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东宫女官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张佳音
胤褆一拳击在棉花上,心中悻悻,转而对胤祉道:“你不是不喜骑射吗?”
“那我也想去。”
“皇阿玛说,这一路要骑行至围场,风餐露宿,你年纪尚小,待大些总有机会。”
胤祉本也知道自己去不了,只不过是歪缠大哥得些安慰,此时一听,便推了推胤禛的肩膀,“胤禛,你可想去?”
四阿哥胤禛摇头至一半,见三哥眼带威胁,停顿片刻,又改成点头。
胤祉得了个同盟,表示不是自己一个人有同去的心,这才善解人意道:“大哥回来,一定要带猎物给我们。”
胤褆勉强地点点头,答应下来。
而太子忽然起身,与几人告饶一声,转身离开惇本殿。
容歆端着一碟水果过来时,殿内只有大阿哥三个,并不见太子,便疑惑的问:“太子殿下人呢?”
大阿哥只接过她手中的果盘,对她的问题不予理会,三阿哥便答道:“太子哥哥说有文章要写,回书房了。”
容歆听后,招呼着他们用水果。
[清穿]东宫女官 第52节
胤褆行至容歆面前,道:“姑姑,明日皇阿玛奉先殿告祭后直接率八旗子弟启程,我稍后要去额娘宫中,便趁着此时与您话别。”
“我听闻围场北风凛凛,饮食不定,十分辛苦,大阿哥您年纪小,千万要量力而行。”
胤褆豪迈道:“我是皇阿玛的儿子,自不会畏惧艰辛,此次围猎,定会猎得猎物。”
少年人天然便对狩猎向往,更何况还是他们这样祖先在马背上成长的民族,大约血脉里就渴望成为巴图鲁一样的英雄人物。
容歆已经颇为习惯,也不多叮嘱,只笑道:“我向太医问了个驱虫的方子,亲手缝了些香囊,您不嫌弃便戴在身上。”
“姑姑做得?”胤褆眼中惊讶,显然并未意料到。
容歆招呼个小宫女去她屋里取,然后对他解释道:“我绣工确实一般,然做个香囊的手艺还是有的。”
胤褆掩饰地笑了笑,“我并未有嘲笑姑姑的意思。”
“嘲笑也无妨。”小宫女很快便捧着一个檀木盒子交给她,容歆打开,坦然道,“皇上自然会安排好您身边的人,仅是个心意,希望大阿哥不在意我这女红。”
“当然不会嫌弃。”
三阿哥吃着水果,见两人语气有礼,小大人般摇了摇头。
四阿哥顺着他的视线觑了一眼大哥和容姑姑,也学着他的模样摇头。
胤祉见状,低声问他:“你摇头作甚?”
胤禛回视,语气没有起伏的反问:“三哥为何摇头?”
“你一个小孩子,如何能懂我的想法?”
“哦。”胤禛收回视线,“三哥也是小孩子,自然也不懂我。”
胤祉:“……”
胤禛拿起一颗葡萄,塞进他的嘴里,还托了一下他的下巴,手动帮忙合上嘴。
两个人自以为声音很小,动作无人注意,其实全教周围人听得清清楚楚。
而大阿哥敏锐地察觉到什么,额头不受控制地一紧,恼羞成怒道:“你们两个!吃什么吃!跟我回阿哥所!”
胤祉含着葡萄,表情十分无辜;
胤禛则是滑下椅子,站定,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冲着容歆拱手道:“姑姑,明日见。”
容歆嘴角上扬,冲着他颔首,“四阿哥,明日见。”
胤祉也跳下椅子,正要与她道别,便被大阿哥扯住领子,只能匆匆挥手。
容歆目送大阿哥提着两个小阿哥的领子离开,然后在宫人们满脸的笑意中转身去了太子的书房。
“姑姑,大哥和胤祉、胤禛回去了?”
容歆点头,来到太子跟前,视线在平摊于书案的书上一顿,问道:“您昨日不是就在看这本书吗?还没看完吗?”
以太子阅书的速度,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
而胤礽甚是从容的解释道:“温故而知新。”
解释合理。
容歆含笑看着他。
胤礽似乎在她的目光中无所遁形,一边抬手小心地收起书,一边状似不过心道:“姑姑,大哥可有说围猎之事?”
“只与我话别,并未说其他。”
“是吗?”
容歆问他:“您是也想去吗?”
胤礽先是摇头,一瞬后又诚实地点头道:“我也苦学武艺骑射,自然是想去的,只是皇阿玛如此安排,自有其用意,我身为太子,不可意气用事。”
“您还小呢,路途那般远,全程骑马如何撑得下来?待到再大几岁,总能有机会在围场一展风采。”
“嗯。”太子眼神坚定道,“皇阿玛说三藩之乱将平,北部却总有扰我大清边境之徒,我便是比大哥小两岁,将来也是大清的好儿郎,定不惧寒暑,苦练武艺,若有犯我百姓者,便是一骑一弩也绝不退缩。”
然他是太子。
容歆最终并未提醒,而是道:“我相信殿下定然可以做到。”
第61章 (捉虫)
这一次兴安猎场之行, 围猎时间和往返路途时间统共只有一个月, 康熙将朝堂内之事尽皆安排妥当,又嘱咐太子和皇子们好好读书, 便带着大阿哥和王公大臣、八旗子弟启程离开京城。
康熙不在,太子依然未有半分懈怠,更在督促两位弟弟读书之外, 承担起皇阿玛的考教之责,每日课程结束对两人所学一一提问解惑。
与此同时, 太子晨昏定省, 日日殷切问候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尽力弥补皇阿玛因离京而缺失的孝心。
太子去慈宁宫请安, 次次都不会落下三阿哥和四阿哥,再有本就养在宫中的五阿哥胤祺, 以及其余嫔妃带着年幼的皇子女们前去请安, 慈宁宫中日日都极热闹。
如此一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确实缓解了不少对皇上的挂念之情。
只是太皇太后年迈, 便是再精心,也难免有个身体不适。
这一日,容歆在毓庆宫正门前目送用完晚膳的三阿哥、四阿哥回阿哥所,还未返回毓庆宫内, 便见一小太监急匆匆地往这边赶。
“何事如此慌张?”容歆微微敛了温和之色,斥道:“紫禁城内禁止疾奔, 你明知故犯, 岂不是教人以为太子御下不严?”
小太监躬身急道:“容女官, 太皇太后腹痛不止,奴才急于报给太子殿下,因此才犯了宫规,请女官宽恕。”
“太皇太后?!”容歆神色微变,边转身边问道,“太医请了吗?慈宁宫的宫人可有去通知淑贵妃和钮祜禄贵妃?”
“皆去请了,只是恐怕还未到。”
长春宫和毓庆宫离慈宁宫的脚程差不多,承乾宫却要远一些,相比较他们,太医怕是能到得快些。
“事急从权,今日事关太皇太后凤体,我便先不罚你,日后注意些。”
“是,女官。”
容歆稍稍加快步伐,行至太子书房前,轻轻敲门,微微提高音量道:“殿下,太皇太后凤体欠安。”
她话音刚落,门内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随后书房门打开,太子面带焦急道:“姑姑,晨间请安时太皇太后还如常,怎地突然便身体不适?”
容歆随在太子身后,边走边道:“说是腹痛,已经去请太医和两位贵妃,咱们现下赶去慈宁宫,想必能清楚些。”
太子点头,脚步停歇地即刻赶往慈宁宫。
两人赶往慈宁宫时,太医已经在为太皇太后请脉,她老人家便是面色难看,见到太子时,仍然温声安抚道:“怎么还惊到你了?”
太子担忧地走到太皇太后床前,问询道:“太皇太后,您何处不适?”
容歆听太皇太后声音有几分无力,上前一步小声道:“殿下,咱们等太医诊脉过后便知道了。”
“胤礽,听容女官的,我这身体我自己知道,无大碍。”
太子也是太过担忧,此时恢复理智,便半蹲在床前,道:“胤礽知道了,您暂时莫要说话了,好省些力气。”
他话音刚落,寝殿外,宫殿外一阵请安声:“贵妃娘娘吉祥。”
不多时,宫女来报:“回太皇太后、皇太后,钮祜禄贵妃求见,正候在殿外。”
太皇太后颇有些无奈道:“倒是折腾得你们都不得安生,让她进来吧。”
皇太后不赞同道:“您说的什么话,太子与钮祜禄贵妃也是一片孝心。”
此时太医诊完脉,太子立即追问道:“太皇太后如何?”
贵妃钮祜禄氏进来时正听得太子这一句问话,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之后,也紧紧盯着太医。
“太皇太后脾胃虚弱,腹有胀气,加之晚膳食用了不易克化的羊肉,才致于此状。”太医沉稳道,“下官这便为太皇太后开药方,只是服药之后,需得多食素才是。”
许是太皇太后病症确实不严重,太医神态安然,众人也神色渐缓,放下了一半担忧。
皇太后命人去为太皇太后取药煎药,这时淑贵妃佟佳氏终于赶到,见钮祜禄氏已在,立即便请罪道:“太皇太后、皇太后见谅,臣妾来晚了。”
她住得远,此时赶到已经极快,太皇太后与皇太后自然不会对她有任何怨怪,反而十分平和的安抚了一二句。
然而淑贵妃佟佳氏生恐教钮祜禄氏先在慈宁宫两位太后面前卖了好,遂依然十分忧心道:“臣妾听得太皇太后凤体不适,心中难安,请允许臣妾侍疾于太皇太后床前,也代皇上尽一份孝心。”
贵妃钮祜禄氏一听,直接便道:“淑贵妃姐姐此言差矣,太子在此,若说代皇上向太皇太后尽孝,自然是非太子莫属。”
淑贵妃佟佳氏面上一僵,随即看向太子柔声道:“太子年幼,我也是心疼你,望太子明白。”
她们二人争锋,太子本是不愿掺和进去的,然此时情况不同,他便微微躬身,客气道:“淑贵妃好意,胤礽心领,只是太皇太后待胤礽向来慈爱,胤礽自然要侍奉于左右。”
太皇太后依然腹痛,便皱眉闭眼卧在床上,未发一言。
皇太后则是开口道:“淑贵妃若是想留下来侍疾便留下来,钮祜禄贵妃暂且先回去,明日再来。”
钮祜禄氏躬身恭敬道:“臣妾谨遵皇太后口谕,明日一早,便来慈宁宫替换淑贵妃姐姐。”
皇太后颔首,转向太子,温和道:“太子,知你孝顺,便允你在慈宁宫稍留一留,待太皇太后喝了药,若是好转,你便回去休息,如何?”
此一中和,确实也算全了太子的一片孝心,他也不争辩,直接应下来:“是,胤礽遵命。”
皇太后微微弯起嘴角,满意地微微点头。
贵妃钮祜禄氏躬身告退,路过容歆时,冲着她稍一点头示意,然后便退出太皇太后的寝殿。
容歆静立于寝殿之中,想起苏麻喇姑亲自去为太皇太后煎药,便低声对太子道:“殿下,我去苏麻嬷嬷那儿问问可有需要帮忙的。”
“姑姑去吧。”太子顿了顿,又道,“太皇太后不能过多是用荤腥,您仔细询问太医过后,列一份食谱给膳房。”
“是。”
太皇太后睁眼看向太子,到底未说什么。
而容歆应下,转身先去寻了太医,向宫女要了纸笔,将太医所言一一记下,这才去寻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亲自守在药锅前,见容歆拿着几张纸过来,便问道:“你手中为何?”
容歆呈给她看,解释道:“太皇太后日后需得用些清淡的,太子殿下便交代我询问过太医之后定一个单子,这便是了。”
“我只顾着熬药,倒忘了这事儿,还是殿下心细。”苏麻喇姑小心地翻看起来,片刻后,问道,“太子直接在寝殿中交代你的?太皇太后可有说什么?”
容歆摇头,“并未。”
苏麻喇姑听后,暗示道,“太皇太后出身蒙古,自幼便喜欢食用烤肉,宫里那精美摆盘的也不要,偏喜欢大块儿撕下来的,先前太医请脉便提过,只是谁也劝不住,如今倒是太子说话有用。”
容歆瞬间心领神会,道:“我回太子时,一定将您的话也一并回报。”
……
[清穿]东宫女官 第53节
苏麻喇姑熬好药,容歆帮她端着回到太皇太后寝殿,淑贵妃佟佳氏欲侍奉太皇太后喝药,被皇太后拦了。
“我亲自侍奉。”
皇太后开口,自然无人敢置喙,众人便不远不近地围在床前。
太皇太后本就病得无力,喝下药之后便有些头脑昏沉,只闭眼睡过去前,还嘱咐道:“我这只是小病症,莫要告诉皇上。”
“这……”淑贵妃佟佳氏面上有几分犹豫。
皇太后用眼神阻止了她剩下的话,随后轻声对太皇太后道:“您安心睡下便是,必定不会惊扰皇上。”
“嗯。”
众人皆放低呼吸声,待太皇太后睡熟,太子轻声对皇太后道:“皇玛嬷,孙儿有些话……”
皇太后一听,起身对佟佳氏低声道:“淑贵妃,你现在此。”
佟佳氏马上应道:“是。”
太子跟在皇太后身后来到外殿,这才低声道:“皇玛嬷,此事必定是瞒不住皇阿玛的,胤礽以为,与其教皇阿玛听到风声胡思乱想更加担忧,以至于围猎之时心神不定,不若还是由咱们亲自据实已告,您以为如何?”
兴安围场野兽众多,本就危险重重,若是再因事降低警惕,难保不会有意外发生。
想到此,太子又道:“便由胤礽亲自写信,若是太皇太后怪罪,全由胤礽一力承担。”
“你这孩子……”皇太后露出个无奈笑容,“便是一定要告知皇上,如何能教你一个孩子来说?”
太子坚持道:“皇玛嬷,胤礽是太子,虽未成年,但理应有太子的担当。”
皇太后一声叹息,随即又道:“罢了,你到底是一片至孝之心,太皇太后日后便是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怪罪于你。”
不过太子并未立即写信,而是等到第二日,亲眼见到太皇太后面色已有好转,这才写了一封信,快马加鞭送往兴安围场。
康熙确实收到了太皇太后急症的消息,心中焦急万分,可第二日便收到了太子亲笔信,信中太子将太皇太后病后发病的详情尽皆写了出来。
末了,还保证道:“皇父且安,儿臣必定日日侍奉于太皇太后左右,督之食淡,早日康复。”
康熙阅信毕,骄傲感叹道:“朕有太子,实乃一大幸。”
随后,康熙亲自回信一封,并将他亲自猎得的猎物,脂封后,派人快马送至京城给太子。
第62章
今年年初康熙为太皇太后摆寿宴庆贺古稀大寿, 以本朝的平均寿龄,太皇太后的身体算是极为硬朗的。
此次太皇太后的病来得虽急, 但经过太医诊治, 刚过三日, 腹痛便已大为好转。
只是太子仍然对她的饮食十分关注, 又担心旁人无法劝住太皇太后, 便将每日的早膳、晚膳挪到了慈宁宫,亲自陪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用膳。
三阿哥与四阿哥一向跟从在太子身后,平素膳食几乎皆在毓庆宫,如今太子在慈宁宫,他们二人便也歪缠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留在了慈宁宫。
当然,主要是三阿哥不在意自己已经六岁, 甜言蜜语狂风暴雨般地砸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而他们的到来,除了两位太后,最开心的便是五阿哥胤祺,每日里一到时间便向外张望, 期待着兄长们到来。
太子在年幼的阿哥们中, 是极有威信的, 他要求几人一同看顾着太皇太后,几个小阿哥便果真时时刻刻盯着太皇太后。
然太皇太后的饮食习惯已经保持几十年, 如何是能够轻易改掉得?且她现在自认为病愈, 旁人越是阻止, 她便越是馋。
太子和三阿哥、四阿哥还要回去读书, 太皇太后馋得紧了,便“偷偷”命宫人为她烤只羔羊腿。
若是皇太后劝说,定然是没用的,她便叫人不经意地透露给五阿哥胤祺。
五阿哥时刻谨记太子哥哥的嘱咐,得知之后,自然要阻止太皇太后,可惜他自小抚养于性情温和的皇太后膝下,心善且淳厚,又才四岁,理所当然不是太皇太后的对手。
甚至莫名其妙地,还和太皇太后一同吃了小半个羊腿。
“五弟!”三阿哥胤祉十分痛心疾首地看着五阿哥胤祺,“你怎可如此经受不住诱惑!”
五阿哥内疚地低下头,“太皇太后给胤祺尝了一口,十分美味……”
三阿哥点着他的额头,气道:“你是皇子,没吃过好东西吗?”
“胤祺错了。”五阿哥愧疚地抬手,眼睛悄悄瞧向太子,小声道:“太子哥哥……”
太子胤礽摇头,宽容道:“不怪你。”
“真的吗?”五阿哥脸上一喜。
“你未曾隐瞒,且据实以告,便无错。”
五阿哥的脸因为欣喜泛起红晕,“谢太子哥哥。”
“无事。”话毕,太子踏进慈宁宫正殿。
太皇太后见他们几个孩子进来,若无其事地慈爱道:“太子来了?你们皇玛嬷教人准备了你们喜欢的点心,快来。”
几个阿哥一同看向太子,随即应声,然后乖巧地坐到旁边。
“胤礽,你怎么不去吃?”
太子拱手,躬身坦率郑重道:“太皇太后容禀,胤礽自懂事起便以‘克己慎独,明善诚身’要求自己,遂今日太皇太后所为,恕胤礽无法认同。”
“仅一只羔羊腿……我都这么大岁数,一辈子也剩不了几年,正该随心些才是。”太皇太后颇有些无奈,“你这孩子怎地如此认真?”
“事关太皇太后凤体,在胤礽心中,绝非小事。”
太子胤礽如竹般傲然屹立于殿中,眼神清亮坚定,未有丝毫瑟缩退却之意。
太皇太后恍然间,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仁孝皇后的影子,一时间神情恍惚,心中翻涌出几分难言的情绪……
“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回过神,见太子眼中担忧,妥协道:“胤礽所言极是,确实不该因为年迈便失了自制力。”
太子也未想到这般容易便说通太皇太后,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躬身道:“太皇太后明理。”
晚膳时,太子带着三阿哥、四阿哥陪同太皇太后、皇太后一同用,祖孙相得,膳后不久便欲告退。
太皇太后允了几人离开,却叫住容歆,道;“你晚些走,皇上前些日子送回来的皮毛是硝制好的,哀家命人给胤礽几个做了大氅,你稍后一并带回去。”
若是仅为了拿大氅,几位阿哥身边这么多人,直接便可带走,想必是太皇太后有话要说。
遂容歆直接应道:“是,太皇太后。”
待太子等几位皇子离开,太皇太后行至廊下,望着宫墙外的红云,忽然问道:“仁孝皇后,走几年了?”
容歆一默,随后答道:“回太皇太后,十三年至今,八年有余了。”
“八年……”太皇太后悠悠道,“我这记性日渐不好,今日猛然发现,她与孝昭皇后的音容笑貌,好似犹在眼前,我竟是一直没忘……”
“奴才也记着。”容歆甚至想,便是终有一日讷敏在所有人的记忆中褪色,她也不会忘。
讷敏、承祜、钮祜禄氏、宝音……那些切实存在过的美好的人,她忆起时,每一帧画面皆是彩色的,仿佛将悲伤这样的颜色加进去,便成了玷污。
太皇太后欣慰地感叹:“胤礽可真像玄烨和讷敏。”
太子胤礽有一切储君应有的品质,更有如仁孝皇后一般的仁德、坦荡之心,与此同时还不乏胸襟与胆魄……
如此长大的太子,何愁大清的未来?
而越是这样一个教人满怀期望的储君,便越是让人想要小心维护,越是忍不住严格要求。
思及此,太皇太后转动拐杖,面向容歆,问道,“苏麻一直与我说,你的眼睛能看到你的心。这些年,我只看到了你对太子一心一意的爱护,可有旁的?”
“奴才愚钝,不懂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单刀直入道:“抬起头,看着哀家,你想要什么?或者你想从太子身上得到什么?”
容歆缓缓抬头,与太皇太后对视。
这个清朝最尊贵的女人,即便已经古稀之年,依然目光矍铄,苍老并不掩盖她的睿智。
而她此时在问容歆,究竟想要什么才会永远不带坏太子……
“奴才厚颜,想替太子向他敬爱的曾祖母求一个机会。”
太皇太后微讶,一刹之后,问道:“什么机会?”
容歆无比慎重道:“太子和大阿哥如今不过稚龄,朝堂上便已有派系,许是奴才多虑,然奴才实在不忍太子日后父子嫌隙、兄弟阋墙,希望无论发生何事,太子能有一个陈情的机会。”
太皇太后随着她的话渐渐冷下脸,“你如此想,是怀疑皇上对太子的父爱?”
“奴才不怀疑。”容歆立即否认,“只是您既然问奴才,必是想听奴才说实话,奴才只有一问,皇上尚且有不得已之时,更何况旁人呢?”
太皇太后沉默,转身静静地看着前方。
容歆垂眸,她没法儿求更多,事实上太皇太后也管不得几十年后,只是将她这个人塑造得更有别于一般宫人,得些好处罢了。
而不知过了多久,许是一刻钟,也许更久,太皇太后道:“你去寻苏麻吧,大氅在她那儿。”
“是。”容歆躬身告退,径直去寻苏麻喇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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