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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枭药
说到这,他的心下一动,便又一次强调道:“你也说了,多去外头活动活动,身子才能好,说不得,我这般多跑几趟,毒也能因此解了呢!”
苏磬音面上点头,甚至还微微带着笑,只是心下却是并不相信这理想到虚幻的话头。
只是多活动活动毒就能解了?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
苏磬音微微垂眸,她的心内其实是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一方面,因为时日不多,想要抓紧这最后的时间,时时刻刻在一起,另一面,却因为知道时日不多,又会在心内暗暗的警醒,叫自己打一开始就习惯没有齐二的日子。
也正是因着这缘故,叫她思量之后,硬生生的放下的心头的不舍与牵挂,只是笑着点了头:“也好。”
第90章
定下了就要住在存茂堂, 苏磬音便干脆出去,与奉书长夏几个都知会了一声,叫人开始准备。
苏磬音与月白石青三个人,就留在这儿收拾, 齐茂行晌午过后, 却还是要与苗太医一道过去皇庄上解毒的。
先派一个人带着口信去皇庄一趟, 将之前他们从侯府抱节居里搬出去的,还没开的箱笼, 都原样再搬出来备着。
学堂这便能动的驴牛之流的牲口, 也都喂饱了拉出来,现在就慢慢往庄子上去,先往回拉一遭。
剩下皇庄里已经翻出来、也要再挪过来的,就等着一会儿齐茂行动身时, 奉书与长夏一道跟着, 齐茂行去温汤解毒, 他们整理收拾,最后再一道儿回来。
“虽是往后都长住在这边儿,可皇庄那, 二爷每隔一阵也是要回去一趟的, 长夏你看着些, 也别当真搬空了,素日里惯用的杯碗勺筷,都多留几套放着,说不得用膳喝茶都要用。”
“被褥铺盖也是一样,多留几套,咱们侯府带来的人,找个干净仔细的留下, 屋子还有温汤那边都日日清扫着,被褥隔上几日也都去日头底下晒一回。”
“对了,还要泡汤的那个青石池子,也叫人盯着,千万别偷懒,二爷讲究,用过一遭就要仔细洗刷一回!”
齐茂行自个倒是并不在意,可苏磬音思来想去,却是总觉着不放心,午膳都没怎么顾得上用,临去前,还在不停嘱咐着奉书与长夏,唯恐将庄子那边搬空,齐二时不时过去解毒,会待的不舒服。
苏磬音说着,又蹙着眉心,一时忍不住的抱怨起了苗太医这个庸医,分明就是被太医署来应付事的,为何还偏偏还找个温汤的噱头?这么大热天的,还要叫齐二这么来回奔波,那热乎乎的温汤庄子,是唯恐病人这个最后的夏日里过的太舒服了不成!
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出来,齐二这会儿能这般平静坦然,并不因为中毒而自暴自弃,不少就是因为心里还对解毒这事儿存着指望呢,她能开口说温汤压根没用处,你索性别去了?
她非但不能,还要表现的比齐二还要相信苗太医的手段,相信南人药材医术的神奇!
这么想着,苏磬音又忍不住站起来:“若不然,今个儿我还是与你一起回去吧?等着这边收拾好了,再一起过来?”
苏磬音这般关心,齐茂行心下原本是十分受用的,毕竟他中毒之前不必说,相看两厌,苏磬音偶尔送他的时候也是如对仇人一般,巴不得他早点走,中毒之后,也是几乎一直在一处。
他这还是第一次体会到这男女之情下,真正依依惜别的奇妙感觉。
但是越往后,看着苏磬音当真这么担心挂念了起来,他却反而并不愿叫夫人这般在意他了。
齐茂行也是暗暗懊恼,他心下清楚,自个其实只是些许余毒和调理罢了,分明可以叫苗太医带了药包金针过来,就在这存茂堂做了就是,这会儿殿下那厢的差事也已叫他听了,他这么过去庄子上,分明是白费功夫的!
可他能说吗?那也是决计不能!
“存茂堂这儿原也不差什么了,何必折腾你再多跑一回,无事,我就是去针灸解毒,至多两个时辰,就也一定能回来,这山里凉快,我也更愿意早日住这儿不是?”
“还有这存茂堂,咱们往后是要长住的,放着叫旁人收拾,也总不如自个放心,倒不如咱们一人一边,索性一回办了的好。”
齐茂行只得满面认真,好声好气的劝下了自家夫人,到了门口,又有些不放心,叮嘱她也不要太累着,一会儿先躺下歇歇在忙云云……
就这样,两个都觉着只有自个明白是怎么回事,却偏偏都没法开口的小夫妻,立在门口相互劝解了一回,最后才总算是告了别,各自分头而去。
“姑娘也别瞧了,不也就两个时辰,也等不了多久呢!”石青看着苏磬音的神色,便有些促狭的调笑起来。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78节
苏磬音瞪她一眼,扭过头去:“有笑话我的功夫,便出去泡一壶浓浓的茶来,咱们一道喝了,一会儿还有的忙呢!”
她们这次回去给侯府袁老太太祝寿,之后又在苏府耽搁了好几天,算起来,也是另带了一车的琐粹行李的,就连在四象街上,叫齐二套中的那只大白鹅都没落下,就更别提旁的。
这些东西搬过来,连清扫带整理摆放,她们三个,也并不算轻松。
石青讨饶的笑了笑,和月白一道出去烧水找茶了。
在学堂这边儿住下也是有好处的,后头就近就有山泉清溪,不单待着凉快,用水也更方便些。
京中的井水,时候久了,总有一股说不出的苦碱味,如侯府这样的豪富人家,井水,是一向只用不吃的,入口的水,每日都有专人去山里特意打好送来。
如宫中的贵人们,甚至还有一口专门的泉眼,宫务府里留着人看管,宫中禁军一路护送,只有皇家才能用。
山泉水,的确是要比京中井里的来的清冽绵软得多,石青与月白两个找着厨下去烧了山泉水,沏了茶一壶带着的清茶来,送到了苏磬音手里。
之后她们三个略微歇一阵子,便也果真忙了起来。
中间两个丫鬟又出去换了一回茶,回来之后,月白倒是面色寻常,倒是石青,给苏磬音送了茶水之后,就站在一旁,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一眼,欲言又止的模样。
苏磬音也没多问,只是带笑等着,她知道石青一向是个耐不住话的性子,若是当真有话,多半憋不了多久,就一定会说出来。
果然,一盏茶还没用罢,石青便忍不住似的叫了一声:“姑娘。”
苏磬音笑了笑,抬头看向她:“憋不住了?”
石青闻言就是一愣,一旁的月白也忍不住带笑看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方才来冷着脸教训呢,这会儿又觉着人可怜,后悔了不是?”
苏磬音放下手里茶盏:“怎么了,说吧。”
石青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还是月白上前,三言两语开了口:“方才我们出去,遇着一个婆娘,说是雇来干活的潘木匠家里人,跟着木匠,现如今在外头干些清扫的杂事,守在外头,一见着我和石青,就塞了银子过来,说是有事想求主家恩典,想要托我们两个,给您带个话。”
“我们想着,这会儿虽然不是在侯府里,也没有随便一个外头的婆娘就能见姑娘的规矩,当然没应,石青这丫头脾气爆,还臊了人家几句,就赶着送茶回来了。”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苏磬音听着,便有些有趣似的抬头看向一旁的石青:“这倒怪了,你都臊了人家,怎的这会儿又反悔了不成?”
石青有些不忿的模样:“谁反悔了,是我走了之后,扭头看了一眼,瞧着那婆娘偷偷抹眼泪呢!”
“我也没骂她,她倒哭个什么,我就又想着,怕不是真的遇上什么天大的事了吧?”
月白只是笑:“再是天大的事,又与你何干?”
这也寻常,自小在一块长大的情分,苏磬音是当然知道这两个丫头的。
月白面上是一副好脾气,见人三分笑,出了名的好人缘,上上下下,与谁都能聊上几句,但她心底里却最是清楚沉稳的,口上也向来能把得住。倒是石青,看着是个小爆竹惹不起的主,其实心里却是比谁都软,倒有大半时候,都要靠着月白帮着分辨看顾。
忙了半晌,苏磬音也正好有些累了,加上她的性子,原本就是不怎么在意这些所谓规矩的,闻言便往后靠着,又啜了一口温茶,随口道:“既是这样,叫她进来一趟吧,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既然已经开口,月白对这样的结果也是有预料的,闻言应了一声,自个出去找了方才范潘木匠家的婆娘,在外头大致教了几句规矩,两刻钟功夫之后,方才亲自领了人过来。
这个潘木匠家的,并不是侯府的卖身的下人,而是跟着过来做木匠活的丈夫,一道过来清扫浣洗,好多挣一份工钱的。
因此月白并没有将她往里头领,只到门口,便叫人跪下与苏磬音见了礼。
苏磬音抬头看去,虽是外头干粗活的,但身上却收拾的十分利索,瞧着约莫三十来岁的年纪,头发拿蓝布巾包着,围裙都是干干净净的,整个人瞧着都很顺眼精神。
一见之下,她便先生出了几分好感来:“快起来,我听石青说,你是有事要找我?什么事,你只管说来听听。”
潘木匠家的低着头,双手合在一块死死搅着,可还是努力开了口:“我,我听我们家里那口子说,老爷夫人,是要做好事,在这儿开学堂,专门教导穷苦人家的孩子的?”
按着月白方才说的,这女人的丈夫潘木匠,就是下头专门请来,做学堂里桌椅板凳的,知道这个,那的确是正常的很。
听着这话,苏磬音便有些猜到了什么。
她摇摇头,按着明面的说法,否认了这个话:“我与夫君感念天恩,想做些好事,收养外头那等无父无母的孤儿,扶孤济困,你说的后头的存茂堂,那是顺带叫认几个字、学些手艺,往后出了外头,自个也能立得住罢了。”
潘木匠家的闻言,面上就立时显出几分无措来,她微微张口,仍旧不肯放弃的努力道:“我、我们两口子,有个九岁的小儿子,叫潘李子,他聪明听话的很,打小光听旁人念几句书,立马就能背下来!”
“我、我们夫妻做人爹娘的,不想就这么亏待了儿子一辈子,只是外头的学堂束脩,一时半刻也交不起,李子不是孤儿,只求……求求您,能不能就叫李子在这儿学两年,等我家那口子攒够了钱,立时就送去外头的学堂,不敢坏您的规矩!”
说着,潘木匠家的便又屈膝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学堂还没开张,这就已经有个送学生来的了?
苏磬音直起身来,示意月白将人扶起来,她最开始的本意,是先教外头的孤儿,这样的人背后没有家人麻烦,被她这么一个女子教导,也不会出去乱说坏事,收贫寒人家的学生,却略微有了些名气之后,后一步的打算。
只是她却忘了,对于真正贫寒的升斗庶民,要想供孩子读书是何等不易。
如潘木匠这般、有手艺、又年轻,夫妻两个一块在外头赚钱,也是需要好几年功夫,才能够攒够正经学堂夫子的束脩,但她儿子今天都已经九岁,再等几年,谁知道还会耽搁到什么时候去?
也难怪就算明知道是这等并不太“靠谱”的所谓学堂,也要这么千求万恳的,先叫孩子进来识两个字了。
苏磬音沉思一阵,没有说成与不成,只是先开口道:“明儿个,先送你儿子过来,看看天赋品性,再论其他。”
潘木匠家的并不因为没有立即答应而失望,反而十分激动感恩的模样,又是连连道谢。
之后正要走时,苏磬音想到了什么,又随口问道:“你只一个儿子吗?别的女儿还有没有?”
潘木匠家的愣了愣:“有两个闺女,大的嫁人了,还有个小的,刚七岁。”
“那便一块带来吧。”苏磬音闻言便又开口道,说罢,见对方似乎有些迟疑,便继续道:“存茂堂那边儿缺几个人,带你闺女过来,瞧瞧若是个机灵的,留下干活,给算工钱。”
听着这话,潘木匠家的才立即满面喜色,千恩万谢的答应了。
苏磬音只摆摆手,月白便立时将人带了下去。
潘木匠家的没走多大功夫,石青便匆匆从外头跑了进来,高声禀报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磬音闻言一喜,抬头看了看天色,忙了这半晌,都没发觉日头都已掉到了西头,天色也露出几丝泛红的晚霞光芒来。
迎着这晚霞,苏磬音立在屋门口,微微抬手遮在眼前,果然,远远的,就是刚从庄子上回来的齐二。
看到齐二在轮椅上的身影,她停下步子,微微弯了嘴角,等着他朝着自己面前越来越近,直到停在了眼前,声音清朗,星眸闪亮:“磬音,我回来了。”
分明才是第一日住下,甚至连东西都是一地散乱,丁点也不规整——
但是奇妙的,苏磬音竟然觉着,这儿有些像是家。
第91章
“锦绣缦旄离云爵, 乘风县钟华洞乐,豹首落莫兔双鹤,春草鸡翘凫……”
正是五六月时候,虽是在山中已经凉快许多, 但伴着窗外蝉鸣声声, 站在地上、身着短衣的瘦弱男童, 几百字一秒不停的一口气背下来,脑门上也仍旧是难免的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存茂堂内, 最中的空地上孤零零的摆了三四套桌案, 苏磬音则端坐与正中,微微垂眼,正面色平静的听着面前的潘李子背书。
潘李子背的是《急就篇》,这属于蒙童初学时要接触的范畴, 全文两千余句, 内容都是些姓氏、器物牲畜之类的常见物、生字很多, 背起来也朗朗上口,当初苏磬音在祖父的教导下启蒙时,除了《百家姓》、《千字文》这种家里奶娃娃都会的内容之后, 真正开始背写的, 就是这一本《急就篇》。
潘李子已经九岁, 这个岁数学这个,放在那等给后辈子弟打小启蒙的官宦之家里,已算是迟了许多年了,但好在潘木匠家里的之前说的不错,这个潘李子,的确是一个可造之材,记性好、又肯用功。
只短短十几日功夫, 一本《急就篇》就已能一点儿不磕绊的一口气背下来。
甚至除了几个过于复杂的生僻字,剩下的字也都大多记了下来。
就算潘李子以前多多少少的读过一点书,并不是真正一字不识的蒙童,也算是十分难得了。
“好了,后头的也不必背了,大热的天儿,先喝一凉茶缓缓。”
苏磬音并没有折腾自个的学生从头背到尾,只是从中间随口抽了几句,叫他接着往下背,这么试了回,确认潘李子的确是一点错漏都没有,便开口叫了停。
听到她这话,一直站在一旁的,一个穿着早穿掉色的棉布裙,却洗的干干净净的,浑身上下也收拾的很是利落的十几岁女孩,便立即转身去提了大铜茶壶过来。
虽说的是叫潘李子喝口水,但她先慢慢的在桌上细釉莲花茶盏里添了七分满,小心仔细的先送到了苏磬音手上,之后才给旁边的陶碗里倒上,给一旁的潘李子送了去。
苏磬音对这个小姑娘的印象十分不错,伸手接过茶盏,便带笑也说了一句:“不必总守着,累了就坐下歇一会儿,你之前的《千字文》可都记下了?若有什么不会的,一会儿得空了只管问我。”
小姑娘便有些羞愧似的连连摇头,只低着头又往后退了几步。
这个姑娘,是潘李子的姐姐,叫潘桃。
潘木匠家里的来求她收下儿子去学堂读书时,苏磬音随口一句问了还没有旁的女儿,听她说有之后,就临时起意叫把女儿也一并带来瞧瞧,毕竟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若是当真出挑的,她也十分乐意教几个女学生出来。
苏磬音原本指的是对方口里那个七岁的小女儿。
但是或许是因为不好直接说明,最后又说了是学堂缺人帮忙,这才叫一块带过来的缘故,好像是叫潘木匠家里的误会了什么,最后带过来的,却反而是那个已经嫁了人的十四岁大女儿,就是眼前的潘桃。
这倒也是,毕竟又不是权贵人家那等家生的奴婢,在外头人看来,一个七岁的女娃子,又能干得了什么?至多烧烧火擦擦灰的小事,送来莫说干活赚工钱了,只怕还不够主家给的一顿干粮!
事关儿子一辈子的前程,潘木匠家的自然不敢沾这个便宜,回去一琢磨,便去与亲家商量了商量,将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的大女儿送了过来。
苏磬音刚开始还有有些失笑,不过见着人后,原本想要叫潘家人将女儿带回去的打算,一时却有些犹豫了起来。
潘桃是被家里当作童养媳送出去的,因此虽然说起来已经嫁了人,但才不过十四,她所谓的“丈夫,”愈发还是个流着鼻涕四处跑的半大孩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或许是因着这般经历,跟着自个娘亲过来的潘桃,格外的拘谨且规矩,刚一进门,就唯恐被退出去似的,努力说着自己什么都能干,工钱给不给都不妨事,只要能吃饱饭就成。
这话听着实在是太心酸了,尤其苏磬音瞧着这姑娘整个人的确是干瘦的可怜,十四的岁数,莫说姑娘家该有的窈窕了,胳膊脸颊都是又细又扁,整个人都一根直直的干柴棍似的,只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恳求。
苏磬音一时好心,便也索性将人留了下来,也没什么旁的活给她,就是将存茂堂里外清扫清扫,平日里上课教书的时候,在外头守着一方小茶炉,添着点水,需要的时候可以立时就有水用。
工钱,也给她按着正常府里小丫鬟的一半给。
拿着对这样的待遇,却只干这么点活儿,潘桃心里似乎觉着是受之有愧一般,整日里就没见着闲过,潘桃学堂里上上下下,从房梁顶到桌子腿,连窗棱缝里的细灰,都要寻个小木棍来,用布子一点点的擦得干干净净,连学堂外头那一片青石板铺的空地,都要早晚打了水抹一遍,用帕子趴在地上的那种!
莫说苏磬音了,就连齐茂行这个强迫症,偶尔见了几回都连连摇头,只说不至如此,后来苏磬音实在没法子,干脆就在上课时,就都叫这潘桃哪儿也别去,就在一旁坐着守着,等着听她吩咐。
这才算是叫人有了些停下歇息的功夫。
即便是在一边守着,潘桃也是十分上心,时时刻刻都关注这苏磬音的动静,她略一抿抿唇,就立时送水上来,瞧着天气热,脑门上讲出了汗,就站在一边一下下的扇扇子送风。
尤其在身边跟着久了,苏磬音还偶然发现在她教导李子时,潘桃也会十分专心的听着。
下课之后,苏磬音一时起意问了几句,潘桃竟也当真断断续续的记下了不少来,见她问起,还颇有些害怕担忧似的,只说往后再不会分心,再劝几句,就说这些东西原不是她该听的,偶尔记着一半句,就是闹着玩罢了,说着瞧着外头起了一阵风,吹来些落叶,就又赶忙过去跑出去拿了扫帚。
苏磬音见状,便也将心下隐隐的打算都暂且收了下去,想着往后慢慢再说,也是因着这缘故,之后在存茂堂里,她对潘桃,便也常常多有留意照顾。
老实讲,虽然蟠桃不如她弟弟潘李子聪慧,性子又有些过分自卑内向,但苏磬音私心里,却反而更可怜在意潘桃多些,也算是无心插柳了。
心下这些念头一闪而过,也并不耽搁苏磬音同时指点潘李子执笔写字的姿势,最后拿起他默写出的几个生字,在其中几个字上圈了圈。
“嗯,比上次进步多了,这几个错了的字都记着,回去再在沙盘上好好多写几遍,明日再来,我就开始教你新书。”
“潘李子,你要知道,你已经比旁人启蒙晚了,便要越发用功,才能追得上。”
苏磬音思量之后,第一日里就定下了规矩,笔墨这些东西,都是潘家自备,潘李子在存茂堂里,每日可用两张宣纸,剩下与回家另练的,就一概不管了。
其实真说起来,莫说苏磬音现在的家底了,就算只凭她以往在苏府的嫁妆,几个学生写字练字的纸墨消耗,也不过是些许小事,她完全可以大方些,给潘李子送几刀便宜的纸笔,叫他回去之后,也可以用纸笔,而不是木棍在沙子上练字,
但能供得起,却并不代表就要无底线的白送,升米恩、斗米仇,这个道理苏磬音是清楚的。
尤其是潘李子细说起来,并非孤儿,也并不算是存茂堂里真正的学生,苏磬音之所以答应收下他,除了潘家人恳求之外,也是因为她准备了这么久,想要实践看看,如果有什么水土不服的地方,也好早日纠正完善。
正是因为刚刚开始,存茂堂的一切,苏磬音也都在格外小心,一点点的摸索,力求打一开始就能少走些错路弯路。




夫君成为“废人”之后 第79节
现在看起来,她的这个决定还是正确的,潘李子对存茂堂,对苏磬音,都是十分的感恩敬重,此刻闻言,立即站起身来,按着谢师的礼数双手交叠,躬身下拜,恭恭敬敬道了一句:“谢过夫人,小子谨记夫人教诲。”
苏磬音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看着潘李子姐弟退出去,自个活动活动肩颈,便也不急不缓的出了门去。
刚走出门口,苏磬音便熟门熟路的往西面的桂树下瞧去——
果然,眉目俊逸的齐茂行还是与前几日一般,坐在树下的荫凉处,静静的等着她出来。
“齐二,你又来啦?”
看见他的身影,苏磬音面上就已不自觉的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来,提起裙角,脚步轻快:“说了不用等我的,我每天就教一个时辰,完了之后,就回屋去找你了。”
齐茂行也推着轮椅迎了上来,声音清朗,面容清隽:“我在屋里也是白闷着,况且,有这刁钻古怪的男女之情在,在这外头等着你,只是想着你再过一刻钟、一盏茶功夫就又能见着你,心下便平白无故的很是高兴,并不觉难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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