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游天下

听见这熟悉的口吻，哪怕声音轻灵，但却依旧难以掩饰声线内的苍老感，哥们我稍一愣神，顿时就猜出这灰袍女子究竟是什么人了，除了阴阳十里铺的鬼婆子外，还有谁会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
“鬼婆子！竟然是你？！卧槽，你怎么成这幅模样了？”
若非现在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哥们我铁定要掐自己一下，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做怪梦？那个朽木老矣的干瘪鬼婆子再次出现，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堪比彼岸花灵的绝色美女，听先前的对话，她似乎是和彼岸那端的曼陀罗华融合了还是怎么回事，总之我暂时没搞懂。
眼下这一幕，其实也不是太难预料，说起来我和鬼婆子交接三生石临别的那一日，我就见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枚同时生长着花与叶的古怪彼岸花，当时只是稍微疑惑了下，就被收获的喜悦给冲散了，没有思考过多。
仔细朝天空中的灰袍女子，我果真瞧见她灰袍下的头发上插着一根叶花同开的彼岸花头饰，证明她确实如我所料，是鬼婆子没错。
灰袍女子……算了，还是继续叫我鬼婆子吧，这样更熟悉些。
只见她桀桀怪笑了声：“看样子是想起老身了，老身这次等你来，是为了让你帮个忙，不管你愿不愿意帮忙都得给老身在这里乖乖等一会儿，等老身解决完她，再与你聊最后一次任务的事。”
说完，鬼婆子便不再废话，直接俯冲向残破的彼岸花海中，准备从红袍女子手中强行抢夺走那玻璃瓶。
红袍女子毕竟是彼岸花海的花灵，虽然力量上可能没多强，连个鬼将都不一定能迫害，但是速度却如影随行，在花海中闪现不息，仅仅一眨眼，就毫无征兆的凭空消失，出现了千米之外。
鬼婆子速度也不慢，身形一晃，紧追着就跟了过去，留下个哥们我一个人在这片破碎的彼岸花海中僵直着，迎面吹着忘川河畔那瑟瑟的腥风。
简直操蛋！鬼婆子那混蛋临走前就不能先把这镇压给解开么？金身披风承载这股压力，可是无时无刻都在耗费仙气啊！而且我的心脏也因为这股重压，跳动困难了许多。
假如我没猜错的话，鬼婆子施展的这一手应该就是八卦乾坤咒，和当初她给我的那张八卦乾坤符功效一样，号称能以乾坤阵势，移形换位，聚来三山五岳之力镇压敌人。
以眼前这威力来看，鬼婆子以前说普通鬼王若挨上此咒顷刻间会化成飞灰果真不是盖的，就连我现在的金身披风都有些扛不住此咒……唉，说起来真是难以想象，当初仅被此咒压得一愣神的孟婆究竟有多强？
等等，对了，当初鬼婆子貌似说这符篆一经施展就没办解开？！只有等七七四十九天后才会消退力量？操！开什么玩笑！
“陆判！快点过来啊！”
我无奈的仰天大喊，除此之外毫无办法，这八卦乾坤咒虽然被金身披风挡住了威力，但却依旧压得我浑身动弹不得，连根小拇指都动不了，更何谈求援？
只能期待时间过快些，第三天，也就是明天，陆判就该过来找彼岸花灵了，希望红袍女子能制衡鬼婆子到那个时候吧。
虽然不太清楚鬼婆子究竟想干些什么，但她偏偏挑这种紧要关头捣乱，显然没啥好事儿，巧合的可能性太小了，我敢赌五毛钱，这老家伙铁定是看准我出现在彼岸花海的时机，才在这时候出手的。
至于为啥上次我带来瓶子时她没出手，估计是她需要让红袍女子先将瓶子里的东西取走吧？这样一看，基本所有事情上就能解释通了。
在原地象征性的挣扎了几下，哥们我默默看着无边无际彼岸花海中不停闪现的两人，这俩家伙一追一逃倒是不亦乐乎，速度看似几乎持平，实际上红袍女子却略微处于下风，毕竟她本就不是灰袍女子的对手。
“也不知道彼岸花灵能撑多久？”我囔囔自语了句，眉头稍皱：“说起来，有些诡异啊，这俩家伙的人设……”
众所周知彼岸花分为两种，曼陀罗华和曼陀沙华。
传说中，因佛一念，而生出代表悲凉与回忆的纯白曼陀罗华，曼陀罗华只在彼岸，而曼陀沙华则是地藏王菩萨从忘川河中集合所有滴落的痛苦、仇恨、哀怨之情所凝，在三途河，也就是忘川河前接引往生魂魄。
照这个说法，红袍女子才应该是性格恶劣的那个，彼岸的曼陀罗华花灵才应该稍微好点才对……可是眼下却颠倒过来了，红彼岸花维护着地府，白彼岸花则竭尽全力脱离地府。
“看不太懂。”
我摇了摇头，自知挣扎无用，索性继续眺望那两人之间闪来闪去的追逃斗争。
红袍女子若隐若现，鬼婆子也紧随着红袍女子的现身不停冲来冲去，有好几次都险些抓住红袍女子的手臂，但是最终还是被有惊无险的逃脱，这一追一逃看上去仿佛没有丝毫终焉的可能。
“逃什么？你难道不想与祂再见一面吗？几千年时间把你的心都磨平了？”
鬼婆子皱着眉，一边继续追赶红袍女子，一边森冷说道。
“祂……”红袍女子一时间稍有犹豫，差点就被鬼婆子抓住，闪身逃出一段距离后，方才回话道：“你或许是对的吧，可是现在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就因为无间地狱吗？”鬼婆子微眯眼睛，冷冽道：“你也不是不知道，老身的丈夫就被关押在无间地狱，老身之所以找曼陀罗华结盟，就是为了能救出我夫君。”





鬼游天下 第779章 又临鬼蛮狱
“救出你丈夫么？”
红袍女子似乎早就知晓此事，表情并没有变化，只是闭了下眼睛，并没有再躲闪鬼婆子的追击，闪现到最初的原地，停下身形，鬼婆子见此一幕，也停下了动作，并没有趁机去抢夺红袍女子身上的玻璃瓶，虽然我不知道那玻璃瓶究竟有啥意义。
矗立在原地，红袍女子望着灰黑天空若有所思，最终将目光投向鬼婆子：“也罢，我知道你的心意，既然你已经做到了这一步，那我便为你顺水推波一程，虽然……天庭即便消失，那诅咒也没你想的那般好解除。”
说罢，红袍女子就翻手掏出了那玻璃瓶，凌空扔给鬼婆子，鬼婆子这次倒也没桀桀的笑，而是抬手接过玻璃瓶感激的朝红袍女子微笑了下，紧接着，竟直接张嘴将那玻璃瓶吞进了口中！
这一幕看的哥们我有些楞，虽然不知道鬼婆子吃玻璃瓶的寓意，但红袍女子刚才那句话，对我来说绝对不是个好消息，她，要帮鬼婆子一把！去无间地狱救她丈夫？！
鬼婆子的丈夫在无间地狱？卧槽？鬼婆子到底是个啥身份，为啥她之前会在幽冥城的阴阳十里铺定居，我当初本来以为摄青青是知晓鬼婆子身份和存在的，毕竟当时我压根没想过鬼婆子会是阴神以上的存在，以为她撑死是个退休的鬼王巅峰……
可现在看来，鬼婆子很强，尤其是现在和曼陀罗华融合后，甚至比普通冥神都要强……照这么说，鬼婆子以前完全有能力避开幽冥殿和冥司处的探查，难道她真的瞒过了幽冥城中的所有人吗？
“融。”
还没等我想清楚多少问题，就见鬼婆子从怀中掏出了枚小三生石，彩光流转，正是我当初帮她从地府偷来的那枚。
鬼婆子用白幡包着小三生石，轻念了声听不懂的咒语，婀娜的红袍女子便轻撩了下眉前青丝，化作一道红光融进鬼婆子头上的彼岸花发饰内，如我所料，她这花叶双开的彼岸花发饰果然有玄机。
随着融合了红袍女子，鬼婆子灰白的身影也变得更加婀娜多姿，一身灰袍在瞬间染成殷红，苍白长发则逐渐变得趋近于鲜艳的红色，模样也和彼岸花灵又接近了几分，若是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区别来。
“这……就这么简单的融合了？”
哥们我离得极近，几乎就在鬼婆子面前见证了这一幕发生，实在是说不出话来，鬼婆子本来就比寻常冥神强出不知多少，现在又融合了规则极高的彼岸花灵，该怎么说？我猜怕是钟馗判官来了都不一定能对付她了吧。
见鬼婆子幽幽转过身望向我，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也不问别的，无奈的直奔主题道：“鬼婆子，你说吧，要让我最后帮什么忙？别太过分啊，咱俩毕竟认识这么久了，哪怕没多少情分，也算混个脸熟了吧？”
鬼婆子虽然已经不老了，而且容貌还变成了和彼岸花灵般的绝色美女，但习惯依旧改不掉，怪笑两声道：“你这小辈倒还是一如既往地有趣，桀桀，放心，老身毕竟是靠你才脱困，这份恩情老身铭记于心，这最后一次任务绝不会为难你的。”
“希望如此吧。”
我满脸无奈，虽然对鬼婆子的话将信将疑，但眼下形势比人强，我还能怎样？
鬼婆子并没有直接与我继续说话，而是一招手将附近的彼岸花海恢复原状，然后又凌空朝四周挥了两下，似乎是在接触什么屏障类的禁制，估计她在动手前，就用什么阵法把附近给屏蔽了吧，这里离幽冥城并不算太近，再加上屏障阻隔，冥司处内的冥神压根不可能察觉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做完了这些，鬼婆子朝我僵硬的身形一招手，顿时我就不由自主的飘到了她跟前，随着鬼婆子朝彼岸花海深处一点点移动。
我本想开口问些什么，但目光扫视四周，发现不知何时，放眼望去全是殷红的彼岸花，并且这些彼岸花的形状也越来越扭曲，就像是空间在被拉扯着一样，彻底变成了一条条线状的形态。
“你要带我去哪儿？”
哥们我都感觉自己快裂了，浑身上下不光被山岳般的力量压着，还被空间拉扯的力量不同扭曲，金身披风一阵儿恍惚，甚至传出咔嚓咔嚓的轻响声，已经出现了细微裂痕。
鬼婆子却仍然没理我，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若有所思，招手将我身上的压力束缚给去掉了，金身披风总算轻松了些，但却依旧被空间拉扯着不停变换形状，假如给我一面镜子，我猜自己现在的模样一定也很喜感，不用哈哈镜都能变成扭曲的身形。
见了鬼了，鬼婆子刚刚只不过带我差彼岸花海深处移动而已，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状况？空间扭曲……这他妈我连听都没听过，以前哪怕是秘境崩溃时，也直接就是空间破碎了，哪有空间扭曲这一说？
在一路庞大的压力前，我连丝毫问话的力气都没有，全程咬紧牙关承受空间扭曲。
不过这也并非全是坏处，就像以前魏判身上缠绕的虚空丝线一样，仔细观察和领悟这些空间扭曲，对我感受仙家境界有很大帮助，一路上我为了转移注意力，几乎全力都在感受这些扭曲空间的规则，不知不觉间，仙家境界竟又提升了一个阶梯。
过了足足两个小时，鬼婆子总算停下来了，我喘息的功夫扭头看了眼四周，惊讶发现，自己竟然到了鬼蛮狱的荒寂平原前，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曾被毁坏的鬼蛮狱建筑，废墟片片，空旷死寂。
“竟然到这儿了，真见鬼。”
我喘着气，扭头看了眼鬼婆子，问道：“你该不会是打算去无间地狱，想办法直接撑裂封印吧？没可能的，无间地狱封印可不是从这里所能破开的，若非阴间和阳间被天道力量隔离，否则无间地狱的封印也不可能松动。”
鬼婆子看了我一眼，森然笑道：“桀桀，老身难道还用得着一介小辈来提醒吗？用不着你多言，老老实实看着就行了，该让你帮忙的时候，老身自然会开口。”




鬼游天下 第780章 过往
鬼婆子这么说，明摆着是想让我闭嘴，我无奈叹口气，谁让自己现在是砧板上的鱼肉？压根没办法反驳什么，只能乖乖听话，暂时安静一会儿，找到机会再想办法突围逃走。
哥们我自车祸后这么久，早就见识过无数大风大浪，眼下的状况尽管危险无比，但在我看来，也只是家常便饭罢了……怎么说呢？哥们我都快习惯这种被劫持，然后再想办法逃跑的剧情了。
默默看着鬼婆子带着我朝无间地狱的方向前行，老实说，我很好奇，她究竟是怎么带着我从彼岸花海在这么短时间内，穿梭到这地方来的？刚才她的速度几乎让空间扭曲，要知道，哪怕是魏判当初带我来鬼蛮狱，也因规则束缚的缘故而花了七八个小时之久。
难不成，是彼岸花灵的规则比十殿阎罗还要崇高的原因么？
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原因能解释了，毕竟即便鬼婆子可能比四大判官还要强些，但是在这横跨十八层地狱的旅程中，力量越强，承受的制衡也就越大。
“小辈，你在想些什么？”
途中，鬼婆子冷不丁向我问了句，我稍一愣神，发现鬼婆子并没有回过头，好似只是像以前在阴阳十里铺时那样，与我随口闲聊般。
“我在想该怎么保命。”
我直接了当道，并没有找什么虚伪的借口，反正在这鬼婆子面前，哪怕找那些借口也没啥用，倒不如诚实的说出心中所想，让鬼婆子少些猜忌。
鬼婆子能听出我没说谎，幽幽道：“老身说过，这最后一次任务绝不会为难你……到时候只需你诚心助我，等事成后，自会放你一条生路，另外还有厚礼相赠。”
“希望如此吧。”我依旧是苦笑：“你要说的就这点？这些，之前不是已经聊过了吗？”
“老身自然还有别的要说。”鬼婆子的声线虽然如年轻女子般清脆，但却让人感觉有股说不出的苍老，她沉吟了片刻道：“你可知，老身为何要去无间地狱吗？”
我略微颔首道：“之前听你和彼岸花灵谈话时提到过，为了救你夫君，能理解。”
“理解？不，你理解不了。”鬼婆子依旧背对着我，声音变得沙哑而又幽怨：“老身的夫君……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被天庭认定触犯了那所谓的天条天规，从堂堂天仙之祗被贬入无间地狱，承受永世折磨。”
听鬼婆子一点一点叙述，莫名其妙的，哥们我就又开始听起故事了，这个故事讲得是鬼婆子曾经与她丈夫的过往，一段，俗套而又悲情的苦命恋人爱情史。
大约千年前，凡间一散仙感悟天地造化，得到飞升，迈入天仙之境，有幸被接引入天庭仙籍，执掌一方辽阔水土的造化之功，说简单些，就是专门监管掌控区域中的协调问题，为突破的魔修妖修降下天雷劫、适当制止天灾人祸之类的。
这在当时的天庭中，虽然比不上某些成名的厉害神仙能执掌天下大权，但却也算一份不错的实权仙祗了，有句话说得好，别拿村长不当干部，在天仙所执掌造化之功的范围内，那天仙就是万物生灵眼中唯一的真神。
那散仙被安排到了江西一带，接近一个省份的辽阔区域都由他执掌。
那散仙的法号叫云浩道人，成了仙后，仙名却并不为外人所知，只有道号在外流传。
那散仙接受仙籍后，为了感悟仙家境界，蜕凡入世，以二十余岁的俊秀小生模样示人，第一站正是在祂所负责范围内的一座小城里，化一落榜的落魄书生，作说书先生游走于诸国乡间，食百谷滋味、观世态炎凉。
也不知道世界上的剧情是不是都很狗血，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散仙化身落魄书生过了才不到半年之久，祂竟在越过一偏僻乡间时，遇见了个刚刚诞生灵智的草木精怪……（诸多神鬼异志中用烂的梗，书生碰见妖鬼之类的。）
那草木精怪乃是一雌花妖，名曰荼蘼，有幸位居奇地，吸天地灵气所生，恰逢散仙所化书生抵达这偏僻小村时，受天仙余威而诞生灵智，第一眼看见便是落魄书生的模样，至此，欢喜的缠上了那书生。
散仙为感悟天地，并没有表明祂的真实身份，而是任由花妖缠着祂，毕竟此花因祂而生灵智，也算有缘，凡间的世人都极怕妖物，虽然草木精怪大多并无危害（古时血妖很少），但若被不分青红皂白的修道者碰见，还是免不了一死的。
花妖最初每日只能维半刻人身，大多数时间都是化为花形，偷偷潜入泥土中跟随着散仙书生，也不知是因为跟一介天仙走的太近，受了仙气洗涤还是怎么回事，花妖修为进展极快，不出一个月功夫就能彻底化成人形。（相当于从初入灵妖进阶到妖将，这速度，简直没谁了。）
之后的剧情基本不必多描述了，花妖能长期化成人形后，欢喜的正大光明赖在了散仙书生身边，随祂一同浪迹红尘世间，这眨眼一晃，便是三载春秋……修道了无杂念，了无尘缘。
和大多神鬼异志故事中写的狗血剧情一样，花妖并不知落魄书生实则散仙修行所化，自化形之后，随他一同浪迹红尘世间，增长了许多见识、习得人伦纲常，她逐渐发觉落魄书生常年游离，并无妻女家事，于是就如一突来兴致的小孩般，自发奋勇要当书生的妻子。
散仙并未拒绝，因为祂也觉得自己该体悟一下人世间的情情爱爱，此仙幼年时乃是一个被道观收留的孤儿，一生光阴都遵从师父心愿，执意于修道求仙，对红尘之事反倒知之甚少。
一仙一妖，就这么莫名其妙的结了夫妻，夫唱妇随，踏遍天涯，足足十余年时光在花开花落中伶仃而过。
花妖直至修炼到临近鬼王境界，都不知落魄书生其实是一位天仙，只以为自己丈夫是个凡人，尽管如此，她却依旧对书生百依百顺，生怕时光眨眼而逝，自己的夫君也像那随处可见的荼蘼花般，在夏末终焉短暂凋零。




鬼游天下 第781章 暗紫色火焰
凡人的寿命是极为短暂的，匆匆不过百年，尤其是在古代人均寿命才三四十岁不到。
古代有一句话：人生七十古来稀，散仙当初化作的书生本就已年过二十，过了这近二十多年漂泊的日子，也临近花甲，白发苍苍，不便再碾转于乡间说书，于是用毕生积蓄在一小城中买了间房子，与花妖定居。
别问我散仙为什么会变老，祂扮成凡人入世感悟仙家境界，自然也要体悟生老病死这一环，至于祂这入世之旅何时结束（也就是寿终正寝的时间），散仙也早有计划……六十六岁寿。
时间眨眼而逝，十年如烟，散仙书生也到了预计该垂朽老死的那一日，祂在床榻上，望着无微不至照顾祂的花妖，却有些不舍起来。
在红尘的这数十载岁月中，祂们一同经历了许多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先前说过，散仙书生成仙之前一心修道，并没有涉足尘世，这段经历弥补了祂生前那空白的情感，而祂也在不知不知觉中，被花妖纯净天真的爱所打动，情根深重，难以自拔。
可惜，落魄书生可以和花妖相爱，但天仙不行。
祂这书生之躯一朝身死，就不能再留恋于尘世，因为祂这入世感悟其实也在天庭记录之中，否则天庭岂会随意放任一天仙下凡？仙人下凡规矩严苛，比方说不能随便施展法术之类，当然，最主要的就是到了时限，必须返回天庭。
天条无情，但却没谁能去怪天庭什么，正如法律无情，谁又能去怪法庭判案无情？正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这些规矩是极有必要存在的，维持着仙界秩序。
最终，散仙书生还是忍着心中之情，于六十六岁寿时，终结了落魄书生这化形之身，返回天庭闭关清修，以感悟仙家境界为由，用时间化解心中悲痛，希望能忘掉这份情缘……这一晃便又是百年。
百年后，散仙终于出关，因近百年感悟尘世点滴，而修得神仙境界。
本来天庭想让祂担任更高的仙祗，但散仙却并未答应，而是说要再于原位数百年时间，继续执掌造化之功。
本来升职这种事儿就是种天上掉馅饼的机缘，求还求不了，很少碰见这种往外推的，你不要升神祗，自有人求着想要，天庭也便没有多问，以为散仙是自在惯了，于是便任由祂继续执掌江南一带造化之功。
散仙为何要执着于江南？可能正是因为江南的她。
故事讲到这儿，鬼婆子却突然停了下来，我原本正全神贯注听着她讲述那段过往，这才刚讲到重点处，明显还没讲完，散仙和花妖最后究竟怎么了？假如说鬼婆子就是那花妖，而散仙最终被打入无间地狱，那故事后面肯定出现了什么极为悲伤的凄惨故事才对，真是吊人胃口啊。
就在我打算催促鬼婆子继续讲时，恰巧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已经到了无间地狱外的屏障前，难怪鬼婆子会停下来……
“别着急啊，咱能不能先聊完再进去？”
哥们我望着无间地狱那透明屏障，感觉有些操蛋，上次我就被冥饕阴神和影刹王给抓到这儿了，靠着小貔貅和香火恰巧补给，才得以死里逃生，没想到今天又被鬼婆子给带到这儿了。（先前忘了说，小貔貅并没有随着小黑猫她们来幽冥界，而是在玄猫秘境里留着，毕竟它不适应中阴界。）
我真的是死也不想进那破地方啊，传闻中，被镇压无间地狱，是比魂飞魄散还要惨的结局。
鬼婆子却并没有理我，而是立于原地，目光冷冷望着无间地狱屏障的另一侧方向，我察觉到情况似乎和我想象中有些不同，也定下神来，顺着鬼婆子的视线朝远处望去。
远处天际，一团不起眼的暗紫色火焰在幽幽跳动，若非顺着鬼婆子视线望向那边，否则我绝对不可能察觉到那玩意儿……这火焰看着极为诡异，跳动间有些像是有生命的东西，难不成是从无间地狱里出来的某种东西？
要知道，随着无间地狱的封印越发扩大，出来的东西就不再仅仅是普通阴神了，各种魔物、邪神、奇物都有可能会从里面逃出来，几千年来，谁知道天庭地府都朝里面塞了些什么鬼玩意？
“鬼婆子，那家伙你认识？”
我咽了口唾沫，朝鬼婆子问道，万一鬼婆子早就和无间地狱串通好，属于同一伙儿的，那么我恐怕就难逃一劫了，毕竟无间地狱中有不少家伙貌似都对我‘很感兴趣’，哪怕鬼婆子想放我走，别的家伙也绝不可能让我离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