜台后头起身,喊道:“小五,过来把吕大人的东西拿上,快去后头卤了。酒也热了。吕大人,今儿煮了些鹌鹑蛋和花生,这就让小五给你端来。”
吕天经就哼着小调,将随身的怀表摆在桌子上,开始小酌起来。
店主知道他惯常喝酒到入夜的习惯,卤了的厂子和猪手端上来,也没跟前伺候,与他说了会儿话,就去后头烤火了。
吕天经就靠着窗子,看着远处灯火飘摇,琉璃光彩的大报恩寺,慢慢喝着酒来。
很快,喝到了他每日差不多离开的时间,就准备把铜板扔在桌子上,准备离开了。吕天经喊了一句:“徐老头?”
店主声音在后头响了起来:“哎,官爷要走了!啊,你等一会儿啊,我这儿让小五刚捞了个猪耳上来,给您切碎了带回去吃吧。”
吕天经看了一眼时间,分针已经快要与时针合拢了,他便挥手道:“不用了不用了,我走了——”
店主颤颤巍巍的跑出来,身影在后院显露,吕天经叹了口气:“真的不用——”
但下一秒,他猛然呆住,只看见店主面色惊恐,脸上满是涕泪,朝他趔趄的扑过来,喊道:“吕大人,你走了,我家小五就活不成了!”
吕天经一惊,后背若是有毛几乎都要炸开!
一个身影陡然出现在后门处,吕天经正要默念时间,迅速逃离,那少年的脑袋却陡然迸发出刺眼的阳光,吕天经被白光照的脑内一瞬间空白,而身后一痛!
影虫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刀已经刺入他衣裳布料!
就在那一瞬间,吕天经消失了。
店主呆住,影虫嗤了一声,跳到二楼阴影中,对小日头喊道:“把光收了,他跑了!你要杀了我吗?!让你把光灭了!!”
小日头吃着猪耳朵,连忙把太阳变回脑袋,喊道:“裘大人,他跑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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