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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他嘴角含笑,语意温和道:“这位盛大名儒的学识无人能及,有他给你讲学是你的福气,要晓得他的傲气便是皇帝遣人来请,也是未能请动的,难为阿宁废了好一番心思才将先生请来家里讲习,不要辜负了你妹妹的一番心意,也不能辜负了先生的教诲。”
“我与灼儿是骨肉至亲。”沈烺云没有说什么感激不尽的话,只一句骨肉至亲反倒显示出了他对沈灼华的重视和亲近。
崔氏看着她们兄妹二人,心下十分高兴。
沈灼华自然是知道祖母和父亲为她的用心,她没有一母同胞的亲兄弟,若她们兄妹和睦亲近,将来沈烺云出息,她往后也能多一份依仗。
“我与哥哥骨肉至亲,在坐的又哪个不是骨肉至亲呢!”沈灼华笑盈盈的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又端了茶水塞到他手里,打趣的说道:“我可得紧着讨好大哥哥呢!将来三甲及第,陛下赏赐什么宝钞啊金银啊,也好分我一半,叫我拿来显摆显摆。沈进士的妹妹,沈状元的妹妹,哎呀呀,光听着就是威风八面啊!”
沈烺云少年老成,自来又是严谨的,少有人会敢在他面前这样言语风趣,听沈灼华玩笑他,不禁面色微红,握着拳抵着唇假咳了几声,“承妹妹吉言了。”
崔氏稍收了笑,对沈烺云说道:“到明年二月,满打满算也不过八个月了,往后的晨昏定省只初一十五的来一下即可,你好好读书。”
“是。”
沈桢宽慰他说道,“你还年轻着,也不必过于紧着自己,你已经是很好的了,顺其自然便是。”
“是。”
沈桢又嘱咐了几句夏日用食、用冰要谨慎不可贪凉,又叫白氏注意身子安心待产云云,便先跪安去了衙门。
崔氏不耐烦和她们说话,该说的都说了,眼瞧着外头大亮起来,该她们去先生处听讲了,挥挥手叫散了。





卿卿请见谅 第5章 苏氏
陈妈妈送了众人出了保元堂,回来说道:“方才二姑娘想叫大公子会蘅华苑吃早膳,大公子只是淡淡的回了,二姑娘气的不轻,说了一句‘我才是你亲妹妹’,叫大公子好一顿训斥,然后带着三公子往无竹居去了。”
崔氏面色微冷,淡淡呷了口茶,“到底是庶出的,没在郡主手底下教养,登不得台面啊。”
陈妈妈点头道:“好在大公子和三公子自小养在郡主膝下,我瞧着大公子倒是知礼的很,清肃端正,真是极好的,对咱们姑娘也是亲近的很。”
“自小一道长大,情分自是不一样的。”崔氏叹了一声,摘了腕上的念珠,闭上眼拨弄起来,好半响,又道,“这会子她们回去用早膳,待她们去了学堂,你去阿宁的院子一趟,与宋嬷嬷说一声,找个由头发卖出去一两个,镇一镇,省的有些人随风倒,乱了阿宁的院子!”
“嗳!”陈妈妈应了一声,又笑着说道,“夫人到底是最疼爱咱们姑娘的。”
崔氏微微勾了勾嘴角,闭上眼继续拨弄佛珠,没有说话。
那边兄妹不欢而散,沈焆灵气呼呼的回了小院,不多时,苏氏悄悄从角门也进了蘅华苑,挥退了下人,母女俩独自关进了内室。
“府里人人都说那老妪婆性子高傲又冷漠,最是不肯与人亲近的,偏生又那样宠爱沈灼华,我说句话,看着我便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沈焆灵窝在美人榻上,手中捧着一盏燕窝,沾了一口,又恨恨的搁到一旁的矮几上,震得万婵伶仃作响,秀美微蹙,美的优柔,“大哥哥也不与我好脸色,只跟三妹妹亲近,却忘记我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妹妹。”
“灵儿!”苏氏轻喝了一声,又叹了口气,上前抱着她,轻声说道,“蘅华苑里干净,可难保隔墙有耳。”
沈焆灵哼了一声,微微挺起身子往窗外瞧了一眼,又靠回苏氏的怀里,拧着帕子说道:“我就是不甘心。”
苏氏看着怀里美貌无双的女儿,心下骄傲又担心,道:“她是你父亲唯一的嫡出,她的母亲的堂堂郡主,你同她自然是不能比的。”
沈焆灵一咬牙,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气道:“有什么比不得的,她是嫡女,待姨娘做了继室,我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女。她到时候还不是要在姨娘手下讨日子。”
嫡女与嫡女之间也是不尽相同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即便到时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将她扶正了,她还是要到清澜郡主的牌位前执妾礼的。
嫡妻与继室,郡主的嫡女和庶出继室的女儿,拿什么比?
“她有夫人、国公爷和二爷撑腰,有礼亲王府撑腰,如何需要在我手底下讨生活?将来她的婚事定是夫人亲自过问的,别说是我,怕是你父亲都没有机会插手的。”苏氏笑了笑,不与她分辨嫡庶尊贵,温柔的劝说道,“你不要与她交恶,也不必与她比什么,你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将来的出去也不尽相同,没得与她冲突,你只需要好好跟她做姐妹,留一个好名声给人家打听就行。你父亲会希望看到你们姐妹间亲热和睦的。”
沈焆灵眼波流转,眉目如画,无不骄傲的道:“女儿讨好不了老太太,但是要和她做好姐妹的本事,还是有的。”
苏氏点了点头,道:“如今夫人交了差事给我,我怕是分不出什么精神来提点你,你只要记住了,你不必讨好夫人,晨昏定省的妥妥帖帖做足了样子,不要叫别人捉了你的错处便是。咱们安安稳稳的,待到过年的时候你舅舅会亲来北燕,与你父亲商讨正式扶立的事情,届时你便是国公府的嫡出姑娘,自有你的风光。”
“女儿知道了,姨娘放心就是。”沈焆灵瞧着苏氏秀美的面庞,忽的问道,“姨娘好歹是侯府的姑娘,做不得侯爵人家的正妻,做个寻常官员家的正头奶奶也是使得的,当初如何会来国公府做妾?”
苏氏摸着女儿的面颊,面色有一瞬间的冷凝,沈焆灵吓的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室内静静的,只有矮几上的香炉幽幽的吐着乳白的轻烟,苏氏有些出神,好一会儿后才轻轻的笑了起来,语气悠远:“这样姨娘的嫡母才会放心培养你舅舅,这才能有我们今日……”
沈焆灵不明所以,“和舅舅有什么关系?”
“……你不必懂这些。”苏氏摇摇头,叹了一声,又笑起来,“有了嫡女的身份,将来姨娘必为你寻摸一门绝好的亲事,叫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你的人生在另一处高门内,这里、你只需做好你的大家闺秀便是。”
沈焆灵红了脸面。
“女人这一辈子靠着男人荣耀,男子的品性、才干、学识一定要出众,我虽与你父亲做了妾室,可是你父亲为人温和,又有才干,前头主母也是气性好的,我的日子倒也是十分安稳的。”苏氏笼着女儿一双素白纤细的手,眉目温柔的说着:“可你不同,你是要做主母的,日子要靠你自己经营,妾室要靠你去拿捏,你得学着些手腕。”
沈焆灵面色一红,恰似凤凰花的色泽明艳,“女儿还未及笄呢,姨娘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明年开春里你便要及笄了,这些你该懂了,好在你有一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美貌,这便是你的资本了。”苏氏眼神流连在女儿的面上,又拍拍她的手,转而又说道,“你瞧你今日,被大姑娘一下子就挑的失了态,在夫人面前吃了闷亏。”
沈焆灵拧紧了秀美,愤愤的说道:“她惯会使阴招,还摆出一副无辜样子,真真是叫人讨厌。”
“为着咱们的大事,不要与她起冲突,实在不行平日里多避开些,忍过这一阵。”秀丽的眉目里闪过一抹厉色,她说道:“她才是要在姨娘手底下讨未来的,还怕以后没有拿捏她的时候吗?忍过这一时,往后便什么都好了。”
沈焆灵肃了肃神色,应道:“女儿晓得轻重,会忍下的,待到姨娘做了咱们得母亲,再教训她也不迟。”为了能顺利让生母成为父亲的继室,她自然什么都能忍得下去的。
苏氏晓得这个女儿是个聪明的,只是有些争强好胜之心,又嘱咐道:“你哥哥是个男子,男子读书考功名,你不要去搅扰他,后院的事情不要闹到他那处去。他与你亲不亲近不重要,到底他还是你亲兄长,血肉至亲割不断的,他有出息,将来你在娘家别人也不敢小瞧你,若真有什么,他自会替你撑腰,你可明白?”
焆灵自是点头应下。
用了早膳便要去找沈灼华“加深”姐妹情,苏氏见点通了女儿,便又悄悄从西角门出去,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们如今所在之地是北燕省下首府云屏,处北方之地,有司衙门、镇皇抚司卫所、北燕防卫驻军、杂造处等都设在此处。
父亲沈祯出身定国公府,是嫡次子,年少时是兵部的一名主事,原是六品的官儿,与母亲成婚后,被还是监国太子的皇帝,派去了江西做了一方父母官。
熬了三年之后去了富庶之地扬州做了知府,之后便来了北燕,在布政使司内任了参政,三年又三年,最终坐到了北燕布政使之位,封疆大吏,从二品的大员。
沈府自然是在云屏最繁华的位置,占地甚广,主要分为前院、二院及内院三部分。
前院是会客及宴息之地;二院则是男子居所及先生授课之处,郡主过世之后父亲便很少去内院,多是住在二院的南山居。
再来就是内院,格局与二院差不多,但比二院要大上许多,错错落落十余个或一进或二进的院子,自是女眷居所,原本姨娘小妾是不能有自己的院子的,但沈祯后院人不多,那时郡主便做主让姨娘们一人占一个一进的小院子,而姑娘们则各占一个二进的院子,沈灼华的“醉无音”,大姑娘沈煊慧的“彩云间”,二姑娘沈焆灵则是“蘅华苑”。
而在二院和内院之间还有一个偌大的花园,称之为二门处,内外院家人交接差事、亦或者女眷接见外院管事,多在此处。
沈家的花园楼阁,水榭飞檐都是边塞风格,粗犷大气,边地气候极端花草难存活,花园里便多种了耐寒的梅花,冬日里红梅簇簇,白梅纯洁,风拂过便是红红与白白的飞雪蔽日,好一派宛然精致。
梅林中有一湖,蜿蜿蜒蜒的联通着整个府里的水流,湖中心有一亭,四四方方,很宽敞,足够容下十余人,正是冬日赏景夏日乘凉的好出去。
穿过游廊进了二院。
典正居在二院的东南方,是一个两进的院子,正屋有五间,中间为明间,多为老先生自饮自酌之处,右侧稍间和次间做了卧房,左侧稍间和次间做了藏书阁,东厢房三间打通,做了讲习间,西厢房则作会客之用,不过老先生性格怪异,最不喜欢的就是客人上门,是以右厢房也做了打通,成了盛大名儒最喜爱的大书房。
转脚进了东厢的讲习间,烺云和两个小的已经到了,大公子盘腿坐在软垫上翻阅着书籍,最后一排三张脸,大大小小的,皆是一副苦哈哈的样子。
沈熤州,沈熺微,以及大总管严忠的独子严厉。
两个小的是跟不上节奏苦的,严厉是崇武不崇文苦的。
灼华如旧挨着墙角的位置坐下。看着秋水给她拿出来的书册,只觉得额角青筋在跳动。
别说这几个苦,灼华觉着自己也挺苦的,不管今生前世,她都不是做学问的料,每每一听先生开口她就想睡觉,偏偏祖母不肯罢了她们的课。
祖母表示:女子无才不是德,叫无知!学,必须学!
父亲表示:你们不用考科举,只需跟着你们大哥哥一道听着便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大周教养女子方面还是比较开明的,多鼓励女儿们读书习字,并不希望子女局限在规格之内,更不反对女子跨出大门去游玩,大周的世家大族认同的当家主母必须眼界开阔,心胸豁达,而一方绣楼里绝对养不出出色的当家主母的。
而北燕又是处于边疆之地更为彪悍,并无多少男女之防,却也是要做到不可亲密、不可私相授受的。
如今她们在孝中,纵有学识渊博的老先生在府里,旁人也不方便将子女送进来,不久之后她们即将出孝,想来着私塾里怕是要有的热闹了。
大周世家大族多将家中女儿送到各地最好的书院里,接受诗书、礼仪、琴棋、画音以及骑射甚至医术方面的教育。
这些贵族们将女儿送到学堂,一来是当今社会风尚所驱,更重要的是,姑娘们在学堂相互接触能形成她们自己的人际网,而这些姑娘们哪个不是贵介之后,天之娇女,她们的身后都代表着一股势力。
待姑娘出嫁之后,她们的这些闺中密友在有些时候还真能起到关键作用,男人们更是能通过女人来平衡关系,甚至趋利避凶。
到现在,姑娘闺阁时在京中贵女圈子里的名声和名气已俨然成了大户人家挑选家媳的一个很重要的准则。
一家的主母绝对不能是贵女圈子中毫无名声,默默无闻之人,因为这样的女子便是出身再高贵,也便落了下乘,因为她嫁过去之后不仅对夫君毫无助益,反倒会令这个家族的发展遭到阻滞,对其夫君的前程形成反面影响。
说起对夫家的助益,让沈灼华想起了白凤仪。
就算白凤仪得沈媞欢心,又与她一般是她的侄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白家在这一辈里已经渐渐走了下坡路,依着沈媞那样的心机,想让李彧坐稳帝王宝座,绝对会选择一个家世更有影响力的女子作为皇后,而不是一个小小的白家,为何在李彧登上帝位,竟是那样迫不及待的让她做了皇后?
这些年她每每梦到白凤仪,总有太多的想不通。
沈灼华按着太阳穴,破觉得有些头痛,拘在北燕,无法与那些人切身交往,前世里想不通的今世里还是想不通。
罢了罢了,还未到这一步,到了京里见着了人,才好慢慢计较观察。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北燕的麻烦吧!
正想着严厉悄摸声儿的挪到了她身旁,五官纠结,光看面色几乎都尝得出苦味了,讨饶的说道:“姑娘,我一定要学吗?”




卿卿请见谅 第6章 关于做戏
看着眼前这个圆脸的少年,面色黝黑,五官端着,也不曾虎背熊腰,身材匀称高挑,如今十五的年岁,看上去与普通少年也没什么不同。
谁会想到,十年后他会成为名震天下的左都督呢!
上一世里北燕的今年,将会经历灾荒、灾民暴乱,还有异族攻城屠杀。
暴民攻破沈府大门,这个小少年带着府兵英勇厮杀,挥刀退暴民,后异族攻破北燕第一道壁垒,少年得父亲之命带领沈家府兵奔赴前线,斩敌于马下,立下战功。
因为是奴籍,本是不能得封赏的,她赶在朝堂下达封赏前,让苏氏发还他们一家身契,消去奴籍,这样才让严厉获封百户一职,留在军中效命。
不想被苏氏母女揽了功劳,成了沈焆灵哀求父亲而发还他们自由身,承了严家的所有恩情。而她还想着都是亲姐妹,无所谓谁承了严家的恩情,想想自己还真是可笑的很。
所以,此生当她清醒过来之后,便让严厉跟着大哥哥一道进家塾念书,既然要做武将,那便做一个名将,能文能武,善谋略的大将。
此举便是拉拢了严总管一家,好处么,往近了说,严厉的娘管着府中所有的针线丫鬟婆子,接下来苏氏的动作,她不用怎么费力探听,也能知道的一清二楚。往远了说,一旦将来严厉出息,有了这份恩情在,她便多了一份依仗。
沈灼华从桌角处取了把玉扇,一折一折的打开,微微的扇着风,轻轻的、懒懒的倚着墙壁笑着,问道:“厉哥儿喜武?”
严厉一惊,双手在胸前忙交叉挥着,“姑娘不能这么叫,我爹会打死我的。”
沈灼华见他一副马上要掉脑袋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妨,他们坐的远,听不见的。”合上玉扇压下了他的手,微微扬了扬眉角,“练刀练剑的时候就喜欢了?”
严厉咧嘴一笑,十分明朗,挠挠头,又见灼华身姿优雅,觉得自己动作颇有些不雅,便又放了下来,膝盖不好意思的挪了挪,点点头直道:“喜欢!练好了,能保护大人和姑娘呢!”然后又叹了口气,说道,“姑娘看得起我,才叫我跟着公子和姑娘们一道做学问,可学这些,护院的时候也没什么用的。”
说着又低下头,眼睛小心翼翼的瞟了沈灼华一眼,颇有些试探的意味。
沈灼华瞧着他那一脸“我爹有话叫我问你”的表情,哪有不晓得的,必是严忠让儿子来试探她的。她莫名其妙的开始叫严厉跟着读书,一年多了,从不说出个缘由来,别说严厉读的心慌慌,严总管也是没底儿,能跟着大名儒读书自然是顶好的,可这好处哪里是能白得的?他自然想知道个清楚。
“我瞧见过你使剑,确实不错。”平日里像个大男孩儿,带着些憨傻,使起刀剑便是神情刚毅果决的很,果然人有多面啊!
“闵护卫长以前是镇皇抚司的千户,功夫十分了得,他没有藏私,把所有都教给府里的护卫,咱们府里护卫的功夫在北燕可是数一数二的。”小少年十分骄傲的说着,常年混迹在教武场,肤色十分健康,此刻隐隐带着几分绯红,青春康健。
镇皇抚司,是皇帝的亲卫,统辖仪鸾司,掌管皇帝陛下的依仗和侍卫,侍卫乃是皇帝的军事机构,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司下之人,不仅武艺高强,更是相貌俊美。
沈灼华知道那个百户,在一次缉拿朝廷重犯时受重伤,脸也伤了,这才从镇皇抚司退下来,这样的身手在京中世家中十分抢手,以一敌十啊,有这样的人训练府兵,简直是再好不过了。
可人是皇帝的前亲卫啊,肚子里藏着不知道多少秘密,皇帝的,大臣的,皇子的,更何况人退出镇皇抚司,并不代表不再为皇帝效命不是?
那些侯爵之家不敢请,这样的府邸多少不能言的阴谋阳谋?而皇子皇孙不能请,把一个秘密袋子请回去,是想干嘛?收买皇帝亲卫?抓朝臣把柄?还是皇帝短处?
如沈桢一般的封疆大吏,原就是朝廷不放心的对象,沈桢那年正好回京述职,顺带问镇皇抚司的指挥使要了这个百户,并上达天听,皇帝允准。
虽说每个省都有镇皇抚司卫所,大家心知肚明,就是皇帝用来监视外放文武官员的,但沈家把皇帝的亲信请回府里,将满府上下的安危全付交托,等于是将自己剖开了放在皇帝面前,臣是皇帝的臣,臣无不能叫人晓得的。
既得了以一敌十的护卫长,又得了皇帝的信任,一举两得。听说,后来也有不少封疆大吏效仿,以表忠心。
严厉崇武,这几年跟着闵大人闵长顺连着拳脚功夫,耍着刀枪棍棒,颇有成果,府中一百八十护卫,几乎无人是他的对手了。
原先少年还很兴奋,渐渐的又有些失落,问道:“我想拜他做师傅的,可是闵大人不肯,姑娘,是不是瞧不上我是奴才?”
他这样问,却并没有自我鄙薄的意思,只是单纯的询问。
这也是沈灼华看重他的原因,他身为奴籍,却从不因为自己的身份而自卑,尽管只能做一介护院,却十分认真的履行自己工作,从不因为自己是大管家的儿子,在府里有些脸面而稍有懈怠、拖懒。
沈灼华浅浅笑着,心道,闵大人估计是看出来她的用意,才不收严厉为徒吧!
严厉是习武的好苗子,而她有意抬举他,便是要为他谋出路的,闵长顺曾为皇帝亲卫,看人的本事自然也是有的,晓得他将来必有一番不小的作为,是以他在等沈灼华开口呢!
“闵大人有他用意,你该更加努力才是。”
小少年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功夫不到家才不得收为徒,一握拳,用力点头,当即表达自己的决心,“嗳!我定加倍努力习武,叫大人痛快收我为徒!”
灼华玉扇微遮唇角,轻轻笑着,眉眼温柔,清丽俊雅,只觉着这个少年十分有趣,憨直且坚韧,难以想象他将来会成为战场上的战神,道:“当初严管家本是叫你去庄子里学着管庶务的,你怎的留下当了护院?”
“我与那账本不对付,它不认我,我也不认它,在一处净是怨气。”少年微赧,嘿嘿傻笑,“我见闵大人使刀使剑颇是神气,便留下来当个护院,一样也能为府里做事。闵大人要升我做副手呢!”
灼华澹笑道:“这是你的本事,这很好。”
“我听说本朝最年轻的徐将军才二十一岁,却打了无数回胜仗了,听说他面冠如玉,惊才绝艳,却是战场上的杀神,敌人都怕他。”少年眉飞色舞,面上尽是对那个从未蒙面的将军的钦佩,“我敬佩他,想学他来着。”
徐将军?灼华努力搜寻着记忆,发现一下子对不上号。
灼华浅笑如春日湖畔景致般明媚而温柔,似有似无的摇着玉扇,笑问:“那你觉得作为一个将军,最重要的是什么?”
严厉见面前的姑娘,侧脸浸在竹帘间漏进来的金色光线里,肤色白晰如玉,好似吹弹可破,五官清丽精致,那双浅浅眸色的眼睛长得极好,如清泉沉静、如黑夜深邃。
今日她穿着一件天青烟雨色的香云纱广袖裙,头上只簪了两朵笑笑素色绢花,耳朵上坠着指甲盖般大小的珍珠耳饰,极是简单大方。
此刻她一手支着下颚,一手摇着玉扇,半跪半坐在喜鹊衔枝的软垫上,裙摆铺了满地,端的是清丽柔美,慵懒恣意,却神情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没有不耐、未有敷衍,不禁闪了眼神,心头控制不住的漏跳了一拍,用力眨了眨眼睛,才回过神来。
“刀剑使得好,不怕苦,不怕死!”他咧嘴一笑,说的大声,好似如此便能掩饰自己那一瞬间的失态。
“不对。”灼华停下摇扇的动作,在他面前摇了摇,平缓坚韧道,“是头脑清明,文武皆能。”
少年愣愣的看着她,只觉着她的一举一动能摄魂,“为什么?”
她眉目清澈内敛,“仗打的好,那只是武夫,若遇上气量狭小的上峰,你便是打遍天下也占不了几分功。想成为真正的将军,必须有谋略、懂计策、善用兵,甚至懂得算计人心,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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