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兵不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晒豆酱
一旦让它们飞出来,后果不堪设想。
“大家退后,退后。”
张牧说着,自己却步步上前,刚准备开枪,只听见一声皮肉破裂的声音,那个后脑勺上的大鼓包像会呼吸一样,起起伏伏了几下从内部裂开了。撕扯开的伤口像一个巨大的豁口,带血的沙蚊飞上了天。
当它飞起来时,男孩听到了嗡一声,听得非常清楚。这也是他十四年里从没见过的生物,只有牙齿和短刀和火,都不能应付。
“开枪!”张牧喊了一声。
有枪的人都开枪了,一时间,射击的爆声响彻沙漠,贴着沙面传到了很远的地方,仿佛把昏沉的沙土都震起来。沙蚊的速度非常快,而且不按照直线飞行,完全无法估算它的落脚点,没经过太多射击训练的流民只能预估它的轨迹,可每一颗子弹,都落在了沙蚊的速度下。
男孩看着那只带有翅膀的细脚虫子朝他飞来了,它翅膀上还有血。突然有一声枪响,那只虫子在面前几米爆开了,血到处都是。
男孩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像沾上血了。
张牧开完这枪已经没有子弹,他往后退了几步,一下子靠住了马的肚子。
刚才还在疯狂嘶鸣的马,终于安静下来。
这确实是沙蚊,等危机解除后,张牧带着人去检查尸体,头颅内已经被吃空了。只是他在进行尸检时,狼崽子也站在旁边,像根本不怕,眼睛一直盯着血肉呼啦的地方看。
果然是狼养大的,一般小孩儿见着这场面早吓成疯子,他不仅不怕还来凑热闹。野性太大,不知道长大能不能收住。
“他一定太接近风暴边缘,所以被寄生了。”尸检完毕,张牧站了起来。
“那他为什么还要回来?想要害死所有人?”樊宇问。
“不是他想要回来,是沙蚊让他回来。”张牧也经常游走于多个营地之间,听过不少信息,“沙蚊的任务不是进食,它们是要繁殖,没有寄主就无法产卵。今天我们得到了最有用的信息,这些东西会操纵寄主,让寄主去人多的地方。”
所有人不说话了,不仅是惊讶,也是默哀。替死去的同伴,也替他们自己。都已经跑那么远了,都没发现地下掩体,看来这次真的凶多吉少。
张牧取来铁铲,挖了个浅浅的坑,将同伴埋掉了。最后,他把铲子递给副手中最得力的一位:“如果有一天,我也发生了同样的事,希望你们也同样处理我。不要埋太深,风沙会把我的遗体吹出来,我死去的身体可以让一些食腐动物活下来。”
说完后,他转身看狼崽子,这一次,没有再犹豫了。“去找地下掩体,我以领头人的身份向你保证,你的狼,和你的宋捡,都会受到保护。”
男孩却摇摇头,见识过沙蚊,他要加码了。“找到地下掩体,我要枪,还要,马。”
“妈的,狼崽子还想要枪?”樊宇第一个不同意,让他摸了枪,指不定要死多少人。男孩虽然长大了,也学会了人类的语言和大多数生活习惯,但是他时不时会翻出那股野性来。
他根本没变成人,他只是利用聪明,把狼性压回去,装成是个人。
张牧想了想,指着黑色的天边。“等到那里亮起来的时候,你就要出发了。等你回来,我和樊宇会教你用枪,但是不能给你。”
男孩退了几步,朝他的小帐篷奔跑。
帐篷里,宋捡还躲在狼后面,只能靠听力辨别危险是否靠近。狼一开始很烦躁,在帐篷里转圈,慢慢才安静下来,用身体压住它们的幼崽,保护着后代。
听出小狼哥的脚步声时,宋捡一下就站了起来。他的世界很单调,大部分靠听觉和触觉,这几年只听这一个人的脚步声,竟然能分辨出来。
有时,小狼哥还没走近,只是捕猎回来,宋捡偏着头往外看,像心灵感应,知道他回来了。
“哥。”宋捡不敢走出去,只敢在帐篷门口小声地叫,乖乖等一个怀抱。
男孩跑过来,抱住他一下。“回来了,捡,不用害怕。”
“我怕。”刚才还能假装,现在宋捡想哭,又不敢哭,怕哭完了眼睛疼,也怕小狼哥打他手。但是他的害怕非常强烈,在知道小狼哥会哄人之后,更是变本加厉。
“我害怕啊,我又看不见,胆子小……你别扔我。”宋捡在男孩肩上摸摸,又摸摸他的胳膊和硬邦邦的肚子,怕他受伤,“小狼哥你去哪儿了?找着张牧了不?”
他只知道小狼哥去找领头人,却不知道为什么去找。
男孩把宋捡拉回帐篷里,关上了门帘,取来水喝,再喂给宋捡。“找了。”
“找他说什么啊?”宋捡摸着人了才放心,“是不是,咱们又要迁移了?”
男孩等了一会儿,才说:“我,去找地下掩体。捡,和狼,等着我。”
宋捡还笑着,等着和小狼哥一起烤肉吃晚饭呢,听了这话笑容凝固。
周围的狼群刚刚安静下来,因为刚才那一枚闪光信号弹吓得四处奔跑,狼怕火,也怕亮的东西,归根结底它们是野生动物,不熟悉人类使用的照明设备。
可是还没卧好姿势,所有荒漠狼的耳朵都支了起来,听到了小帐篷里尖尖的哭声。
宋捡从没这样哭过,就连他以前和自己专门过不去,都不会把嗓子喊成这么疼。他喊着不去不去,想往外跑,跑去找张牧说清楚,凭什么你们找不到地下掩体了,就要让我小狼哥冒险?
你们大,我们小,凭什么让小狼哥去啊?宋捡一直这么哭,闹腾,踹土,可能还把小狼哥给踹了。男孩只是死死压住他,直到宋捡开始用指甲抠脸和胳膊,才动手打了宋捡的手背。
“你打吧。”可这次宋捡没犹豫,“打死我,我也不让你去。你去了就要扔我,咱俩就见不着了啊,你去了出事了怎么办?不去好不?我们跟着狼走,我们自己走。”
“不能,不去。”男孩又打了一下,宋捡又差点把眼皮抓破,“捡不乖!不乖了!”
“我……我不让你去。”宋捡抓着男孩的裤腰,“就咱俩,咱俩这辈子最最好,不要他们了行不?”
男孩抓着宋捡的手,组织不好语言。他也想带着宋捡走,可沙漠里有那么多能杀死他们的东西,不能再像狼群一样,只用嘴去打架,只用爪子去奔跑。要想活得更久,就要和人类在一起,用人类的武器,用人类的马。
“不会,有事,捡不哭。”男孩又打了几下,打到宋捡不敢动小手,他才停住。宋捡不动了,可是眼泪无声往下流,流得那么多也冲不开眼前那层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我怕。”宋捡抓住他不放,“小狼哥你别有事,你好好的行不?我以后会乖,我不哭。”说着说着,哭得越来越厉害。
“捡不怕,我会,马上回来。”男孩舔了舔他的眼泪,好咸,和粗盐一样。
“那你会扔我不?”宋捡摸摸自己的眼睛,要是能看见就好了,不管小狼哥去哪里,自己都跟着。
男孩啃啃宋捡的脸,自己的脸上还有刚才溅上的一滴血。“不扔,捡和狼,都重要。”
“那我乖。”宋捡强忍眼泪,“那你还喜欢我不?我乖。”
喜欢?男孩歪了歪脑袋:“喜欢,喜欢捡乖。”
第22章 等待
哨兵不乖 第18节
张牧在天亮前,带着副手们来找狼崽子。
天逐渐变亮,天地交界线像被橘色的风吹得上下翻滚。
这条橘色的线给地表镶了一条边,直到完全清澈。不断有砂石被吹起来,预示一场狂风暴正在靠近,一周后就会到达营地的位置。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在这片微光里,他们看到狼崽子正在石头上磨短刀,在他身后是宋捡,虽然看不清眼前的一切,还用小手给男孩编辫子。
“小狼哥,我给你扎紧些,扎紧了你跑得快,不挡眼。”宋捡眼睛红肿,昨晚哭了半宿,不敢大声哭最后只敢默默流眼泪,“不挡眼了,你跑得就快,你早点回来。”
“跑快了,我很快回来。”男孩偏过头,啃了下宋捡的手背。
手背上还有一个红印子,昨晚被打了。
“我不在,捡不哭。”男孩又说。
“我不哭,可我害怕啊……”宋捡抱住男孩的后背,又想让小狼哥放心,“那我不哭了,我听你话,你带着狼快点儿跑,找着地下掩体了,就回来。”
男孩点头,扎好了一条低马尾,头发又长了。可是他没有剪头发的概念,倒是宋捡会让张牧给他剪。
小狗需要剪毛,狼不需要。
“我们来送送你。”张牧带来了两个简易背包,一个是水和晒干的肉干,一个是一整包的蓝色信号弹。只有蓝色,没有红色,这是最后的希望。
男孩拿过来看了一眼,把食物那包递给了宋捡,另外一个背在身上。宋捡也不知道给他的是什么,傻傻一接:“小狼哥你给我什么了?”
“你吃,我不在。”男孩说。
张牧立刻懂了。“你放心,你出去的这些天,我们这些大人会给宋捡送饭送水,不会饿着他渴着他。背包你带着吧,在沙漠里,迷了路可是要命的。”
“狼不迷路。”男孩说。不远处已经有狼群等着他了,他不是自己走,他有狼。
“可狼需要吃东西。”张牧说。
男孩摇摇头:“饿了,狼会捕猎。捡,不会捕猎。”
这话从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很难不让人动容。张牧也没再劝,狼崽子主意大,根本说不通,他想的是饿了就和狼临时捕猎,可万一捕不到呢?狼崽子想不到那么多。
野生动物从不为以后打算,它们只关注当下,所以没有忧虑,没有惧怕,所有能跑更远。
太阳开始往上升了,男孩把宋捡脖子上的麻绳往宋捡的腰上栓,一端在脖子上,一端在腰上系了一圈:“捡要乖,多吃,吃胖。”
宋捡假装自己不害怕。“那你和狼别死,你们要赶紧回来。”
“捡不会死,我和狼,也不会死。”男孩最后说。
“等等!”张牧的心狠狠敲碎,才发现到了现在,男孩都进入青春期了,还没有名字。每个人都叫他“喂”,只有宋捡,真情实意地喊他“小狼哥”。
“你应该有个名字了。”张牧和副手们交换表情,通过刚才他和宋捡的道别,每个人都看出这是一个懂感情的小孩儿,“有一个人类的名字。”
男孩却摇头,紧了紧麻绳腰带,别好了他的短刀。刀把上有一个十字刻痕。他穿裤子,却不习惯穿上衣和鞋,赤脚在沙漠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狼不要名字,狼,就是狼。”男孩说完便走了,自己是狼,可宋捡是有狼的小狗。
宋捡很想追,但是跑了几步就摔一跟头,好在都是沙子也没摔疼,只是吓了他一跳。他赶紧抬头,只看到小狼哥的背影,突然一下子发现这个影儿变得更高了,也变得更宽了。
他的小狼哥要开始长大,将来还会更高,更宽,走得更快。自己却跑几步就要摔跤。
自己要跟上他才行。
男孩跑得很快,没几分钟便跟随狼群进入沙丘地带,看不到了,只剩下一串凌乱的脚印,有狼的,有人的。
张牧把宋捡扶了起来:“没事吧?”
“小狼哥呢?”宋捡还看着远方。
“他去找地下掩体了,很快会回来。”张牧看了一眼副手。副手们都在身上摸索,拼凑出十几块压缩饼干来,这都是那些靠近联盟军或者野军的流民和哨兵向导们换的。
张牧把饼干收集起来:“吃吧,这几天我会给你送吃的。”
“小狼哥会死不?”宋捡不饿,可还是把饼干收好了。他没见过饼干,但是摸得出来,一块一块硬邦邦的,闻上去也香。这些都是粮食,小狼哥还没吃过呢,他还没吃过饼干呢,就走了。
这一瞬间,宋捡有点恨张牧,恨他派自己哥去找掩体,恨他让小狼哥一大早就走,更恨他不早点把饼干拿出来。
“不会,他不会死。”张牧安慰宋捡,他想,宋捡的恐惧大半来自失去依靠,“如果他出事,我以领头人的身份,会把你养大,感谢他对营地的贡献。”
“我不用你养,我有我哥。”宋捡一扭脸,谁也不理了,“小狼哥要是有事,我就和他死在一起,你……你别管我。”
说完,宋捡往前伸着手,借着清晨的阳光往小帐篷那边走。张牧怕他摔,在后面悄悄跟着他,跟到帐篷门口,他看到了那匹躺在厚毯子上的灰白色母狼,还有十几只已经睁开了眼睛,嗷嗷叫的幼崽。
它们的颜色不一样,可能不是一窝,狼不可能一次生这么多只。
张牧明白了,生产后能够跟上狼群的母狼都走了,它们的数量越多,搜索的面积就越大。留下的这一匹是没有体力跟上的,幼崽们会饿上几天。
“你们盯住这里。”张牧冲副手们说,“最起码要有一个人留下,保护宋捡,不能没人看着他。”
幼崽目前还不饿,母狼们喂完最后一顿才走,它们只是没习惯离开狼群。宋捡听着它们细小的嗷呜声才走回来,走到帐篷口还磕了下脑袋。
“哎呦。”他揉揉脑门儿,一碰疼了还是习惯张口叫哥,“小狼哥我磕着了。”
缓了几秒,才想起来小狼哥不在,他和狼群离开了。宋捡一阵害怕,这几年他完全习惯了狼群生活,哥不在,就会留下凶猛的狼保护自己。
现在他们都不在,宋捡心里没有底。
幼崽以为母狼回来了,一只接一只往宋捡的身上爬,宋捡只好躺下,任它们把自己盖住,再紧紧抱住那匹养伤的母狼,对着它的尖耳朵,说别害怕。
小狼哥不在,自己要保护好他的狼,不能让他担心。
过一会儿,宋捡睡着了,眼睛没有好视力,他的世界又单调又无聊。
再醒来,天色是黑的,宋捡摸了摸幼崽,它们暂时没有饿,都在睡觉。于是宋捡摸着黑爬起来,切生肉,塞到母狼的嘴里。
母狼的舌头动一下,就吃进去了。宋捡又拿水壶,朝它的嘴巴倒水,听到它一下下舔舌头的声音,就知道它喝进去了。
它的乳房还是肿的,有奶水,可是也喂不饱这么多幼崽啊,宋捡有点发愁,替这么多小毛球发愁。这些都是小狼哥的狼,它们长很快的,只要一两年,等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它们就是狼群里最年轻的杀手。
可是,现在它们好小啊,宋捡把它们抱起来挨个亲亲,每一只都有奶味。可惜自己没有奶水,喂不饱它们。
果真,等到第二天中午,这些幼崽开始不听话了,疯狂挤向母狼的腹毛处找奶吃。宋捡只能瞎摸,摸起来一只,抓一只,让它们排队,让它们别抢。
“别急,小狼哥马上就回来了。”宋捡安慰它们,也安慰自己,不能哭,答应哥了不会哭,要学着胆大,“哥回来之后,你们的妈妈也回来了。你们有妈妈,我没有……我……我好想哥啊,他马上就回来了。”
幼崽们根本听不懂,一个劲儿要吃奶。
再到晚上,宋捡吃了肉干和张牧送过来的土豆,吃得很多,希望自己快速长胖、长高,不再当累赘。夜里,他被疯狂的思念压倒了,走到帐篷外面,想要追着那个长高的背影去,然后又被幼崽的叫声唤回来。
自己看不清楚,就算长大了也跟不上他的。
不行,这样不行,看不见也要跟得上。宋捡坐了一会儿,站起来,去摸竖在帐篷里的那根木棍棍。
棍棍比自己还高呢,被削得非常直,宋捡捏住它,试探性往前伸棍,去辨别帐篷里的物品摆放,又走出去,感受用木棍戳沙面的手感。
自己也要变高变大才行,不能总是哭。
只靠一根棍子,没有绳子的牵引,宋捡感受不到安全感,迷失了方向,即便知道自己就在帐篷外面,可仍旧像处于无边的沙漠中心。唯一安慰他的就是木棍上的刻痕,他反复摸那个十字,这是小狼哥的东西,有这个十字就好。
有十字的东西,都是小狼哥的。
宋捡绕着帐篷,练习着,走了一圈又一圈。
樊宇在帐篷不远处看着,肩上落了一只手。
“我劝你别动他。”张牧送完土豆就没有离开,主要防的就是樊宇。
“
我动他什么了?我本来还想养着他呢。”樊宇笑笑,眼罩下的那只眼睛是组装枪的时候走火了。
“你心里怎么想的,你自己清楚。”张牧说,“如果将来你靠自己的本事,让宋捡愿意跟你走,我一字不说。你现在吓着他,狼崽子不饶你,他的狼也不饶你。”
“我对小孩儿没兴趣。”樊宇说,“我等他长大,让他知道枪比狼好使。”
小狼哥和狼群一走就是三天,宋捡数着呢。这几天风也变大了,特别是夜里,好几次,他都以为小帐篷要被吹走。可是他不敢害怕,一害怕,就没人保护狼了。
他已经学会用木棍戳地来走路了,要变得更厉害些,将来变成大人,才能追上小狼哥的背影。
那个影儿,不会永远这么小,它会越来越高,变成营地里最强壮的影儿。宋捡每天练习,等再见到小狼哥,一定要给他一个惊喜。
自己不仅没哭,没害怕,还会长大,将来跟着他一起往前跑。
第23章 哥回来了
宋捡被叫醒是在小狼哥离开的第四天,是夜里。外面黑乎乎的,风很大,他正抱着母狼睡觉,梦里小狼哥回来了。
在梦里,也是一个影儿,可是宋捡一见着那个影儿就知道是哥来了。他天天看影儿,就记住这个。梦里小狼哥爱说话,总是和自己说话,说了好多好多。
然后他就被摇醒了,摇晃的手劲儿还特别大,把他吓一跳。
“你……你是谁啊?”他害怕,赶紧摸身边的尖石头,“你是小狼哥不?”
他这么问,可是心里也知道不是。小狼哥的手绝没有这样大。
“是我,张牧。”张牧已经很小心了,还是把小半瞎吓得不行,幸好母狼体力虚弱,没力量站起来扑咬,自己才能钻进小帐篷来叫人,“走,我们转移。”
“转移?”宋捡感觉自己被张牧抱起来了,还拿小脚踹他。不要别人抱,不要别人抱,哥可以抱自己,换人了不行。
“你别抱我好不?”宋捡开始闹腾,可闹腾不过张牧的力气,直接从帐篷里被抱了出来。一出帐篷,风更大了,吹得他不得不缩起肩膀来,免得自己被吹走。
“快,你们快收拾宋捡的帐篷!”张牧对副手们说。
天空又亮起了一枚蓝色信号弹,比白磷还亮,幽蓝色的光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宋捡望着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巨大光源,微微发愣。
好亮,宋捡从没看过这么亮的东西,像是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说星星好看。可能星星在正常人眼里,就这么亮,这么大。
好漂亮啊,原来星星这么漂亮。
“把帐篷里的狼都抱上来!”张牧已经通知大家伙准备转移,他有几匹沙漠马,可以拉着一辆带木头轱辘的小平板车。狼崽子的信号已经发来了,他果然带着狼找到了地下掩体,大家伙有救了。
宋捡感觉自己被放到了木板上。“你干什么啊?我们去哪儿啊?我小狼哥还没回来呢!”
“他不会回营地的。”张牧指挥副手收拾宋捡的东西,帐篷拆开,背包、木架子、薄毯厚毯、衣服食物全部拿上平板车,“他会在我们的前头,会用信号弹给我们引路。”
“我不走,我不走!”宋捡摇着小胳膊,开始打人。他不是故意闹腾,只是害怕,怕这些大人欺负他一个看不清楚的小瞎子,骗他。
万一呢,万一小狼哥没回来,信号弹不是小狼哥发的,是他们又找着地下掩体了,是别人发的,这些人会不会把小狼哥甩掉?
“我不走,我要等小狼哥回来,他不回来我就不走。”宋捡拍打着张牧,无奈打不过,小拳头落到张牧的肩膀上就像雨点,毫无威力。趁张牧不注意他又跳下车,朝小帐篷的方向跑了几步,直接被薅着领口拎起来。
“干什么!”张牧也急了,风沙马上变大,这小瞎子还乱跑。
“我帐篷呢?”宋捡眼里发空,但是能看出小帐篷的影儿,没了。
哨兵不乖 第19节
他们把自己和小狼哥的家拆掉了。
“已经放到木板车上了,快转移!”张牧把宋捡拎回来。幼崽已经被副手们一只只拎上车了,为了这次转移,他们还特意做了一个大木头笼子。
母狼还不能站起来,但是看到有人抱走了幼崽,一直在龇牙。张牧找了个麻袋,把母狼的脑袋一盖,塞进了大笼子里。幼崽们也一起放进去。
“我的狼!你们坏,你们抓我狼!我小狼哥的狼!”宋捡继续用小手打人,用小脚踹人,也不知道自己碰着谁了。
“你老实点儿!”张牧也没法还手,自己一个拳头下去,宋捡小命就没了。但是他也是真没办法,这小疯子,让狼崽子给养大的,认人。
天边的云已经站起来了,是竖直的,昏暗低红。
宋捡都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屁股底下的木板子突然摇摇晃晃,好像开始移动了。他开始在周围乱摸,摸到了一双毛袜子,赶紧脱掉小布鞋,保护好自己的小脚脚。穿好袜子再继续摸,摸到了他的背包、帐篷和木棍,旁边是木架子和毯子。
这都是自己的,因为每样物品上都有十字,十字是小狼哥的记号。
摸出他们的家都在这里了,宋捡这才放心。不一会儿,他听出旁边有人说话、有马蹄声、有呼啦啦的脚步声,还有幼崽的微弱叫声。
饿了几天,它们的叫声已经很弱了,一匹受伤的母狼根本养不过来这么多。宋捡立刻拍打木板:“张牧,张牧,我要进笼子!我的狼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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