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衣神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御风楼主人
我连忙道:“是,张爷爷说的极是!张家与陈家,一为医门,一为相门,同气连枝,更兼有乡谊世交之情,怎会是敌人?药方之事,还要多谢张爷爷亲自过目,晚辈的眼疾已经痊愈!”
张熙岳点点头,道:“你刚过弱冠之年未几,便身拥夜眼、法眼、慧眼三大目法,怪不得能独力击败五大队山、医、命三门,年轻一代中,你是翘楚!”
我道:“张爷爷过奖!实属侥幸!”
奶奶在一旁道:“不怕张老弟笑话我宠溺晚辈,我这孙子比我的两个儿子都有棱角,这次处理家事,也算差强人意。弘道懒散,早就不愿意再做族长了,所以,等陈家此次大难得脱,元方就该接替父任,为陈家排忧解难了。”
“哦。”
张熙岳凝视着我,道:“英雄出少年!可贺可敬!”
二叔道:“好了,大家都别闲话了,张叔,既然你都到村子里了,就赶紧去我家吧。我大儿子到现在还没醒呢,急死我了!”
张熙岳大手一挥,道:“好!这就走!”
张熙岳也不坐车,与我们一道步行走上村道,二叔在前引路,三爷爷在一旁指点水土风光,奶奶偶尔插几句话,老爸默然无语,我则细细打量张熙岳。
张熙岳是张熙麓的哥哥,张熙麓都已经六十余岁,张熙岳的年纪也算不小,但其满头头发浓黑且直,额头宽阔而亮堂,几无皱纹,眉毛颀长且修正,两眼清明,两颊饱满,鼻相从山根到鼻头隐隐而高,毫无阻滞,一方阔口,棱角分明,看上去十分精神,浑身一股渊渟岳峙的气势,让人看不出来其真实的年龄。
我心中暗暗赞叹,就单凭张熙岳这份养生益寿的功夫,已经不愧是医门中的领袖人物。
而其雍容大度、一身正气的风范态势,也与张熙麓、张国世迥然相异,怪不得太爷爷曾说张熙麓与张熙岳虽是亲兄弟,可却连张熙岳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
正是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同胞兄弟,贤恶有别。
张熙岳身着一袭白色对襟短褂,下穿一条白色宽松筒裤,脚蹬一双千层底布鞋,大步从容,风吹衣摆,气度不凡,倒像是一位武学高人。
他短褂上右侧有一个大口袋,口袋里装着一部黑皮笔记本,笔记本上配着一支黑色钢笔,这两物与其雪白的衣服相映衬,当真是黑白分明,儒雅有致。
其短褂左侧,也有一个口袋,口袋里鼓鼓囊囊,应也有东西,只不知是何物。
很快,二叔家的家门已在眼前,大门洞开,内中情形一眼望穿,只见两个中年汉子正站在庭院中一株老枣树下闲话,听见有脚步声,那两人都回头观望,却是老爸先前差来看护元成,防着元化的陈弘义、陈弘信。
“大哥,你们回来了。”弘义、弘信迎了上来,打着招呼,又疑惑地看着张熙岳,显见不认得他。
三爷爷道:“这位是国医世家禹都张氏的族长张熙岳老爷子,今天特地来救治元成的。”
弘义、弘信连忙行礼问好。
二叔却诧异地往院子里走了进去,然后四处往往,回身问道:“你们两个在我家里干嘛?你们嫂子呢?”
说话间,二婶已经走了出来,道:“我在里屋照看元成呢。”
弘信接着道:“之前,元方下河,族中人大部分都在村头,大哥怕有人趁乱到二哥家里对元成不利,所以就派我们两个过来给二哥您看家护院。”
弘义连连点头,道:“是,是大哥交代的。”
我深看陈弘信一眼,此人真是会说话,难怪在十俊中的排名如此靠前。
二叔欢喜道:“还是大哥考虑周全,我都没有想到。你们两个辛苦了,待会儿二哥请你们喝茶!大家都屋里请!”
奶奶、三爷爷陪着张熙岳,跟在二叔身后,二叔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跟二婶介绍张熙岳,二婶免不了又是一番殷勤称谢。
我和老爸走在最后,经过陈弘信时,他低声道:“元化一回来,就躲进了自己的屋子,再也没有出来。”
说着,陈弘信指了指院子右侧的一间偏房,那房间屋门紧闭,恍如无人。
此时,二叔与张熙岳等人已经进了里屋,陈元成的额头上有江灵先前贴下的符咒,再加上张熙岳带来的妙药灵丹,应该无碍。
因此,我对老爸说道:“爸,去看看元化弟弟?”
老爸点头道:“好。”
我便朝元化所在那偏房走去,先敲了敲门,却无人来开,我停顿片刻,又用力敲了几下,同时喊道:“元化,你在不在?”
“谁!”
陈元化在屋内喊了一声,紧接着门就开了一条缝,露出元化烦躁的脸来。
“大哥?大伯?”
待看见是我和老爸站在门外,陈元化吃了一惊,然后把门彻底拉开,走了出来,却未让我们进屋。
我以法眼相视,却并未在元化身上发现任何黑气,看来没有邪祟侵染其身,这让我安心许多。
我笑道:“元化,咱们家里来了国手名医,现在正在里屋救治元成,你不想过去看看吗?”
元化听见,先是一喜,然后眉头又是一皱,道:“有医生在,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吧,我哥肯定会好的。”
我见元化目光闪烁、神色有异,再细察之下,又觉得其面黄唇白、无精打采,似是血气不足,我心中更是断定,他与陈家村里的祸事难脱干系!
我把目光从他的脸上移开,逐一打量其周身,这才发现,他的双手手腕上还各绑着一块护腕。
陈家村习武者甚众,佩戴护腕也属寻常,但是陈元化在自己的卧室里,心绪不佳时,也戴着护腕,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且细看他的双臂,并无汗渍,再看他的手掌,也无灰尘,这根本不是习武练功的迹象。
难道是……
我决心试他一试,我道:“刚刚我敲门你没应声,是在屋里锻炼?”
“没有……哦,是,我是在练气吐纳,这也算是锻炼吧。”陈元化说话开始有些语无伦次。
“算,算锻炼。”
我笑了笑,又道:“元化,你是不是有些不舒服?”
他连忙摇了摇头:“大哥,我好得很啊。”
我道:“你受了伤?”
元化猛地愣住,愕然片刻,然后勉强笑道:“大哥,你今天怎么回事?说的话都好奇怪啊,我好好的,怎么会受伤呢?你看,你看。”
说着,陈元化伸伸手臂,拍拍胸膛,然后转了一圈,让我看他身康体健。
我微微一笑,只见老爸在一旁没有吭声,陈弘信若有所思,陈弘义却茫然不解。
我假装不经意地把目光瞟向陈元化的手腕,然后猛然惊声道:“哎呀,元化,你的手腕怎么流血了!”
陈元化脸色骤变,右手猛然伸出,一把握住左手手腕,然后似又觉不对,连忙松开手,去看左手,却并无一丝一毫血迹出现。
陈元化怔了一怔,然后抬起头,佯怒道:“大哥!你耍我!”
说完,陈元化转身就往屋子里走,抬手就要关门,老爸却伸手一格,屋门再不能闭合分毫。
弘信、弘义都吃了一惊。
陈元化也惊道:“大伯,你这是干嘛?”
而这时候,二叔的声音也在我们背后响起:“怪不得没看见大哥和元方,他俩在外面——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一阵脚步声,显见是奶奶、三爷爷、张熙岳、二叔他们。
陈元化的脸色愈发惨白。
我冷冷地盯着他,也不说话。
二叔等人片刻便到,二叔凑上来看看我,看看老爸,又看看弘信、弘义,最后看元化,然后又问了一遍:“你们在干什么?”
奶奶也道:“元化,你的脸色怎么有些不对?”
陈元化忙摇头道:“我没事,我困了,我想休息休息。”
奶奶道:“那就休息呀,都矗在这里干什么?一个个看上去怪模怪样。”
我淡淡道:“不忙休息。先问清楚一件事,元化,魇魅血局的血,是不是你供给的?”
第281章 死亦何惧
陈元化的眼睛暴睁,嘴巴也一下子咧得大大的,我看见他嘴唇哆嗦了几下,然后大声道:“不是我!大哥,你不信我!”
二叔和奶奶也一下子愣住,三爷爷诧异道:“元方,你在说什么?”
说实话,看陈元化如此反应,我心中也十分难受。
我没有亲弟弟,元成和元化就是我的亲弟弟,元成与我相差只半岁,元化比我也只小两岁,我们三人从小厮混在一起长大,直到高中之后,学业各有所就,才分离渐多,可兄弟情谊却是一直没变的。
元成性子沉静,话语不多,元化性子活泼,十分好动,因此,我与元化的关系较之元成,还要好。
而且,元成高中辍学,我大学辍学,元化就是我们三兄弟中唯一还读大学的人了,我对他期许甚高,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希望他是内奸!
可现实,又岂能尽如人愿?
枉死者,又何罪于我们兄弟间的私情?
我盯着陈元化,一字一顿道:“元化,大哥不想冤枉你,但是你也不要瞒我,骗我!”
“我没有骗你,大哥。”陈元化使劲摇头。
我道:“好!那我问你,那天晚上,元成和你一起散步,为什么他出事,你却没有出事?”
陈元化愣了一下,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
我一把抓住陈元化的左臂,扬了起来,陈元化抬起右手,想要推开我,我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缓缓地把手又放下。
我扯开他左手手腕上的护腕,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立时显露在我眼前。
“啊!”
二叔惊叫一声,奶奶与三爷爷面面相觑,已各自变色。
张熙岳道:“这疤痕,应是七日前留下的。”
七日前,时间与陈家村溺亡事件发生的时间也相吻合。
麻衣神相 第211节
那岂不正是魇魅血局布成之时吗?
我心情沮丧到极点,也愤怒到极点,我一把甩开陈元化的手,喝道:“那这又是什么!这伤疤是怎么来的!你怎么解释?”
“这……这……”陈元化的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嘴里嚅嗫许久,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二叔猛地抢上前去,打了陈元化一巴掌,狂吼道:“你个混账王八蛋加三级!你敢做陈家的内奸!你想害死你的亲哥哥!你知不知道这是死罪!无论是公法还是家法,都是死罪!”
这一巴掌打得极狠,陈元化嘴角已然见血,半边脸也已肿胀起来,但他嘴里兀自辩解道:“我不是内奸!我不是!你们冤枉我!”
二婶听见动静,从屋里跑了出来,嚷道:“你们干嘛?元化的脸怎么回事?陈弘德你又打孩子!”
二婶尖叫着,张牙舞爪朝二叔挠去,二叔正在气头上,一把将二婶推开,二婶正欲席卷重来,却被奶奶恶狠狠瞪了一眼,二婶见情形不对,立即止步住嘴,站在一旁观望。
二叔指着陈元化的手,道:“那你手腕上的伤疤怎么回事?”
二婶这才看到陈元化手腕上的疤痕,愣了片刻,便吓得一下子捂住嘴,她不笨,应该也能联想到一些事情。
陈元化看了看围在他身旁的所有人,然后道:“这疤痕……我,我不想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二叔气的七窍生烟,又想上前打元化的耳刮子,奶奶却一把拽住二叔,将他拉到一边,然后温声问元化道:“孙子,你告诉奶奶,这伤疤是谁留下的?我知道一定不是你自己划的,是有人伤了你,对不对?”
奶奶这是为陈元化开脱,帮他撇清责任,如果是血金乌之宫的人抓住了陈元化,制住了他,然后割了他的手腕,放了他的血,那他的罪过就小多了,甚至已经没有罪过,至少,内奸这个罪名是不会再有了。
但陈元化却摇了摇头,道:“没有人伤我,是我自己划的。”
我们又是一惊,我心中甚至暗骂陈元化傻子!就算是他自己自愿献血,助纣为虐,在这种时候,也完全可以扯个谎,把自己的责任减少到最小,先保住性命再说。
奶奶本就性急性燥,这时候却忍住火,又问道:“是不是有人逼迫你,让你自己割自己的手腕?”
“没有!”陈元化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混账,傻蛋,败家晕儿子!”二叔忍不住又大骂了一声。
奶奶道:“那是不是你中了幻觉,割自己的手腕却全然不知?”
陈元化道:“不是!我自己完全清醒,也完全自愿,没有任何人逼迫我,是我亲自动手割的自己的手腕!”
“为什么要割自己的手腕!”
奶奶暴跳如雷地喊道,这时候的她也已经彻底愤怒了。
“我不想说!”陈元化也吼了一声:“你们干嘛逼我!我不是内奸,不是!”
“他妈的!”
二叔嚎叫一声,蹿到院子一角,掂起一柄铁锨,冲过来大喊道:“老子今天杀了你!以命抵命!”
陈元化嚷道:“你杀了我吧!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没做亏心事,我不怕!”
眼看二叔冲到近前,陈元化眼中全无惧色,只是隐隐有些悔恨、茫然交织的意味,二婶再顾不得其他,上前去拦二叔,却被二叔一手推到在地,然后铁锨便居高临下朝陈元化头顶拍去!
就在这危急时刻,元化兀自站着不动,我又气又急,一脚将其踹开,而老爸也伸手一带,再一顺,二叔手里的铁锨便脱空飞了出去,老爸又伸手拦住二叔,道:“你要干什么?从长计议!”
二叔怕老爸,也不真心要杀自己的亲儿子,见有台阶下,便骂骂咧咧地道:“小王八蛋,你就等着大家伙弄死你吧!老子这一世英名都被你毁干净了!老子肯定不管你!”
元化喊道:“我不是内奸!绝不是!你们冤枉我!”
我听他几次三番都这么说,心中也不禁起疑,难道真误会他了?他手腕上的伤难道另有隐情?
心中刚泛起这个念头,我便听见耳中有声音道:“主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骤然一惊,这声音,是血鬼河童。
“能啊。”我心中想道:“你是怎么跟我说话的?元婴?”
血鬼河童道:“看来大圆满境界的魂力果然名不虚传,我是元婴,我残魂余念的九成部分都在元婴之中,只留一分在躯壳内。因此,我所思所想也几乎全由元婴进行,此时此刻,我正用魂念与主人您沟通。”
我心道:“有什么事吗?”
血鬼河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基本都听到了。我想告诉主人您,魇魅血局里用的陈家族人之血,气味与这个陈元化身上的血味一模一样!”
我心中道:“如此说来,那血局用的血,就是他身上的了?”
血鬼河童道:“那也不一定。”
我心中猛然一喜,却听血鬼河童继续道:“如果他有同卵双胞胎的亲人,便另有可能了。”
我顿时怒骂道:“你给我滚一边去!”
血鬼河童立即止声。
这时候,二叔道:“大哥,元方,你们看怎么处置这个小畜生?”
老爸看向我,我心情烦闷至极,根据血鬼河童所说,元化的罪名几乎已经落实,我看了陈元化两眼,道:“先让他回自己的屋里去,想通了,想说什么事情了,再告诉我们。”
二叔愣了一下,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三爷爷、陈弘信、陈弘义,然后道:“元方,我知道你这么做是顾念你二叔我,顾念元化,二叔很感激,但是这么做,你没法跟族人交代!”
我盯着陈元化道:“不管他说不说,魇魅血局我一定能破掉,到时候,他要是还不说出隐情,那就别怪做哥哥的翻脸不认人!”
陈元化低声道:“大哥,对不起了。”
说完,他便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我对陈弘信道:“弘信叔,麻烦你去屋里陪陪元化。”
陈弘信精明强干,自然知道我的意思,当下点点头,也跟着进了屋子。
剩下我们几人,面面相觑,一时无话可说。
半晌,奶奶叹了一口气,对张熙岳说道:“让张老爷子见笑了。”
张熙岳摆摆手道:“家大业大,人丁太多,孩子家家,也难免小儿心性。”
此时,天色渐晚,已到了饭时。
江灵从家里赶来,说是邀请张熙岳到家中用饭。
其实,元成被张熙岳治好,虽未立即苏醒,但却已近没有性命之忧,醒来只是迟早的事情,因此二叔应该留张熙岳吃饭的,但因为元化的事情,二叔、二婶都闷闷不乐,张熙岳看在眼中,自然也不便留下。
我们一行人回转我家,刚走出二叔家的大门,我便听见二叔家里一声大喊:“不好!”
我一愣,这声音是陈弘信的!
我们急忙又赶回去,陈弘信也已经从屋子里跑出来,叫道:“元化吞药了!他说睡觉,我一时不查,他竟从床褥下翻出一颗丹药给吃了!”
我悚然一惊,再看大家伙的脸色都已变得难看至极。
“让我看看!”
张熙岳大踏步,当先抢入元化的卧室,我们也紧跟着跑了进去,只见元化仰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元化!”
二婶大叫一声,扑了上去,然后又“啊”的惊叫一声,竟似是受了什么惊吓。
待我们走近时,只见元化两眼圆整,瞪得极大,而七窍之中,均有浓血溢出,甚是可怖!
第282章 不速女客
这等惨状,我看在眼中,心恰似被几十根针乱扎乱刺一般,既疼且揪,而且已然是说不出话来。
江灵惊呼一声,便拿手捂住了嘴,把脸也转了过去。
江灵已来到陈家村三月有余,元化大学暑期也歇息了将近两个月,不时来找我厮混,因此与江灵也是熟识。加之元化的性格外向活泼,见江灵便喊“嫂子”,江灵虽羞惭,却也于玩笑中渐渐拿元化当弟弟看了。
今日见到这等情形,她如何不惊?
就连张熙岳也是惊得有些瞠目结舌。
“这……”
张熙岳迟疑了一下,然后上前将手凑到陈元化的人中处,停顿片刻,又伸手去摸陈元化的脖颈动脉,最后捏开陈元化的嘴,凝视片刻,缓缓道:“呼吸几无,脉搏沉窒,舌心发黑,此乃心脏重病之征兆,虽然人现在还略有游丝气息,但已经是无可救药了,必死无疑!”
张熙岳的话音刚落,只听“咚”的一声,二婶已经仰面栽倒在地,江灵急忙上前去扶,又掐人中,眼看还没效果,二叔也已经瘫软而倒,嘴里喃喃道:“这王八蛋,这小畜生,他怎么,怎么就……”
奶奶、老爸、陈弘信、陈弘义一个个都呆如木鸡,像丢了魂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而我,怔怔地看着元化的样子,心中一阵阵痛如刀割,眼泪早就开始次第而下。
我明明说了,给他时间,让他考虑清楚,他怎么这么快就寻死了呢?
我甚至已经想好了为其开脱罪名的理由,就算到时候他不说出来,也不至于去死。
毕竟,陈元成没死,而陈元成之所以没死就是因为陈元化及时呼救。
单单这一条,就足能让陈元化逃过死罪!
难道他就死心塌地的要做内奸,而不愿意把自己知道的事情说出来吗?
这究竟是为什么?
血金乌之宫给了他什么好处?
这个混蛋!笨蛋!
三爷爷忽地朝陈弘信骂道:“你一向精明,所以元方才让你陪着他,你怎么就让他吃了毒药!”
陈弘信额上的汗水涔涔而下,嘴里一个劲儿地道:“是我的错!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元化,我脑子笨,我竟然没想到他在床褥子里也能藏药。”
奶奶道:“可这毒药毒性如此强烈,断不是陈家所有!元化是从哪里来的这毒药?谁给他的?”
二叔虚弱地道:“我家里从来都没有放过任何毒药啊。”
老爸的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却没有说出来。
老爸的动作虽小,但全都被我看在眼中,而且我也已经猜到老爸心中所想的事情,他肯定是想说这药是出自血金乌之宫,可是这话到这时候不好再说了,毕竟人都快不行了。
这时候,我耳朵里忽然传来一句话:“主人,你猜得不错,从那药的药性来看,应该是血金乌之宫的‘九味血融丹’。”
我一愣,然后在心里急问道:“那吃了这药还能救治吗?”
血鬼河童道:“数年前,我被幽禁于密罐中接受炼化时,曾听到有人说这药的药性,此药含至烈火毒,入口则攻心,片刻间就能让人七窍流血,魂飞杳杳。应该是无药可救。”
我心中默然,暗道:“陈元化身上有血金乌之宫的秘制毒药,又自行服用身亡,再加上之前的种种迹象,内奸的罪名,他十有八九是坐实了。可恨,白白赔上一条性命,却换来一个罪恶贼名,他也太愚了!而这笔血账,自然还是要算在血金乌之宫的头上!”
我暗自把牙齿咬得“嘎吱”作响,正想说去河边破解魇魅血局的话,门外却陡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我便听见陈弘勇喊道:“二哥,你在不在?大哥在你这里不?我爹呢?元方呢?”
陈弘勇还没见到我们的人,便开始接二连三地问,听声音还有些气喘,显然是经历了大动作。
三爷爷当先转到屋门处,应声道:“都在这里,你心急火燎的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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