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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锦鲤太子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常儿敛起画好的画卷,心也是沉沉的:“小堇,本以为你回了伯府能过上好日子,谁知也不比那时清闲。”
楚堇无话可说,扔了笔,双手托着下巴愣愣的发呆。该怎么才能加快速度呢?如何才能十日画完三百幅呢?
“小堇,要不然我帮你画吧!”常儿忽然提议。起先她是不敢这样提的,因为她根本没摸过画笔。可看着楚堇画了几幅后,便觉得再差也差不到哪儿去了。
楚堇觉得这主意不错,于是铺好一张生宣:“常姐姐,你先在这儿试着画几笔。”
常儿提笔开始模仿楚堇的画作,但实际画起来比看上去要难的多,饶是楚堇的画技已然‘那样’,常儿却连‘那样’也达不到。沮丧的撂下画笔,常儿摇摇头表示无能为力。
“算啦,没关系。”着手收拾着画案,楚堇的动作倏忽一顿:“遭了!”她太冒失,竟在收拾画纸时将一幅画好的和一张空白的叠放在一起!
“一幅要画半个时辰……”这般念叨着,楚堇小心谨慎的将两张纸揭开。非但没有她担忧的状况发生,反而还给了她一个惊喜。刚刚完成的画作,墨迹未干,在另一张白纸上印染出相同的画面。而那画面清晰的,竟一时让她分不清哪幅才是亲笔所画。
捏着两幅画,楚堇与常儿面面相觑,好似意外寻得了一条发财之道!既然有了这法子,这一晚楚堇便干脆不睡了,重墨描完一幅,立时将之一印二份。
忙忙碌碌过了九日,三百幅画作竟依时完成了。闭关多日的楚堇忽觉一身轻松,这日晚饭来了花厅与家人一道用饭。
心疼女儿的孙氏不断给楚堇夹菜,一旁的楚娆眼睁睁看着,空磨着牙齿。趁无人留意她,暗暗给身边伺候的桂儿使了个眼色。桂儿随即意会,悄然退下去安排。
饭毕之前桂儿回来复命,只字未说,只眼神笃定的朝楚娆点点头。楚娆知道事成,唇边勾起不易被人察觉的浅笑。
其实楚娆也明白,她毁画的手段算不得高明,甚至可能会给自身招来怀疑的目光。可搅混水她最在行,脱身之辞早已想好,只要箱子被抬出楚家大门,宫里再说箱内画作被浸毁,她便可引导母亲这是太子睚眦必报,纯心的刁难楚堇的手段!
届时东宫诘问楚家,楚家又不信任东宫,最终太子迁怒楚堇……
——完美。
用完饭,楚堇挽着孙氏走时小声问起:“母亲,父亲户部造册的工作是不是做完了?”她想知道明日父亲是否会回府,毕竟这还关乎着去太子面前求情。开罪了大周朝的皇太子,她心底自然也是怵的。
孙氏明白女儿的意思,拍拍她的手安抚道:“堇儿放心,你父亲明日一早定会回来。”
翌日,楚堇起床后便得知,昨夜父亲就连夜回府了。因着此前累日操劳,户部尚书特许了他三日休沐。
想着父女头回见面,还是在她惹了这样麻烦的情况下,楚堇不免忐忑。更衣后,便带着常儿来了前厅。父女初次见面的场景,较之那晚母女相认时,要平淡的多。
忠正伯与夫人端坐在主位上,见楚堇进屋,他下意识的拿起手边盖碗儿,有一下没一下的刮着浮叶。
“堇儿见过父亲、母亲。”楚堇走到正央行礼,也是不敢抬头,低垂着双眸只能看到父亲脚上的一双干净皂靴。进门时的匆匆一眼,她也只注意到父亲是个看起来儒雅清贵的人,蓄着与兄长相似的薄须,只是花白些许。
孙氏有意不言,斜觑一眼伯爷,将这交流机会让给了他。顿了片刻,伯爷便道:“堇儿坐吧。”
楚堇应声坐到母亲下手的一旁,听到父亲清了声嗓,复又端起盖碗儿来轻刮慢饮。接着兄嫂和楚娆也来前厅请安。
府内只要伯爷在时,晨昏定省的规矩便不可废。伯爷关切了下楚堇入府后的生活,楚堇一一认真答复,父女间你问我答的很是和谐,也很是疏离。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就在忠正伯打算让一家人先去用饭时,听到门房来报,宫里来人了!楚家阖府相迎,尽管这回来的不是来喜公公,仅是几名禁卫。
孙氏早已命人将盛满画作的箱笼抬至前院,宫里的人一来,便可交差。而就在两名禁卫将那箱笼抬起时,却蓦地发现了不对!
二人将箱子放下,其中一人附耳给带头人禀了几句,而后带头人便朝这边行一礼:“伯爷,伯夫人,不知这箱子里除了画作,还有何物?”这箱子是他们亲自抬来的,如今却比来时重了一倍不止!箱子未变东西未变,无非是纸上多了点笔墨,何至如此。
伯爷夫妇双双不解,这时乔嬷嬷在一旁小声提醒:“夫人,不如把箱子打开验查一下?”
孙氏与自家伯爷对了一眼后,随即吩咐人开箱。开箱之后的情形,却是所有人都傻眼了!箱内浸着足足半箱水!
此情此景,旁人眼里是诧异,楚娆眼里却是畏惧!她并未想到那个蠢丫头下手如此大手笔,也未料到东西还没出府门,就被当众验查。如此一来,她之前想好的托辞等同白费。
众人只顾检查箱笼,根本无人留意楚娆的怪异表情,唯有乔嬷嬷暗暗盯着楚娆,双眼微眯,神情复杂。
第15章
望着眼前被水浸了的箱笼,禁卫们面面相觑,今日来喜公公没来,他们皆是武夫,故而一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回去交差。
孙氏惊骇过后看向自家伯爷,指望他能说点什么,而不待伯爷开口,乔嬷嬷就笃定的走上前去。她俯下身扶住箱笼一角,“烦请官爷给老妪搭把手。”
站在乔嬷嬷身旁的一名禁卫,立时明白她的意思,搭手过去帮她将箱子往前掀。倾斜到一定角度时,箱笼中的水流淌出来浇在地上,沿着青花方砖的雕刻纹路蔓延向各方。
很快箱中的水被倾倒干净,显露出里面的布包裹,约莫有五六个,像叠被褥一样整齐的罗叠在一起。乔嬷嬷取出其中一个,不紧不慢的拆开,笑言道:“官爷请放心,我家小姐这些日子完成的画作,都好好的包在里头呢!”
随着那包裹彻底打开,里面干爽整洁的画纸露出,不苟言笑的禁卫们也放松下来。只要不出纰漏,他们自然好交差。
乔嬷嬷又将其它的包裹也一一打开,让来人验收,同时自责的念叨起来:“原是想着搬在前院儿方便今日拿取,谁料昨夜的那场雨竟说来就来,巧不巧就把雨棚打烂了,灌了这半箱子!哎,得亏之前多留了一手。”说罢笑笑,正式将画作全部移交给禁卫军。
禁卫们走后,伯爷与伯夫人先是松了口气,接着双双面色严肃起来。楚伯安年已过不惑,一双眼睛却依旧明澈,锐利的视线扫过院中每个人,最后落到已站回夫人身边的乔嬷嬷身上:“这到底怎么回事?!”
其它人也一并将视线转移到乔嬷嬷身上,期待她的解说。毕竟嬷嬷有完全应对,该是清楚内情。再者昨夜箱子不在院中,雨棚也并未打烂,落在整个院里的水集至一处都未必能填满这只箱子。
楚堇也有些感激的盯着乔嬷嬷,暗暗感叹她老人家的未雨绸缪。前几日嬷嬷便送来几个布包,让她将画好的画作全包好再装箱。当时楚堇还嫌嬷嬷过于仔细,如今想来可真是料事如神。那些布包,约莫是涂过桐油的防雨布制成。
“伯爷,夫人,这事儿……还是回屋说的好。”乔嬷嬷神色复杂的与二人对了一眼,二人立即会意,转身往偏堂行去。
等人都落了坐,孙氏屏退下人,就在丫鬟们一个接一个鱼贯而出时,乔嬷嬷突然对着一个小丫鬟道:“你留下。”
那小丫鬟闻声止步,面色死灰,转回身时求助似的眼神偷偷瞟向楚娆,可此刻楚娆的脸色并不比她好多少。
这小丫鬟是枚园的,在座各位便不难猜到画作浸水事件与楚娆有关。孙氏盯着那丫鬟细端了两眼,很快认出正是数日前于飘兰苑撞见躲在树后的那个!
“伯爷,夫人,”乔嬷嬷正色开腔,没有半点儿表情:“这丫头是枚园的,前些日子老奴随夫人去给堇小姐送鱼粥时,恰巧撞见她躲在飘兰苑的一棵树后,鬼鬼祟祟,举止可疑。事后老奴返回飘兰苑,检查了她藏身的那棵树,并找到一个盛满水的提梁壶。”
乔嬷嬷斜觑那丫鬟,伯爷和伯夫人也纷纷看向她,本就没什么城府的小丫鬟当即吓软了腿,跪到地上!
“咳咳~”两声干咳自左前方传来,正六神无主的小丫鬟知道这是楚娆给她的提醒,绝望的双眼立时又恢复了清明。她定了定心神,将双手撑在地上伏跪着大喊:“奴婢冤枉啊!奴婢什么也没做!”
伯爷和伯夫人看了眼楚娆,见她正举着帕子掩在唇边,面色微红,喉咙的不适倒不似装出来的。楚堇也睨着对面的楚娆,带着促狭笑意起身。
“那你特意提一壶水来飘兰苑,是姐姐让你来帮我浇花儿的?”言笑晏晏的说着,楚堇走到丫鬟身旁,绕着她转了半圈儿,停在她的身后。
那丫鬟只觉整个后背僵挺挺的不自在,畏怯的咽了咽。她看不见楚堇,却知道楚堇的眼睛盯在她的背上,烧灼感伴着那悠悠飘过来的声音:“这事儿往小了说呢,你是毁坏主家的东西,约莫要挨几板子。可往大了说呢,你是毁坏主家送往宫里的东西。”
后面几字格外加重,啧啧两声后,楚堇已绕至丫鬟身前,俯身睥睨:“一但牵扯到宫里,可就不是挨板子的事儿了,我听说曾有人为了一丁点儿的小事祸及全家。这叫……”拖着长音儿,楚堇葱白的指尖儿在那丫头的脑门儿上轻轻点了下,一字一顿:“亵-渎-皇-家。”
被手指这么一戳,那丫鬟好似被点了死穴,整个身子瞬间脱力的瘫坐到地上。
“嬷嬷,这丫头可还有家人?”楚堇漫不经心的问道。
乔嬷嬷笑答:“有的,当初便是为了供弟弟念书,才一下签了二十年奴契。”
至此,那丫鬟终是再也嘴硬不下去,端正跪姿扯住楚堇的裙袂:“堇小姐饶命!奴婢与您无冤无仇的根本不想害您,只是小姐下了命令,奴婢不敢不从啊!”
此言一出,满室的目光悉数投向了楚娆。有父亲失望,母亲的不敢置信,兄长的痛惜,嫂嫂的蔑夷,还有楚堇的嘲弄……
向来以淑慧一面示人的楚娆,显然承受不住这些,脸色瞬间涨至通红,滴血一样!她“蹭”的从椅中弹起,快步至楚堇身边,泛着腥红的双眼怒而对上那双充满挑衅意味的杏眸。
楚娆抬手,“啪!”轻脆响亮的一巴掌,狠狠甩在了脚下的丫鬟脸上。丫鬟捂着火辣辣的面颊,饮泣吞声。
楚娆更想打的明明是楚堇,可她知道那样做了便是将自己逼近了死局!一但与楚堇正面冲突了,便等同逼父亲母亲在亲女养女间做出个取舍。而她,无疑会成为那颗弃子。
这一点楚娆还是拎得清的,故而眼下她不会犯傻当着众人的面去与楚堇交恶。她两手提起裙摆,端方的跪好:“父亲,母亲,你们断不要信这个搬弄是非的丫头所言!自打姐姐回府,我掏心挖肺的与姐姐交好……”





穿成锦鲤太子妃 第10节
说到动情之处,楚娆双眉颦蹙,攥着帕子的右手紧紧抓在心口处,俨然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颗大颗的泪珠子也已然开始滑落。
什么“姐妹亲情”、什么“真诚以待”、什么“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楚堇已是听得脑仁儿疼,偏偏楚娆还死乞白赖的抱住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楚堇委实拿她没辙,好容易脱身坐回了椅中。
在人证物证俱在的情形下,楚娆继续振振有词的为自己辩白,铁了心将责任推给那丫鬟。可那仅仅是个丫鬟,她有什么理由和胆量没事找事做这些?这道理楚堇明白,伯爷和伯夫人更是明白。
只是最终,楚伯安和孙氏达成默契,给这个养育了十六年的养女留了一回颜面。未正式定罪,罚了她每日卯时起跪两个时辰祠堂,连跪三旬。
这个结果于楚娆言,算不幸中的万幸,她欣然接受。
于楚堇言,也不算失望。因为楚堇很明白,自己身上虽流着伯爷和夫人的血,却是自幼分离,感情疏淡。比不得日日喊着爹娘在眼皮子底下长大,承欢膝下十六载的楚娆。
她可以让父亲母亲相信楚娆暗中对她使坏,但也仅仅是使坏,而不是要取她性命。父亲母亲会想当然的将那些小手段,视作为楚娆接受不了自己不是楚家亲女的打击,一时糊涂做出来的蠢行。
故而,若想让他们因此一桩事就将楚娆赶出伯府,显然是不可能的。不过能通过此事让家人看到楚娆的另一面,也是值的。
楚娆回飘兰苑,打算好好睡个回笼觉以补偿这十日的案牍之劳。
睡它七八个时辰!
*
早朝后,李玄枡被父皇叫去御书房,父子二人借对弈的机会细聊了近日朝局。待三盘下完已至隅中,李玄枡终于被父皇放回了东宫。
回寝殿后,边拆着头上沉甸甸的九襊燕弁冠,李玄枡边问:“小来子呢?”
身后太监毕恭毕敬:“回殿下,方才侍卫首领寻了来喜公公,好像是去验收什么字画儿的。”
小太监说不明白,李玄枡却一听就明白了,手下动作稍稍顿了下,勾唇浅笑:“叫他送一幅过来,孤亲自验收。”反正三百幅皆出自同一人之手,窥一斑而知全豹。
“喏。”小太监退下。没多会儿来喜公公便捧着一幅画卷进殿,双手呈上。
此时李玄枡已然脱了朝冠礼服,换上小冠轻袍舒服的靠在软榻上,双腿斜蹬。他接过画,徐徐展开……
盯着手中画卷愣了须臾,李玄枡先是眉间锁起,而后展颜。只这一笑便再未收住,分层次的渐转为大笑、狂笑、哭笑不得……
手还不能自抑的狂拍了两下大腿!
一旁的来喜吓到了,这画他都还未来及看呢,刚开箱就被传话叫了回来。他不由得暗算猜想,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幅画将殿下逗得这般开怀?如此失态的笑,他侍奉在殿下身边多年,竟是头回见到!
“殿……殿下?”
李玄枡扭头看小来子,一边指着那画想表达点儿什么,可嘴才张了张便又勾出一通笑意,生生将话给憋了回去。
行吧,起码印证了一件事:那家伙真的并非存心丑化他。两相比照,对他已算客气。
第16章
“哈哈哈哈——”伴着一阵爽朗的笑声,男人自殿门迈入,“是何事让朕的太子这般开怀啊?”来人头戴衔珠紫金冠,身穿明黄色锦袍,上绣着云海腾龙图案。这便是大周九五至尊的皇帝——周顺帝。
闻声,正手执画卷哑然失笑的李玄枡立时敛了肆意,忙将蹬在榻案腿儿上的双脚落回地面,同时飞快的将画卷盖在一堆法贴下,起身拱手行礼:“父皇,您怎么来了?”心道,明明他刚刚才离开御书房。
周顺帝眼神状似不经意的扫过榻案上被一堆法贴盖住的画纸,不由得眼中一亮!那画纸虽被遮住大半,但露在外的一角却恰巧画着女子逶地的裙摆。
稍顿,他亲手扶起太子的手臂。直身时,李玄枡狠狠剜了一眼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怪他不及时通报。吓的那小太监浑身一哆嗦就跪在地上,不敢出声只急得嘴巴动了动,暗示出一句‘皇上不许。’
“呵呵,枡儿刚走,你母后便来了。说今日是花朝节,命人采了百花制成花糕还有三春菜粥,特意请朕与太子一同去享用。朕也呆的闷了想出门走两步,便亲自过来和你一道。”边说着,周顺帝错过儿子,往前头的榻椅走去。
见父皇好似是冲着那幅画去的,李玄枡眉头一紧,快步跟上,抢先一步将榻案上的一罗书本就着那幅画一并抱起,空出榻案,朝一旁命道:“还不快上茶。”
“是。”来喜公公转头吩咐下面的小太监备茶,自己则上前接过太子手中的书本,抱去对面的书阁里。他自然知道这里面有太子不想让皇上看到的东西。
周顺帝在榻椅上坐了下来,眼神跟着来喜的脚步一直目送至书阁,脸上也只慈爱的笑笑,并不生气。早前他命人绘了上京百位适龄贵女的画像,拿来给太子,可太子一个也没看上。如今太子主动取出画像来看,证明已有令他心动的女子。
太子能开窍,这便是大周之喜。要知道太子业已及冠,排行老四,可比他小的老五都已成了亲,故而太子的婚事便成了周顺帝的一个心病!眼下,周顺帝也极为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千金被他眼高于顶的儿子看中了?既然看中了还藏什么,直接跟他说,他立马就下旨赐婚了!哎——
茶奉上来,李玄枡亲手接过,送至榻案上。而后略遗憾的苦笑一声,道:“父皇知道儿臣素不喜甜食,这百花糕就不吃了。”
周顺帝盯着儿子深望了一眼,想说点什么却没再开口,只端起茶盏轻啜一小口,而后起身拂袖:“也罢,不想吃便不吃吧。”抬脚走出一小步后,又侧了侧头,语含深意的丢了句:“等你哪日想吃了,记得给朕说。”便离开了。
望着父皇身影消失的殿门,李玄枡渐失神。他知道父皇今日亲自过来,并非只是闷了出来走两步,而是明知派人传话他必不会去,才亲自跑这一趟。即便父皇明白就算亲自来了,这顿团圆饭也希望渺茫。
当今皇后终归不是他的生母,只是他的姨母,大周的继后小钟氏。
这日傍晚,周顺帝在皇后处用膳。
用至一半时,总管太监带着个小太监来了。这小太监是皇上安插在东宫的眼线,每旬都要依例过来回报太子近来的动向。自然,皇上并非是不信任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只是爱之深,才更想了解一举一动。
小太监跪在地上叩头行礼后,深埋着头开始禀报近来东宫的大事小情,只是他说的这些似乎并不能令周顺帝满意。待他事无巨细的絮叨完,周顺帝放下玉箸短叹一声,声音沉沉:“就没别的了?”
小太监微微一怔,他往日都是如此禀报完便退下,这还是皇上头一回追问。难道是皇上今日格外想听点儿什么?想了想,小太监谨慎回道:“若说别的,奴才倒觉得太子殿下近几日心情颇佳。”
“哦?”周顺帝立马来了精神,连同身边的皇后也眼中一亮。
见投了皇上心思,小太监连忙又将近些日子太子拢共笑了几回、赏了下人几回,都一一上报。越统计着这些数据,越发意识到太子近来果真是心情极好!
待这些也禀完,周顺帝也越发的好奇起来,到底是哪家的千金有这般解数,对太子的影响这么大?捊着胡子沉思了会儿,周顺帝便下命道:“你想法子将太子寝殿书阁东侧的一幅女子画像偷来!”
因着太过震惊,小太监不自觉的抬起头来窥见龙颜,甚至还发出一声“啊?”
小钟后也诧然的望向周顺帝,一旁提醒道:“皇上,这是不是太过了些?”
周顺帝长叹了一声,眉头渐渐皱起,绘出一个‘川’字,“眼下的大周政通人和,民安物阜。朕无需操心朝政,只忧心太子的婚事。今日见太子对着一女子画像开怀的模样,朕委实欣慰,朕要立刻知道令太子爱不忍释的女子是谁!”
说到最后时顺帝情绪激动,重重拍了两下桌案。皇后也是理解圣上心思,隧不再劝,命小太监立即照做,不得有误。
小太监退下后,皇后安慰皇帝几句,哄着他又用了几口饭,之后便陪他下棋等着小太监回来报喜。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天大黑时,小太监回来了。
因刚刚急跑加之后怕,小太监跪在地上气息不匀的喘着,双手将画卷呈上。顺帝接过时双目紧盯着那画卷,比平日里接八百里加急的文书还要激动。接过后,先是与身旁的皇后对了一眼,而后双手轻捻着将画展开……
顺帝与小钟后两双原本熠熠闪烁的眼眸,在对上画中女子的一瞬,便如被劲风拍灭的灯烛一般,不仅眼中华光黯淡消散,连唇边隐含期许的笑容也僵死了。
盯着那画像愣了良久后,顺帝气愤的将画扔到地上!“体态臃肿蓬头历齿也就罢了,偏偏还荆钗布裙衣屡不堪!这一看就是乡野村妇!这种女子如何当得了我大周的太子妃?!”极度失望下的周顺帝震怒。
小钟后弯身将那画捡起,重新卷好交给小太监,嘱他原样放回去千万莫被太子发现,之后也是满目的怅然。“难怪之前咱们给太子选了那么多秀雅绝俗的官家女子,太子一个也看不上,原来枡儿竟……”右手悬空指着,皇后犹豫了下才说出后半句:“竟这般怪好。”
眼见顺帝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立马去找太子表态以绝了他的心思,小钟后只得将罪责往自己身上揽:“皇上要怪就怪臣妾吧。”
“这事儿与你何干?!”周顺帝虽在气头上,却也不是不讲道理任意迁怒之人。做为继后,小钟氏已然做的无可挑剔,一马当先的为太子择选美人,太子看不上又怪不得她。
“皇上,”小钟后在圣上面前跪了下来,思及往事神情落寞,语带愧疚:“太子年幼时皇后便薨逝,臣妾进宫协理姐姐后事,却打那再未出宫。太子始终认定臣妾是趁姐姐大丧之际蛊诱了皇上,才会在三年大丧一出就被立为继后。故而十数年来,太子始终不肯认我这个母后,就连往昔的姨甥情份也全部抹杀。”
小钟后锥心引饮泣的说着,顺帝两次搀扶她都不肯起身,缓了缓情绪又接着道:“自那后,太子似乎不再信任女子,尤其是貌美女子。认为但凡有姿色的女子皆重利轻义,没有真心,故而对她们也从无好脸色。东宫的女婢全部被赶了出去,只留太监和侍卫。后宫的妃嫔见到太子比见到皇上还畏怯,躲得远远的。想要攀附太子的那些京中贵女们,一个个被太子羞辱回去……说到底,这都是臣妾做下的孽。”
听得皇后一番悔悟,顺帝心中也隐隐有了推断,看来事情果真如皇后所言,太子厌恶貌美女子,才会看上这么个无盐丑女。思及此,顺帝两眼轻阖:“太子要怪,也是该怪朕!是朕立你为继后,你还能抗旨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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