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游天下

“给你，找的零钱算是你消费了。”
我付款付的很是豪迈，颇有种阴间土豪的气派。
我在阳间时还说白雪是狗大户呢，在阴间，我花起冥钞和功德点来不也丝毫没有顾虑吗？估计在白雪眼中看来，那些人民币和我眼中的冥币没什么两样吧，都是一张张纸而已。
“客人，你真的要五十四道菜啊？！这……可能摆不下。”
古装小妹目光中满是震惊，她自从来到幽冥城快一个月，还从未见过像我这么土豪的客人呢，不光赏功德点赏的很是随意，就连冥币也跟流水似的随便花。
“没事，能摆得下。”
哥们我很随性的朝四周望了一眼，目光所及之处，散发幽冥阴气，瞬间使酒家里品酒菜的魂魄都战战栗栗的端着盘子换了个稍远的位置，将我所处这片角落，足足方圆十米都给让了出来。
纵使有几个稍微厉害点的魂魄对我的行为颇感不满，但他们瞧见我腰间挂着的紫金铃牌后，就都纷纷将这口气咽回了肚子里，毕竟紫金令牌可是代表着一殿副殿主的，而副殿主少说也主管一区内的大半魂魄生死。
眼见地方腾出来了，我自然也没客气什么，淡定的用御物术将整片区域的桌子合成一个大桌了，面积之大，近乎占了半个六娘酒家，别说是五十四道菜，哪怕是七十二道菜都能容纳的下。
古装小妹惊讶的看了眼四周，便跑回后厨点我刚要的那些菜肴去了，而我则依旧淡定的和四只妹子坐在角落，等候菜肴上来，顺便等老莫那家伙楼上的消息。
小黑猫一双金眸疑惑的望着我：“王奇，干嘛要五十多道菜啊，我又不怎么吃阴间的菜，就小月和你们几个吃，哪怕算上冬儿侍女和刘智强、老板娘，也才不过七八人，要上二十道菜绝对够了呀。”
我摆摆手：“既然是送别宴，就要摆的稍微豪华点，钱不是问题，放心，菜不会浪费掉的，吃不完的我等会儿打包，带给一个认识的人，他应该会很乐意把这些菜吃光。”（通往地府门扉的壮汉鬼将。）
我正说着，就见柜台前的古装小妹手忙脚乱的端着餐盘，卖力的将十瓶清风酿依次朝这些桌子上摆，并且问我能不能去一趟后厨？把剩余的四十瓶清风酿亲自收起来。（普通魂魄没有修习纳物法门，但却知道我会。）
在酒家食客诧异的目光下，菜肴依次上桌，又过了几分钟，楼上依旧没啥动静，反倒是冬儿侍女和刘智强他们俩从远处姗姗赶来了。
刘智强一进酒家门，看见这排场，先是楞了一下，挠挠后脑勺问道：“王哥，这是弄的哪样啊？”
“摆个宴而已，问那么多干什么，吃你的就对了。”
我淡然说了句，朝刘智强招招手，示意他坐到桌子对面的位置去。
“冬儿姐，好久不见了！”
“冬儿姐姐！”
小枫小叶两人看见冬儿侍女身穿素袍从门外走进来，连忙从座位上蹦起迎了上去，当真是感情深厚，冬儿侍女也面带微笑的和两个小女孩拥抱了一下，摸摸她们的脑袋，便将目光投向我这边。
“王奇，老莫呢？”
哥么我笑而不语，朝二楼卧室指了指，冬儿侍女看后恍然明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我微微颔首，然后便入座到小枫小叶两人的座位旁，和两个小女孩聊起了天。
默默吃着菜，哥们我偶尔望一眼二楼卧室的方向，这俩狗男女究竟干啥呢？难不成在卧室里趁热洞房吗？都过了快半小时了，有啥话谈不完的。
哥们我挺想去上面瞧一眼的，但是却怕破坏了两人独处的气氛，有些话，只有他们俩自己才能说得出口。
又过了半个小时，就在哥们我的耐心快消耗殆尽的时候，老莫总算从卧室里出来了，他神色依旧原本那副模样，但目光中却多了几分神采，也不知道这一个小时里俩人究竟聊了些啥？该不会真的在圆洞房吧？
瞧见老莫一脸诧异的走回了大桌子前，哥们我指了指身边的座位，示意他坐下：“老莫，你们俩在上面聊了些什么？进展怎么样？”





鬼游天下 第696章 结果如何？
老莫白了我一眼，坐到木椅上，拿起他那盏酒杯，微微摇晃道：“她说，过会儿给我答复。”
“哦？那还不错嘛，至少明确了会有个答复。”哥们我微微一笑，又道：“别打岔，你们俩一个小时内谈了些啥？赶紧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老莫却丝毫不为所动：“你咋这么八卦呢？这事儿就别问了。”
“行行行，我不问，反正肯定聊了些狗血电视剧里面的肉麻话，要告诉我我还不听呢。”
我笑着摆了摆手，都能脑补出俩人在二楼卧室里默默对视的场面，一个说‘我来了’一个说‘你不该来’，不是韩剧胜似韩剧，反正都是些模棱两可的没营养对话，说了我也不听。
从怀中掏出了两瓶月华酿递给小黑猫和小月，她们俩身为妖怪，对冥界的清风酿没什么兴趣，还是月华酿对它们稍稍有点吸引力。
一如往昔，我们八个人围坐在大桌前吃着菜喝着酒，互相聊天，好不热闹，我总感觉少了些什么，抬头望了眼柜台前正眼巴巴盯着我们桌上酒酿的古装小妹，摇头微笑了下，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我抬起酒盏，问了句：“要一起来吗？这儿还有位子哦。”
古装小妹愣了下，连忙尴尬笑着摆手道：“没事的，客人，你们吃就行了，我不用。”
“哦，那好吧。”
我并没有强求，只是感觉有点可惜，果然还是不一样，人与人之间细微的差别，如果是柳韵云的话，估计会毫不犹豫的笑着跑过来，与我们同坐喝酒吧。
我抿了口清风酿，扭头望向身旁的老莫，开口问道：“老莫，等会儿若是老板娘实在是不原谅你，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强求不来。”老莫并没有去喝清风酿，而是依旧品着他原本那酒盏里的湛蓝之泪：“当初本就是我错了，我以为她去了门派世家会幸福，可是……唉。”
“你确实错了，在爱情里面让步本就是一种错误。”
哥们我不置可否的接了一句，顺便偷偷看了眼桌子对面正在喝月华酿的小黑猫。
说到老莫和老板娘的故事，我倒是想起了小猫的婚约，感觉和老莫那事儿倒是有几分相像，只不过我并没有处于低谷，而是人生巅峰，所以毫不犹豫便选择去和猫又家族去争，绝不退让。
说完这句话后，哥们我就不再与老莫谈老板娘的事儿了，转而瞎调侃了几句，将话题过渡到了轻松些的方向。
假如老板娘到最后也不原谅老莫的话，那我也没啥可说的，毕竟感情这东西没法评判，不过若是老莫因此而自暴自弃，准备不去投胎魂飞魄散……那我就只好用强的了。
我所指的用强，并非是强迫老板娘去道歉，又或者强迫老莫去投胎，而是耍点小手段，用梦魇之术给老莫弄个幻境啥的，让他在幻境里稍微高兴下，了却心愿，乖乖去投胎就行。
善意的谎言，无可厚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这场宴席一吃就是一个小时，桌子上的菜没有减少多少，反倒不停增多，毕竟我点了五十四道菜，话说回来满汉全席多少道菜？貌似也是五十四道来着吧？
换作平常，小黑猫这只急性子的猫妖早就不耐烦的想走了，但今天她却并没有吵闹，应该是也知道这场宴本质上还算挺庄重的，就像葬礼的白宴一样。
又过了半个来小时，二楼总有点动静了，老板娘从卧室中姗姗走出，一身绿色素衣，雍容华贵，她神色淡然的依在木栏杆上，望了一眼大桌围坐着的我们八人，缓缓迈步朝楼下走来。
哥们我也没说话，气氛瞬间静悄悄的，小猫她们也曾从我这儿听过老板娘和老莫间的那点事儿，所以都看着老板娘对老莫是啥答复。
从台阶走下，老板娘走到老莫跟前，眼眸凝视着他手中端着的酒盏，忽然夺过这杯酒，呼啦一下把酒杯里的湛蓝之泪全泼到老莫脸上了，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转身走出了酒家。
“这？”
哥们我在旁边差点都被酒水泼到，嘴角抽了抽，也没阻止老板娘的行为，只是略感疑惑，老板娘这算原谅老莫了还是没原谅？看这状况，倒更像是没原谅。
老板娘走出酒家门后，却转身对老莫说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去投胎吧。”
老莫也是一愣，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酒水：“嗯。”
紧接着，老莫就在我们一群人诧异的目光中起身走出了酒家。
“王奇，这是什么情况啊？”小黑猫一脸懵逼的问道。
我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摇头道：“不清楚，可能是啥他们俩以前的暗号吧。”
虽然我们一头雾水，搞不懂这俩人是不是一泼泯恩仇了，但也知道得跟上这俩人去投胎了，于是我便对柜台前的古装小妹说了声，让她把桌子上没动过的菜全部打包，我等会儿回来要带走。
打包近五十道菜，这可不是个轻松活儿，古装小妹耷拉着脑袋望着拼凑桌子上的一盘盘菜，颇感无奈，不过谁让我给了那么多小费呢？这点活儿还是得干的。
且不说酒家这边，我们七个人早就起身跟随着老莫和老板娘，沿着幽冥城主干道朝前走了。
原本我打算让小黑猫她们回去，毕竟投胎这条道是通往黄泉路的，她们也没法跟过来，不过这几个丫头却硬是要把地府之前的那段路跟完，说要看老板娘最后到底原谅老莫了没。
没办法，她们既然想跟着就跟着吧，反正正规投胎流程也并非我之前送柳韵云的那条路，而是从每个殿区旁专门设立的一个轮回门内完成的。
以前没提到过这个轮回门，是因为轮回门设立的地方很偏僻，而且也没必要去介绍那个地方。
轮回门是幽冥城里设立的一个通道，每个殿区有九扇连环的轮回门，阴寿将近或者想要投胎的魂魄，可以直接钻进那扇门扉中直达黄泉路，前往奈何桥投胎，并且会根据一生功德点的多寡，决定投胎的身世。




鬼游天下 第697章 轮回门
当初我送柳韵云并没有走轮回门，是因为我打算多送她一段路，并且她本身只是一介小魂魄，没有多少功德点傍身，走轮回门投胎的话，也很难投胎到什么好地方，但若由我将她送去奈何桥的话，孟婆应该会给她留一条好路去投胎。
而老莫就不同了，他好歹曾经也是一名鬼将阴差，走轮回门的话，下辈子至少也能投胎个不错的家庭，能否荣华富贵倒不一定，但是顺风顺水的小康环境是肯定的。
我们一群人跟着老莫和老板娘，走在主干道上，前面这俩家伙并肩而行，但却就是一言不发，让人觉得十分无聊，若非这是最后一段路，哥们我早就上去搅一搅气氛了。
不多时，这最后一程路也走完了，前面逐渐出现一排排的虚弱魂魄，这些魂魄都是踌躇着准备去投胎的，绝大多数都是幽冥城中居住的普通魂魄，只有零星几个是阴寿将近的鬼差。
投胎的普通魂魄太多，所以便在轮回门前排起了长队，依次在前六重轮回门前登记投胎，至于后三重轮回门则是专门为鬼差以上的魂魄准备的。
第七重轮回门对应阴司魂魄，第八重轮回门对应鬼将魂魄，第九重轮回门则是对应鬼王魂魄。
站在这连绵的轮回门前，前六重简直是鬼山鬼海，后三重的魂魄就明显少多了，投胎的阴司魂魄还稍微有三三两两的，但鬼将魂魄几乎看不见一个，更别说鬼王魂魄了，第九重轮回门一般都是闲置着的。
说到这儿，顺便就说一下各个魂魄境界的阴寿吧。
普通魂魄都是灵体境，所以只有十年到三十年左右的阴寿，这个波动是按照生前阴德来划分的，并且普通魂魄的前六重轮回门也各有分别，具体就不过多介绍了，在佛经和道经的地府描绘中都有所赘述。
至于阴司境界的魂魄，最低也是三十年寿命，每提升一品便能增加三年阴寿，也就意味着阴司一品是五十四年阴寿。
而鬼将境界的跨度比较大，至少也是百年起步，像老莫这种鬼将下级的魂魄，阴寿就接近一百二十年，鬼将巅峰则是两百余年阴寿，几乎能跨越三个世纪。
而鬼王跨度更大，至少阴寿五百起步，比起妖族也不遑多让，鬼王巅峰更是阴寿近千年，除非消耗魂魄本源过多、又或者因外力而重创，否则一般是很少会看见鬼王去投胎的。
其实吧，若不是老莫当初为了给老板娘报仇，动用了邪法献祭自己的生命与部分魂魄，以他的道法水准还有曾经正一内门弟子的经历，不论怎么说也不会堪堪停留在鬼将下级。（老板娘临近鬼将上级，比老莫多二十年阴寿。）
跟在老莫和老板娘身后，我们一群人也走到了几乎空荡荡的第七重轮回门前，这两人并肩站在幽光阵阵，足高十余米的偌大轮回门前，默默不语。
“芷雪……”
老莫轻声唤了一声，他目光从轮回门上掠过，眼底流转着一丝无奈，叹息道：“芷雪，我这一生对不住你，恐怕也难以再补偿了，虽然还有千言万语想对你说，但是……抱歉，来生我绝不像今生这般窝囊。”
老莫本来想伸手去摸一下老板娘的脸颊，但是手抬起一半，就戛然而止的放下了，他望着老板娘平淡如水的面容轻叹一声，朝我们这边望了一眼，似是在道别，紧接着便转身迈进了幽深的轮回门中。
轮回门微微波动了下，老莫的身形就消失无踪了，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唉，又一位故人走了。”
我轻叹一声，别过头去，不再去看那矗立在原地的高耸轮回门，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正当我黯然神伤，感叹阴阳轮回的无奈之时，小黑猫突然急匆匆的拉了下我的衣角：“王奇！你快看！老板娘……”
听见小黑猫急切的喊声，我连忙把目光重投向轮回门，堪堪瞧见一道素衣绿影一闪而过，也消失在第七重轮回门的幽光波澜中。
此刻，轮回门前空空如也，唯有光幕上回荡不止的涟漪，证明曾有两人曾从这里经过，从这里消失。
“不是吧！老板娘竟然也跟老莫一起去投胎了？！”
小枫一脸惊诧，一双大眼睛充满了不可思议。
冬儿侍女站在小枫小叶身后，叹了口气，摇头道：“唉，芷雪她至少还有二十年阴寿，很有可能成为鬼将上级，再获百年阴寿……可惜了，可惜。”
见老板娘决绝而随，我也是稍稍一愣，也不知老莫在先前和老板娘独处的那一个小时里，究竟都聊了些什么，又或者说，老板娘其实在很久以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我很快回过神，感叹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你们几个先回六娘酒家去吧，我跟过去看两眼，等会儿就回来。”
说完，我便眉心仙光一动，金身披风化作灰黑光幕将身形笼罩，有仙气加持，哪怕是寻常鬼王不仔细看，都难以发现我的行踪。
我身边的小黑猫愣了下，连忙伸手去拉我：“王奇你疯了呀，这可是直通奈何桥的，碰上孟婆不喝一碗汤压根不让走，你怎么今天比我还胡闹啊！”
“你也知道你平常很胡闹啊？”
哥们我笑着打趣了句，在小黑猫白皙的鼻头上刮了下，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别担心，我以前走过一趟黄泉路，孟婆对我没啥威胁，不会被强制灌孟婆汤的。”
当然不会被强制灌，因为我早就喝过一碗了，只不过毫无用处罢了，孟婆哪怕再让我去喝汤，哥们我也能权当润嗓子，人家武松过景阳冈连干八碗，哥们我过奈何桥，随随便便也能连干几大碗。
我身边几个人都是一副不信的眼神，哥们我也没对做解释，披上披风便在众人的注视下钻进了第七重轮回门内，只见一阵儿涟漪荡漾，就再无踪影。
小黑猫几人面面相窥，最后也只能无奈的选择先相信我，转身朝六娘酒家的方向原路返回了。




鬼游天下 第698章 来世再见
钻进轮回门后，映入我眼帘的便是黄橙橙的一片雾气，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浓郁怨气和阴森幽冥。
黄泉路。
这是我第三次踏上这条路了，按常理来说，一个魂魄一生顶多走一次黄泉路，然后就得开始新的人生了，可我不光走了三次黄泉路，甚至还过了三次奈何桥，完全是把奈何桥当成捷径走了。
若非奈何桥是单向的，我甚至都懒得去走那趟黄泉路，直接到孟婆跟前多轻松？
废话不多说，我披着金身披风，目光在雾气朦胧的黄泉路上四处张望，没过几秒就寻到了老莫和老板娘的身影，他们俩正站在若隐若现的浓雾中，似乎正在谈论着什么。
虽然黄泉路上雾气很浓，但隔着老远，哥们我都能瞧见老莫脸上诧异和呆滞的表情，他显然没料到老板娘竟然会跟着他一同钻进轮回门中来，这轮回门的路可不像普通黄泉路那么简单，直通奈何桥，哪怕是有鬼差令牌也无法回头。
老莫目光微沉，望着老板娘痛心疾首道：“芷雪，你怎么来了！你……这样不值得。”
“值不值得，还用得着你来告诉我吗？”老板娘轻哼一声，撩起眉前青丝，扭头望向黄泉路朦胧的天际：“这是我的选择，你管不到我。”
“可你很快就要突破了，阴寿至少还有百年，不必来陪我的……”
老莫越说越哽咽，最终一滴淡蓝色的眼泪竟从眼角流淌出来，像极了老板娘曾给他的那杯湛蓝之泪。（一般来讲魂魄是无法流泪的，但情至深处，仍会有魂泪。）
老板娘看着老莫伤心的表情，嘴角却淡然一笑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光会后悔，我来都已经来了，若是后悔有用的话，你倒是可以试着把我送出去啊。”
“这……”
老莫被老板娘一语说的哑口无言，沉吟了几秒后，终是抬起头擦了擦眼角，微笑道：“芷雪，你说得对，至少这最后一段路我不该去后悔，谢谢你。”
老板娘望着老莫，神色平淡：“仅仅是谢谢我吗？”
“好吧，我……”老莫尴尬的挠了挠头，犹豫片刻，终究还是开口了：“我爱你。”
说罢，老莫便走上前将一身素衣的老板娘抱住了，老板娘也并未拒绝，两人就这么相拥相依在这漫漫长路的浓雾中，明明还未喝那孟婆汤，却仿若忘却了曾经的情伤，如鹊桥上牛郎织女久别重逢般，令人艳羡。
“走吧。”
最终，一道轻声从远处传来，两人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黄泉路的浓雾中，我连忙跟了上去，目送老莫与老板娘一同跨过望乡台、走过三生石，最终在孟婆面前共同端起那碗代表忘却所有的汤水，对视数秒后，一饮而尽。
在这短暂的路程中，两人的双手从未松开过。
执子之手，未必能与子偕老，但却携手走过了人生这最后一遭。
“也不知道哥们我折腾这么久，是不是在白费功夫？说不定我啥也不作，老板娘其实也早就准备好在老莫离开的时候，随老莫一同去了吧？”
哥们我心头闪过这个猜测，站在奈何桥前，注视着老莫和老板娘踏过那绿草莹莹的桥梁，哪怕忘了彼此，但紧握的那双手却依旧未曾松开过，仿佛害怕分开了就再也无法找回对方，就像往昔，他们所经历的那些坎坷一般。
正当我披着夜影蓬站在奈何桥畔目送老莫两人走完最后一段路，心中五味杂陈时，旁边孟婆抬起苍老的浑浊双目，望向我这边，幽幽道：“尘世间种种，这一碗汤便能冲没，只可惜它却永远磨灭不了缘分。”
我并不惊讶孟婆能看见我，因为金身披风哪怕有仙气加持，也顶多在鬼王面前隐身罢了，对阴神没有丝毫作用，更别说是孟婆这等古往今来有名的冥神了，她守了奈何桥数千年之久，哪怕是当初偷袭我的黑雾阴神来了，也甭想逃过她的眼睛。
我目送老莫两人消失在奈何桥彼岸，轻叹了一声，扭头望向孟婆问道：“缘分？什么缘分？”
孟婆佝偻着身子，神色如往常那般清苦忧愁，她砸吧着嘴喝了口破碗里的黄汤，继续道：“情缘孽缘至少三世纠缠，这两人缘分未尽，下辈子不是姐弟兄妹便是结发夫妻，然在红尘翻滚，祸福难料。”
“这不是挺好的么？”
我听了孟婆的话后，微微笑了：“一生之事一生了，无论是何等情缘孽缘都已随风消散，下辈子既然还能再续前缘，已经是很难得的福分了，无论是悲欢离合还是祸兮旦福，他们终究还是会再相遇，这就足够了。”
孟婆浑浊的双眼微颤了一下，她满面愁苦的摇摇头，神色不变：“或许你说的对吧，但红尘之事终是苦难，每日每夜不知有多少人到老身这里喝下这一碗黄汤，他们不知他们轮回了多少遍，所有的情与恨都终归烟消云散，什么都不曾留下。”
孟婆的话中充满了人生至理，她活了数千年，在这奈何桥畔见证了不知多少亿亿魂魄最后的那一幕，或悲伤或无奈或痛苦或欣喜，每个人都有自己最后的一面，大相庭径却又不尽相同，最终喝下黄汤，了却一生的荒唐，面容重归麻木，一遍又一遍踏上那奈何桥。
借用很久以前的一句网络名言，人这一生，一无所有的来，也终将一无所有的走。
红尘滚滚，皆是过往云烟。
想着想着，哥们我下意识皱起了眉头，摇头道：“你说的没错是没错，但人活着总不能无悲无喜吧，有句话说得好，生活就像强奸，既然反抗不了那倒不如去享受……话糙理不糙。”
“你被强奸会去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