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和离吗?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奔跑的大橙子
卫赦,我恨你。
若我能逃此劫难,我必啖你生肉,剖你心肝,与你不死不休。
不……不……只愿她孩儿平安诞生,一生安乐成才,与那恶人永不相见才是。
腹中的胎儿似与她心意相通,此时,竟然微弱地在她腹中动了一下。
阿姝满心的凄凉哀伤就在幼儿这几乎细不可察的安慰下消得一干二净,惟余坚定二字。
卫赦纵然无情,但幼子何辜。
只要有她在,谁都休想动她孩儿一根汗毛!
第二日,当温文尔雅的木远仙君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进到她房间里来的时候,阿姝看着他难掩担忧的眉眼,缓缓地跪了下去。
“求仙君救我母子。”
第3章 最终离去(二)
南华仙君幼子卫君离四岁诞辰第二日的晚宴上发生了一大一小两件怪事,归一宗掌门太衍仙君已经下令严查两件事的经过,并暂请参加晚宴的众位宾客在归一宗客房里稍作休息,莫要离开。
虽然不少人因为归一宗居然怀疑自己而心生不满,但慑于归一宗的超然地位,不管心里怎么想,最终面上都还是笑吟吟地应了。
太衍仙君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不惜冒着得罪修真界大能的风险也要扣下宾客彻查,乃是因为当天发生的那叫大事着实十分严重和离奇
归一宗地位超然的太上长老,修真界人人无不敬畏三分的南华仙君,居然在幼子的生辰晚宴上当众吐血不止,晕了过去。
这下可吓坏了参加晚宴的众人,南华仙君的准未婚妻莲华仙子更是惨白着一张俏脸,一步不离地悉心照料着他。
只可惜任凭太衍仙君如何把脉诊断,甚至请了医修大能木远仙君仔细探看了,结果都是一样。
南华仙君肉身和魂魄均是毫无损伤,只有浑身气息起伏不定,看起来竟有点像突破境界瓶颈时的情况。
最终还是南华仙君大胆猜测,最有可能的原因便是南华仙君在晚宴上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心生顿悟,又因为心情跌宕,无法平复心境全心沉入顿悟妙境之中,才会最终陷入梦魇。
故而此次虽然看起来凶险,但只要仙君自己能突破梦境,自然能清醒过来。
只是具体能什么时候醒过来,就要看南华仙君自己的造化了。
一听他这么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愁眉不展,纷纷叹着气咋舌。
看来这天分过高也不是什么好事,连办个普通的晚宴都能顿悟,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可遇而不可求的顿悟机遇就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简单呢!幸亏今日南华仙君有众位大能相护,到来赴宴的宾客也大多不敢包藏祸心,否则,陷入顿悟梦魇的南华仙君便只能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
不过众人又不由地猜测着,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引起仙君的顿悟,又会让素来淡泊冷漠的南华仙君情绪这般激烈呢?
所有人陷入沉思,故而竟没有人看到,垂首坐在南华仙君身侧的莲华仙子,素来清幽淡然的美目之中,竟是突然闪过一抹十分复杂的神色。
莲华看着床榻上宛若沉睡一般的男人,手心里偷偷握着一枚玉佩。
一想到男人初看到她拿出这枚玉佩时,失态到打翻面前的杯盏,盯着她的脸似喜似怨的复杂神情,她就已经清楚地知道,她费尽不知多少心机,手上不知沾满多少无辜的鲜血,终于抓到了这个男人的软肋。以后,只要她手里捏着这枚软肋,莫说是娶她为道侣,便是让南华为了她去死,南华都不会说一个“不”字。
她理应是十分高兴的。
但南华不知道真相,她却瞒不过自己。就算玉佩已经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就算那个幼时无意间救了南华的女子现在已经带着她肚子里的孽子一同化作焦尸,就算……就算她不停地暗示自己她就是当年救了南华的那个人,她的心中还是不由地涌起一阵阵苦涩和心虚。
为什么,为什么当时救了南华的偏偏不是她呢?
莲华手心里的玉佩攥得越发紧了。
虽然木远仙君已经亲自开口表示南华仙君并无大碍,但为了表达对归一宗的敬重和对南华仙君的关心之意,大部分宾客还是选择不回客房,就在主殿等待南华醒来。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而枯燥。为了打发无聊时间,大殿里有些人选择直接盘腿坐下修炼,有些人则闲聊起今晚发生的另一件小事来。
今晚,就在南华仙君吐血晕倒之际,归一宗后山的一座偏殿不知为何竟然突然着起火来,住在殿中的一个女炉鼎来不及逃脱,连同腹中的孩儿一起烧死了。
据说那女炉鼎护子心切,等众人从废墟中找到她烧焦的尸体时,她的手还牢牢地护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件事虽然关乎一大一小两条性命,但毕竟在修真界生生死死实在是家常便饭,死的又是一个小小的炉鼎,于是众人只是唏嘘感叹两声也就不再提及了。
“见过木远仙君,仙君请小心!”负责守山门的二位弟子刚给木远仙君行了个礼,就见到木远仙君竟然摇摇晃晃,神志不清地从他的青色葫芦法宝上直接掉了下来,两人顿时大骇,连忙飞奔上去,十分幸运地联手把木远仙君接了下来。
“仙君,仙君?”一靠近木远,他们就闻到木远身上浓浓的酒味,刺鼻又熏人。
“你们是何人?”木远显然喝得有些多了,说出来的话都有些含糊不清,素来温和含笑的双眸,此刻竟然带着阴狠的寒意,只是飞快扫一眼二人,就把这二人吓得冷汗淋淋,动弹不得,不由地就在心里暗暗回忆着是否他们在哪个地方得罪了木远仙君。又见木远仙君神情不善地瞪了一眼自己的臂弯,那两人连忙自觉地把扶着他的手都缩了回去。
木远仙君的眼神这才稍稍放缓了一些,不再搭理这二人,继续摇摇晃晃地爬上了葫芦,向山门外飞去。
那两守门人见此面露苦色,互相看着苦笑一声,又连忙追上去唤“仙君请留步!”
木远仙君此刻竟是连话都不耐烦和他们说了,一双剑眉紧紧地蹙着,许是醉了,身上的气势也不由地泄了一分出来,顿时便把身边不过筑基修为的两个弟子震得喷出一口血来,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仙君……饶命!掌门……有令,任何人不得……不得离开山门半步!”
“掌门……?”木远仙君今日也不知为何,竟然醉得这般厉害,慢半拍地重复着“掌门”二字,像是连太衍仙君都记不清来的样子。
不过好歹态度是缓和了一些,外放的气势也终于全部收敛了起来,两弟子对视一眼,暗地松了一口气,又再接再厉道:“仙君还请原谅则个,今日实在是师命难违,弟子才冒昧拦您的去路,毕竟今日发生两件大事,还意外死了人,掌门也是怕……”
“闭嘴!”让那两人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话不是又是哪里惹了木远的不快,竟让他瞬间红了眼,气势节节高涨,竟似是有凭威压把他们压死在地上的意图!
“呵,意外死的人?”木远黑眸如冰,冷笑着看了一眼主殿的方向,“明明,是他们不愿给她活路罢了!”
什么叫不给她活路?谁不给活路?她又是谁?!
两弟子心里纵有重重迷雾,却再也无心力去追寻,因为木远明显由于迁怒而再度加深的压迫又一次如山一般砸了下来就在两弟子纷纷喷出一口血沫再也撑不住的时候,那股气势又骤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随即,他们便听到木远仙君冰冷得仿佛能把人冻成碎冰的嗓音在耳边缓缓响起:“回去告诉你们掌门,今日所受耻辱,木远铭记在心,来日必报!”
说罢,再不理会他们,眨眼之间便已飞出几百里外。
“木远仙君何时与掌门有恩怨?刚才不是还帮南华仙君看病诊脉吗?”两个弟子面面相觑,实在理解不了木远仙君的意思,只能互相搀扶着回去如实禀告掌门。
“你是说,他喝得酩酊大醉。还道今日耻日后报?”归一宗内,太衍仙君一边看着南华仙君目前所处的方位,一边蹙着眉头盘问。
仙君,和离吗? 第3节
“正是。”守山弟子们不敢隐瞒半分,连忙又事无巨细地将过程又叙述了一遍。
禀告完毕,两名弟子便低着头等待掌门的回复。
殿内一片寂静,良久,他们才听到一声长叹缓缓在耳边响起:“罢了,就让他去吧。终归是我归一宗,害了那一双母子性命。”
第4章 最终离去(三)
“多谢仙君相救。”阿姝对着木远又是一拜,大礼未行一半便被木远托住臂弯止住了下跪的动作。
“阿姝,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木远仙君身上还带着浓郁的酒气,神情中却已不带半分临出山门时的醉意朦胧,一双清雅墨眸满含关切,“之前一直委屈你待在我的乾坤袖中,现在身子可还受得住?”
“一切都好。”阿姝笑着点了点头,回过身,看着月色下的渺渺山林,眼中不由泪意朦胧,有淡淡湿意沁出眼角,又被她飞去抹掉,“未曾想,阿姝竟能在有生之年走出房门,看到青山绿水,于愿足矣。”
木远凝视着清秀娇美的女子,一颗心都愿融化在她含泪的笑容之中,不由轻声道:“这有何难。以后,我愿带着……我的阿姝,看遍山川河海,走遍四方南北。”
这声“阿姝”,被木远清雅温和的嗓音缓缓念出来,宛若含在舌尖,裹在唇间,竟是从未有过的缠绵缱绻。
阿姝的心猛然跳快了几分,她飞快扭过头,纤细的发丝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后温顺地贴在她白皙的侧颊,显得她愈发秀美。
她咬了咬唇,长睫微垂,低声道:“仙君,慎言。”
意料之中的拒绝,木远仙君并不失落,甚至为她方才一瞬间的失态而惊喜不已。
他恨不得趁着这个机会把整颗心都献给她看,向她表白他的真心。
只不过,为了让阿姝能真正摆脱修真界的束缚,安心修养生子,他不得不立即返回归一宗,把尾巴断干净。
于是他只是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情愫压到心底,努力平复心情,叮嘱道:“我先前已在归一宗众人面前做了一场戏,现在必须回去把这场戏演完。”
见阿姝点了点头,他的目光又柔软几分:“这里是三千凡尘小世界之一,虽灵气匮乏不利修行,但我调查过,这个世界平和安顺,民风淳朴,既无战乱亦无天灾,最适合你调养身体。”
说罢,木远广袖一挥,便有一婢子打扮的年轻女子垂手出现在阿姝身前。
阿姝凝神一看,这女子竟是在归一宗每日监视自己喝药的婢女蓝离,若不是今日蓝离在偏殿着火时突然闯进来救下自己,阿姝根本不会察觉到她有半分异常。
阿姝神情复杂地看了木远一眼道:“蓝离,竟是仙君的人吗?”
她不是傻子,又深知卫赦此人心计之深手段之广,哪里不知道要在卫赦的眼皮下插入一个眼线有多么的艰难。
而现在,显然木远为了救她,提前让蓝离的存在暴露了出来,以后,蓝离自然是不能再用了。那些以往耗费的精力人力,一夜之间前功尽废。
木远却不甚在意,对着她洒脱一笑:“能把你顺利救下来,蓝离用得很值得。”说完,木远转头看向蓝离,“本君即刻就要启程,数日方归。你既已暴露,若现身于修真界,必死无疑,不如便留在凡界,代替本君保护阿姝姑娘。”
蓝离跪拜称是。
木远还欲再说些什么,不过情况紧急,他也只能留下一句“安顿好姑娘,先帮姑娘安胎”的叮嘱后,便匆匆失了踪迹。
“婢子从未见仙君对哪一位姑娘能如此殚精竭虑,姑娘真是好福气。”蓝离对着阿姝恭敬福身,“婢子蓝离,见过主子。”
阿姝连忙扶起她道:“不用如此多礼,快快起来吧。我还尚未感谢你救我出火海的恩情,若是再受你一礼,我实在心中难安。”等把蓝离完全扶起,阿姝又道,“蓝离放心,木远仙君救我母子性命,阿姝不是知恩不报之人,自此之后,虽势单力薄,仍必当尽我所能报答仙君。”
听她这般坚定承诺,蓝离原本有些拘谨的面容终于缓缓露出笑容来:“蓝离相信,能让仙君倾心相待之人,定会有过人之处。”两个姑娘相视一笑,隔阂尽除。
“对了,阿姝姑娘,此处虽为凡界,但地势偏僻,又是月上中天,实非久留之地,我们便先找一处地方安置了吧?”蓝离有些关切地看着阿姝略显苍白的面容。
今晚虽说终于有惊无险,但阿姝怀着身孕,自然更加辛苦一些。只怕已经有些动了胎气,需要好生调养才是。
“好。”阿姝笑着应道,一手下意识抚摸着自己的腹部,一边抬头看了看天上皎白的明月。
阿姝心知肚明。她身无长物,孑然一身,木远仙君不惜冒着生命危险施以援手,所图的,不过是她一颗真心罢了。
真是讽刺,有些人置她的真情如弃履,一心想让她死。有些人,则宁可舍了性命不要,只求她一颗真心。
阿姝笑了笑,不再多想,将手搭上蓝离过来扶她的掌心。
罢了,日后若有机会,当以德报德,以血报怨。当前最重要的,还是要先将孩子平安生下来。
“仙君,您总算回来了!”
木远仙君刚刚踏入归一宗山门,便有看守弟子面带惊喜地上前行礼,“我们掌门正等着仙君呢?”
“何事。”木远仙君一脸冷漠,却是与平日里温和客气的形象没有半分相干。
近看之下,便可轻易发现,明明离开归一宗已经三日,一向爱好洁净的木远仙君竟然还穿着离开前的那一套衣服,衣服皱皱巴巴,还带着点点酒渍,看起来分外狼狈。
那弟子心里暗惊,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是躬身道:“弟子不知,还请仙君随弟子前往正殿。”
木远神情淡漠地看了那弟子半晌,终是点了点头。
“贤侄,不过是一介小小炉鼎,你又何必把自己……”太衍仙君皱眉看着木远仙君眉间显而易见的颓废之色,忍不住开口,“你与南华一直都是我修真界的天之骄子,实在不应因为一些小事闹出矛盾,偏了自己一直以来追求的道义。”
“佳人已逝,本君只不过是在她坟前守灵三日罢了。”
木远示意太衍不用多言,“当日若不是仙君你执意阻止本君前去探望阿姝姑娘,偏殿又怎么会发生火灾而无人救火,让阿姝姑娘白白送了性命?”
太衍虽因为木远的态度心中暗自不满,然而南华仙君还得仰仗木远的医术,他实在不愿与木远发生争执,端起案上茶盏品了一口掩饰情绪波动,他最终退让一步,缓缓道:“也罢,此事我归一宗定会查明真相,给众宾客一个交代。”
“如此,甚好。”木远仙君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终于站起身,“掌门公正无私,本君自然投桃报李,还请掌门带路,南华仙君至今昏睡不醒,若是再不破梦,只会有害无利。本君心忧南华仙君,愿意动用一些手段。”
第5章 祭天(一)[大改]
“木远道友,不知南华师弟恢复得如何了?”太衍仙君站在冰寒玉榻前,看着玉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男子,花白的长眉微微皱起,嘴角习惯性地抿出严苛的皱纹,“还望道友尽心医治,莫要因为些许龃龉在医道上有所保留才是。”
木远坐在椅上,慢条斯理拿毛巾擦着手,太衍的试探并未让他神情有丝毫变化,只是淡淡道:“南华仙君入梦太深,本座虽以金针刺穴之法让其神魂识破梦境,但要让其自行出梦,至少需要三个时辰。”
“既然如此,南华师弟清醒之前,还请木远仙君在我宗客房稍作歇息。”太衍仙君转过身,威严双目带着些许傲意,“毕竟,仙君作为外客,委托本座彻查我归一宗炉鼎之事,也需要些许时间。”
太衍仙君言语之间颇有些不客气,甚至还暗讽木远仙君与南华仙君炉鼎有暗约偷期之嫌。
木远的面色却没有因此产生丝毫变化,竟是缓缓轻笑起来:“归一宗不愧修真界第一大宗,事务竟是如此繁忙。太上长老弟子诞辰当日宗内无故有人死去,竟是需要外客提醒,才想起来需要给逝者给所有人一个待。木远,真是佩服莫名。”说罢,木远放下手中的毛巾,起身离开。
“狂妄小儿!”暗讽不成反被问罪,太衍仙君面色难堪,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冰冷如霜,“区区散修,无门无派,竟也敢与我归一宗叫板。本座日后,定让你知道,何为追悔莫及。”
太衍仙君余怒未消,却是惊觉背后杀气阵阵,本能地向后挥出一掌,一个遁步急退几米向后看去,只觉被背后之人的攻击搅得血气翻滚,竟是瞬间受了伤。
他硬生生咽下嗓子口的腥甜,向那偷袭之人看去,瞬时便是一惊:“师弟?!”
却见那冰寒玉榻之前,一个男子长身玉立。
面若冰霜之雪,眸似万千星辰,凤眸流转之处,便似有无尽情意扫过。偏偏此人最是无心无情,薄情寡义,生生浪费了如此多情的好相貌。
太衍仙君面带骇然,看着自己初醒的师弟,再忍不住喷出一口鲜血:“师弟,怎么短短时间,你的功力竟暴涨至此,莫不是走火入魔?!”
却未料到他这位师弟竟是再没有朝他攻袭过来,只是如同雕塑一般立在原地,周身气息起伏不定,眸中神色更是变换不停,让人捉摸不透,心生骇然。
太衍仙君眉头皱得愈发紧了,心中暗暗叫苦。他虽是不知师弟为何提前从顿悟梦魇中清醒过来,但总归情况不妙。
虽然不满木远几番拿乔,太衍仙君却也相信以其性格定不会在归一宗内对南华做何手脚,因此心神一动便是要给刚刚离开的木远仙君传音,唤他过来压制南华走火入魔之症。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传信,却见对面南华气息突然瞬间恢复平稳。
周身灵力流动比之往日更加舒缓雄厚,竟是骤然修为大进。
然而南华仙君面上却不见丝毫喜色,长眉微皱,眼眸沉如深渊,就仿佛经年不见一般,直直盯着太衍看了许久,目光陌生漠然,让人分外不适。
突然,南华仙君缓缓开口问道:“今日,可是有……炉鼎死了?”
太衍仙君又是一惊:“你又如何知晓?”
对面那人却是没有回答一句,眼神微变,眨眼之间便已消失在了原地。
只留太衍仙君一人立在房间之中,看着空荡荡的冰寒玉榻,嘴角的皱纹愈发深了。
归一宗宾客房间中,木远仙君刚刚拿出一枚传信灵符,想要对蓝离嘱咐一二,便感到房间外他布下的结界传来一阵剧烈波动,下一刻,结界哄然倒塌,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缓缓推开房门,出现在他面前。
“南华仙君?”木远仙君心中一惊,“你怎会如此迅速自梦境脱离?”
其实,他自有让南华瞬间醒来的秘法,只是此番来到归一宗,只怕诸事缠身,恐怕一时之间难以脱身。为了能有机会与阿姝联系,他才仅仅只是在梦中点醒南华神魂,让他自行破梦。
却未想,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南华竟然提前醒来,还直直追了过来。
南华仙君黑眸微垂,看着他手中的灵符,缓缓道:“传信于谁?”
木远仙君心中一惊,面色却极为镇定,将灵符扔回储物戒指之中,对上南华清冷得不似活人的目光,坦然道:“因为仙君你突然陷入顿悟梦魇之事,本座及众位宾客均被贵宗无故扣留,自有私事被贵宗耽搁,传信交待一二又有何妨?倒是南华仙君你……”
木远仙君迅速打量一眼南华仙君,目光之中带上一丝审度:“本座不知你梦境之中究竟经历了什么,醒来后虽是修为暴涨,境界也极稳,却是连身上最后一丝人气也消殆至尽,竟是要改修那无情道不成?你真不怕这道修到最后,只剩你一人独舞?”
说到这里,木远不知想起了什么,面上带上一丝讥讽:“当然,不管你修有情道也好,无情道也罢,是你个人抉择,本座不能也不想多加口舌。只是你既一心修无情之道,又何必生生拉扯上阿姝姑娘?若只为贪她纯阴之体,又为何要在她生下孩子体质耗尽之后继续采补?”
南华没有回答,当然,木远也没有奢望过他会回答,他只是继续朝着南华的心戳刀子:“而今佳人已逝,你今后就算修为再如何深厚,天道却永远记得,一个无辜的女子因为你的私心身心受尽折磨,与亲身骨肉分离,最终无故惨死。如此无情无义之人,无论修为再如何高深,天道也绝不会让你这般人飞升成仙。”
南华静静听着,木远的冷嘲热讽仿佛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他只是看着木远的眼睛,问道:“她在哪里?”
“她?”木远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意,“自是被我葬在她一直向往的地方。”
南华仙君追问:“她向往何处?”
木远反问:“你竟不知?”
南华仙君骤然沉默,垂下眼眸,遮住眸中情绪,过了许久,方缓缓道:“我…不知。”
木远愣住,过了片刻,竟开口大笑起来:“哈哈…你…不知…你竟不知!七年同床共枕,你竟只是为了采补?”
南华仙君任由木远扯着自己的领口,道:“是。”
木远仙君再笑不出声来,终究狠狠骂了一句:“混账!”
南华仙君抚平衣上褶皱:“她在哪里?”
木远仙君冷笑:“怎么,死了还要扰她清静。”
南华仙君看着木远冷淡的面容,神色平静:“她是我的炉鼎,死后便应由我埋葬。你若不把她交给我,莫非阿姝之死另有隐情?”
木远素知南华心性敏锐多疑,却未想此人竟是一语道破其中珠玑,心中不由大惊,面上差点显露异色,好不容易堪堪维持住不忿模样,只是冷笑:“自然另有隐情,只怕你要好好感谢你那修真界第一美人的未婚道侣,竟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一介毒妇,与你倒是天生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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