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什么都有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星球酥
——她想起哪怕自己不去找老师问题,也没有人会在楼下等她。
夕阳在楼宇间留下金红余辉,沈昼叶叹了口气,一边伸手去提那一笼子倒霉催的太湖螃蟹,一边告诉自己羡慕别人有朋友是没用的,首先当务之急是先想办法出校门——
而正是那一瞬间,另一个人,一把抓住了螃蟹笼子的提手。
大楼梯下路灯延展,天云似火。
沈昼叶:“……”
“……,”陈啸之沉默了下,眯起眼睛,对沈昼叶道:“松爪子。”
哈??沈昼叶完全没料到这展开,头上飘出一连串的问号。
十五岁的陈啸之不爽地道:“松爪子——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带这东西来上课,这玩意多沉你不知道?你打算靠什么提回去?”
然后他对沈昼叶不耐烦地重复:“松手。我给你提。”
第39章 万物之理。[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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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岁的陈啸之冷冷地道:“松爪子——你听得懂我说话吗?带这东西来上课, 这玩意多沉你不知道?你打算靠什么提回去?”
然后他对沈昼叶不耐烦地重复:“松手。我给你提。”
彼时金红晚霞落在楼宇之间,沈昼叶打量了他三秒钟,怂怂地松开了小爪子。
陈啸之一个人提起了那一笼大闸蟹, 看了看, 又将沈昼叶放在一旁的沉重的书包, 一把拎了起来。
沈昼叶:“……”
“愣什么神儿呢,”陈啸之肩上背着两个书包,拎着一笼螃蟹,漠然地说:“走了。”
他步伐很快,背着俩包提着一堆东西转瞬就下了楼楼梯, 沈昼叶愣了下, 立刻飞快地跟了上去。
“走这个方向。”陈啸之口气不善地说。
沈昼叶早就已经不在意班长的坏脾气了, 她认真地问:“你为什么帮我拎东西?——不对你为什么会在这?”
陈啸之不爽地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
“我不是这意思……”沈昼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她纠结地想了想,又摇了摇头:“哎, 算了, 谢谢你,我一个人往校门口拎的话要走好久。”
陈啸之嗤了一声,意思是知道了。
暮色深重,青黄梧桐在秋风中簌簌发抖。沈昼叶与陈啸之沿着道路向前,沉默如河流般于他们二人之中流淌而过。
一片静谧之中,沈昼叶忽而小声对他说:“谢谢你呀。”
陈啸之眉毛一扬, 似乎想说两句话,而下一秒小转学生就糯糯地补充了称呼:“——班长。”
“……”
陈啸之不爽地道:“顺路,和你没关系。”
沈昼叶甜甜地一笑,眉眼柔和得像春天的花儿,说:”那也还是谢谢你。”
“螃蟹好重的, ”沈昼叶又温暖地对他道:“我奶奶塞给我之后我都不知道怎么拖回家,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校区西南门那么远,出去还得走好久才能到公交车站……”
陈啸之不太爽利地看了沈昼叶一眼。
那姑娘开心地提议:“所以我一会给你买饮料吧?你想喝什么鸭?”
“……”
陈啸之并不正面回应,嘲讽哂道:“你太弱了。”
然后他拎着东西,挑剔地说:“还有,我不喝饮料。”
沈昼叶辛苦地跟上他:“那我请你吃点什么吧……”
“——美国不是很重视体育吗?”陈啸之打断了她,挑刺地说:“你怎么这么弱鸡?这才多沉,你就拎不动了?”
沈昼叶已经快能忽视陈啸之那些挑刺的话了,莞尔道:“很重视是真的,但是我从小身体就不好,小学一年级医生就给老师打过电话,说我应该避免参加剧烈活动。”
陈啸之瞬间静了。
“我小时候真的不大行,”沈昼叶挠了挠头道:“有段时间天天带着吸入剂去上课……所以体育课我很少参与。”
陈啸之舔了舔干裂的唇,沉默了许久,艰难地问:“……带什么药?”
沈昼叶莞尔地说:“儿童哮喘而已,年龄大了点儿,早就自愈啦。”
陈啸之半天没说话。
“——不是什么大病的。小时候每个班上都会有一两个不用上体育课的小孩,我碰巧就是其中之一。”沈昼叶笑道:“不过我爸妈被我吓怕了,后来一直给我报游泳班,我到六月的时候还每个星期都得去游两三个小时呢。”
陈啸之忽然开口:“——那是什么时候?”
沈昼叶迷惑地想了想,不确定地答道:“我记得是上小学之前……大概是六岁吧?”
然后她感到,身边的少年长久地沉默了下来,犹如孤独的山川。
夜风穿过长街,自行车车棚被刮得轰隆鼓动。傍晚时分,校园广播里温和女声在音响中说:
“……校园广播fm98.2,”那声音温柔地道:“英国诗人,威廉·巴勒特·叶芝那首最脍炙人口的诗、同时也是同学们在高中课本里学过的《当你老了》里,这样写道……”
“……多少人爱慕你青春欢畅的时辰。感谢同学们的陪伴……”
“今天最后一首歌,就是老学长们的《一生有你》。”
沈昼叶在广播声中安静了一会儿,小声道:“……说起来我五岁的时候还回过国呢。”
陈啸之眉毛一扬:“——哦,十年了?”
“嗯,十年了,”沈昼叶点点头,笑道:“十年前,我还住在我奶奶家呢。”
暮色温暖,少年无声地笑了笑。
音响倾泻出春水般的前奏,那是广播台的终曲——这首歌之后就是亘古的静谧。
然后沈昼叶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迅速道:“班长,你把我的书包给我吧,你帮我拎螃蟹就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沈昼叶说着伸出手去够自己的书包——下一秒,她被陈啸之bia几戳了一下。
“呆着,”他看着沈昼叶,不爽地道:“我让你碰了吗?”
沈昼叶揉了揉额头,小声说:“可是那是我的包……”
陈啸之重复:“——呆着。”
“……,”沈昼叶由衷地感慨道:“……你脾气真坏啊……”
陈啸之连辩解都不辩解,只当这是在夸他,接着他微一扬下巴,示意沈昼叶赶紧跟上。
沈昼叶笑了起来,三两步蹿了过去。
他们身后,路灯微微一闪,秋日的月季花瓣落于泥土,发布于2001年的歌曲如水荡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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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昼叶本来是打算挤公交车的。
还是那句话,她不习惯打车。原因有二,一是沈昼叶从小就不喜欢车里的味道,二是打车确实贵。
但是陈啸之往路边一站,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他伸手拦了辆出租车。
夜风习习,路边灌木簌簌作响,公交车站后就是北大科技园,车站里全都是抱着胳膊等车的大学生,风一吹,有些小姑娘甚至冻得跺脚。
鹅黄出租车停在马路沿,陈啸之一把将后座门拉开了。
沈昼叶弱弱地说:“……我坐公交车就行……”
陈啸之淡漠道:“——上车,我回家路上顺便送你回去。”
梦里什么都有 第51节
沈昼叶十分纠结,看了一眼那一笼子大闸蟹,又看了看陈啸之。
陈啸之生得长腿宽肩,肩上背着俩书包,凉飕飕地说:“要不你自己去挤公交?反正我是无所谓。”
沈昼叶:“……”
傻子才选后者,沈昼叶立刻钻进了出租车。
陈啸之跟在她后面上车,将门砰地关上了。车厢里空间密闭,大闸蟹被他放在座位中间,沈昼叶将自己的书包捞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陈啸之拽了下沈昼叶脑袋后面的颈枕,把颈枕拽平——那几乎是个无意识的动作,更像是某种刻入骨髓的习惯。
然后,陈啸之在黑暗中说:“——师傅,先去滨杨花园,再去山海观景。”
那师傅道:“好嘞。”
沈昼叶一呆,惊奇地说:“哇班长你居然还记得我家在哪?”
“……,”陈啸之难以置信道:“怎么你会忘?”
沈昼叶静了下,有点羞耻地承认:“……你记性比我好。”
出租车在黑夜里驶了出去,犹如滑进漆黑湖泊的星点。
陈啸之手撑着下颌,望着窗外,高挺鼻梁掩住了深邃眉眼。
那一瞬间,沈昼叶听见了一声轻微的叹气。
——那声叹气非常轻,几乎像是宇宙中星云的呼吸,又像是空旷海岸无人聆听的波涛,令人心中酸涩难当。
沈昼叶无意识地摸了下自己的胸口。
……那处一片酸涩弥漫散开,仿佛是弄丢了生命的一簇火。
可是陈啸之在想什么呢?沈昼叶摸着自己的胸口难过地想,他好像心里总有点什么东西——
——还不待她想完,下一秒,陈啸之重重地、带着恶意拍了拍沈昼叶的头。
“……”沈昼叶呆了一下。
黑咕隆咚的车里,陈啸之一边拍一边恶意地道:“沈昼叶你这毛怎么这么卷?你属狗的吗?”
沈昼叶:“……???”
“你别说手感还挺好,”陈啸之又揉揉摸摸,感慨道:“摸着还能改善心情,啧,你这脑袋生得不错。”
他说话的那语气,还满含复仇的快意。
沈昼叶震惊地看着正在摸她脑袋的陈啸之——陈啸之这人此时脸不红心不跳,顺着毛摸完逆着毛撸了两下,沈昼叶总有种感觉,好像这人在报仇,但是具体是什么仇……被撸毛的沈昼叶一点头绪都没有。
沈昼叶:“……”
“别摸了哦,”沈昼叶认真地提醒道:“我是天然卷,不是长毛的哺乳类动物。被摸头是不会开心的。”
陈啸之却没有要停的意思,他又漫不经心地摸了一下——下一秒,沈昼叶一把就抓上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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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
陈啸之看着自己手上整整齐齐的四条带血爪子印,又凶狠地抬头看了沈昼叶一眼。
加害者抱着自己的小书包,委屈巴巴地说:“……我都让你别摸了。”
陈啸之以手碰了下,疼得嘶一声,车外灯光绚丽,霓虹灯映着那四条血道道——他眯起眼睛看向沈昼叶。
沈昼叶缩成一团团:“让你别摸嘛。”
“……。”陈啸之那声音跟想弄死她似的:“你他妈还挺狠。一下就见血。”
沈昼叶心想明明是你自找的……
但是她没去抬这一杠。小转学生只是抱着自己的书包,心想我应该不会在这里被陈啸之杀掉吧,我好想快点回家……呜呜呜救救孩子……
陈啸之:“…………”
“……行吧。”陈啸之大概意识到自己吓着人了,以胳膊抵着窗户,不自然地道:“预赛准备的怎么样了?我觉得你问题应该不大。”
沈昼叶抱着书包,小心地点了点头:“应该是吧,我觉得好像也不太难。”
陈啸之笑了笑道:“看你数理知识相当扎实,学过?”
沈昼叶眉眼一弯,点点头说:“学过。”
“我爸妈就是教这个的,所以原先是跟着爸妈学。”沈昼叶笑眯眯地说:“也算是半路出家的野路子吧……不过我是真的很喜欢学物理的快感,所以预赛的那些知识我很早就学完啦。”
陈啸之笑了下:“——挺厉害的。”
他们坐在出租车的后座,车辆穿过霓虹灯如星辰散落的城市。
“……你喜欢这个?”陈啸之撑着自己的下巴,忽地望向沈昼叶。
沈昼叶眨眨眼睛,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其实是个非常放松的氛围。在交错的灯光中,沈昼叶看着陈啸之,半天笑了出来。
“我转学来的时候,潘老师说你也很喜欢的。”她笑眯眯地补充:“——班长。”
陈啸之:“…………”
然后沈昼叶温暖地说:“——所以当时我总想缠着你。”
陈啸之僵了一下。
“我从小就有这样的理想,”十五岁的沈昼叶眼里是满溢的星点:“想成为一个穷苦的,但是抬头就能看到星辰的人,成为一个物理学家。每年秋天等诺贝尔物理学奖评议委员会给我发邮件。”
沈昼叶说:“未知,理论,the theory explains everything——能说明一切的原理。”
北京的冬夜里,陈啸之又定定地看着她。
“我总觉得班长你也是这样的人。”沈昼叶笑道:“我觉得当你做物理题的时候,你不是在做出答案,你是在解决问题;你不是在为了成绩去学一样东西。”
她看见陈啸之嘴唇动了下,却一句话都没说。
沈昼叶说:“你是,梁学长也是——但是我总觉得你的目的要纯粹得多。”
“万物的起源,”沈昼叶闭了下满是恒星的眼睛,那姿态甚至令人联想起赤子——她说:“一切为什么会如此。”
“我们为什么站立在这篇时空,以科学将将未知化为已知,然后再以已知为剑,剑指向更远处。”
“——我觉得你也是这样的人。”
沈昼叶在浓得化不开的黑夜里,坐在北京黄出租里,对陈啸之重复:
“说实话,那时候我甚至不认识你。但是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就觉得,你应该是这样的人。”
她的身边,陈啸之眼眸颤抖,别过脸去,嘴唇翕动了一下。
然后,十五岁的沈昼叶笑道:
“无论你是不是,班长,你现在都可以骂我是个中二病了。”
——这些不合时宜的话语。
无论从谁嘴里说出来,都会因为太像诗歌而惹得人脸红的自白。
但是由十五岁的沈昼叶说出口,却有种令人难以置信的、赤诚的浪漫。
第40章 「它」还没有达成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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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啸之最后也没骂她是个中二病。
沈昼叶没搞明白陈啸之为什么会放过这个羞辱自己的机会, 因为她在这环节挨过不少骂,而陈啸之属于进行过这个环节的、脾气最坏的那个人。大概是自己送上门让他骂,他就不愿意骂了的缘故?——沈昼叶是这样推测的。
但是, 这一路上, 陈啸之的确没有流露出任何烦躁的模样。
而且他看上去, 甚至还有点照顾沈昼叶的意思。
夜里七点钟。
暮色深沉,城市光点如同星空。鹅黄出租车穿过高架桥,桥底福娃雕塑被照灯映亮,车厢里灯光交错。
“……上次我还听魏莱讲,马上就要秋季运动会了……”
沈昼叶想了想, 又笑得甜甜地问他:“班长你知道这事儿吗?”
她说话时咬字不甚清晰, 儿化音模模糊糊, 却有种别样的青涩。
陈姓班长已经懒得计较这称呼了——他微一点头, 靠在后座上,散漫道:“是。下下个周。”
“果然!我还想报个项目呢, ”沈昼叶笑眯眯地抱着自己的书包:“想跑接力来着!潘老师怎么也不在班会上提运动会呀?”
陈啸之打量了一下沈昼叶那小身板儿, 道:“马上中考了。到时候就是随便找几个人去跑而已——你想跑的话我把你加上?”
沈昼叶点了点头,特别顺手地拍他一马屁:“班长你真厉害!”
陈啸之:“…………”
陈啸之几乎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别叫了行吗,然而下一秒钟那出租车就靠着路边一停,熟悉的景色与入口,楼下还开着家7-11,门上凝结着雾气。
——沈昼叶到家了。
司机懒洋洋地开口道:“好了, 滨杨花园到了。是谁下车?”
沈昼叶喊道:“是我!”
接着,十五岁的沈昼叶眉眼笑成一轮温柔的月亮,对他说:“……班长你让让,我下车。”
陈啸之突然道:“——你叫我什么?”
黑暗中,沈昼叶一愣。
“你叫我什么?”那少年不爽地说:“我没名字吗?”
沈昼叶呆呆地问:“……你、你不喜欢我叫你班长吗?”
陈啸之反问:“我叫你转学生你乐意不?”
“……”沈昼叶静了下, 想起陈啸之原先的狗态度,诚实地说:“……不乐意。”
在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中,陈啸之慢条斯理地道:“所以我也不喜欢被叫班长。”
梦里什么都有 第52节
沈昼叶懵了一下:“……那我叫你的名字吗?”
“……行,”十五岁的陈啸之听见自己几乎是勉强、甚至是欠揍地,对阿十说:
“反正别叫班长了,叫名字也行。”
于是阿十就笑了起来,温暖地叫了他的名字,然后下了车,与他道别。
那一刹那风吹过她的校服,显出少女姣好的轮廓与纤长的腰肢,辫子被吹了起来,犹如风中张扬腾飞的长嘴山雀。
“再见呀,”长大成人的阿十笑得像太阳一般,又说:
“——陈啸之。”
……
伪装太辛苦了。陈啸之对她挥手时,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他紧张到手心都是汗。
-
——不是每个人都能与童年的玩伴重逢。
大多数人说再见的那一瞬间,就应该是诀别了。从幼儿园转学离开的同学,哪怕只是搬家去了另一个行政区,在他们离开教室的那一瞬间,那教室里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不能再遇到这个同学。
陈啸之将头搁在车窗玻璃上。
黑夜里,整个城市在他额角外流淌而过——霓虹与三里屯,正在动工的大悦城,秋夜莎莎作响的梧桐,奥运会方才结束的城市。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打量了下他,忽而道:“小伙子,刚刚那小姑娘是你女朋友?”
陈啸之摇摇头,沙哑地说:“……不是。”
出租车司机嗤地一笑:“都这样儿了还不是呢?”
“——你又不顺路,还把人一路送回去,”那司机忍俊不禁地道:“完事儿还让我在人家楼下停着车,你得看她进楼,谈恋爱的都未必有这心思……”
陈啸之睁开疲惫的双眼,问:“师傅,您见谁家女朋友会叫男朋友‘班长’的?”
司机闻言,哈哈大笑。
“……你说得对,”司机笑得不住摇头:“是我想错了,叫班长是真的不行。”
但是那司机又笑着:“——但是,小伙子,你喜欢她。”
陈啸之顿了下,嘴唇微微翕动,却没有说话。
一片黑暗中,那中年司机忍俊不禁道:“那小姑娘确实招人疼,笑起来也甜,大家喜欢她是很正常的事儿。但小伙子你看她的那眼神,就像在看什么宝贝似的……”
陈啸之:“……”
他没说话,更没反驳。
陈啸之外套下露出一截红白的校服,他靠在窗户上,将被挠破了皮的手背,无意识而又柔情地抵在自己的唇角。
车忽地一停,红灯拦住了去向,万千车整齐地停在世间。
司机打了个哈欠,慢吞吞地说:“——你这就是最好的年纪。”
“喜欢就去追,不要磨叽,”司机懒洋洋笑道:“小伙子,一个能对你说出那种话的姑娘,不是哪里都有的。“
陈啸之哑着嗓子,艰涩地说:“……我……我当她是……”
……我当她是朋友。
——我和她拉过勾。他想说。
初夏深夜,漫天温柔绽放的星云,小昼叶肉嘟嘟的指头。他们勾着手,稚嫩的面颊蹭着屋顶的草。她手上黏糊糊的糖浆。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那是我的承诺,是我的血誓。
司机眉毛一挑,饶有趣味地问:“你想说,你当她是朋友?”
那一刹那,几乎像是杰克的豌豆一般,陈啸之感到一株参天的凤凰花,自他的心中破土而出。
——杰克将自己辛苦易来的魔豆种在窗外,以为它会从此烂掉或在世上消失,可那颗豌豆隔天便长成了参天凌霄的豌豆藤,粗壮而宏伟,直冲云霄,抵达另一个世界。
“……小伙子,朋友和喜欢不冲突。”
那司机将车开进茶马南街时,带着笑意劝他:
“横竖都是要做对方身边的人,一心为对方好……这世上爱上朋友的人有多少你知道么?”
陈啸之无意识地碰触着自己的手背——那里四道血爪印,他的手指抚摸着那处皮肤,任由灯光交错地落在世间。
接着,那健谈的出租车司机转过身,笑道:
“——小伙子,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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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pho预赛的前天晚上,沈昼叶辗转反侧,怎么都没睡着觉。
小转学生满脑子都是如果预赛被刷下来可怎么办,刷下来就得在学校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背陈涉世家和翻译,什么苟富贵无相忘,大楚兴陈胜王,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鸿鹄’是什么意思来着,好像是什么志向伟大的鸟?天鹅?
……靠我连这个都不记得,沈昼叶如遭雷劈地想,最后会不会连高中都没得上啊?
在床上躺尸的沈昼叶:“……”
她被最后一个念头吓得垂死病中惊坐起,顶着一头乱毛砰地坐了起来。
事已至此,睡是不可能睡得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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