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嗳,小姐,等等奴婢呀!”柳枝背着檀悠悠的零食袋子,连滚带爬地追上去,走不了几步就滑一跤,又痛又急又怕:“小姐,小姐……”
“你回去,我能照顾好自己。”檀悠悠远远地朝她挥手,声音又响又脆。
柳枝自知劝不回她,也晓得自己没本事跟上去,就把零食袋子解下来交给车夫:“送去给少奶奶。”
车夫追去递上零食袋子,不忘传授檀悠悠秘诀:“少奶奶,走冰雪路,步子要小要快,手臂要张开,别抱着。”
檀悠悠背好零食袋子,按着车夫的办法走了几步,果然好走多了,便信心十足地往前走。
知业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见她打滑并不出手相助,只抱歉地道:“少奶奶,男女有别,公子对这个特别在意,还请您见谅,若是您想回城,随时都可以。”
檀悠悠好几次游走在摔跤的边缘,全身肌肉都是僵硬的,气喘吁吁地道:“知道知道,不要你扶。”
她就不信了,裴融能走过去,她也能过去。她不笨,熟能生巧罢了。
脚上的草绳、车夫传授的要领都起了很大的作用,檀悠悠越走越好,越走越快,可惜裴融等人更快,渐渐的她就看不到他们了。
天色越来越黑,多亏冰雪反光,才不至于看不清,道路越来越难行,檀悠悠走得全身冒汗,忍不住焦急:“知业,为什么总也追不上夫君?我们明明没离他们多远,怎么就看不见呢?”
知业道:“或是走错了路也不一定。”
檀悠悠丝毫不怕:“你又不是第一次去庄子里,能带错路?”
知业沉默片刻,道:“少奶奶见谅,下仆是怕您太过担忧,所以开了个玩笑。”
“呵呵……”檀悠悠配合地发出几声尬笑,继续埋头赶路。
天完全黑尽时,前方终于有了灯光。
檀悠悠激动得搓手:“这就是咱家的庄子了吧?”
知业看着前方的灯火,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檀悠悠加快速度往前走,见知业慢吞吞地跟在后头总也不上前,免不了催促:“快些,马上就到啦。”
知业突然大声喊道:“少奶奶,您小心,前头是条深沟……”
檀悠悠还没反应过来,膝盖突然一麻,脚下控制不住地滑出去,整个人朝着前方扑倒。
隔得近了,她才看清楚,真的是一条很深的沟,虽然不知道沟里有什么,但可以肯定,若是摔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
“少奶奶!”知业急促地叫了一声,大步冲了上来,可惜,约莫是步伐太快,路面太滑,他也狠狠地摔了下去。
“我完了,我完了……”檀悠悠吓得闭上眼睛,果然装x逞强要不得!不过也算值了,当过千金小姐,睡过美男,临死前身上还穿着价值千金的火狐裘!
但是意料之中的悬空失重感并没有按时报到,反倒是肩颈部位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仿佛是撞上了什么……
咦!檀悠悠迅速反手一抱,竟然是个树桩桩!就是这截树桩挡住了她磅礴的滑落之势。
檀悠悠冒着冷汗,抱紧树桩使劲亲了两口,恩人啊!
“少奶奶……”知业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小声叫她。
丢脸丢大发了!非得逞能,险些丢了命,足够安乐侯府的下人笑一辈子了,坚决不能认输!檀悠悠慢吞吞地抱着树桩坐好,捋一把乱发,强忍疼痛和羞耻,昂着头镇定地道:“我没事,就凭这点不入流的暗算,要不了我的命。”
知业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暗算?少奶奶是什么意思?下仆听不懂。”
檀悠悠忍不住发飙:“这破烂路竟然暗算姑奶奶我,可惜啊,算命的早说过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命,硬着呢。”
说完之后,为了表示自己并不在意,她特意干笑了几声,听起来颇得意。
知业又沉默了一会儿,上前道:“少奶奶,下仆扶您起来吧。”
“好。”檀悠悠把手递过去,然而两条腿早被吓软了,怎么都站不稳。
为了不摔倒出丑,她不得不用力拽住知业的手臂,谁想知业下盘不稳还是怎么的,竟然被她这一拽拉得摔了个屁股墩,而且是坐下去就起不来、疼得大口吸气的那种。
檀悠悠很内疚,站稳身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朝知业伸出友爱的双手:“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有没有摔到哪里?”
知业忍着痛,挣扎着往后挪动以避开她的魔爪:“多谢少奶奶好意,下仆可以自己起来。”
檀悠悠看他一点不像能自己起来的样子,便道:“我估摸你是摔坏了,这样,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庄子里叫人来帮你。”
知业没吭声,因为实在太疼了,半边身子都麻了的那种。
檀悠悠在沟边来回观察一通,认定她和知业确实是偏离了大路,她也不熟悉环境,不确定能否找到正路,索性自颈间捞出个竹哨用力一吹。
清脆的哨声穿透清冷的雪夜,庄子里的狗和鹅立时叫成一片。
澹春山 第101章 温暖 紧实 有力 能依靠
两刻钟后,裴融带人打着火把找到了檀悠悠。
此刻的檀悠悠正蹲在知业身边,摊开她的零食袋子,把里头的肉干、糕点、豆干、花生、糖依次拿出来品尝,不时不死心地问:“知业,你真的不要吗?你不饿吗?很好吃的。”
知业惨白着脸坐在地上,强颜欢笑:“多谢少奶奶美意,下仆不……不饿……”
裴融板着脸往檀悠悠面前一杵,训斥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腿已被紧紧抱住。
“夫君,你终于来救我了,你不知道,我刚才险些摔断脖子……”檀悠悠声情并茂,真心觉得裴某人的大长腿手感很好,温暖、紧实、有力、能依靠。
“站好!”裴融面红耳赤地把檀悠悠拽起来,低声道:“回去再和你算账!”
檀悠悠可怜兮兮地道:“我走不动了,脚疼。”
裴融严厉地瞪了她一眼,终究是蹲在她面前沉声道:“上来!”
檀悠悠并不乐意让他背:“不要,万一摔跤怎么办?这么滑,我怕。”
这也不要,那也不要,那是要怎么样?裴融正要发火,檀悠悠已经紧紧挽着他的胳膊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夫君扶着我就好。”
裴融见她走得艰难,沉着脸加大力度,半抱半扶。
回到庄子里裴融的住处,已是小半个时辰后。
檀悠悠坐下去就再也不想动弹,她全身都疼,骨头肌肉筋膜都是疼的,特别是手掌、脚腕、被树桩顶过的肩颈疼得最厉害,火辣辣的,于是特别想念温柔可爱、擅长按摩的柳枝。
这时候如果能泡个香喷喷的热水澡,再来个马杀鸡,那该有多美啊!檀悠悠轻轻叹了口气:“唉……”
裴融瞪了她一眼,什么都没问,板着脸就出去了。
檀悠悠没计较,换了她是他,见着这么个添麻烦的肯定也很烦就是了。所以啊,没那金刚钻就别揽那活儿,小人物的梦想果然只是梦中想像呢。
屋里有个大火炉,非常暖和。
檀悠悠在炉边坐了会儿,身上缓过来了,就慢吞吞挪到灯旁查看自己的手。
险些摔进沟去那一下,她全靠双掌在地上摩擦减速,当时是疼得麻木不知道有多疼,后来疼得厉害就靠着吃零嘴缓解疼痛,所以这双手肯定是伤得不成样子了。
不看还好,一看吓一跳,原本粉白细嫩的掌心划了好几条深浅不一的口子,已经出血凝固,血糊糊一片,瞧着就吓人。
“要死了,要死了……”檀悠悠想着清洗伤口的酸爽劲儿,忍不住吸着气小声唠叨。
“谁要死了?不是让你有点忌讳么?为何就是记不住?”裴融拎了一堆东西进来,板着脸走到她面前,待看清楚那双手,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自作自受,非得逞强的后果呗~檀悠悠没脸说,也没脸撒娇撒赖,只苦着脸道:“夫君能不能给我寻些烈酒?”
裴融瞪了她一眼,往外喊了一声,就有粗使婆子拎了酒坛子进来,檀悠悠也不敢指使裴融,自己寻了个碗,准备倒酒清洗伤口,正忙乎着呢,就被男人夺了碗。
“过来!”裴融板着脸抓住檀悠悠的衣领,把人拎到光亮处,直接拿了烈酒冲洗她掌心的伤口。
“噗……呼……噗……呼……”檀悠悠痛得摧心摧肝,眼泪汪汪,不得不嘬着小嘴对着伤口使劲吹气。
“娇气!”裴融瞪着她,加快了动作。
一场清洗下来,檀悠悠仿佛被吸走了灵魂,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彻底成了一条不会动的死鱼。
裴融看着她那软塌塌的样子,眉头皱了又皱,终究没能继续教训。
“少奶奶洗脚了。”粗使婆子端了满满一大木盆热水进来,再帮檀悠悠脱下靴子。
“哎呀!我滴个娘啊!疼死我了!”檀悠悠大叫:“轻点,轻点……”
粗使婆子被吓着,尴尬地蹲在那里不敢动。
“下去。”裴融打发走婆子,板着脸走到檀悠悠面前,用力把袍脚一甩,蹲下去扶住她的脚,沉声道:“哪里疼?”
檀悠悠指着脚踝、脚趾:“这里,还有这里。”
裴融看着面前的女靴不作声,不动弹。
檀悠悠善解人意地道:“夫君,我自己来。”
她懂,古板迂腐如裴校长,怎么可能给女人脱鞋子洗脚嘛,给他亲妈脱还差不多。
没关系的,以后她自己生个儿子天天给她脱鞋子洗脚玩,不听话就踢他屁股。
檀悠悠忍不住探头打量裴融的pp,她记得很是挺翘结实,手感非常不错,不知道脚感如何。
裴融正好抬头,恰恰捕捉到她的目光,便疑惑地跟着侧头看了一圈,啥都没看见,就问:“你看什么?”
檀悠悠睁眼说瞎话:“好像看到一只老鼠顺墙根跑过去了。”
裴融疑惑得很,觉着像是有这个可能,却又不太相信:“那你为什么没尖叫?不怕?”
檀悠悠低着头和自己的靴子战斗,很不走心地敷衍:“夫君就在我面前,有什么可怕的。”
裴融扫了她一眼,板着脸道:“别以为你阿谀奉承,我就会饶了你。”
阿谀奉承?她有吗?檀悠悠耸肩,她今晚明明很刚的好不好。
这一耸,肩颈处的伤被扯到,痛得她龇牙咧嘴,想要伸手去护伤口,手上也有伤,真是顾哪儿都不知道。
“都这样了还不老实!”裴融断喝一声,指着她命令:“坐直了不许动!”
檀悠悠吓得立时挺直腰背,端坐不动。
裴融很凶地瞪着她,再次蹲下去抱住她的靴子,很小心地替她脱开,又脱了袜子对着灯光看。见脚踝那儿去了一层皮,大脚趾青紫发肿,就道:“人不老实,摔个跤也摔得奇奇怪怪,没见过谁摔跤把脚趾头摔肿的。”
“下次我一定先商量好摔哪儿再跌倒。”檀悠悠生怕裴融一直念叨,遂把心一横,俯身抱住他宽厚的肩膀,将头靠在他的肩窝里,轻声道:“夫君别骂了,我错啦,我只是……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舍不得夫君……”
澹春山 第102章 夫君低头
“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舍不得夫君……”檀悠悠说完这话,先就觉得自己的牙齿酸倒了一片。裴融却不出声了,板着脸替她清洗双脚,又拿伤药给她敷好,再板着脸道:“还有哪里?”
“还有这里。”檀悠悠窝在椅子上,没什么力气地抬手指向自己左边的肩颈相接处,忍痛的同时不忘从眼角偷看裴融的表情。
“不会说话?非得抬手牵动伤口?”裴融垂着眸子替她解开衣领,语气仍然很严厉,动作却很轻柔。
檀悠悠也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抬着两只受伤的爪子抱住裴融的腰,将头轻轻靠在他怀里,仿佛这样就没那么疼了。
裴融停下动作,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妻子。
以往梳理得整齐光滑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头钗横着,像个疯子婆,从来红润的小脸惨白着,长长的睫毛有气无力地垂下去遮住了会说话的小鹿眼,小红嘴有些委屈地瘪着,仿佛随时随地都会哭出声来。
简直了!真不知道檀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这般娇气不听话!裴融嫌弃地替檀悠悠正了一下头钗,再顺手捏了一把她嫩滑的脸,手不经意地从那微瘪的小红嘴上拂过,顺势探入鼓囊囊的胸前。
檀悠悠突然被袭胸,吓得瞌睡都没了,却见裴融从她胸前掏出一只竹哨,一本正经地问道:“怎会随身带着这个?”
因为想着赈灾时万一人太多听不见她说话,就吹响竹哨提醒大家呗,学校里的老师不都这样干?还有荒郊野外大下雪的,随身带个哨子以防万一呗~
檀悠悠没说真话,小声道:“之前去娘家的庄子,被大鹅追着叼,姨娘说这个有用,特意给我做了一个。”
裴融严肃地道:“多亏有它,以后你都随身带着,我听见就会来。”
咦?檀悠悠抬起睫毛看向裴融,见男人的神情严肃又认真,确确实实是关心她的样子,便示意他:“夫君低头。”
“别胡闹!”裴融不耐烦地应了一声,皱着眉头检查檀悠悠肩颈处的伤,她穿得厚实,没破皮,但红肿得厉害,必须用药酒推拿化瘀才行,不然明天必然青紫一大片,说不定这几天都得僵着脖子过日子。
檀悠悠拽着他的衣袖只是晃。
裴融烦不胜烦,趁着取药酒的功夫,敷衍地低了下头。
轻轻软软、带着清甜花香的嘴唇落在他的下颌上,一触既分。
裴融突然间不会动了,只管垂着眸子狠狠看向檀悠悠。
檀悠悠低着头,长而浓密的睫毛轻轻翕动,看起来是羞得不能更羞的样子。
裴融深吸一口气,声音哑暗:“乖乖坐着别动,我给你推拿肩颈这儿,会很痛,忍着,明早起来就能好很多。”
“哦。”檀悠悠视死如归地闭上眼睛,任裴融宰割。
灯光下,凝脂般的肌肤耀眼的白,肩头圆润小巧,锁骨精致,越发显得那一处红肿触目惊心。
“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舍不得夫君……”
裴融想起这句话,再看看檀悠悠软糯可爱的侧脸和翕动的长睫,有什么在他心口处顶开了一条细细的缝,酸酸的,软软的,暖暖的。
鬼使神差一般,他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檀悠悠的伤处。
仿佛电流,突然间热辣辣地穿透四肢百骸,直达足底,刺激得檀悠悠傻呆呆地坐着、全身僵硬。
刚才裴某人这一吻,是怜惜她心疼她喜欢她的意思,对吧?对吧?对吧?还没来得及欢喜,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夺走了她的神智和清醒。
檀悠悠歪着脖子扭着腰,用没受伤的小臂努力抗争着,凄惨嚎哭:“我不要……放开我……疼……疼……啊……啊……救命啊……”
庄子里的狗和鹅叫成一片,守在外面的婆子也弄出了动静,人、狗、鹅,都以为这屋里发生了惨案。
裴融脸红心跳,紧急掏出一块帕子塞到檀悠悠嘴里,低声恐吓:“不许叫!再叫就不让你吃饭!”
檀悠悠痛得满头冷汗,无暇他顾,两只爪子痉挛一样地握紧又松开,因为掌心也好痛啊!
一刻钟后,半死不活的檀悠悠吃过简单的晚饭,简单地清洗后就被送到了冰冷的床上。
果然如同知业所言,这庄子里什么东西都很陈旧简陋,没有汤婆子暖床,被褥也不够松软,除了冷还是冷。
因为实在太冷,檀悠悠紧紧拉住裴融的袖子不放:“夫君要休息了吗?早睡早起身体好!”
裴融并不打算立刻就睡:“我还得去看看知业,他伤得有些重,此外还有事情要处理,明日赈灾,得先布置妥当,天亮就干活。”
提起知业,檀悠悠真是说不完的话:“他伤到哪里啦?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轻轻拉了一下,没想到他就摔坏了……他是不是不认路?险些把我带进沟里去!人也笨,看我摔倒自己也跟着摔,我之前还以为他这个护卫是武林高手。”
裴融探究地看着她,表情变幻莫测,檀悠悠赶紧眨巴眨巴眼睛,矫揉造作地道:“夫君……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啦,真的真的……”
“他的尾骨伤到了,得静养些日子才能好。”裴融果然受不了,瞬时收回目光,说道:“这一片都是平地,雪太大,路被盖住了,天又黑,偏离大路不奇怪。知业的功夫……”
他停下话头,皱着眉头想了片刻,说道:“……也就那样吧,你先睡,我会尽早回来。”
檀悠悠依依不舍地松开人形取暖器,体贴交待:“夫君早去早回,记得往脚底系草绳,防滑很好的。”
裴融点点头,毫不留恋地转身走了,只剩下檀悠悠独自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瑟瑟发抖,明明很累很困,就是冷得睡不着。
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裴融大踏步从外头进来,将冰冷的手盖在她额头上,说道:“你猜谁来了?”
檀悠悠被冻醒,嫌弃得想把这个男人丢出去,她只想好好睡一觉,真的,谁来都不感兴趣。
澹春山 第103章 好就要夸,必须夸
“乖女儿,你受苦啦。不过也好,小夫妻,同甘共苦才能心心相印。”檀同知裹得像个粽子,张着两只手抱着火炉烤,脸冷得发紫,眼睛却亮,精神得很。
“爹怎会来到这里?”檀悠悠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着渣爹,先还担心出了什么事,见他这样子就放了心。
檀同知道:“爹来查探灾情。这不是下了大暴雪吗?乡里好些地方都遭了灾,梁老贼压着不报,躲在家里烤火不出门,他心安理得,爹却坐得不安稳……”
檀悠悠没想到渣爹竟有此等情怀,不由对他高看一眼:“爹什么时候来的?”
裴融道:“昨天一早就出来了,去了比咱们这里远许多的河间村,回来路上到咱们这儿走不动了来借宿,没想着咱们也在这里。”
檀同知眼睛亮闪闪的,欢喜无比地看着裴融道:“女婿啊,这可真是咱们翁婿的缘分了!我之前也不知道这庄子是你家的,走进屋子见着你,还以为看错了呢!哈哈哈~”
裴融也笑:“小婿也以为看错了。”
檀同知很自然地扶住裴融的手:“年轻人,大有作为。原本家里舍不得让悠悠这么早出嫁的,我为何力排众议支持女婿?因为我知道你是个古道热肠、忠孝节义的好孩子!”
裴融被夸得不好意思,便递了一杯姜茶过去:“岳父喝杯姜茶驱寒。”
檀悠悠冷眼旁观,心里清楚得很,渣爹这么卖力地讨好夸赞裴某人,必是有所图谋!什么不知道这庄子是裴家的,
深夜刚好走到这里,惊喜遇见女婿,肯定是假话。
她也不戳破,只道:“爹,就算您不夸,我也知道夫君很不错,咱们一家人,这么夸来夸去的太见外了。”
“你这想法不对,好就要夸,必须夸!倒是你,哪有妇道人家坐着不动,倒让男人张罗茶水忙里忙外的?赶紧给女婿倒杯热茶去!”檀同知给檀悠悠使眼色,示意她赶紧起身讨好裴融。
檀悠悠端坐不动:“爹不疼我了,您忘啦?我伤着呢。这才几天功夫呢,您就只要女婿不要女儿了。”
裴融也道:“是我让她歇着的,岳父不要骂她。”
“这样啊,女婿真是太体贴啦!”檀同知搓着手,很不好意思地道:“女婿啊,你看你这么好的人,原本呢,我家得了你这样的贵婿,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不该再对你有什么要求……”
说到这里,檀同知有意停下来,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裴融,黑眼睛里满是无辜、不安和为难。
裴融连忙站起身来:“岳父有事只管吩咐,小婿若能做到,必不推辞。”
“哎呀,我就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檀同知眼里浮起了感动的泪光:“是这样,灾情严重,梁老贼不管不顾,即便开仓赈灾,也要等着上头批准,一来一去再推诿扯皮若干天,天寒地冻,灾民等不得。
我打算把家中的存粮和御寒衣物取出来先赈灾,但不够啊,你晓得的,我们家底薄,所以我就想着啊,向光……能不能先从你这里借些出来应急,等到同意赈灾的旨意下来再还你?若是不行,我以后慢慢还你。可否?”
檀悠悠抄着两只手,静静地看着这对翁婿。不管渣爹是真想赈灾还是想借机往上爬,始终是在做好事,而裴融想要照顾好自家佃户的心也是真的,就不知道会做到哪种程度。
且,她很明白渣爹的心,那句以后慢慢还,多半只是试探而已,真实目的是希望裴融说,不必还了,不然,为何要把女儿嫁进安乐侯府呢?
裴融却没有立时答复,沉思片刻才道:“还请岳父见谅,赈灾所需钱粮不是小数目,小婿一人不能做主,还得禀明家父,商量妥当再回复。”
檀同知很失望,却也没有继续逼迫,哈哈一笑转了话题:“说得是,饿了,饿了,随便弄点啥吃的吧。”
乡下地方,匆忙之间也没什么吃的,无非就是一碗面条,做得粗糙,厚厚一层油汪着,檀同知并不嫌弃,几大口吸溜完,擦一把嘴,交待檀悠悠几句,就去歇了。
檀悠悠看他一瘸一拐的,晓得他是真累了,就道:“爹,记得泡个热水脚,多添一床被子。”
檀同知回头看她一眼,眼神颇慈爱,而且是发自内心那种。
檀悠悠看出来了,正共鸣着呢,就见渣爹走回来道:“女婿啊,我有两句有关悠悠姨娘的话要交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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