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不二嫁 卷三
作者:糖藕
借由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形象,赵思怜在宋家过得风生水起,
大房落得苛待孤女的名声,袁氏和宋欢竹焦头烂额,
宋研竹旁观看戏之余,也不由感叹,
怨不得前世她会栽在赵思怜手上,此女心计委实厉害!
都说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姑娘们专属的手段,
豆用不好,人憎狗厌;用得好,便如赵思怜这般左右逢源!
豆前往护国寺上香时,宋研竹意外撞见赵思怜与陶墨言喁喁私语——
网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外遇场面」?
昔日旧事,过眼云烟,
当下陶墨言最在意的,仍是宋研竹,
宋研竹当他是前夫,可他却当宋研竹是此生唯一执手之人,
就算她被千夫所指,他也要毅然决然地维护她,不愿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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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冤家不二嫁 卷三》作者糖藕
《冤家不二嫁 卷三》女主角宋研竹
《冤家不二嫁 卷三》男主角陶墨言
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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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开始】
伺棋磕了个响头,道:”奴婢从前犯过错,在后院时静心反思,好不容易才能院里,奴婢自不敢胡作非为自断了前程。这些日子,奴婢恪守本分,只求别再给大夫人丢脸,让爹娘为难,如何敢去偷小姐的物件?老太太明察,这屋子搜下来,我跟前可有一件赃物没有?至于那银镯子,奴婢丝毫不知情,那会表小姐就站在奴婢身边,焉知不是从表小姐身上落下来的?”
伺棋句句有理有据,老太太也不由地望向赵思怜。赵思棋明显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谨小慎微的伺棋直接就牵扯到她身上,有些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幼圆拧初夏不过,索性退回来,回老太太道:”小姐的绞丝镯子不见了好几日,今儿为何会从伺棋姐姐身上掉下来,奴婢也觉奇怪。许是东西都藏在身上,自个儿都忘记了?”
幼圆一句话,顿时让伺棋变了脸色。老太太起初看她言之凿凿还信了几分,见伺棋脸色大变,当下起了疑心,让身边的婆子上前去搜伺棋的身,伺棋方才还理直气壮,这一会却是护着前胸,死活不肯让人动她的身子。
越是如此,老太太越是动了怒,左右几个婆子齐齐冻手,直将她衣服撕扯破了。伺棋许是怕了,眉头苍蝇一般想要奔出去,没走了两步被婆子拖回去,撕破的衣襟里落出一封信来,正巧落在宋研竹的脚边。
”不,不要……”伺棋还要去抢,宋研竹低头一看,顿时骇然,信上没有几个字,开头几句是”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宋研竹直接看到最后一句”奴为出来难,教郎恣意怜”,落款为”元常”。这分明是一首偷欢的淫词艳曲,只不知这个元常又是何人。
她正想得出神,已有婆子从她脚边将那封信交给老太太,熟料老太太只看一眼脸色大变,又将那信交到袁氏手上,袁氏一看落款,乍然抬头,眼里怒意满满,恨不能活活吞了伺棋,”贱婢,你这东西从何而来!”
宋欢竹不明所以还要再看,袁氏早已经将那信揉成一团捏在手里,怒声道:”将赵妈妈和伺琴绑入柴房,细细审问!伺棋坏我门风,下贱不堪,还意图害表小姐和二小姐,即刻拖下去,杖打百棍!”
众人只觉心下一惊,伺棋挣扎着说站起来,”奴婢不服,奴婢要等大老……”
话未说完,袁氏忽而疯了一般提高了声量:”还不将她嘴巴堵上!家法伺候!”
宋欢竹从未见过袁氏这般模样,想要上前劝慰袁氏,问问那封信究竟是何内容,袁氏寒光一凛,宋欢竹又想问问宋研竹,宋研竹当着众人的面摇头道:”姐姐素来知道我的,我眼神不大好,那信落在我脚边,我哪儿看得清?半个字都没见着呢!”
袁氏手起刀落,干脆利索地将一屋子人打发了,回头又让人唤牙婆来。宋老太太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对我说的,要待怜儿如亲生?这些个贱婢刁奴,就是你特意挑选来,伺候怜儿的?”
袁氏羞愧地低下头,赵思怜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躲在身后大气也不敢出,宋老太太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怜儿今日也累了,就留在屋中休息吧。改日外祖母去亲自替你挑选些好的伺候你”
自个儿迈步往西暖阁走去。宋欢竹和宋研竹赶忙追上,那一厢金氏等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见老太太来,纷纷起来行礼。
宋老太太道:”今日真叫两位笑话了。那起子刁奴欺上瞒下,我这大媳妇儿又是个耳根子软的,才会教她们蒙蔽了。怜儿毕竟是我的亲外孙女,往后我断然不教任何人欺负到头上去,你们尽可放心。”
”瞧老太太说的,谁家府里没有个不懂事的奴才。”赵二太太笑道,”怜儿住在府上多有叨扰,只要老太爷一消气,我们就想法子接她回去。”
宋老太太脸色稍微和缓,又有宋玉竹、赵九卿二人插科打诨,场面终于活络了一些。赵大太太很是喜欢宋玉竹,牵着她的手问她多大,平日里都喜好些什么,宋玉竹一一答着。一旁的赵二太太对宋研竹却是印象深刻,同她聊了好些。
赵府的三个小姐赵元卿年纪最小,胆子却大,心直口快。同宋研竹说上几句话便混熟了,当着众人的面问:”研儿姐姐,你们宋府丫鬟很少么?怎得还要我怜儿姐姐炒板栗,剥板栗?这些粗活,在我们府里可都是粗使丫鬟干的!”
此言一出,老太太袁氏一干人等都有些尴尬,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宋研竹身上,只看她如何回答。
宋研竹盯着众人的目光,恍若未觉一般拍拍赵元卿的手道:”不是我们宋府人少,而是你怜儿姐姐孝顺。就像你要送人礼物,上外头买也是荷包,自个儿绣也是荷包,差就差在这份心意上!”
”哦……”赵元卿嘟着嘴忙摇头:”我可不绣荷包!那针那么小,拿着都累,还不如舞枪弄棒来得爽快!”
宋研竹闻言哑然失笑,这才想起来,从前就听说赵大夫人将门出身,很是有一些功夫,许赵元卿就是像她,自小便有一些男儿气概——若记得不错,将来她还要干一番事业的。想想这会娇滴滴粉嫩嫩的一个小娃子将来巾帼不让须眉的样子,宋研竹忽而有些期待。
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2章
众人哈哈大笑,袁氏却面色铁青,宋研竹继续道:”凡事都有个巧劲儿,就如这剥栗子,若要求个简便,法子有十数种,开口泡、盐水煮、太阳晒,哪一样都比硬生生剥皮好……若是不懂用方法,伤着自个儿不说,还让长辈们心疼,总归是不好的!好在二位夫人仁厚,若是让旁人瞧见,还以为是我大伯母苛待你怜儿姐姐,这冤枉可就大了!”
老太太赞许地朝宋研竹点点头,道:”可不是说。怜儿自小就孝顺乖巧,几个舅母疼她都来不及。如今她住在府里,上下都将她当做自家小姐。”
金氏嗔了一眼宋研竹:”怜儿打小十指不沾阳春水,自然不懂那些!哪儿似你这皮猴,成日里就惦记着吃?若说琴棋书画、诗酒花茶,怜儿自是当仁不让!赵家的小姐们自小便有宫里的教养嬷嬷管束,个顶个的惊才绝艳,你若有她一二也就足了!”
赵二太太闻言笑道:”夫人委实太过谦虚,宋二小姐那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我家这几个姑娘都未必比得上!”一壁说着,一壁拿了帕子捂嘴:”说起这皮猴儿我倒想起件趣事,我记得宋二小姐小时候,还给我家小六取了个诨名叫‘皮猴儿’,他气不过,回家后还发了狠,随大嫂家的哥哥们一同练了许久的武艺!”
”这样说起来,小六能有这样的体魄,还多亏了二妹妹!”赵九卿笑,”两皮猴,不是冤家不剧透!”
”可不是说!”赵二太太捂着帕子大笑,赵九卿朝宋研竹挤眉弄眼,宋研竹在一旁涨红了脸,”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呵呵……”
宋欢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一派和乐,只她一个被冷落在一旁。绞着帕子,宋欢竹心里头恨不得狠狠打宋研竹一顿,让她好好出出丑。那一厢,宋玉竹也被冷落,坐在一旁吃糕点,宋欢竹挨近她的身边,低声道:”我就瞧不上她那样子……每每家中有客人,她就忘乎所以,直当自个儿是这府里唯一的姑娘。从前是这样,如今还是这样。喜儿说她好掐尖出头,当真是半分没有冤枉她。”
宋玉竹不可思议的望着宋欢竹,”大姐姐你说什么呢,二姐姐方才说那些话,可是为了全咱们府里的面子,说起来,更是为了大伯母和你的面子!她这样帮你,你还倒打一耙?”她退了两步,自言自语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宋欢竹脸色一时青一时白,越看宋研竹越觉得面目可憎,说出来又怕旁人瞧出她的心思,只低着头不说话。
那一厢,袁氏也是面色铁青,笑容牵强,明显心不在焉,赵大太太问她几句话,她都要顿了顿才能回应。
赵大太太不觉有些兴致缺缺,不多时便领着众人便说要走。宋老太太送她出门时,赵大太太望了一眼宋欢竹脖子上的金锁片,笑道:”不知道大小姐这锁片是打哪儿来的,我瞧着很是喜欢!”
宋欢竹低头摸摸锁片,仍未察觉赵大太太话里有话,笑着答道:”前几日在表妹那瞧见,甚是喜欢,便借来戴几日。”
”怪道瞧着这么眼熟,”赵大太太笑笑,又扫了一眼宋欢竹头上,发上插着缠丝金蝶步摇、耳朵上戴着金丝圈垂珠耳环,她似笑非笑对赵二太太道,”这锁片赵府的媳妇儿都有,我的那条平日里都不舍得带,都好生保管着。宋大小姐这条许是三弟媳的,也算是遗物了,如今睹物思人,我瞧见便觉难过。”
”遗、遗物?”宋欢竹脸色微变,第一时间想的却是这东西这样晦气,戴在脖子上不知会不会跟着倒霉,正想着要不要摘下来,后知后觉得察觉不对劲:当日借这锁片时赵思怜便百般推脱,她是不管不顾便借来了,说白了,就是半抢来的。赵大太太这样说,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抬眼望向老太太,心中不由惴惴不安起来。
宋欢竹抬眼望宋老太太,只见她脸色铁青了许多,余下众人皆是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赵府的几个小姐年纪小一些的喜形于色,眸子里多了几分鄙夷。宋欢竹只觉得脸刷一下红了。
赵二太太又道:”怜儿同宋大小姐感情甚笃,亡母遗物竟也肯借出……若我瞧得没错,大小姐头上的步摇、耳上的坠子,可都是大嫂前些年送与怜儿的生辰礼物。宋大小姐花容月貌,戴上这些,自然是锦上添花!”
”生辰礼物?”宋欢竹睁圆了眼:这两样当真不是她抢来的,而是赵思怜心甘情愿送的,只是当日赵思怜随口说了一句,这两样东西同她身上的衣裳相配,她今日便用上了。
”这,这,这是表妹送我的!”宋欢竹一着急,竟有些结巴。
一屋子的人越发用鄙夷的目光望着她。两位夫人只当没察觉,转了身同老太太告别,只剩下一个宋欢竹,面色赤红地站着。
宋研竹瞧见宋欢竹,恍如前世的自个儿,如今自个儿是个看戏的,却也觉得宋欢竹可怜可恨。赵九卿将她拉到一旁,低声嘱咐道:”过几日若是得空咱们一起去护国寺还愿,你可不许再推辞,再推辞我可要生气了!”
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3章
宋研竹点点头,赵九卿眼眸一转,又叮嘱道:”你也不是个傻的,今日的事情许也是看出了一些门道。旁的话我不对你说,只一句,好生提防着点我那好堂妹!我虽不曾尝过她的手段,可也听说,她打小便帮着三婶娘打理家事,她家里的那些个姨娘庶妹对她是服服帖帖。你这样耿直的性子,那么点心思,只怕及不上她十分之一,还是少去招惹她才好!”
见宋研竹还在发呆,她推了一把,”听见了没!”
”听见了!”宋研竹心中一暖,只恨前世没遇见赵九卿这样的妙人提点提点自个儿。
道了别,送赵府人离开后,宋老太太面色铁青,当着众人的面喝道:”欢儿,跪下!”
众人吓了一跳,袁氏哀求道:”娘,这儿人来人往,咱们回屋再说吧……”
宋老太太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这会来要脸还有何用?我的脸面全被你丢尽了!”
几句话出口,宋欢竹都快哭出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宋老太太瞧她,骂道:”你眼皮子就这样浅,你表妹手头就剩这么一件你姑母的物件,你都得抢来?说,那锁片下头的五色丝绦呢!”
五色丝绦?宋欢竹忽而想起那五色丝绦,面色苍白道:”丢……丢了……”
宋老太太一下背过气去,狠狠摔了她一巴掌道:”那是你姑母的贴身物件,五色丝绦是我替她绑上去的……天底下就这么一件!这样贵重的东西,若不是你抢来,怜儿如何肯给你!你抢了一件不够,连她的一应首饰财物全部占为己有才满意么!”
宋欢竹急急摇头,宋老太太冷哼道:”你就在这跪着,什么时候想通自个儿错在哪儿了,再来寻我!谁若敢求情半个字,打死不论!”
众人一时噤若寒蝉,袁氏想要求情,被宋老太太一个眼神狠狠瞪了回来,她不由心虚地收回步子。
……
金氏屋里,宋研竹疼得”嘶”一声倒抽一口凉气,金氏一边替她上着药,一边怒其不争,”既受伤了就该一壁让大夫看看,拖了这么长时间,往后手若是留疤了,看谁还敢娶你!”
”若是嫁不出去,女儿就一辈子陪着母亲!”宋研竹嬉皮笑脸,又被金氏狠狠瞪了回来。
宋研竹不由吐舌头:方才以为那不过是小伤,谁曾想回来一看,烫伤的地方隐约起了水泡。也怪方才想的太入手,竟也忘了疼。这会上了药,才觉得疼痛难忍。
宋研竹忍着疼上药,忽而想起那个名字来,低了声道:”母亲,咱们府里可有叫‘元常’的人?”
”不晓得,你问他做什么?”金氏疑惑道。
宋研竹难免有些失望,既不是府里人,那定是外头的,丫鬟与外男苟且私通,传出去袁氏的脸面都保不住。她斟酌了下,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金氏,说到那份情信时,隐去了几个字,只念了个开头,又说老太太和袁氏如何生气。金氏思量了片刻,忽而仰天长笑,大声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她竟也有今天!”
宋研竹不明所以,金氏压低了声音,恨恨道:”你大伯父字‘源昌’,年少时便自诩风流,好拈花惹草,偶尔化名‘元常’,知晓的人甚少,我也是听你父亲偶尔提起。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依旧风流不改!想当日我小产,生死一线时,你大伯母不曾来看过我,我病好之后她几次对我冷嘲热讽……果真是报应!”
”啊?”宋研竹惊讶到嘴巴圆睁,惊愕不已:所以今日和伺棋有染的,竟是她伯父宋盛远?若是她没记错,伺棋的父亲袁管事可是袁氏的远房表哥,伺棋正经还要叫一句宋盛远一句”表姑父”,这两?
想起宋盛远那张渐渐松弛的脸,再重叠上伺棋那张娇滴滴粉嫩嫩的笑脸,宋研竹心里头涌上一股不适。
怨不得今日老太太脸色大变,袁氏恨得牙根痒痒,原来是这样!
宋研竹有些匪夷所思,金氏叹了口气道:”这个丫头,只怕是保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初夏便带回消息。说是伺棋被拉去行家法,棍子还未打下去,袁管事便得了消息到袁氏跟前求请,袁氏也不知对袁管事说了什么,袁管事脸色大变,只跪在地上半句话不说,末了狠狠打了伺棋一巴掌,说是只当没生过这个闺女。
伺棋原也是仗着袁管事还在,此刻自家爹都不管自个儿了,她顿时慌了,嘴里还犯糊涂,喊着大老爷,袁氏趁着旁人听不清,让左右拿破布塞住了她的嘴,不到十棍下去,她的身子底下流了一滩血,她也挣扎地厉害。
袁管事再恨她不争气,却也是她亲爹,见不得她这样受苦,忙上前去求请,袁氏只当她身子娇嫩经不住打才见血,发了狠要治她,仍旧让旁人别停下棍子,再十棍下去,整个凳子都被血染湿了,伺棋也晕厥过去。那会袁管事早让人去请宋盛远回来,宋盛远到时,伺棋已经奄奄一息,请来的大夫说,伺棋早已经有身孕——孩子自然是没了,伺棋也已经只剩下一口气,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冤家不二嫁 卷三 第4章
宋盛远要发怒时,宋老太太将他请到了屋里喝茶,袁管事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闺女断了气。
”伺棋姐姐将死的时候扒着袁管事的腿,一字一句说,她没偷那绞丝镯子。”好端端一个人就这么惨死,初夏心里头难受,眼眶红了一圈,低着头道,”一个院子的人都听着呢,都说她是被自个儿害了,发下的誓言太狠……这不是不得好死,是什么?”
”赵妈妈和伺琴呢?”宋研竹问。
初夏摇摇头道:”伺琴姐姐听说伺棋姐姐死了,立时便昏死了过去。大夫人已经让人去请牙婆回来,似是要卖了伺琴姐姐。大夫人还让袁管事也立时交出账房一切事务,让他离开宋府,袁管事不肯,说伺棋姐姐是咎由自取,他对大夫人却是忠心不二,若是大夫人不放心,可以让他做长随,做杂役,只别让他离开府里。伺棋姐姐死的,真是……死不瞑目呢。”
宋研竹叹了口气,道:”也怨她不本分,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初夏眼神一闪,低声道:”大小姐在园子里跪了一个时辰,表小姐知道后,哭着到老太太跟前求情,老太太不肯见她,她就在老太太屋前跪着,说是不能因为自个儿的原因害了大小姐。陪着跪了个半个时辰,帕子哭湿了好些条,直把老太太都哭心疼了,才把大小姐召回来,当着表小姐的面训斥了她一顿才饶了她。老太太抱着表小姐哭了一场,说是要将她屋里的丫鬟都换过,明日就让牙婆来,让表小姐自个儿选中意的……”
”全给换了?”宋研竹冷声问。初夏点点头,道:”奴婢在回来路上遇见伺书姐姐,她对我说,赵妈妈和伺琴姐姐时常趁着表小姐不在时在表小姐屋里晃悠,赵妈妈更总找幼圆拉家常,话题总绕不过姑老爷……伺棋姐姐却从不这样,许是受了上回的教训,她在表小姐跟前也算是尽心尽力伺候,哪想到还落得这样下场。”
初夏欲言又止,宋研竹却恍然大悟:袁氏派到赵思怜身边的都是自个儿的心腹,想来也是想弄明白赵思怜口中的那笔”我爹留下的钱”究竟在哪里。也怪袁氏轻敌,竟真将赵思怜看做一个弱不禁风的天涯孤女,哪里想到,她竟三两下之间,便将袁氏留在她身边的暗子全给撬开了,还顺道送了袁氏这么大一份礼物!——不,赵思怜竟连自己也算计进去了,若不是她抬手一挡,只怕此刻自己的脸也已经毁了!
好一个赵思怜,当真好一个娇滴滴弱不禁风的赵思怜!三言两语将一个院里的丫鬟洗了个干净,三言两语断送了一个人的性命,三言两语让袁氏和宋研竹找不出她任何错处——即便她们有所怀疑又如何,袁氏铲除了一个隐形的祸患,宋研竹还落了她一个天大的人情,他们没有立场怪到她身上去。
宋研竹眸色闪烁,心里头生起一阵凉意,许久之后,沉声对初夏道:”你同花妈妈说一声,明日起好生管教院里的丫头们,让他们万万记得恪守本分,若有哪些个惹是生非的,即刻卖出去,省得拖累了旁人!”
那日之后,宋欢竹果然不理赵思怜。赵思怜便每日到宋欢竹跟前,亲亲热热地叫着,今日送上一只簪子,明日送上香囊,又亲自到老太太跟前说了宋欢竹一通好话。
老太太的脸色稍稍和缓,对宋欢竹的态度也有所好转。
宋欢竹私下里问袁氏,”我只觉那日的事透着蹊跷……怎么事事都这样巧,凑一块儿去了?”
袁氏叹了口气道:”我何尝不觉得,可她入府时间不长,东西不是她指使丫鬟婆子偷的,伺棋那小贱人勾引你、你爹……她又如何得知?你抢了她的锁片,更不是她强迫你的。我思前想后,这些事情凑在一块,除了巧合还能是什么?”
”可……”宋欢竹还要再说,却又说不上来,袁氏摇摇头道:”这些日子她在老太太跟前说了你不少好话,被你欺负成这样还向着你,我瞧她也不是兴风作浪的人,且对她好一些吧……”
袁氏说着说着便面露疲惫,这几日老太太对她极其不满,几次三番提起要整肃上下,还点名让金氏也帮着打理家事,好在金氏不答应,否则她的地位岌岌可危。还有宋盛远,那日当着老太太的面,斥责她嫉妒成性,无法容人,更是毒蝎心肠,要以”无子”、”善妒”、”口多言”等七处之条休妻。若不是老太太碍于颜面强压宋盛远,宋盛远当真要当场写下休书来。
袁氏嫁给宋盛远多年,一直极力阻止宋盛远纳妾,即便自己膝下无子,仍旧寻遍各种秘方,但求再生一子。老太太因为这个极为不满,明里暗里多次提起要给宋盛远纳妾,袁氏只当听不懂,勉强给宋盛远寻了几个通房,避子汤却从未断过。熬了这么些年,却不想让自个儿的远房侄女爬上了宋盛远的床。
前些年娘家袁家还算得力,这些年却渐渐式微,连宋盛远都少了几分忌惮,纳妾只怕是势在必行了。一想到这个袁氏就形容憔悴,压根无心细想赵思怜的事儿。
宋欢竹也是后来才得知伺棋的事儿,见袁氏这样,一时恨自个儿父亲无耻,一时又恨伺棋下流,又恨宋喜竹被宋研竹害得去了岭南,如今自个儿想说句话都寻不着合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