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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马他心怀不轨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卫练
晏初有些头晕,扶着船舷无奈说道:“顾盼,我快要吐了。”
顾盼这才发觉身后人越发难看的脸色,松了手不再划桨,聚精会神看水鸟捕食小鱼儿。
船随风飘飘荡荡,小姑娘突然转过身问他:“你会画画吗?”
“会。”
顾盼于是取了纸笔给他,兴冲冲道:“我哥在这里游湖的时候,时常在船上画画。他总说这里的景色很美。”
紫檀木镇尺在摊开的纸面上一遍遍刷过,直至宣纸平展无一丝褶皱。晏初迟疑片刻,执笔蘸墨寥寥画了几笔。
晏初是难得的练武奇才,所有人都盼着他能子承父业,来日做个骁勇善战的大将军,读书作画对他来说只能当做不入流的兴趣。别人都是这么想的,但是自己也是这么想的么?晏初不知道。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半大孩子,小小年纪便把自己束缚在枷锁里,不敢痴迷于所爱之事。今日纵容一些,应当也无妨。
笔尖继续在宣纸上游走,不过几息之间,山与湖的轮廓已渐渐浮现在纸上。
闹腾了这么久,顾盼也有些累了,便寻了一把太师椅坐下。太师椅宽大得很,顾盼又小手小脚的,盘着腿坐下刚好能完全包在里面。许是春光正好,不知何时困意袭来,顾盼倚着太师椅的扶手睡着了。醒来时春色依旧明媚,晏初一幅画也只剩最后几笔。顾盼不好打扰,只在一旁托着下巴默默看着,少有的安静。
眼见着快要画完,顾盼看得不甚分明,凑近仔细瞧了瞧,而后新奇问道:“站在船头划桨的那个小人儿,是我吗?”
小姑娘倏然出声,倒是惊到了晏初,匆忙添上了最后几笔。
“是你。”
“我猜出来了!”
小姑娘笑得眉眼轻弯,眼中迎着暖阳,像烧着两捧小小的火。
是他落笔也绘不出的鲜活模样。
顾盼拿起画细细瞧了瞧,一湖一船一人,左上角还题了两句诗。一撇一捺力道略深,笔画收束时带着晏初独有的沉稳。世人皆称字如其人,喜欢写这种字的人,也大多是不争不抢的温润性子。
“我原本以为,习武之人的字都和我的一样丑,想不到你竟写的如此好看。”
“你若勤加练习,日后也能写的端正。”
晏初拿起画轴卷起来,一湖一船一人逐渐隐没在卷轴里。
天骤然阴沉下来,光线逐渐昏暗。晏初抬头看了看云,平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回去吧,快要下雨了。”
“可我还没玩儿够呢……”
顾盼嘴上抱怨着,还是跟着晏初乖乖下了船。春日的雨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二人才走到半路,大雨已噼里啪啦重重敲打下来,风一刮,更是糊了顾盼一脸冰凉的水。
上京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大的一场雨,仿佛要淹了整个城。雨下得急,二人并未带伞,但小姑娘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挽起裤腿拉着晏初在雨中狂奔,咯咯笑了一路。
小姑娘的红头绳不知何时已绷断了,长发随着急速奔跑在雨中飞扬。晏初低下头,飘渺水汽中,看见小姑娘鹿皮靴上飞溅的泥点子,和湿了一大半的裤脚。
晏初有些懊恼:“若是记得带把伞就好了……”
顾盼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他,笑容像今日早些时候还未消失在雨中的太阳:“打伞多没意思!淋着雨回家多好玩儿!”
下了雨的路面湿滑,话未说完二人已双双摔倒在地,水花溅了一身。晏初少有的狼狈模样,沾染了一身泥泞污迹,湿漉漉像只秃毛小鸡仔,打湿的长发凌乱贴在身后。小姑娘揉一揉摔疼的屁股,笑得越发没心没肺。
第3章 □□
顾盼虽说淋了雨,好在没有着凉。眼见着快到了小姑娘的十岁生辰,顾丞相便借着这个由头将她关在了家里,不准她再去将军府练武。
连着数日不曾见到顾盼,晏初虽心有疑惑,可也不曾向旁人询问过,仍是每日按部就班学武。但他大病初愈,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在场中也是休息居多,闲暇之时便拿了几册书卷研读。晏将军固然严苛,可耐不住晏夫人天天抹泪,只能装作不知,晏初便偷得了几日闲。
别的姑娘都喜欢针织女红,胭脂水粉,顾盼偏爱舞刀弄枪,没有半点闺阁气。虽说这件事儿曾引得京城中议论纷纷,但作为顾丞相的掌上明珠,小姑娘的生辰没有几个人敢怠慢。生辰当日顾府一片欢庆祥和,往来宾客纷纷扰扰,连带着顾家旁边的街上也热闹起来。
任凭一墙之外的长街上欢声笑语不断,晏初只端坐在庭院里一心一意看书,不曾分过神。





竹马他心怀不轨 第3节
晏夫人站在庭院门口等了许久,但晏初未曾注意到她,心思全然沉浸在书中。
“阿初!”
一声呼唤将晏初从书中唤醒。
晏夫人步履款款走近,眉眼温柔:“娘知道你喜欢读书,但也不可太过用功,应劳逸结合才是……”
伸手抚平晏初衣服上的褶皱,晏夫人话语未停:“今日读的什么书?可曾喝了药?过后还要去练武吗?”
晏初知道母亲一开口便没完没了,只得出口打断:“娘这个时辰过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晏夫人如梦初醒,才发现自己的念叨全然偏离了方向。
“你整日除了练武就是读书,没有一刻停歇的时候,对自己太过严苛了。今日是顾家小姐的十岁生辰,顾府为此专程租了一条游船。你不如随我同去,在船上游玩一番也未尝不可。”
此话一出,晏初的神情没什么变化,反倒是晏夫人自己笑得眉眼弯弯。
虽说晏将军和顾丞相一向不对付,但晏夫人和顾夫人却是闺中密友,实在是妙事一桩。但晏初一贯不喜贺宴祝会之事,且不说祝酒时的虚与委蛇,只那些饭桌上的嘈杂吵闹,已足够让他厌烦。
“我身体尚未好全,怕给顾府染了病气,便不去了。”
晏初说罢又思虑了一阵,解下随身佩戴的一把镶嵌着绿宝石的短柄匕首,递给晏夫人:“这个就请娘帮我送给顾盼当做贺礼吧。”
晏夫人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叮嘱他要注意休息,便接过信物去了顾府。
晏夫人走后,晏初又翻开书卷细细研读,只是这次,墙外偶尔的喧闹声,总会让他不自觉想起湖畔的那条大船,和小姑娘那首歪歪扭扭的打油诗。
顾盼十岁生辰后,顾家便不准许她练武,怕她以后性子野了不好管教,惹得夫家人诟病。
从小到大,顾盼爬房揭瓦、爬树摸鸟的事儿没少干,但顾老爷子护着她,未曾训斥过半分。顾夫人更是宠她宠得没边儿,整日什么心肝宝贝的喊,就是顾盼想要天上的月亮,顾夫人也得想方设法给她摘下来。为了继续来将军府学武,顾盼仗着顾府上上下下的宠爱,撒泼耍赖磨了顾丞相好几天。每次顾丞相想训斥她几句,看见顾盼那双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漂亮眼睛,心又软了下来。
罢了,罢了。
终究是见不得小女儿受委屈,允了顾盼隔一天去一次的许可。
晏初与顾盼相识之时恰逢立春,不知不觉已到了冬至。二人皆由晏老将军教导,关系日渐熟络。小姑娘瞧着细皮嫩肉的,不像是能吃苦的孩子,但没想到性子倔得很,一旦学起剑法来便心无旁骛,倒让晏初刮目相看了几分。
这一日照例自练武场回到府邸,天色已深。晏初缓缓漫步在冬日深沉的夜色里,不经意一抬眼,瞧见一抹黑影从自家墙头上跳了下来,鬼鬼祟祟直奔库房而去。
动作并不算轻,身形虽小却也算不得轻盈,落地的时候隔了老远也能听得一声响,但并无护卫过来查看。晏初狐疑地瞄了一眼暗处岿然不动的暗卫,不动神色跟了上去。小贼轻车熟路直奔库房而去,摸到库房上的门锁,似乎还暗自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家的小姑娘。
晏初在暗处看了许久,心中那缕疑惑转了两转便已了然。将军府防备森严,岂是一个小丫头轻轻松松就能偷跑进来的?无非是晏老将军的纵容和默许。
他轻手轻脚移到小姑娘身后,低声轻语道:“需要帮忙吗?”
少年人的声音自带了一丝凉意,顾盼正一门心思在那门锁上,清冷的气息伴随着话语从身后飘来,把她吓得一个哆嗦,未曾转身便先尖叫了一声。
晏初轻笑了一声:“是我。顾盼,你这点胆量,如何做的了飞贼?”
顾盼慢慢转身面向晏初,捂着胸口大口喘气,眼中隐约还有泪花,红通通泪闪闪的模样,反倒像是晏初欺负了她一般。
“怎么是你?”
晏初故意板起脸吓唬她:“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吧?怎么是你?”
顾盼皱起一张小脸,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他,跟见了猫的小耗子似的,不知该往哪里藏。猛然撞上晏初探究的视线,顾盼立时吓得像只惊弓之鸟,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小姑娘本就身形瘦小,翻墙时又沾染了满身灰尘,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像个没人要的孩子。晏初心底骤然软下去一块,连带着声音也不自觉软了下来:“莫不是把我将军府的库房错当做了卧房?”
“没错,确实如此……”
“继续编。”
小姑娘当真傻了吧唧继续往下编:“一不小心,就找错地方走到这儿来了……”
晏初把小姑娘拉进库房,随手把木门关上,声音里藏了一丝笑:“丞相府的珍宝之多难以计量,唯独只有一件是将军府有而丞相府没有。是为了前几日圣上御赐的那把绝世名剑?”
顾盼颇有些心虚地点点头,稍微退后了两步。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顾盼闻言朝他慢吞吞挪动了几步,不情不愿的小模样跟赴死的态度没什么两样了。晏初失笑,抬手想拂去她遗落在发间的草屑,小姑娘却以为要打她,下意识偏过头躲了一下。晏初一怔,随即解释道:“是草屑。就这么怕我?”
小姑娘倒先委屈起来了,义正言辞控诉道:“你方才像个吃人恶鬼一样,饶是谁见了都会害怕。”
“我并不是要凶你,只是你想看那苍玄剑,为何不直接去问你师父,反倒要偷偷来此?”
“师父说圣上御赐的宝剑,是不能随随便便拿给外人看的,否则是对圣上的不敬。”
听到此处,晏初压低了声音问她:“那你是如何得知,那把苍玄剑放置在这里的?”
冬日的夜风分外冷峭,小姑娘冻得鼻头通红,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白雾,洋洋得意道:“师父那些珍藏多年的兵器,哪一样不是放在这间库房里?这不是此地无银一百两嘛。”
“此地无银一百两?你是不是少了二百两?”
小姑娘眨巴眨巴大眼睛,一脸天真烂漫:“一百两还不够多?”
晏初难得被冬日冷峭的夜风呛了一口。
顾盼没理会他,自顾自四处张望着,伺机寻找那把绝世名剑的蛛丝马迹。小姑娘毕竟还小,只知道按照自己喜好做事,随心所欲惯了。
晏初一板一眼教训她:“看你对将军府如此熟悉,想必也不是头一次翻墙进来了,万一被当做歹人,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所幸今日没有护卫发现,但以后不可做这些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我又不拿走,只是摸一摸也不可以吗?”
“不可以。如果别人不同意,就算再喜欢也不能碰。”
小姑娘生无可恋般泄气,一副天塌地陷的崩溃模样。
又可气又可爱。
晏初故意板起脸吓唬她:“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定要罚你抄书禁足半月不可。以后做事不可如此肆无忌惮了。”
“鸡蛋?什么鸡蛋?”
“……”
顾盼奶声奶气的稚嫩回答,总能堵得晏初哑口无言。
小姑娘真的该好好读点书了。
夜色昏暗,独独她一双眼眸发亮:“这样传世百年的名剑,我以后也定能拥有一把。”
晏初逗她:“你?你连牙还没长齐呢。”
小姑娘气冲冲朝他龇牙:“我长齐了!上个月刚长齐的!”
不知何时遮月的云已经尽散,月光四散,连带着平时森严的库房都柔和起来。晏初由着她闹,迟疑之际,一直盘旋在心头的疑问便说出了口:“你为何如此喜欢练武?”
小姑娘讨价还价:“你让我看一眼苍玄剑,我便告诉你。”
“我也不曾见过苍玄剑,怎会知道它放在库房哪里。”
小姑娘没了兴致,闷闷道:“算了算了,我回家了。”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小姑娘摆摆手:“不用送我。”
“我怕你半路被人贩子拐了去。”
小姑娘一副跃跃欲试的娇俏模样:“人贩子打不过我!”
晏初闻言笑了笑:“你现在还欠火候的紧,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还是我送你回去吧。”
小姑娘穿着夜行衣戴着面纱,一双眼睛依旧遮不住的粲然:“说的也是,你这样厉害的剑术,武艺再高的人贩子也是打不过你的。”
晏初看了她一眼,没有答话。
翻墙这样越矩的事,晏初还是第一次做。小姑娘倒是看起来轻门熟路的,三两下便翻了过去。晏初跟在她身后翩然落地,如蜻蜓点水。
顾盼越发坚定了学习轻功的决心,嘴里还不忘碎碎念道:“你家的墙还真够高的。”
雨中狂奔和半夜翻墙,大约是他做过的唯二出格的事情了。晏初正出神想着,已不知不觉行至顾家府邸。眼见顾府大门紧闭,晏初略有些疑惑地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小姑娘歪了歪头,神情满是干净的坦然:“我在家也是翻墙偷跑出来的。”
……
可真有你的。
第4章 学字
虽说顾家是京城里家喻户晓的文人世家,可顾盼身上一点儿书卷气也没有,反倒不知从哪儿沾染了一身匪气。
但书总是要读的。
顾盼生就一副肆无忌惮的性子,胆大包天的事儿没少干,教书先生被她气走了好几个。顾父顾母为此头疼得紧,管也管不住,又舍不得打她。要是真打了,且不说能不能过得去心里这道坎儿,第一个不乐意的就是顾老爷子。
你能拿她怎么办?你舍得拿她怎么办?除了宠着也没别的办法了。
好在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独独对晏家公子言听计从,整天追着晏家公子跑,像条软软的小尾巴,走到哪儿跟到哪儿。顾父顾母便委托晏初每日抽出一个时辰,督促顾盼学习功课。不求小姑娘饱读诗书出口成章,只求她识几个字读几本书,也算遂了心愿。
小姑娘上午在练武场学武,下午在将军府学字,日程安排得满满当当。晏初自练武场回来时,果不其然,又瞧见小姑娘在门廊上等他。明明只要他一回府,必定先去找她,但小姑娘还是会等他,每日雷打不动。小姑娘耳朵尖,还没见着晏初的面儿,已认出了他的脚步声,提着小裙子蹦蹦哒哒跑过来。
“上午比试时把你的发绳砍断了,这个就当赔罪了。”
晏初才向她伸出手,小姑娘连忙拿过发绳,快得像怕谁抢走。迫不及待把它编进发辫里,小姑娘朝他甜甜一笑,露出颊边浅浅的小梨涡。小姑娘今日穿了一件鹅黄色春衫,跟个糖娃娃一样,似乎连空气里都飘散着一股蜜糖融化的香气。
晏初此时尚不知,对他百依百顺言听计从的小姑娘,长大后却和他渐行渐远之时,心中该是何等酸楚。
顾盼不情不愿在书案前坐下,恹恹抄写这些“之乎者也”的无趣学问。晏初坐在一旁拿了一卷札记研读,小姑娘一面胡乱写着,一面时不时偷偷瞟他一眼,双腿无意识在椅子下晃啊晃。若瞧见晏初的目光巡视过来,小姑娘立时乖巧坐正,假模假样抄书。
眼见着晏初放下手中札记走过来,小姑娘暗道一声不妙,一时慌了手脚胡乱添了几笔。
小朋友心虚得很,躲避纠察的心思昭然若揭:“你不看你的书了?”
“我啊,我来瞻仰一下您的墨宝。”
“这个字抄错了,”晏初大致看了一遍,把错字一一圈出来,“那个也错了。”
不等晏初说完,小姑娘在纸上一股脑涂了几笔,写好的一张字尽数被毁。
晏初也有些恼了,咬牙切齿道:“再重新抄写三遍。”
衣角被紧紧攥住,晏初的月白色春衫霎时被捏了几处墨水印迹。小姑娘委委屈屈看向他,娇俏的眉眼沾了些手足无措的孩子气。
“一遍好不好?我保证认真抄写,绝不犯错了。”
声音娇娇软软的,故意拉长的尾音带着一点撒娇的味道。




竹马他心怀不轨 第4节
小姑娘只是一撒娇,晏初心头的那股气便消了一大半,似有一捧春水浇在怒火上,只余下几点零星的火星和一缕随风飘荡的青烟。罢了罢了,不必如此苛责。
“那便再抄写一遍吧。”
顾盼欢呼雀跃应了一声。
撒娇这一招,顾盼真真是屡试不爽。晏初只要一生气,顾盼便睁大眼睛可怜巴巴望着他。偏生顾盼长了一张实在叫人狠不下心的脸,犯的错也都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因此每每都叫她得逞。
小姑娘继续抄她的书,晏初又开始看他的札记。百无聊赖之际,小姑娘又时不时偷偷瞟他一眼。
少年初长开的骨相虽不至棱角分明,倒也能看出几分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与稳重。但少年绯红的颊,墨黑的瞳,脸上浅浅的青春痘印记,还看得出未经打磨的稚嫩痕迹。
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已熟悉了这张脸,顾盼此刻看着他,却不知为何觉得格外陌生,似有一道无形的隔阂,横亘在二人之间。
晏初也不过是个半大孩子,正是对世间万物都好奇和渴望的年纪,可顾盼从未见他撒过娇耍过赖,永远温温润润的。他对人对事自律到几近古板,几乎没有任何嗜好,不喜甜不嗜糖,酒、茶和水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分别。为人亦没有世家子弟一贯的自傲,待人接物总是和气得很,从未与人红过脸。
他好像对什么都很执着,又不执着。
晏初总是在迁就比他小几岁的顾盼,但从未在她面前表露过内心的真实想法。顾盼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他不喜欢什么。她从不曾了解过他。
小孩子的心思最是敏感,顾盼每每看到晏初独自一人时,总觉得他背负了什么沉重的东西,再温和的言行也掩饰不了内心的疲惫与痛苦。
顾盼大着胆子觑他,小声问晏初:“你喜欢学武吗?”
晏初头都没抬,自顾自把札记翻了一页,平淡的嗓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晏家是武学世家,我跟随父亲学武,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只说自己为何学武,但没说喜不喜欢。
“很奇怪吧,你武艺明明那么厉害,我却觉得你不喜欢。你之前在船上画画,方才教我写字,此刻读的那本札记,我反倒觉得你是真心喜欢的。”
这一回,顾盼终于看清楚了,晏初刹那间慌张起来的眉眼。
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晏初抬头,瞧见小姑娘眼睛里的执着和倔强,烫得他平生第一次想临阵脱逃。
小姑娘出乎意料的执拗:“你每日都去练武场学武,但我总觉得你是逼迫自己去的。师父说过两年便带你去边疆历练,可你若不喜欢的话,岂不是每天都过得很辛苦。”
晏初懵了一瞬,甚至忘了说话。良久,他才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微微发涩:“有些事情,不是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
小姑娘不太明白他的话,只是见他皱着眉,自己也忍不住为他难过起来。
“我才不管这些!”小姑娘不管不顾大喊,“你喜欢读书,便留在京城考取功名好了,去什么劳什子边疆!师父说至少要在那里待个十年二十年,你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父亲不会同意的……”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小姑娘眼睛里燃烧着灼灼烈火,似乎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气势,“只要有我在,就绝不会让师父带你去边疆!”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后渐行渐远”是因为顾盼有意避嫌,不虐不虐,大家放心~
第5章 输赢
让晏初弃武学文,晏老将军自然是不会应允的。他认定了让晏初子承父业,任是小姑娘如何软磨硬泡,也绝不松口。
小姑娘也是个倔脾气,整日追着晏老将军死缠烂打,一哭二闹三撒娇。
晏老将军实在拗不过顾盼,只得敷衍道:“你若能比试赢过我,我便不再带他去边疆,让他走科举的路子做个文官。”
晏老将军纵横沙场几十年,岂是一个小姑娘过家家一样就能打败的?但好歹有了个盼头,顾盼愈加奋发学武,每隔几日便找晏老将军切磋比试,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晏老将军喜欢小姑娘斗志昂扬的劲头,也恰好借着比试指点她几招,便也由她去了。
直至临行前一天,顾盼已和晏老将军比试过不下百次,每回都以小姑娘落败告终。晏初去往边疆的行囊已备好,今日是她最后的机会。小姑娘咬了咬牙,眸中是鲜少一见的狠厉神色:“师父之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顾盼粲然一笑,露出一排月白糯米小牙:“不用木剑了,今日真刀真枪干一场,如何?”
晏老将军点头应允。他的剑法对小姑娘来说,完全是一边倒的压制性上风,无论用木剑还是长剑,都不会改变最终结果。
顾盼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摆好了架势,手中的长剑在暮色下泛着赤红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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