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灵行传

    ＂我治、治好过几个贵族。＂伊莱恩答道：＂虽然治疗方法有点不、不可描述。＂

    ＂什么叫做不可描述＂

    ＂我、我的血啦。＂白胖子答道：＂用我的血和病、病人的血混合，高温杀菌之后，就、就是疫苗。＂

    亚瑟脸色都变了：＂不会把人治死也是个奇迹。＂

    ＂是龙血的部分在起作用吧。然后就是利用病菌灭活的制造抗体的原理了。嗯嗯。＂晓星居然一本正经地分析道：＂在人类文明倒退的这个时代里，这操作几乎相当于魔法或者奇迹了。＂

    ＂你小子怎么懂得这么多＂亚瑟不禁吐槽道。晓星明明是一条龙。

    ＂老爸不，父王教的。嗯嗯。＂晓星自傲地点头道。

    煞星那家伙都给他儿子灌输了些什么东西。

    ＂那，那个，＂伊莱恩又说：＂我还有一点工、工作要完成。你们要在、在外面等吗在这里看的话，可，可能会让你们反胃。＂

    ＂没事。＂骑士王却说：＂继续你手上的工作好了。我不会在乎。＂

    毕竟，亚瑟王这辈子见过太多的死者和尸体，人类再怎么可怕的死状他都见识过了，眼前这一切根本不算什么。

    ＂那，那么------＂伊莱恩又转过去继续他的工作了，似乎是打算用锋利的手术刀把一具遗体的头颅破开，把里面的脑子取出来研究用。

    ＂但既然你有办法制造黑死病的疫苗了，为什么还继续研究这个＂骑士王好奇地问。

    ＂现在的疫、疫苗要用我的血啊，＂伊莱恩郁闷地道：＂想救一两个人，还，还行。要救所有人，难，难道把我抽干吗＂

    确实。这根本不算是黑死病的解药。如果真的打算彻底地根治这种可怕的疫病，一个更为可靠的治疗方法是绝对必须的。伊莱恩似乎正在试图从患疫病死去的遗体里找到真正的病灶，从那里开始着手研究。但亚瑟总觉得这是一种无用功。又或者这只是伊莱恩研究人体的一种借口

    ＂十年吗＂骑士王哼道：＂亏你一个人能坚持了这么久。哪怕有默林跟着你，估计也是很辛苦的事情吧。＂

    ＂一，一开始好倒霉哦。＂伊莱恩答道：＂在一个满、满是疫病的村子里出现。到处都是死体。然后因为我不、不会染病，又是白化，化病患者，就被军队抓起来了。差点被扔进焚、焚尸坑里被烧死了呢。＂

    ＂是默林帮你逃脱了＂

    ＂不，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到他的下落。＂横梁上的鸦影说道。

    ＂我，我趁他们不注意，逃到了河边，跳进水里。＂伊莱恩答道：＂然后就，就被河流冲走了，最后才被贵，贵族的人捡起来。那时候我还是十、十岁的小孩。＂

    所以伊莱恩刚穿越到九百年后这个异世界时，还只是个小孩而且他比亚瑟他们早到十年，被困在这个世界里摸爬滚打了十年。这真是场灾难。

    ＂贵、贵族里有人也感染了黑死病，而我不会免疫这病，他们就让我，我去照顾生病的贵族。＂伊莱恩道：＂后来默林大师就来了，他建、建议我用我的血制造疫苗，我就用了。生病的贵、贵族被治好了，然后我得，得到了重用，开始被带、带着到处行医，给感染黑、黑死病的贵族治疗。当、当然，不能让他们知道疫苗是用我的血制造的，所以每给一个贵族治、治病都要花很多时间，用各种草药和疗法来蒙、蒙混过关。＂

    伊莱恩不可能懂得这些心机，肯定是默林教他的。亚瑟想。没有默林在照看着伊莱恩，这小子早就被抽血抽成人干了吧。

    ＂明白了。详细情况我就不问了。＂亚瑟说：＂接下来我有两个问题。第一，伊莱恩你要跟我走，还是要留在这里继续你的研究＂

    ＂跟、跟你走啊。＂白胖子不假思索地答道：＂要去救格嗯不对，贞德，不是吗。＂

    骑士王眯了一下眼，然而没有多说什么。

    ＂第二，伊莱恩你认识法兰西的贵族对吧＂他又说：＂有可能利用你的关系，让我见到一个人吗＂

    ＂谁、谁＂

    ＂法兰西的国王，查理七世。＂骑士王不带感情地说。

    伊莱恩沉默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拒绝，甚至没有说出＂不可能＂这种话。

    ＂好，好啊。可是要准、准备一下。＂他轻描淡写地说。

    ＂你真的能把我引见给法国国王＂亚瑟加重了语气追问：＂不要勉强哦＂

    ＂正、正常方法肯定见不到，国王陛下身边的守卫很严密。＂伊莱恩把一个完整的脑球从黑死病人的遗体上剥离，放进防腐溶液里，并说：＂非正常方法或、或许可以。＂

    ＂有趣。＂亚瑟不禁一笑：＂来说说你的计划。＂

    晚上八时，鲁昂一所贵族宅邸里。

    ＂我，我回来了。＂伊莱恩推门而入，刚进门就说：＂我带了朋、朋友回来。＂

    ＂若弗里居然带朋友回来，真是少有。＂一名身着华贵的丝绸服，相貌和蔼的中年人带着仆人出门迎接。他上下打量着亚瑟：＂这位是＂

    ＂在下亚斯兰，只是区区的一名佣兵。＂亚瑟答道。此时他身着轻便的皮铠甲，腰间挂着精雕的银色佩剑，是十分符合佣兵身份的打扮。

    ＂你好，亚斯兰先生。我是亚克，亚克科尔，若弗里的养父。叫我科尔就好。＂中年人笑道，伸手和亚瑟握手。

    亚瑟不动声色地和这名中年贵族握手，正如同对方在试探他那样，他也尽情地试探着对方。

    他可以从对方身上嗅到淡淡的月桂味，其中还混杂着各种复杂的香气。对方是一名商人，大概是从事香料买卖的，而且从他手掌上被腐蚀的痕迹看来，这名商人也从事食盐买卖。他身上的丝绸服是专门订制的款色，做工完美，奢华而讲究，独特而有品味。所以这位科尔先生很有可能还是一名丝绸商人。由于这三大产业都是国家的命脉，从事相关生意都需要国王的特许，可以看得出这名科尔先生不仅仅是富商，他说不定还拥有极大的政治特权。

    不用多说，这其中大部分特权都是伊莱恩为他带来的。

    黑死病是九百年后这个世界里一种让人闻风丧胆的疫病，在医疗技术落后的十五世纪，得了黑死病的人几乎等同于被判了死刑，康复率无限接近于零。伊莱恩既无比倒霉又无比走运，他的血液里就藏着治疗这种死亡疫病的黄金药方。只要他拥有（而且是独占！）这种解药，他的身体就价值连城。

    法兰西的贵族们自然不知道伊莱恩血液里的秘密，他们只认为伊莱恩的＂天才头脑＂能够治好死亡疫病，是所有人的救星。而这位科尔先生就看中其无限巨大的商机，利用他的＂养子＂伊莱恩来上位。

    只要他的手里一天拿着伊莱恩这张＂王牌＂，法兰西的贵族们就会给予他无尽的特权。当然，这一切自然不是亚瑟需要去关心的事，他想要的东西只有一个。

    ＂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科尔先生。＂亚瑟道：＂不管花费多大的代价，我也要和查理七世陛下见一次面。你有办法帮我安排吗＂




第2708章 百年孤寂 (五)
    第2708章百年孤寂

    亚瑟刚上来就提出如此吓人的要求，按道理说任何人都会被吓愣。

    然而大商人亚克科尔是见过巨大风浪的人物，他的脸上连一丝变化都没有，还是那样平静而面带笑意地答道：＂哈哈哈哈，一上来就提出这么过分的要求吗，亚斯兰先生。＂

    原本眯着眼的中年人突然睁眼看着亚瑟，眼神犀利无比：＂又或者我应该称呼阁下为多佛尔领主爱德华爵士大人，英王亨利六世陛下的挚友＂

    亚瑟一皱眉：＂看来科尔先生的消息挺灵通。＂

    ＂并不是我的消息灵通，而是亚斯兰先生的名声太大。＂科尔笑着说：＂这里风大，进屋里来吧。在我的私室里详谈，总比在外隔墙有耳的好。＂

    这家伙果然谨慎。哪怕整个宅院都是他的所有物，哪怕门外十码处就有他的守卫在看守，哪怕他和亚瑟的对话已经把音量压到最小，他还是觉得不保险。

    ＂也好。＂骑士王答道，跟着众人一起进了屋内。

    ＂若弗里，你快去洗个澡吧，你身上那味道就连除臭药都掩盖不住。＂科尔又略带嫌弃地道。

    ＂是，是吗＂伊莱恩红着脸，他明明已经换过衣服吗，还特定用药粉除去身上的气味了。

    ＂我们回头见。＂亚瑟也说。

    商人科尔明显不想把他和亚瑟的对话内容泄露给第三者，哪怕是他的养子＂若弗里＂。他大概是怕伊莱恩太笨，在外面乱说话走漏风声吧。

    在科尔的那布置得无比豪华的卧室里，他倒了一杯上等葡萄酒递给亚瑟，并用商人的口吻说：＂那么，亚斯兰先生，在商言商，先谈谈这次交易的报酬如何＂

    ＂在我的领地多佛尔，所有商品的交易特权都归你所有。＂亚瑟上来就丢下一块对方绝对不会放过的肥美鲜肉：＂多佛尔盛产海盐，品质是全欧洲之最。这批海盐将会为阁下在整个欧洲带来多大的商业利益，阁下应该很清楚。＂

    ＂确实。但是多佛尔港＂

    ＂还是归大雅茅斯提督管辖，没错。＂亚瑟王又说，＂但是不需要多久，它就会成为我的囊中物。我和大雅茅斯提督的女儿已有婚约。＂

    ＂嗯嗯，确实是的。＂科尔连连点头：＂阁下开出的条件无可挑剔，而且我也确信阁下有能力开出这些条件。这场交易的筹码是确定了。然而＂

    他呷了一口红酒，再一次用那犀利的眼神看着亚瑟：＂我可以先确定一点吗阁下为什么要见查理七世陛下该不会是想暗杀他吧＂

    毕竟英法之间的战争才刚打完，科尔这些法国佬对亚瑟这些英国佬肯定会有所警戒吧。

    ＂呼。＂亚瑟冷笑：＂阁下的表情相当有趣。那么你是希望我暗杀查理七世陛下，还是不希望我暗杀查理七世陛下呢哪一种能为你带来更大的收益＂

    ＂查理七世陛下活着的情况，能为我带来更大的收益。＂科尔老实答道：＂如今还很难找到比他更好控制的权力者。陛下要是驾崩的话，法兰西会再次进入动荡期，受损的永远是我们这种商人。即使你们英格兰也会因此蒙受巨大损失，不是吗。＂

    ＂当然。＂亚瑟眨了眨眼，看见对方把酒喝下去了，他也大胆地喝了一口，＂那么我向阁下承诺吧。查理七世陛下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连一根寒毛都不会受损。我只是想和他见一次面而已。＂

    ＂为了什么＂

    ＂贞德。＂骑士王简短地答道：＂她还在你们法国人手里，不是吗＂

    ＂嗯不知道。＂即使亚瑟如此试探，对方却表现出茫然：＂圣女的下落只有国王和他身边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这事在整个法兰西都是重大机密。＂

    果然。

    ＂圣女贞德有恩于我，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无条件帮忙。然而我只是一名没有权力的商人，没法和国王的势力为敌。＂科尔又说：＂我可以用一些极端的手段让你见到国王。然而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国王的嘴巴可比你想象中严密得多。＂

    ＂我自有办法，放心。＂亚瑟道。

    ＂那好吧。＂对方看来是下定决心了，一口气把酒杯中的红酒全部喝光：＂我还有一个疑问。阁下是如何认识若弗里的那孩子明明很怕生，却好像是和你认识好久的熟人似的＂

    ＂确实是熟人。＂亚瑟不禁一笑：＂说起来你可能不信，但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大商人亚克科尔试图从亚瑟的表情上找到一丝半点说谎的痕迹，但他无论如何都找不到。

    三天后的傍晚，法兰西，巴黎，王宫正门前。

    若弗里（伊莱恩）医师从马车中走出，身穿白衣，手执医师身份的铜蛇杖，背着一只小箱子。

    而他身后的助手则身穿黑衣，全身裹得严密，背着另一只大箱子。助手之所以会穿得如此严密，自然是因为要避免和患者接触。黑死病是很可怕的传染病，世上大概只有伊莱恩敢不穿防护衣物就接触患者。

    ＂我们是，是来给王后看诊的。＂伊莱恩走到卫兵们身前，说道。

    ＂啊，若弗里医师。＂卫兵们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两只箱子里的物品，又搜了两人的身，确认二人没有携带武器：＂很好，你们可以进去了。＂

    很顺利。装扮成伊莱恩的助手的亚瑟，甚至觉得这一切太顺利了，顺利到难以置信。然而卫兵们看样子是认识伊莱恩的，他已经过来给王后看诊过多次了。伊莱恩不穿防护衣物就入宫看诊，自然是士兵们见惯不怪的事情。但伊莱恩的助手难道都一直这样蒙着脸入宫，却从不被盘查吗

    亏亚瑟还特定准备了幻术，本想让士兵们看到亚瑟的脸时觉得那是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可是士兵们根本都没看，浪费了这个幻术。

    伊莱恩显得有点不自在。那种不自在并不是因为他害怕或者紧张，总之他看起来怪怪的。

    ＂没事吧，医师＂亚瑟于是问。

    ＂没，没事＂伊莱恩闷哼道：＂没事的。这一切都，都是为了王后＂

    他说的王后，自然不是指法兰西的王后，而是指格林薇儿王后。伊莱恩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要帮忙把格林薇儿王后带回九百年前的原世界去，尽管亚瑟没看懂伊莱恩这种莫名其妙的＂下定决心＂的样子到底是为了什么。

    二人穿过王宫的侧院，一路畅通无阻，而前面的庭院里已经有三名全身穿着防护衣物的女仆在等候。

    ＂王后的状、状况如何＂伊莱恩刚接近就问。

    ＂王后的情况渐趋稳定，已经再无咳血现象。＂女仆之一答道。

    ＂很好，如无意外的话，这，这是最后的疗程了。＂伊莱恩道，同时走进庭院深处的屋内。

    亚瑟也跟着进去，进去之前还特地转头想确认那群女仆的动向，但她们完全没有跟进来的打算。

    在屋子的深处，法兰西王后------安茹的玛丽一世，安静地躺在床上熟睡。

    伊莱恩进屋时动静不小，却完全没有惊动王后。王后确实国姿天色，可惜她生病的时候脸色苍白而且极度消瘦，原本的美貌也大打折扣。

    ＂在发烧吗。＂亚瑟看见王后额头敷着的湿毛巾，哼道。

    ＂证明疫、疫苗在起效，她体内的抗体和病、病菌正在激烈战斗。＂伊莱恩少有地说出一些符合医生身份的话语。听见这个平常又笨又憨的白胖子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话，亚瑟差点没忍住笑。

    ＂这，这是最后一支疫苗。＂伊莱恩从手提箱里取出一管深红色的液体。那液体自然是他的血液混合王后的血液，再进行高温灭活处理之后的产物。这就是治疗黑死病的万能疫苗，多少王公贵族梦寐以求的救命神药。然而因为它的特殊性，注定它永远都是供不应求，也就只有上流社会的人才会消费得起。

    伊莱恩研究黑死病遗体时的想法，亚瑟并非不能理解。如果有办法量产疫苗，那么黑死病的威胁将会从世上彻底消失。那时候不仅是王公贵族，就连社会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也能得救，结果自然是最好的。但黑死病的真正疗法并不是说找就能简单找到的，亚瑟觉得伊莱恩这些年来只是在做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