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春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意千重
再之后的事,他就记不清楚了,只恍惚有个印象,自己到家了,檀悠悠让他喝醒酒汤,他便踏踏实实地睡了过去。
檀悠悠紧张地观察裴融的一举一动,见他又是摸脸,又是捏眉心皱眉头的,就小心翼翼地道:“夫君,你还好吧?”
裴融坐起身来,哑声道:“还好,就是头有些痛,大概是喝多了,再给我一碗醒酒汤,来些清茶。”
他没提脸痛的事,就算真是撞着了也没脸说出来。毕竟酒后失态,是他最为不耻的事。
檀悠悠见他没提这档子事,还以为不痛,如释重负:“醒酒汤马上就来,我还让人熬了白粥,稍后喝一点缓一缓,肠胃就能舒服了。”
裴融靠在床头,看檀悠悠像一只花蝴蝶似的,跑进来跑出去,一会儿叫人拿热水给他盥洗,一会儿给他找衣服,一会儿又跑过来小心翼翼地眨巴着眼睛问他:“夫君能不能起床盥洗更衣?”
见他不说话,就又点点头:“我知道了,咱们就在床前洗漱!”然后就要支起架子,亲自帮他洗漱。
她还没来得及梳头,满头秀发扎成一根辫子垂在脑后,身上穿的也是轻便衣裳,没穿袜子,就这么趿拉着粉红色的绣鞋,脸蛋圆圆,黑眼睛湿漉漉的,无辜又纯良。
低着头看着他时,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存在,满满全是他。
裴融按住檀悠悠忙个不停的小手,沉声道:“就这么喜欢我?”
???檀悠悠轻轻叹气,又来了!有心想要辩白,但看裴融那么认真期待的样子,生恐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会心理扭曲变态,便道:“当然啦!你是悠悠的夫君啊!长得好看,人品端正有学识,比你好的男人没几个。”
说完这话,她抖抖肩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裴融不出声,仰着头静静地注视着她。
檀悠悠被他看得不自在,就把蘸满青盐的牙刷塞进他口中:“夫君刷牙!”
裴融立时下了床,大步朝着净房走去,他还是不习惯在床上洗漱。
檀悠悠小碎步跟上,扒着门框热情地问:“夫君要我帮忙吗?”
裴融吐出一口水,说道:“让他们送热水来,我要沐浴。这一身可太臭了。”
“是呀!真的很臭!”檀悠悠不能更赞同:“夫君以后尽量少喝点酒,好不好?喝太多酒人事不省的,我很害怕。”
裴融闷着头刷好了牙才道:“我记住了。”
檀悠悠其实想说,人家成亲,你跟着瞎凑什么热闹?这么老实地冲在前头挡酒,是怕新郎太醉不能洞房还是怎么的?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但看裴融那副沉默寡言、脸色青白的小模样,她还是决定做个善良可爱的小天使,暂时不往他心口戳刀了,先就这样吧。
忽听裴融说道:“岳父家里有信来,已经平安无事,梁茂知已被拿下,暂由岳父代理知府一职,任命书大概年后就能下去。”
檀悠悠高兴又奇怪:“夫君是从哪里收到信的?”
裴融看到她好奇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当然是从岳母的娘家得到的。就是周家。”
还算像个人样,没有一心扑在前任上,好歹记得谁和他是一家。檀悠悠凑过去:“夫君已经先去过拜见过周家舅舅啦?”
“是。我才刚有空就去了,已和舅舅、舅母约好,等你到京之后再一同前去拜见。”裴融把牙刷和杯子递给檀悠悠,示意她帮他放好。
啧,才刚好一点,就又开始指使她做这做那了,放这些东西的地方就两步远,自己放手会瘸吗?檀悠悠敢怒不敢言,皮笑肉不笑地接了牙刷和杯子,随手放上。
“摆放东西要记得整整齐齐,活儿都干了,为什么不一次做好呢?”裴融站在她身后,环抱着她一丝不苟地把牙刷、杯子摆放整齐,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教导主任。
“夫君说得是。”檀悠悠不想和他有亲密接触,一矮身子从他腋下钻出跑掉,大声叫丫鬟婆子进来收拾屋子。
裴融抬起袖子凑到鼻端仔细嗅了嗅,嫌弃地皱着眉头脱了外衫。
趁着裴融沐浴,檀悠悠指挥着柳枝等人把被褥床单统统换了个遍,又撮了一把在途中买的淡梅香熏上,叫人送早饭进来。
柳枝趁着周家的和鲍家的忙乎早饭,凑到她跟前小声说了在藤箱中发现三彩玉雕五福临门摆件的事:“……这东西来得蹊跷,婢子觉着不是好事。”
檀悠悠立时想到那天福王世子落到后面,仆从又抱着匣子的事,便道:“可能是杨表兄他们吧,先收着,稍后处理。”
柳枝想不通:“为什么不说一声呀,那么贵重的东西,不声不响就放在咱们箱子里,怪吓人的,害得奴婢以为是有人要栽赃陷害……”
檀悠悠道:“大概怕我不收吧。”
柳枝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杨家表少爷和表小姐也是很好的人呢,看来是想撮合您和姑爷了。”
檀悠悠敷衍道:“是呢,是呢,这事儿别往外说。”
没了负担的柳枝丫头高高兴兴收拾屋子,骤然看到窗边的白藤躺椅,一惊一乍:“小姐!您看这个!是姑爷特意为您准备的吧?”
澹春山 第126章 男人都是小心眼子
“昂?”檀悠悠这会儿才回过味来,瞧瞧这屋里有什么!
躺椅!她昨天夜里还在上面睡了一觉来着,只是当时担心裴融会醉中猝死,就没放在心上。
男人啊,果然都是口是心非的,口里说着不要不要,身体却很诚实。果然还是要洗脑的,念的次数多了,听着听着就记住了。
檀悠悠撑着下颌,看一眼紧闭的净房门,再看看那张铺着白色狐皮的躺椅,心中狂喜、表面若无其事:“大惊小怪做什么?我昨天就看到了。”
柳枝摸一摸白狐皮,仍然很惊喜:“是白狐皮诶,不是羊羔皮!小姐,姑爷还算不错。”
檀悠悠从鼻孔里“嗯”了一声,懒洋洋地道:“做了心虚的事当然要弥补一二。”
“谁做了心虚的事?”裴融带了一身水汽走出来,见柳枝在搞白藤躺椅,略不自在,淡淡地道:“这个是原来就在里头的,我觉着好好儿的扔了太可惜,或许可以给你午睡,省得躺下去就叫不起来。”
这个理由她给90分!看在白藤躺椅和白狐皮的份上,檀悠悠示意裴融走到她身边:“我给夫君擦头发。”
裴融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身板挺得笔直,目视前方,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在练功,而不是在擦头发。
檀悠悠一边帮他擦头发,一边从他头顶往下看,怎么看那脸还是肿,他为什么不疼呢?难道是因为脸皮太厚?或者是痛觉神经不发达?
“哎呀!看我笨的。”檀悠悠手一滑,巾帕往裴融脸上刮擦而过,她再赶紧捧住他的脸又搓又揉:“有没有弄痛你?”
“嘶……”裴融倒吸一口凉气,很迅速地把她的手拿开,木着脸道:“有点痛,拿点膏药我搽搽。”
原来是痛的……一直不说是因为没拿实在,打算确定之后再算账?檀悠悠不敢再作死,忙着寻了膏药替他搽上,动作特别的轻柔,还不停道歉:“夫君,我不是故意的。”
“唔。”裴融仍然木着脸,因见鲍家的、周家的不时回头看他,神色怪怪的,越想越不得劲,忍不住问道:“我醉了之后有没有失态?”
“没有,没有,夫君很安静,就是脸色特别吓人,呼吸也很轻,我还宁愿你闹腾些呢。”檀悠悠给鲍家的、周家的使眼色,表示讨喜的仆妇不该多嘴舌。
裴融继续沉思,那么,他的脸为什么会这样痛?得问问福王世子才行。
早饭果然就是清粥小菜,裴融昨夜醉得太狠,没什么胃口,略吃几口就放了筷子,看檀悠悠在那挑挑拣拣的,就大发慈悲:“想吃什么让厨下另外给你做,不必陪我吃素。”
檀悠悠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吃不下,是心里有事。”
裴融看她乖巧可爱的样子,声音不由柔软了几分:“什么事?”
檀悠悠道:“夫君是不是把我之前不小心打碎玉雕葫芦的事告诉别人了?”
裴融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忖度片刻才道:“没有提过。但杨家表哥和表妹都是知道的。怎么啦?”
檀悠悠就道:“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有些想不明白,要请夫君替我解惑。”
“你说。”裴融是真来了兴趣,难得檀悠悠这么正经地问他问题,可得好好回答。
檀悠悠道:“就是我一直想要买个好的玉雕葫芦给你,在梁州时遇着一个三彩玉的不错,但他要价颇高,二千一百两银子一文不少。我嫌贵,也没这么多钱,就没要。”
说到这里,她有意停下来看裴融的反应。
男人的心眼子其实也就针尖尖那么点大,福王世子无故送她贵重物品,她若直接把话说明白,指不定裴融还以为他们有什么首尾呢。
裴融道:“二千一百两是贵了些,但我没见着玉质雕工,不能妄下评论。东西摔坏就摔坏吧,不要一直记在心上。你若有心,早日为裴家开枝散叶,母亲应该是最高兴的。”
檀悠悠不想说话。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裴某人不管什么事都能转到这个话题上?她还小,不想一尸两命,也不想孩子爸哪天想不开,傻病发作,又跑去替王表姐家挡酒喝死了。
咸鱼要有咸鱼的自觉,既不能因为生孩子变成死鱼,也不能为死酒鬼辛辛苦苦养孩子。那不是咸鱼,是傻鱼。
裴融见檀悠悠垂着头不说话,小红嘴噘着,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总算立刻明白她又生气了,便道:“怎么了?是想要吗?行,我让人去买。”
不管有理无理,拿钱来砸就是了,真不愧是裴老板!檀悠悠呼一口气,很认真地道:“如果夫君以后还要喝得烂醉如泥的话,婆婆肯定是不高兴的。”
再这样,她还继续抽他嘴巴子。
裴融默了片刻,翘起唇角漾起笑意,再伸手握住她的手:“还是为了这个生气?这次是特殊情况,以后不会了。”
檀悠悠乘胜追击:“是男人,就记住你说的话!”
裴融笑得更加灿烂:“我一定是男人。”
檀悠悠蹙眉,这不正常的笑容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又转到“小娇妻就是这么喜欢我、担心我、关心我”的自恋思路上去了吧?
她很果断地把裴某人的爪子拿开,言归正传:“我想说的是,那个三彩玉雕五福临门,莫名其妙跑到我的箱笼里来了。昨天夜里柳枝她们收拾行李时发现的。”
裴融一怔,皱起眉头盯着她不说话。
她就说吧,就说吧,果然男人都是小心眼子!
“我先是担心有人想要栽赃陷害,又觉着不太可能,无缘无故,谁会针对我?这一路也没见有人追上来说我们杀人劫货什么的。”
檀悠悠眨巴眨巴小鹿眼,纯良又无辜:“会不会是表兄或者表妹悄悄送我的?想要撮合我俩呀!我虽然很感动,也很想把它送给夫君表达心意,但东西这么贵,不能随便拿的,对不对?夫君?”
裴融沉默片刻才道:“对,不能拿。你把东西给我,我来处理。”
檀悠悠若无其事地让柳枝:“把玉雕拿来!”
澹春山 第127章 请世子自重
将近年关,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准备过年,也有那么一些人不急不慌,只管慢慢地享受。福王世子就是其中一位。
外面天寒地冻,福王府的梅厅里却是温暖如春,花繁似锦,幽香满室。各式各样的盆栽梅花开得灿烂,有绝美歌姬翩行其中,婀娜多姿,歌声穿云裂帛,又有悠扬的笛声不知打哪儿传来,幽幽淡淡,缥缈如云。
福王世子只穿单薄的春衣,舒适地半躺在软榻上,一手执杯,一手轻磕案几打拍子,眼睛半闭半睁,唇角微翘,半是寒凉半是讥诮。
有美婢缓步而来,俯身贴在他耳边轻声道:“世子,向光公子来了。”
福王世子缓缓睁开眼睛,笑容温煦:“他来做什么?”
美婢掩着口“吃吃”娇笑:“婢子不知道呢!”
福王世子便坐直身子,将散开的袍子整理妥当,由美婢伺候着穿上见客的正式衣裳,这才道:“请。”
不一时,裴融自门中而来,仪态端方,面容肃穆,对着屋内的美人美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一双眼睛只管直视着福王世子。
福王世子迎上去,爽朗笑道:“怎么就来了!我还以为你醉成那样子,怎么也得在床上躺两天才能缓过来呢。到底是身体强健,不枉你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说着,就往裴融胸前不轻不重地捶了一拳,开玩笑:“你这身腱子肉,做什么书生,该去前线杀敌才对!”
裴融面无表情,声线冷淡:“请世子自重。”
福王世子毫无感觉:“知道了知道了,坐,有什么事吗?”
裴融轻轻挥手,随从捧出一只匣子,轻轻放在福王世子身边的案几上。
福王世子半垂眼皮淡扫一眼,抬头微微一笑:“这是什么?”
裴融打开匣子,露出里头的三彩玉雕五福临门:“多谢世子好意,内人福薄胆小,消受不起,这东西突然出现在她箱笼里,把她吓得够呛,一心以为是被盗匪盯上,栽赃陷害。今早拉着我说了许久,求我拿去衙门报案。”
福王世子笑道:“我这里又不是衙门。”
“这东西是你买了再私放在她箱笼里的。”裴融很肯定地直视着他,认真说道:“还请世子收回。”
“你怎么知道是我?”福王世子递一杯热腾腾的香茶过去,说道:“来,特制的解酒茶,能有效缓解肠胃不适。我看你脸色青白,该是肠胃受损了。”
“杨家兄妹没这么多钱。除了你不会有别人。”裴融一口饮尽香茶,肃穆地道:“朋友妻不可欺,世子不该开这种玩笑。”
“你说什么?”福王世子收了笑容,冷冷地道:“我怎么欺她了?她不小心打碎令堂的遗物,你为此与她闹了一场,她一心想要弥补讨好你,便是途中也不忘搜寻合适之物。见着了却又买不起,我这个做媒人兼你朋友的看不惯,买下送她讨好你,盼的是你们夫妻举案齐眉,这叫欺了朋友妻?这叫开玩笑?有我这种开玩笑的吗?”
裴融淡淡地道:“你如何知道我与她的私事?谁告诉你的?无论媒人还是朋友,都关心过了头。”
福王世子沉默下来,挥手命歌姬下人退去。
待到厅内只有二人,他才低声道:“向光,你要时刻记住,我前往秋城为你筹谋婚事是为什么?宗人府特意派遣两名嬷嬷在那守着又是为什么。”
裴融面无表情,唯有唇角微微绷紧。
“你娶了小嫂子,很好,他们很满意。你们若是感情好,鹣鲽情深,他们就更满意。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二皇子妃好。”福王世子把玉雕轻轻推到裴融面前,语重心长:“向光啊,听我一句劝,何必如此刚强?小嫂子就很好,你该向她学学。”
裴融皱起眉头,转头看向福王世子,眼神颇不友好。
福王世子举手投降:“好好,我不提她,不提她。这样可以了么?真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人。”
“她既然嫁了我,又真心实意待我,我自然要尽力待她好,珍之重之。”裴融收回目光,沉默地看着正前方那株枝干虬结的红梅,半晌,沉声道:“我与二皇子妃没有任何干系。你要分清楚。”
“分清楚了,分清楚了,我错了,错了,行了么?”福王世子受不了地叹口气,转移话题:“咦,你的脸怎么有些肿?”
裴融下意识地摸了自己的脸一把,不动声色地看着福王世子说道:“或是喝酒太多,这才肿了。”
“啧!你到底被灌了多少酒啊!”福王世子伸手去摸裴融的脸,“倘若不是你醉后太安静老实,我还以为是和人发生争执被打了。”
裴融嫌弃地避开他的手:“别乱摸!我走了!”
福王世子道:“别着急啊,这玉雕带回去,另外我还有东西给你。你看啊,马上就过年了,你们夫妻才从秋城赶来,肯定没来得及备年货,我让他们收拾了一车,你带走,省得过年没吃的。”
裴融再次认真地看了他两眼,抱拳行礼:“多谢关照,玉雕我不要,你留着长记性,以后别再随便往我家内人箱笼里塞东西,你身份高贵不惧流言,她却只是个寻常小妇人,经不起风雨摧残。
年货我也不要,我才到京城就安排下人去办了,什么都是现成的。你若空了过去喝酒,一定让你吃饱喝足。且,让人看到你我过从太密,对你和王府都没好处。”
说完,裴融利落地转过身,昂首阔步而去,很快就走得没了影踪。
福王世子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件三彩玉雕五福临门,突然举起来狠狠砸在地上。
听见动静,美婢急匆匆进来收拾碎片,小声劝道:“世子为何发怒?是向光公子惹您生气了吗?”
福王世子淡淡地道:“谁给你胆子多嘴多舌?自己掌嘴二十。”
美婢吓得花容失色,跪伏在地哀哀苦求:“奴婢知错,还请世子饶命。”
“三十。再求一声掌嘴四十。”福王世子偏着头,半闭眼睛,高声道:“歌舞来!”
澹春山 第128章 少奶奶轻轻摸了您的脸一下
檀悠悠趴在书案上,用手指强行撑着眼皮不让它粘在一起,她面前是一本账簿,写的是各家各户该送什么年礼,记得密密麻麻的,看着就让人头大。
廖祥躬身立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陪着笑,逐一给她介绍账簿上有记录的人家:“少奶奶,刚才说的周家、王家、杨家都是亲戚,现下咱们要说宗室这边的情况。寿王府是必须去的,而且要郑重其事地去,丝毫马虎不得。”
檀悠悠“嗯哼”了一声。
寿王是现任宗正令,也是当今皇帝的叔父,这个她记得,安乐侯府那两位宗人府派来的嬷嬷,就是他鼓捣出来的嘛。这样的大佬,当然不能轻易得罪。
廖祥很详细地向她介绍情况:“寿王呢,事情比较多,在宗室里德高望重,很受尊重。年节下往他那里去的人极多,之前咱们公子没成亲,只需往外院递帖子,若是寿王有空,那就见一见。内宅不用管。
现如今您成了咱们当家奶奶,那就该去拜见寿王妃了。不然就是失礼。您是第一次来京城,这边的礼节和咱们秋城老家那儿不同,规矩特别多。
寿王妃那儿也是常年有许多宗室女眷在的,其中很多都是命妇,您若认不得人或是认错了人,都会惹麻烦。所以啊,下仆现在就要和您详细介绍宗室里要紧的贵人们,以及寿王府的女眷……”
檀悠悠掩着口打个呵欠,喝一口浓茶,继续把自己的眼皮使劲撑着,和瞌睡神战斗。
可困死她了,赶了那么久的路,成天蜷在车上,没得一日好眠。好不容易来了京城,裴酒鬼又醉了,害得她在躺椅上又蜷了一夜,怕他猝死也没睡踏实,一直半梦半醒的。真真正正腰酸背痛。
柳枝怕她睡过去,忙着给她剥瓜子打气:“小姐再撑会儿!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您得赶紧把人记住,不然拜年时认错人,人家要笑话您和姑爷的。”
檀悠悠叹道:“我知道,但是人真的太多了啊!”
摔!早知道会有如此多的杂事烦事,她就该装病躺着,无论如何也不跟裴融来京城。这个裴坑坑!太坑了!
“说了这么久,少奶奶想必也累了,不如歇会儿?”廖祥觉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自己说得口干舌燥,少奶奶一个呵欠接着一个呵欠,指不定说半天全是白花功夫。要不还是找公子出面好了,毕竟公子夫风凛凛,只需一皱眉,一板脸,少奶奶立时清醒。
“好,我真的太累了。”檀悠悠撑着小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小圆脸上适时配合地放出痛苦疲累之色。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给裴融问安,于是赶紧坐下,做出十分用功的模样:“廖总管继续说……”
却见裴融大步走进来道:“既然累了就休息,不必强撑。”
檀悠悠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强行忍笑:“夫君,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怕自己睡下去就起不来。而且马上就年关了,我记不得人怎么办?”
“不怕,我到时候托人领着你。”裴融看向她的目光很温和:“去休息,这不是偷懒。”
“嗯,那我去啦。”檀悠悠欢欣鼓舞,忍笑忍到脸畸形,官方颁发的睡眠许可证,可以摊平了一口气睡到天黑都没人管的那种,不要太惬意。
看在地龙、躺椅、提前采办好年货、让她安心睡觉的份上,下次裴某人再犯傻喝醉酒,她还是只打他两下,不打多的。也会稍微收点力气,不把他的脸打肿。
“你为何不问玉雕摆件有没有处理好?”裴融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檀悠悠头都懒得回,打着呵欠懒洋洋地捧场:“夫君,玉雕摆件有没有处理好啊?”
“……”裴融突然没了往下说的兴致,这种懒得要命的女人,还能指望她多思多想吗?
檀悠悠等了会儿不见他发话,又打个呵欠:“夫君?玉雕摆件有没有处理好啊?我问两遍了,可以去睡了吗?”
“处理好了。”裴融一本正经地回答,见她耷拉着肩头,拖着步伐,有气无力地往外走,忍不住冲过去帮她把背挺直,肩放平,严肃地道:“好好走路!成何体统!”
檀悠悠敢怒不敢言,悄悄送了他二分之一个白眼,咬着牙往前走,走了好远,她还觉着裴某人严厉的目光粘在背上。
直到看不见檀悠悠的背影了,裴融才转过身威严地吩咐廖祥:“去把周家的和鲍家的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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