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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宝归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裘梦
皇帝为什么给他加官,他明明心知肚明,可他打起皇帝脸来也是着实的卖力。那皇帝当然就得给他个教训——我能提拔你,我就能原地撸平了你。
一百零八级台阶很长,但因坡度平缓,爬起来倒也不太费力,徐宁安走得很轻松,走过最后一级台阶抬头便看到了怀恩寺的山门,石碑之上龙飞凤舞的怀恩寺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徐宁安领着两个贴身大丫鬟爬台阶,而她乘坐的马车则是另由山道直接进了怀恩寺。
走不走山门前的这一百零八级台阶原就是随香客自愿,不愿浪费体力,或是体力不支的也可驾车直入寺中,或者乘坐滑竿。
寺里的香客不少,但也并非初一十五,所以并不显得人潮汹涌,徐宁安先去正殿捐了香油钱,在佛前虔诚地拜了几拜,又拜托寺里帮她点了两盏长明灯,这才领着丫鬟出殿。
虽然之前在京中生活了十几年,可她也不过才来过怀恩寺一次,多年后再来,感觉与自己记忆中的景致还是有所出入的,又或许她当年便看得不甚仔细吧。
寺里香客不少,纯来散心赏景的游客也多,男女老幼都有,因着心情不好的缘故,徐宁安并没有多少心思赏景看人,走的路线也挑的是人少僻静之处。
“明堂”是怀恩寺里点长明灯和供奉牌位的地方,向来是冷清的所在,甚至还透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郁悲凉。
徐宁安主仆走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明堂外站着几个青衣侍从,一副守门的架式,想必里面有人在哀悼亲人,光看这侍从就知身分不凡。
徐宁安并没有多少好奇心,也并不想进明堂去哀悼,领着两个丫鬟便要默默走过,这个时候,有人从明堂内出来。
两个侍从将一辆木制轮椅从殿内抬了出来,阳光照在那个人身上,却似乎根本没有办法消融他身上散发的冷肃气息。
男子锦衣玉冠,一身清冷,徐宁安见了不由得心头一跳,脑中不期然浮上之前听到的京中传闻——镇北侯世子坠马致残,不良于行。
曾经也是年少俊杰,意态风流,却一朝折翼,想必也有一段不可言说的心路历程。
徐宁安不由得领着两个丫鬟避让一旁,那行人个个目不斜视地离开。
主仆三人默默目送他们远去,过了好一会儿,红英才开口自语似地说了句,“这是哪家的公子啊?”
一旁的红秀忍不住摇了摇头,“你没看到人坐在轮椅上吗?”
红英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然后福至心灵地“哦”了一声,“镇北侯世子?”
红秀点头。
红英伸着脖子往远处眺望,嘴里咕哝着,“刚才距离有点远,也没看清长啥样,据说挺好看的,本来也是京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公子呢,可惜……”
她没有再往下说,不过,其他两个人都明白她的未尽之意。
镇北侯世子萧展毅,姨母贵为中宫皇后,表兄是东宫太子,自己也是侯府嫡子长孙,原本前途一片大好,奈何天有不测风云,一场坠马意外,从此性情大变。
据说坠马之前的镇北侯世子温润如玉,皎皎君子,不知是多少闺秀的佳婿人选;坠马之后,性情变得乖戾阴狠,动辙大发雷霆,对身边服侍的人非打即骂,硬生生将自己折腾得再不敢有侍女服侍,没有女子敢接近他,也导致了他虽年过弱冠,却仍旧未婚的现状。
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萧展毅如今的情况那不是结亲,怕是会结仇。
真是令人唏嘘!
“他也挺可怜的。”红英忍不住感叹。
徐宁安和红秀齐齐看了她一眼。
红英忍不住挠了下头,不是很确定地小声道:“难道不对吗?”
徐宁安语气平淡地道:“这世上比他可怜的多了。”
“那咱们也要有同情怜悯之心啊。”红英理所当然地说。
红秀瞪了她一眼,“你同情得过来吗?”
红英坚持道:“我尽量啊。”
“那你去尝试接近他好了,试试看能不能感化他。”
红英一本正经地道:“我同情他不表示我就要去感化他啊。”
说得好有道理,有点儿无法反驳,红秀嘴巴被堵住了。
徐宁安直接道:“那就不要这么多废话。”
红英委屈闭嘴,红秀嘴角微翘,还是得姑娘治她。
“姑娘,咱们要在寺里住几天啊?”红英很快就振作精神。
徐宁安轻叹一声,“先住两天再说吧。”
红英、红秀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东西——担忧。
姑娘本来就不想进京,回京头一天府里就闹了分家,虽然大家还住在一起,但亲情终归是被一些人折腾没了。
这次说是来上香,其实未尝不是出来躲清静。
因着三姑娘婚期渐近,三房那边忙得一团乱,老夫人到底念及亲情,虽然分家了,但多少还是让大房和二房帮衬一二。
她们大房还好说,毕竟姑娘是小辈儿,有些事能有个推托,二夫人那边就有些难办,到底受了些累。
徐宁安可不管两个丫头心里在想些什么,径直往前走着,也没什么目的地,就随意走走,走累的时候想着找个地方歇歇脚,结果巧了!
在她们看中的那处凉亭外再次看到了之前遇到过的侍从把守。
这摆明一副“生人勿近”的架式,徐宁安等人自然也不会过去自讨没趣。
红秀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脸惊喜地指着不远处道:“姑娘,那里有块大石,咱们到那里歇一下吧。”
徐宁安顺着她的手指看到了那块大石,让她们主仆三人歇个脚绰绰有余了,遂点头。
但很快便有人先行一步歇在了大石上,徐宁安终于明白自己今天的运气可能不够好,主仆三人互相看看,只能满心无奈地继续寻找可供歇脚的地方。
只是她们还没来得及迈出脚步,变故陡生!
小径转角一个女子飞奔而来,一路仓惶喊叫“救命”,其身后四五人紧追而至。
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佛门清净之地,却有人大胆行凶,令人瞠目结舌,凉亭内的人,大石旁歇脚的人,正面见到受害者的人,三方人马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到作恶的人身上。
“姑娘救命啊……”
面对朝自己直扑而来的人,徐宁安脚步一错避开了,但也将人让到了自己身后,而她则迎上追来的人。
“你这个小贱人,跑什么?还敢胡喊,看小爷怎么收拾你……”咒骂声在追至近前时戛然而止,转而变成虚弱叫唤,“大……大姊……”
徐明超怕了,本能地便想缩到书童身后,徐宁安蹙眉看了他和他书童一眼,又扫过跟在他身边的四个眼生仆役,一言不发。
徐明超腿肚子发软,眼神发飘,头皮发炸,满心飘的都是三个字——怎么办?
做坏事被大姊抓到现行了!他要完啊!
终于,在徐明超内心的恐惧要满溢而出的时候,徐宁安开口了。
“我记得今日不是书院的休沐日。”
徐明超缩头缩脚,很想立刻消失不见。
徐宁安不疾不徐地继续道:“我记得三婶只给你配了一个书童,这多出来的四个眼生得很,你雇来的打手?”长能耐了啊。
“不,不是。”徐明超哆嗦着回答。
徐宁安嘴角轻掀,不无奚落地道:“那这是好意帮忙?”
徐明超猛摇头。
徐宁安眼睛微眯,目光落在四个眼生仆役中那个略显矮瘦的身上,“你来告诉我,你们哪个府上的?”
那名仆役一声不吭,徐明超却替他回了,“是毅勇伯府上的。”
徐宁安瞬间了然,“你未来姊夫的人。”
徐明超又不敢说话了。
“有点儿意思。”徐宁安勾了下唇角,似笑非笑地扫了那四名仆役一眼,又扭头看了那位“受害女子”一眼,然后啧啧了两声。
当姊夫的纵容小舅子胡作非为,犯事现场还精准地暴露在她这个跟三房矛盾颇大的徐家人面前,嗯,这件事情不单纯。
“红英、红秀,咱们走。”
听到她这句话,不只当事人,连旁边很多围观者都对这意外的发展一时说不出话来。
倒是红英、红秀两个丫鬟对于自家姑娘的决定没什么情绪波动,特别顺从听话。
“大姊你这就走了?”徐明超有些不敢置信地问。
“嗯,走累了,得找地方歇歇脚,这大太阳的。”为了证明自己没瞎说,徐宁安甚至还抬手遮眼朝天上的太阳瞄了一眼。
徐明超还没有回神,怀疑地道:“你不打我啊?”
“我干么要打你?”徐宁安一脸的莫名其妙。
“我……”徐明超朝那个明显也被这个古怪局面弄傻眼的女子看了一眼,然后鼓起勇气地道:“我可能在干坏事啊。”她以前碰到的话不都直接揍他的吗?
“那跟我有关系吗?”徐宁安越发觉得莫名。
“我是你弟。”
“你姊夫不是给你派帮手了吗?我再插手不合适,毕竟我跟你们三房关系不太好。”
“我……我没欺侮她。”徐明超见大姊说完果然就抬脚要走,忍不住脱口替自己申辩道。
徐宁安朝他侧目。
徐明超一脸纠结地道:“我就跟她买了几枝花,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撒腿就跑,还叫救命,然后我就追上来想让她别瞎喊,再然后就遇到大姊你了。”
徐宁安摇摇头,云淡风轻地道:“但你跷课是真的。”
徐明超:“……”不是,为什么大姊每次关注的地方都跟别人不一样呢?
“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去三婶面前告状的,你知道的,我一向不管闲事的。”
徐明超:“……”他相信才奇怪。
“你们都不是好人,你这个当姊姊的竟然如此纵容自己弟弟为非作歹。”卖花姑娘一脸悲愤地说。
徐宁安终于正式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一脸诚恳地告诉她,“第一,我不是他亲姊,所以没必要在他身上浪费我的时间;第二,我跟他父母有点儿不对盘,我懒得费心;第三,坏人就坏人吧,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良心不安。我教你个乖啊,不是所有千金大小姐都有一颗善良慈悲之心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旺盛的正义感去替人打抱不平。”
卖花姑娘:“……”
红英、红秀面色如常,徐明超垂头丧气,显然也并不觉得吃惊,大概是习惯了,但其他人却都太心情复杂了。
这位姑娘颠覆了他们从小到大受的教导啊!
最后,徐宁安给了他们碎裂价值观又是一击,“明超,她都不跑了,你还不让你姊夫的人抓住她,傻什么呢?”
徐明超觉得他不应该在这儿,他应该回书院读书去。
“你、你怎么这么恶毒?”卖花姑娘气得浑身发抖。
徐宁安一脸理所当然地道:“你都说我不是好人了,我还不能恶毒一下给你看啊。你能说,我就肯定能做啊,我不白背锅的,不划算。”
卖花姑娘:“……”
徐明超颓丧地捂住脸,他就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
曾经,他自以为是,认为在徐家没有人敢违逆他,一个父母双亡的大房孤女罢了,有什么可怕的,还不是他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而她要靠他爹庇护肯定屁也不敢放一个。
结果,他用自己的血铸造了对大姊永不磨灭的伤痛,看到她就会自魂魄深处感受到最深沉的恐惧。
她是他的梦魇!





珍宝归来 第二章 对付狗男女的招数(1)
这一场疑似“强抢民女”案,全程围观下来的人只有“无疾而终”四个字的感想,就好像一场大戏开了场,结果角儿不照剧本来演,导致戏没办法继续唱下去。
而造成这一切的徐宁安毫不在意地领着自己的两个丫鬟直接离开了。
她在寺里逛了大半天,委实有些累,就想找个地方好好歇歇脚,配合演戏什么的,恕她现在没什么心情奉陪。
明显毅勇伯府上那位跟三妹订亲的嫡次子有点不一样的想法,才会两家婚期渐近却要闹么蛾子,只不过手段挺拙劣,也就欺负一下徐明超这种傻子了。
徐宁安有工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时候,她已经找了处遮荫的回廊,跳上栏杆,两腿伸直,斜靠着廊柱歇脚了,休息的时候没事做,她一时没忍住就稍微琢磨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将整件事顺手捋了捋。
嗯,估计十有八九江徐两家的婚事要出纰漏。
幸灾乐祸倒谈不上,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分家是分家了,到底还是一家人,他们太丢人的话,别人谈论起徐家的时候,难免会带上其他人,完全属于无妄之灾,能避免还是避免吧!
红英、红秀也坐在栏杆上,就守着她们家姑娘,看姑娘闭目养神的模样,两个人也不敢打扰,只安安静静地陪在一边。
眯的时间太长,歪靠在柱子上的姿势太舒服,让徐宁安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被一阵奇怪的声响惊醒了过来。
她蓦然睁开的双眼寒光慑人,恍若罗刹夜叉,红英、红秀不约而同往对方靠了靠,即使伺候了姑娘几年,她们见到初醒状态的姑娘依旧心惊胆跳。
在姑娘睡觉时碰触她,绝对是件找死的事。她们都曾遭遇过被姑娘一把扼住咽喉无法呼吸迫近死亡的时刻,绝对是噩梦!
声音近了,徐宁安也就听清楚了,那是木轮碾过地面的声响。
目光越过两个丫鬟的头顶,徐宁安看到了从前方回廊转角转出来的一行人,被拱卫在中间的不是那个疑似镇北侯世子的男子又是谁。
猝不及防间两个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对个正着,徐宁安瞳孔微缩,心中暗惊,萧展毅心头剧震,脸上难得带上一些怔忡。
先前在凉亭那边隔得有段距离,也不过就觉得这姑娘的声音似曾听闻,如今四目相对,近距离看清五官,他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声音似曾相识,相貌也肖似,是他相思成疾眼前出现了幻觉?还是那人已入梦?多年的求而不得将心中深埋之人幻化为了一个女娇娥?
萧展毅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脸,察觉他神情有异的侍从停下了前行的步伐。
徐宁安却已平静地移开了目光,并收起双腿,泰然自若地放下腿坐直,若无其事地拂了拂裙裾,彷佛方才那个懒散倚柱、半躺在栏杆上的人并不是她一般。
没有丝毫失仪的羞窘,坦然大方得让旁观者反而会怀疑之前是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咱们徐校尉什么时候怯过场,再尴尬丢脸的事他都能装出一副老神在在泰然自若的模样,想看徐校尉出糗,那任务过于艰巨啊,基本没戏。”
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曾经边关小卒的日常闲聊声,萧展毅心中情绪翻腾,眸色却如掩藏着无尽暗流的深渊一般深不见底,暗沉一片。
他的脑子里浮现那人说:“嘁,整日与老天争命都来不及,哪里有时间伤春悲秋哀怜自怨?你这纯粹是富贵命,闲出来的。扔到战场上滚几圈,你就四大皆空,现世安稳了。”
边塞明媚的骄阳下,那个青葱少年一身战袍,挺直背脊坐于战马之上,侧首一笑,恍若笼尽了天地之色,照亮了他整个心神。
耳畔响起的那道似曾相识的声音却在说:“咱们到那边看看去。”
然后,那道纤细的身影带着她的两个丫鬟没事人一样走开了,他抬眼,回廊上便只剩下了他和侍从,安静得有些令人心慌。
许久之后,回廊上才响起萧展毅冰冷的声音,“走。”
侍从们沉默地护送他继续往回走。
每年世子到寺里祭拜故人后都会在寺里住上几天,他们要回的便是在寺中的暂居地。
回到寺中暂住的院子,萧展毅没有进屋,而是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看着院中的一株花树出神,此时他的心绪起伏过剧,没有办法让自己快速地冷静清醒。
他万万没想到那个让他觉得特立独行、性格有趣的姑娘会长了那样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只不过,他心底那个人的容貌永远地停留在十六岁的青春少年时。
他不知道如果那人还活着是不是容貌就跟那女子一样,也不知那女子十六岁时的容貌是否与那人一样。
这世上相似之人难免,可他却因这份相似而心绪难宁。
早已死寂的心又硬生生泛疼,战死沙场、为国捐躯,那个人的年岁永远停在了那一年的战场上,永远留在了他为之抛头颅洒热血守护的边关。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终于黑夜替换了白昼,宁静替代了喧嚣。
山里夜凉,而萧展毅无心睡眠。
他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古井无波,没什么能再引起他的兴趣,可今夜多年不见的金戈铁马又重新入梦,那人战甲血染,最后尸骨马踏成泥。
从噩梦中惊醒的萧展毅再也睡不着,只能开窗无言地看着繁星闪烁的夜空。
星空有多美,他就有多寂寞。
在萧展毅因心绪不宁无法安睡的时候,与他仅一墙之隔的徐宁安却一夜好眠,无梦到天亮。
徐宁安在怀恩寺住了七八天,寺里的日子单调而平静,可从怀恩寺回到府中,俗世杂务便又都纷至遝来,令人好生不爽。
徐宁安洗漱换衣之后到祖母院中请安,丫鬟替她打起竹帘,屋内的呜咽哭泣声便传了出来,而她也看到正抱着祖母的腿跌坐在脚踏上哭的徐宁善,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
一见这情形,徐宁安下意识就想避开,只来都来了,帘子都掀开了,总要进去跟祖母请过安才好逃跑。
于是,徐宁安整整衣袖,规规矩矩地从丫鬟挑起的帘子处走进屋子。
“孙女给祖母请安。”她是来请安的,旁的无关事物她选择视而不见。
“安丫头来了啊,快坐。”徐老夫人说完让丫鬟上茶。
“谢祖母。”祖母赏茶还是要喝的。
徐宁善哭泣得悲悲切切,徐老夫人心疼地摸着她的头,轻声安抚着,然而徐宁安安静喝茶,对妹妹的哭声充耳不闻,不受丝毫影响。
徐老夫人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大孙女开口说一句关切的话,为了她们姊妹感情,徐老夫人只好自己打破僵局。
“安丫头怎么也不问问善丫头在哭些什么?”
徐宁安一本正经地道:“祖母是知道我的,我向来不会说话,怕一开口又惹得妹妹更加难过,故而只能闭口不言。”
徐老夫人叹了口气,道:“说来也是你妹妹运气不好,摊上江家嫡次子这么个混不吝的东西。”
虽然三房做了错事,但毕竟还是自己的儿子和孙儿孙女,徐老夫人骂过、教训过,打消了他们那些可恶的念头,徐宁善又乖巧讨好,徐老夫人便也心软。
“出什么事了?”徐宁安只能顺势问出口。
徐老夫人还没来得及说,徐宁善就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徐宁安无辜地朝祖母摊手,瞧,她就说自己最好别开口吧,偏祖母不信邪,这下好了,三妹哭得更凶了。
徐老夫人也被小孙女哭得头疼,自己赶紧把事情说一说,“那江家嫡次子跟他表妹有了私情,想悔亲退婚,却又不想担了恶名,便唆使你二弟犯错,小半个月就输了七千两银子,还想扣他一顶欺男霸女的帽子,逼他偷拿了善丫头的贴身东西,然后借此指摘咱们徐家家风不堪,由此退亲。”
“这江家子竟如此恶毒。”徐宁安不由得蹙眉。
徐老夫人摇头叹气,“可不是,女孩子家的名节何等重要,他竟要拿善丫头的名节做文章。”
徐宁安这回是真心想知道答案了,“那徐家跟江家的婚约——”
徐老夫人摇头,徐宁安见状明白了。
徐老夫人沉着脸道:“咱们徐家便是家道中落,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江家这次行事过分了。”
徐宁安道:“只怕人家说是小孩子情迷心窍胡乱行事。”
“唉。”徐老夫人一声长叹,大孙女一向是个通透的,许多事她一眼便能看清楚。
“祖母……”徐宁善红肿着眼睛悲切地低唤。
徐老夫人头疼地抚额。
看她如此,徐宁安便有些猜测,带了几分不敢置信地看向满脸泪痕的徐宁善问道:“难不成你还舍不得这种男人?”
徐宁善猛地瞪了她一眼,然后抹着眼泪哽咽地道:“婚期将近,这个时候我却退了亲,又是个什么名声?”
徐宁安嗤笑一声,“那不然你还想给他个左拥右抱的机会?你愿意,人家亲亲表妹怕还不愿意呢。”
徐宁善扭着手里的帕子,忍不住又哭起来,边哭边道:“那我怎么办,本来好好的亲事突然就变成了这样,我以后怎么出去见人啊……”
她现在是真的懊悔当初在祖母面前提起过继的事情,这件事让爹爹被贬官,江家敢这样退亲,也是因为如此,她怎么都没想到会害到自己。
“该怎么见人就怎么见人呗,有错的又不是你,人家都能出得了门,你一个受害者反而没脸见人,这不是亲者痛仇者快吗,你何必让那对狗男女称心如意,平时不是挺聪明的吗?”
听了这一番话,徐宁善有点哭不下去了。
徐宁安也不再理她,兀自问祖母,“江家这事做的确实有失道义,总该给妹妹一些补偿的吧。”
徐老夫人点头,仍是一脸的愁容,“江家倒是把原本给你妹妹准备的聘礼当成赔礼送给你妹妹,让她日后的嫁妆丰厚些。”
徐宁安皱眉,“三婶答应了。”她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徐老夫人默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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