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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天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天下归元
戚元思有点没听懂,“她为什么要给兔子包扎,既然要放生,为什么要射?”
“因为她有比谁都强的射艺,却不能在人前展示。”
戚元思愣住。
顾小小淡淡道,“后来还发生了一件事。我得了奖赏去找她,想谢谢她,却看见一个宫女钻入她的营帐,放入了什么东西。没多久,一只豹子袭击了她的营帐,却因为我找她出去说话,逃过一劫。”
牢里有响动,几个人都醒了过来,却没人说话,都在安静听着。
阴暗的大牢里暗沉无光,只远处一点烛火的微光在斑驳的墙壁上游弋,连接着上头一点青光,那是天明熹微,曦光将临。
“后来我才知道,那就是她日常要过的生活。她处于监视和控制之中,只能平庸不可出众,否则杀机便会如影随形。”
“所以她只能偷偷练习射艺,所有猎物只射右腿,射完再放。人后她小小年纪百发百中,人前她射艺平平无人理会。”
“但就算这样,太后依旧不放心她,觑着机会还是想杀了她。”
“她这样年复一年地隐藏忍耐,直到今日。”
黑暗中不知道谁在轻轻叹息。
跃鲤书院学生们认识铁慈的时候,她已经宽广又强大,温润如日月之光,有最配得上皇储身份的高贵,人们在和她交往时,轻易被她的人格魅力所征服,从来想不起那个傀儡的传说,更无法把顾小小嘴里的这个忍辱负重的小小少女和明朗温醇的铁慈重合。
此刻听着,唏嘘感叹之余,也在惊叹,这样的多年压抑和伤害,竟不曾令她阴郁无光,心生裂痕,她依旧明珠美玉,圆润光华。
小武轻声道:“其实容翰林不给我那药,我也熬得住的。”
“她不会愿意出现任何不需要的牺牲。跟随这样的上位者是我们的幸运。”沈谧回答。
慕四在黑暗中沉默,想丹霜跟在这样的主子身边,应该也挺艰难的吧。
尤其她还是那样孤拐的性子。
黑暗中忽然传来脚步声,众人停了交谈,警惕地看见两个狱卒慢慢走了过来,手中挎了篮子,沙哑地道:“放饭了。”
大概是送早饭?只是送这么早?众人都没吃过牢饭,也没经验。戚元思心思还在刚才的故事上,伸手去接,顾小小忽然横臂一拦,道:“拿回去吧,稍后我府里会来送饭。”
狱卒道:“不许外头送饭,要吃只能吃我们的。”
“没听过不许外头送衣食的规矩。”顾小小站起身,“那你们吃的什么,我们先瞧瞧。”
他旁边一直抱臂假寐的慕四走了过来。
狱卒退后两步,对看一眼,“你们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既然如此,这饭也别吃了,饿着吧!”说完转身便走。
等他们走掉,沈谧道:“不对劲。”
放饭也太早了,他们刚进牢狱,饿上几天都正常,哪有这么好的待遇。
“这牢中一切食水都不要入口。”顾小小叮嘱。
众人都应了,牢里安静下来,但不过片刻,脚步声又起,这回人更多。
顾小小再次起身,看见这回拥进来一大堆人,人群后还有两位豪门管家打扮的人。
当先的还是那两名狱卒,粗声喝道:“因罪囚昏迷,上官着令大夫前来看诊。”
顾小小立即道:“已经醒了,不劳费心!”
沈谧等人也坐起身,以示无需看病。
狱卒这回却没先前对他的忌惮,伸手粗暴地将顾小小一拽,顾小小猝不及防,跌倒在地。
戚元思怒喝,赤手去劈狱门:“你们要做什么!”
狱卒不理他,自顾自开锁,他身后两个拎着箱子的宽袍人就要进入牢中。
顾小小从地上爬起来,扑上去一手抓一个抓住。
社恐和肢体接触恐惧症患者死死猴在两个宽袍人身上,拼命把人往后拽,大喊慕四:“还不快来帮忙!”
慕四早就奔过来了,但那一大群衙役涌上来将他拦住。
顾小小一个人哪里拦得住两人,何况旁边还有两个狱卒,两人伸手抓住顾小小的衣领就把他往外拖,“给你脸别不要脸,再不识好歹咱们就不客气了!”
顾小小大呼:“皇太女谕令——”
狱卒抬头,接收到站在人群后那两人的眼神,嗤笑一声,一把拽出顾小小袖子里那张旧纸条:“什么破烂!也敢充作皇族谕令!”抬手嚓嚓便撕了。
另一只手揪住顾小小头发,把他狠狠往后一搡。
顾小小跌出,后头却是一张用来审讯的铁桌,他的后脑勺正对着铁桌的尖角。
唯一看清楚的戚元思大喊声已经变了调,“小顾!”
众人援救不及,俱都变色。
忽然屋顶上方轰然一声,天窗破裂,一条鞭子灵蛇般卷入,狠狠抽在铁桌边缘,生生将沉重的铁桌抽得滑出好几尺,和仰天倒下的顾小小擦身而过,砰一声顾小小栽倒在地,而屋顶上有人轻巧地跃了下来。
人还没落地,已经一脚踹上铁桌,金属摩擦地面长长一声听得人牙酸,铁桌直冲那两个正要进门的宽袍人撞去。
两人还算灵活,扭身避开,手中箱子撞在狱门上,一股烟雾散开,有人大喝:“闭气!”
沈谧等人都很灵活,早早捂住口鼻。
下一瞬巨响震耳,铁桌撞上了牢栅栏,生生将孩子腰粗的木柱撞断一根,牢门也被撞得变了形。
上头跳下的人此刻才轻轻巧巧在人群中央站定,长袍垂落,点尘不惊。
打架的被这声势所惊,都罢了手,齐齐望去。
慕四道:“才来!”
喊完人他觉得没自己事了,袖子一拢懒洋洋往柱子上一靠。
慕容翊横他一眼,也不说话,上前将铁桌踹开,示意沈谧等人出来。
沈谧等人还没出来,狱卒和府兵们已经冲了过来,领头之人喝道:“何人劫狱!来人,给我拿下!”
顾小小缓过一口气来,看见掉落在地的盖着太女私章的手谕,立即大声道:“尔等践踏太女手谕,罔顾王令,私设刑堂,暗害无辜,才该被拿下!”
有人冷笑道:“少拿鸡毛当令箭!什么王令,什么太女手谕,在哪呢?我怎么没看见!”一边说一边狞笑着伸脚,碾碎了地上的手谕,“拿下!”
话音未落轰然一声,身后的牢门被撞开,又是一大群人冲入,三步两步冲到发令的人身后,拽臂,掐肩,反手便将他压跪在地,膝盖撞击地面咚地一声,隐约骨裂声响发脆。
那人惨叫一声,“谁——救命——啊——”
后一批涌进来的人一言不发,出手又狠又绝又快,众人只听见惨叫砰然之声不绝,转眼盛都府连同那两个管家模样的人都被踹倒绑成了粽子,人群才分开两边,几人大步走了进来。
慕容翊唇角一弯,靠着柱子的慕四蓦然站直。
进来的自然是铁慈,后面跟着丹霜赤雪夏侯淳。





辞天骄 第三百零五章 想亲亲抱抱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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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及时阻拦对方,以及查看对方有什么阴谋,她和慕容翊兵分两路,慕容翊先赶来护着大牢里的人,她后一步先控制了这盛都府里的人,随后赶来。
慕容翊看着铁慈,想着先前在屋顶上听见的顾小小的话,一时真恨不得全部踢死这些王八算完。
他是听说过她被视为傀儡,也看出初期人们对她都不大尊重。
但想着好歹身份尊贵,又是皇朝唯一的继承人,人们当着面还是要三跪九叩,在皇宫中好歹锦衣玉食,没人给她委屈。
是他错了,辽东王宫都黑暗如此,他凭什么以为大乾皇宫就是好呆的?
他的宽仁大气的十八,原来也是在碾磨中长大。
真是心疼得不行。
现在只想亲亲抱抱举高高那个小可爱,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
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一脚踢开,永远离她远一点。
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脚踹倒扑过来的人,靴子缓缓碾磨,碾出骨裂声声和不断惨叫,直到被铁慈横了一眼,才冷哼一声收了脚。
领头的盛都府推官不认识铁慈,不过却认得血骑和太女九卫,顿时冷汗便落了满额。
铁慈看一眼沈谧几人无虞,稍稍放心,示意九卫将人带出来。
夏侯淳亲自上前收集了那两个大夫带着的箱子里的药物,和地上的粉末。
然后铁慈才转头盯着盛都府推官。
那推官也知道此刻求饶无用,不过你死我活,咬牙道:“殿下……这几位是重犯……便是您是皇储,也不能随意从盛都府……大牢里……带人。”
铁慈道:“听说你说顾公子拿鸡毛当令箭?怎么,孤的手谕是鸡毛?”
推官道:“不……不是!是他假充谕令!臣……臣没看见他出示任何手谕!臣无罪!应追究顾公子伪造皇储手谕之罪!”
无视手谕是对皇室大不敬之罪,是要去职乃至杀头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认,反正谕令已经给他碾碎了!
铁慈看着他,忽然慢慢一笑。
笑得他心中一凉。
然后他就看见铁慈走到那堆碎片前,伸手覆在其上。
推官瞪大了眼睛。
他看见了此生永难忘记的不可思议的一幕。
当铁慈的手拿开时。
那被他碾碎的手谕,脏兮兮却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了地上。
铁慈拈起纸条,看一眼那私章,看一眼慕容翊。
慕容翊对她笑得无辜。
铁慈拎着纸条,对推官一晃,“没有手谕?没有践踏?上面大脚印子还在,要不要和你的靴子比对比对?”
推官直着眼,显然还没从巨大的震惊和打击中回过神来。
铁慈看也不看他一眼,手一挥,“都带走。”
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押着人往外走,推官等人震惊挣扎,“殿下!殿下!您要带我们去哪里!这里是盛都府,我们是府衙官员,你不能私设刑堂处理我们!”
那几个管家模样的人也在大喊:“救命!救命!我们是无辜良民!我们什么都没做!有人仗势欺人,要暗害……唔……”
铁慈手一挥,他们就被简单粗暴地堵了嘴。
一群人押着盛都府的官员往外走,少尹等人刚刚得讯,惊慌地奔来,顾不得参拜铁慈,站在廊前,双臂一张拦住众人,“殿下!您不可如此倒行逆施!您无权擅自扣押缉拿朝廷命官!都察院会弹劾您的!您要带他们去哪里!”
铁慈站定,平静地看一眼此刻狼狈的盛都府少尹。
“孤去哪里?孤去敲登闻鼓。”
少尹如被雷击,张大嘴巴。
“然后去大理寺喊冤。”
少尹:“……”
铁慈停也不停,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孤是皇储,但孤也是人。既然有人觉得冤屈了要击登闻鼓,那孤被冤枉了自然也要击鼓。至于孤要告谁,”她转身,对着目瞪口呆的少尹一笑,“你,你府里所有参与今日之事的王八蛋,背后搞事的所有王八蛋,统统都在其列。不要着急,去洗脸换衣服,乖乖等人传讯你们,最好和你老婆孩子告个别,准备具棺材也无妨……反正迟早用得着!”
……
天已经亮了。
曙色淡青,从皇宫脊兽一直涂抹到寻常百姓家滴水檐下。
盛都百姓很多都已经起身,做工的,做活的,出摊的,送水送菜的,买早点的,街道上铃铛脆响,晨曦和淡白的烟火气息交融于纵横巷陌间。
街巷上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众人回首,就看见一大队人,从日常便备受关注的盛都府出来,一队红衣红甲,一队青衣青甲,甲上还有黄金图腾。
这些人押着一群灰头土脸的人。有的还穿着官袍。
最前面两人,一如明珠一如玉树,皎皎朗朗好姿貌,看得人下意识目光追着跑。
追着跑一阵,才有人反应过来,“那不是血骑和太女九卫吗!”
血骑和太女九卫自永平归京没多久,盛都百姓大多当日沿街亲迎,还记得那日盛况,记得看起来分外鲜艳彪悍的血骑。
盛都百姓也清楚,现在留在盛都的血骑三百,属于皇太女。
那么现在最前面的……
还有那一群穿着官服和狱卒服的人,有人也认得,不就是盛都府的那些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的老爷们吗?
这是发生了什么?
皇太女将盛都府的人绑了?!
百姓们轰然一声兴奋起来,顿时买菜的扔了菜,吃早点的扔了碗,送菜送水的丢下板车,出摊的匆匆收摊。
盛都百姓居于天子脚下,见惯大事,晓得大事不等人,错过看好戏要后悔终生,更晓得这位皇太女传奇体质,但凡出现必定有爆炸性事端。
跟着跑没错了!
没跑几步,长街那端有人喊:“在京考生闹事啦!三千人齐聚贡院,说皇太女授意正副总裁科举舞弊,给跃鲤书院考生泄露试题,要求严惩相关人等,现在已经将贡院包围啦!”
人群轰然一声。
科举舞弊大案!
重大事件的中心人物,正在自己面前!
皇太女带人行进的方向,可不正是贡院那方向!
这是要闹大事啊!
盛都百姓兴奋得浑身战栗。
队伍所经之处,无数人砸了碗,踩了菜,扔了摊,汇入人流,人群越来越庞大,浩浩荡荡堵了一条街,盛都府的府兵追出来,硬生生被堵得一步也行不得。
整个盛都都被惊动。
而今夜很多官员都没睡好。
除了官位低微不够资格涉入这场争斗的,其余或者担忧,或者期待,或者不安,都摊了大半夜的烧饼,天色尚黑,便匆匆起身,赶往宫中。
人还没出,该听的消息都已经听到了。
有人夜半越登闻院墙击登闻鼓,揭开科举舞弊大案。
内阁司礼监联合连夜以太后名义下懿旨缉拿人犯,软禁正副总裁,都察院御史连夜加班,写折子弹劾皇太女。
容翰林夜闯宫门,炸破了宫门。
皇太女半夜出宫,还以谋逆之名拿下了朱雀营副提督。
重明宫一夜三惊,新来的女供奉轰碎了一堵墙。
最新消息是皇太女去了盛都府,后续还没来得及传来。
桩桩件件都是大事。
桩桩件件听得人心惊肉跳。
这桩事件里最被动的皇太女,所有的反应,都让人始料不及。
官员们一边颤抖,一边赶往承乾殿前广场排班,经过宫门看见还没来得及修补的大洞,人人脸色煞白。
但他们没看见守门的蝎子营,只看见鹌鹑一样的朱雀卫,蔫头耷脑地站在门洞两边。
值房内,坐了一班四品上的大臣。
虽然人多,却没人说话。
上首坐着容麓川和萧立衡,敏感的人发现,往日里很少同坐的两位大佬,今日一左一右坐在上首。
朝野上这些大佬举手投足,都是信号,除了早已清楚内情的萧氏和容氏派系官员,其余中立官员都在心中暗自掂量。
萧立衡慢慢喝茶,和容麓川笑道:“首辅可听说,昨夜有士子翻越登闻院转告今科舞弊?”
容麓川半阖着眼,半晌唏嘘一声道:“科举舞弊,历来都是血流成河的大案啊。”
萧立衡道:“国法无情,依旧有人汲汲营营,不惧那刀头新血往上冲,将抡才大典当作自家的后花园,那就不要怪匹夫一怒,血流三尺。”
容麓川喝茶不语。
这便是默认了。
众人也便懂了。
萧立衡对众人笑道:“年轻人,贪权冒进,也该受点教导了是不是?”
众人便都唯唯诺诺点头,也有人沉默。
萧立衡环顾四周,神情满意。
他目光掠过人群后头一个打盹的老头,那是大理寺卿,年事已高,上朝一半时间在打瞌睡一半时间在养神,眼睛上永远糊满眼屎,虽然身为三法司主官之一,是他需要笼络的对象,但基本不管事,诸般事务都是少卿代劳,所以萧立衡着力拉拢了大理寺少卿。
此刻看这老头依旧昏昏模样,唇角一撇,转开眼光。
门外有人走来走去,似乎是哪位大臣的伴当,萧立衡看见吏部尚书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又出去几位都给事中。
过了一会,兵部出去了两位侍郎。
后来都察院两位御史,光禄寺卿太常寺少卿也先后出去。
都是被伴当叫出去的,回来的时候神情都有点古怪,出去的人多了,大家互相看看,神情就更古怪了。
萧立衡注意到这一点,便叫人跟出去瞧瞧,看见兵部侍郎的一位家丁似乎递上了什么东西,侍郎神情颇有些惊讶,匆匆将东西收进袖子里,低头回来。
萧立衡凑过身去,“老丁,怎么了,府里有事?”
侍郎看他一眼,呵呵笑一声,道:“是啊,一点小事,无妨。”
萧立衡知道问不出什么来,心里有些不安,今天这来来往往的人也太多了,家家府里都有事不成?
但看看这人数,虽然不全是自己的人,但也绝不是皇室阵营的人,总不能在这短短半个时辰内,都一齐倒戈。
萧立衡想着这次首次萧氏容氏和司礼监联手,真真前所未有的铁桶一般的臣子联盟,那傀儡皇帝和那羽翼未丰的臭丫头,现在就连往日对她最有好感的文人之心都失去了,还能拿什么来和他抗衡?
他微微一笑,手中茶盏轻轻搁在漆盘上,咯噔一声。
铁慈要有这种本事,他萧氏以后俯首称臣!
……
皇帝肩舆的随行队伍浩浩荡荡行走在甬道上。
铁俨半夜被惊醒,之后遭受两次刺杀,都被萍踪拦下,他又怒又惊,辗转难眠,提前起床直接上朝。
他前往前廷的时候,路遇太后凤驾。
居于深宫多日不出的太后,今日竟然出了慈仁宫。
两边肩舆碰上,铁俨按照规矩要下来给太后请安。
铁俨隔着帘子看看对面帘子里影影绰绰的人影,咬了咬牙,道:“走吧!”
皇帝的肩舆和太后肩舆打了个擦肩,绕道而去。
太后肩舆的帘子微微挑开,皇太后露出妆容精致的半张脸,冷冷看着前方。
李贵躬身,轻声道:“太后……”
“翅膀硬了是吗?”萧太后轻声冷笑。
重重放下帘子,“走吧!”
……
承乾殿前百官山呼礼拜,帘后坐下了皇太后。
本该抗议的内阁就当没看见。
铁俨一句话还没说,都察院出列弹劾的御史就站满了殿下。
内阁捧上的弹劾奏章足足两尺厚。萧立衡、李慎等人亲自带头站了出来。
足足一半以上的臣子都在陈述,悲愤,磕头,咆哮。
科举乃国家抡才大典。
事关朝廷取士,大乾万年,士子前途,长治久安。
科举大事,舞弊者泯灭天良,人神共愤。
请诛贺梓段延德,诛买题诸生。
太女于此事背后授意,借科举之机网罗党羽,更兼夜半闯宫,在主殿之前动用炸药,行事狂悖,请废太女!
……
大乾的重要官署多半都集中在一处。
贡院和大理寺以及登闻院分别处于一条大街的三角位置。
此刻数千人聚集在贡院之前,捋袖挥臂,呼声如潮。
“科举舞弊,置我天下学子十年寒窗于何地!”
“请诛正副总裁!受贿考官!”
“请诛行贿士子!”
“皇太女当于我等之前请罪!”
……
其中有人义愤填膺,有人目光闪动,有人带头呼喝,有人皱眉思考,有人试图提出反对意见。
但是群体情绪一旦爆发,便是沛然莫御之狂潮,只会将所有人卷入并淹没,任何异声皆难发。
内城驻扎的三大营军士在维持秩序,却并没有驱散人群,反而人群越聚越多。
内城事务本该五军都督府兵也参与,但是因为戚凌也被弹劾,太后下令三大营接管内城防务,五军都督府府兵一律不得擅动,违者以谋逆论处。
快骑如电不断往宫中传递消息,贡院闹得越狠,殿上那些御史声音就越高。
也不知道三大营怎么维持的,很快举子们的情绪就越发激动,不住推搡冲撞,好几个人险些受伤,还有好几个人要去撞贡院的柱子。
直到领了铁慈命令的血骑赶来,血骑目光如电,将人群飞快分割,将几个闹得最凶的举子拎到一边,拦下了试图冲击贡院的几个举子,并说明稍后会有人前来交代,才压下了沸腾的人群。
三大营的士兵日常嚣张,却不大敢和血骑对阵,毕竟对方是日常杀人当训练的铁骑,威名赫赫于天下,因此也就收敛了许多。
但是人流还在不断涌来,情绪又渐渐被煽动起来,先期去的血骑也快要拦不住人群。
直到忽然一大群人涌进了长街。
学生们回头,就看见面容冷漠的红衣和青衣骑兵,如血线般逼入长街的脉络。
有人眼尖,还看见了被血骑和九卫保护在正中的沈谧等人。
都是考生,之前也有见过的人,当即大呼:“那几个作弊学子!”
“他们不是被关押到盛都府审问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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