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请见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青山羡有思
正说着话,春晓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在陈妈妈耳边咬了几句,陈妈妈立马面色也难看了起来。
老太太一看便晓得有事发生,打发了孙女儿们回去准备着上课去。
灼华虽恢复的不错,但老太太还不准她去学堂,她便留了下来。
陈妈妈却笑着说道:“今日天儿凉,姑娘穿的不多,回去再添些衣裳吧!”
这是要打发她回避了?灼华心中一惊,不会死的正是冬生吧?
嘴上却也不多问,笑着告退了,留了长天下来偷听。
老太太见灼华出了门去,才问了陈妈妈,“什么事?”
陈妈妈拧眉道:“后院废井里死了个人,是……苏氏身边儿的冬生。”
老太太沉了沉神色,冷笑道:“动作倒是快的!谁发现的?”
春晓一挥手,孔武有力的婆子拎了个小丫鬟进来。
“原想着姑娘要留下来用早膳,奴婢便去厨房看一看有什么可口小菜的,刚到菁华斋就看到这丫头疯了一样的叫喊,说是杀人了。”比起上一回看到死人,春晓这会显得平静多了,利落道:“奴婢大约盘问了几句,说是亲眼瞧见冬生被推下去的。人已经打捞上来了,眼瞧着没气儿的,没问上话。”
老太太眉心折去了深深的印子,有山雨欲来之势,冷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奴、奴婢……”小丫鬟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跪在地上抖的不成样子,面色惨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一开口牙齿就打架。
陈妈妈叹了一声,小丫鬟哪里见过杀人啊,这会子怕是吓的魂儿都没了,不知为何她想到了灼华,若是姑娘遇上这样的事情,定是能镇定如常的。
“春桃,去拧个热帕子过来给她擦擦。”
春桃绞了帕子,给小丫鬟擦了脸又擦了手,小声的安抚着,“别怕,你看那个春晓姐姐,头一回瞧见死人也是怕的,只要人不是你杀的,便没什么好怕的。老太太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知道吗?”
帕子的温热叫小丫鬟舒展了些紧张的牙关,又听着春桃温柔的安抚,忙不迭的点头,“奴、奴婢知道了。”
春桃笑眯眯的拍拍她的背脊,“说罢,慢慢说,把你看到的都告诉老太太。”
有本事的大丫鬟便如春晓春桃一般,能察言观色,能见得了死人,也能安抚得了极端。而她们二人如今在老太太身边当差,将来发嫁出去,待生了孩子,回头是要给灼华去做陪房的,自是要样样得力精明。
小丫鬟抽抽了几下,给老太太磕了头,道:“奴婢二丫是内院做粗活儿的,每日卯初起来打扫空院子和小径的。今日照旧先从秋华院前开始,那口废井便在那处。奴婢一走近便看有人把冬生姐姐打晕了,然后扔、扔进了井里。”二丫打了个寒颤,人又抖了起来,“奴婢、奴婢害怕极了,不敢出声儿,待那人走远了才干喊人去救冬生姐姐……没想到就喊的晚一点儿,人、人就死了。”
春桃安抚着宽慰道:“不怪你,你若早喊了怕是你也活不了了。好在你如今还能把晓得的告诉了老太太不是。”
老太太唇纹抿的深,呼吸间尽是深沉,问道:“可看到是什么人把冬生扔下去的?”
二丫抬眼看了眼老太太,眼底有深深的恐惧,喉间嘶喊了一个破音,道:“是、是四姑娘院儿里的翠屏姑娘。”
老太太闭了眼,摘了手腕上的珠串慢慢拨弄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姑娘不过八岁,能知道什么呢?
陈妈妈挥手叫了人把二丫带下去,又吩咐了春晓去把翠屏带过来,“再去把白姨娘也叫来。”
不多时白氏和翠屏都叫带了进来。
“给老太太请安。”白氏大腹便便,还是规规矩矩的下跪请安。
翠屏显然晓得事情瞒不住了,面色死白的伏在地上。
老太太看着白氏的肚子,道:“快临盆了吧!”
“是,大夫说就这十来日了。”白氏温温一笑,低眉拘谨道:“多谢老太太周全,这些日子妾才能安安静静的待产。”
老太太轻轻一点头,捻了捻珠子,道:“还算聪明。”
陈妈妈上前扶了白氏起来,又叫春晓搬了杌子过来给白氏坐着,“白姨娘坐着回话吧!”
白氏看了看老太太,见老太太点了头这才小心翼翼的坐下,“是,老太太问话妾定如实回答。”
老太太也不然弯子,直问了翠屏道:“谁叫你杀冬生的?”
翠屏瑟缩了一下,不敢抬眼去看老太太,“奴、奴婢没……”
见她还要否认,春桃厉声道:“你把人扔下井的时候洒扫的丫鬟都瞧见了,还敢抵赖!”
翠屏抬眼瞄了瞄白氏,又望了望老太太,然后伏的更低了,“奴、奴婢不、不敢说。”
老太太缓缓拨弄着主子,深翠色的主子在指间滚动,有淡淡的绿影儿映在白皙却渐露了纹路的手上,似一抹阴沉的疑影儿刻在了心头,掀了掀眼皮,淡淡道:“是白姨娘叫你去的,是不是?”
白氏愣了愣抬眼去看老太太,捧着肚子从杌子上滑了下去,跪在地上道:“妾并不认得什么冬生,便是四姑娘身边伺候的妾也从不私下往来,如何会叫四姑娘身边儿的人去杀人呢!”
老太太却不搭理白氏,直看着抖得厉害的翠屏问,“你说。”
翠屏只不停的瞄着白氏,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却又什么都不说。
陈妈妈喊了一声外头的婆子,说道:“拉下去,二十板子,打完了再问。”
翠屏尖叫一声,一下子扑去白氏的身边,拽着白氏的衣摆哭喊道:“白姨娘救救奴婢,奴婢都是按着您的吩咐做的呀!姨娘,你不能不管奴婢呀!”
白氏被翠屏一撞,摔倒在地,肚子重重的磕到了地上,她挣扎了一下想重新跪好,腹部的绞痛叫她眉头紧锁低低痛呼出声。
春晓指着白氏的衣裙喊,惊道:“出血了!”
老太太锁紧了眉头,眼睛直盯着翠屏。
陈妈妈赶忙喊了外头的婆子进来,“把白姨娘送回去,产婆有没有进府候着了?快去把大夫请了过来。”
外头候着的夏竹立马奔了进来,扶着白氏回了老太太的话,“产婆前日里已经进府了,打从姨娘有孕起苏姨娘便一直叫回春堂的张大夫瞧着的。”
“快去请。”
春桃“唉”了一声,忙去门前喊了婆子去请人。
老太太面色微沉,挥了挥手,“挪回去!”
待白氏离去,粗使的婆子立马打了水进来将地面擦干净。
老太太眼皮忽忽跳了两下,有些莫名的不安,便对春桃道:“你去盯着。”
春桃应声而去。
陈妈妈一脚踹翻了翠屏,厉声骂道:“白姨娘怀着孩子,你竟敢这般冲撞!人呢,还不进来,把这个贱蹄子拖出去打!狠狠的打!”
两个身材健壮的婆子立马上前按住了翠屏,将她拖去外头的大板凳上,两指宽的板子扬起,狠狠落在翠屏的臀部。
有人按着,有人行刑,有人数着,一连十数下的打下去,立马皮开肉绽。
翠屏受不了刑尖叫着,挣扎着哭喊道:“老太太饶命啊!饶命!奴婢说!老太太,奴婢说……”
老太太闭着眼拨弄佛珠,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春晓去到门口,道:“继续,打完二十板子!”
说罢,又招了一旁的管事婆子,小声吩咐了几句,婆子点头,带着几个人匆匆离去。
朝阳渐渐高升,逼走了东边天际的最后一抹霞色。庭院里置了两口硕大的水缸,细长的茎儿托举着粉色的花苞,硕大的荷叶几乎遮蔽了整个水面。板子声声落在皮肉之上,惊起一声又一声的嘶喊求饶,那声儿尖锐着在庭中漾着回声,惊得荷叶间的水面有几乎不可查的涟漪掠过。
打完了二十班子,翠屏的嗓子已经喊哑了,被两个婆子拖了进来,一把扔到地上,挣扎间散乱了头发,泪水糊了薄薄的妆,泪水冲刷出了两道斑驳痕迹,腰部以下已是血红一片,狼狈不堪。
老太太一下一下的拨着珠子,语调平平的没什么波动,只淡淡道:“说罢。”
翠屏哀叫着,痛喘着,断断续续道:“是、是白姨娘过叫我约了冬、冬生去枯井那儿的,叫我把她打晕了……扔到井里去,是白姨娘叫我做的呀!”
老太太睇了她一眼,不言语。
陈妈妈看了老太太一眼,冷声道:“白姨娘何时与你联系?如何联系?可有说为何要杀冬生?”
“只大约听着姨娘说什么,冬生不死要坏事了……”翠屏趴在地上痛的满头冷汗,浓浓的鼻音里掩不住的哭腔和惊恐:“每回都在那废水井处见的。若是要见,提前在水井的砖块、砖块上划两道印子。”
正说着,先头被吩咐了出去办事的婆子带着东西靠近了门口,躬身说道:“老太太,奴婢按春晓姑娘的吩咐从翠屏的住处搜了些东西回来。”
陈妈妈接过放到桌上,打开一看,几件贵重的首饰,还有一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东西,陈妈妈小心翼翼的打开缠了几层的厚纸,露出一些红色的粉末,心中一动:“朱砂!”
那婆子低着头道:“这东西是从被褥子里摸出来的。”
老太太蹭的站了起来,火气陡增,额间青筋爆起,指着翠屏的手抖的利害,显然是气极了,骂道:“给三姑娘下朱砂的是不是你!呵,东西都搜出来了,还有什么可问的!给我拖出去打,打死算数!”
“不不不,不是奴婢啊!”翠屏嘶喊着,爬行向前,“这是白姨娘给的,叫奴婢找机会下到四姑娘的吃食里,奴婢还未有机会下,就叫老太太抓过来了,奴婢没有害三姑娘啊老太太!”
老太太怒极反笑:“熺微是她的亲姑娘,如何叫你下毒去害她!”
翠屏用力想着,眼珠转了又转,道:“是、定是猜到老太太会查到白姨娘身上,想着、想着叫四姑娘也中毒了,便可撇清了干系!”
老太太一挥手,不想再听,陈妈妈忙叫了婆子进来将人拖走,“关在柴房里,别叫人靠近了,也别叫人死了,改明儿再问话。”
把人都打发了出去,陈妈妈又给上了新茶,小声问了老太太道:“老太太以为这事儿可会与白氏有关?”
老太太哼了一声,用力一拍桌面,震的茶盏一跳,怒道:“你没听那二丫说么,她每日里都是那个时候去打扫的,若真想悄无声息的灭口,干什么非挑在那个时候杀人!摆明了就是想叫咱们查到白氏身上去。想要撇清干系的,怕是另有其人!”
陈妈妈可惜道:“冬生是死了,想要指认苏氏毒害姑娘怕是难了。”
“哼!不还有个翠屏么。”只要有活口,害怕问不出东西来,老太太咬牙道,“你给那些人说,只要不死,尽管使了手段去问!”
陈妈妈应了一声,正要出门去,春桃和春晓从两个方向奔了进来。
“白姨娘血崩,没了。”
“翠屏毒发,死了!”
“看着没,看着没!如今死无对证了,打的是好主意啊!”老太太一拳垂在桌上,弯曲的小指上烙下了深深的红痕,“查,再查,今日我便不信了,查不出个所以来谁都别想消停!”
卿卿请见谅 第41章 无法预料的真相
灼华刚回了院子,正要问倚楼那冬生是怎么回事,话还没说几句,熺微便哭着跑来了。
哭得双眼通红,小脸煞白的浑身直颤,似深秋最后一枚枯叶挣扎在枝头,“姐姐姨娘生不出来,大夫不知道给姨娘吃了什么汤药,没一会儿姨娘就出了好些血,她们瞧着姨娘不好,竟想跑,我拦不住,三姐姐救救姨娘吧!没有大夫,她会死的。”
灼华拧紧了眉,原是如此,当真是一环扣一环!
她忙叫了倚楼和听风把人给截下来,若真叫人跑了,回头说起来,怕是没人会认的了。
“走,我陪你去瞧瞧。”
灼华带着人匆匆去了白氏的院子,院子里的下人见着主子血崩了,竟都躲了起来,只有春桃和看守白氏禁足的两个婆子,正和一个稳婆拉扯着,那稳婆掰着春桃的手直说没救了。
没救?是你们不想救吧!
灼华沉了沉脸色,脚下疾步进了院子,喝道:“姨娘生产,你们都在干什么!”
夏竹听到灼华的声音,连连从屋子里奔了出了来,噗通就跪下来,“姑娘,救救她吧,救救姨娘吧!她也曾照顾过您啊!”
灼华拉起夏竹塞了一盒子的老参片给她,“你进去看着姨娘,把参片给她含着,提着气。”又朝着躲在屋子里的人呵斥了一声,“全都给我出来!”
丫鬟婆子忙开了门出来,颤颤巍巍的跪了一地。
“该准备的东西照样去准备,回头再找你们算账!”灼华冷着面盯扫过众人,又拽了那稳婆,沉怒道:“姨娘死了没有?”
稳婆瞧着她年纪小,正待扬声辩驳几句,乍见那双蕴了岁月绵长的锐利双眼一时间竟是半字吐不出来,又瞧着那些仆妇对她敬畏的利害,便晓得她的身份不一般,结巴道:“没、没有,可……”
“没有可是!沈家出了高价请你们来伺候姨娘生产,不是叫你们来害命的!”灼华推了稳婆一把,“人没死,你敢跑,当我沈家是什么人户,由得你们偷奸耍狠的!去,做你该做的事。”
那稳婆原就心虚的厉害,一看主家的姑娘眼神这样阴沉,心头惊的狠,忙跌跌撞撞的回去给白氏继续接生。
这会儿倚楼和听风也提着逃跑的大夫和另一个稳婆进来。
灼华盯着两人,一甩衣袖,银线密织的合欢花隐隐耀着光,落在那清丽冷然的面上更是凌然不已,冷然道:“跑的倒是快,我到要看看是你们的脚步快还是衙门的差人铡刀快!”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要坏事了,怎么会冒出这么些人来!
灼华的神色如乌云蔽日的沉沉然,“大夫是打算把止血的方子带回去自己喝么!”
“你、你是什么人!”张大夫重重一哼,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咬牙道:“都出了那么多血了,还怎么救!我们几人是府上苏姨娘请来的为白姨娘接生的,可不是你们府上的奴才!”
见那大夫的眼神不停的瞄向手中的药箱,灼华也不和他们啰嗦,“给我搜,我到要看看你这个大夫是怎么施救的!还有方才的药渣、汤药,全都给我搜罗起来,但凡和姨娘相关的东西全都给我搜出来!”
张大夫脸一白,却虚张声势道:“你敢!你不是官我不是贼匪,凭什么搜我们的身!”
倚楼一把按住了张大夫,灼华一挥手,守门的两个婆子上前上上下下一同摸索,在药箱的最下头搜出了一包药渣,张大夫立时面色青白了起来,苍白的辩解道:“那不是我的东西!那不是我开的方子!”
“从你的药箱里搜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难怪一个两个的跑的那么快!”灼华眼里有暗流涌动,河底被急流冲刷的尖锐的石头尖峰渐渐露出说面,“敢不敢的稍等会衙门的官人会给评断!这是个什么东西,你是大夫你清楚,外头的大夫医术比你好的多了去,一问便知道。”
“那是栽赃!”张大夫梗着脖子,一甩手,不肯动。
“栽不栽赃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东西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灼华顿了顿,稍稍缓了口气,道:“如今人还没死,还有的你挽救的机会,否则,你以为你今日还太脱得了身么!”她又扫了眼稳婆,“一个都别想跑。”
那稳婆吓得利害,连拉带拽的把大夫拖进了屋去施救。
一般大夫和稳婆去人家府上接生,都会带着配好的催产药、止血药此类配好的药包,以备不时之需。
婆子们赶紧生了火熬起汤药。
一剂浓浓的止血汤药下去,似乎止住了些血,白氏开始有力气生产,压抑的痛苦一声一声的从窗棂缝隙里溢出来,在初秋怅然空气里听着格外的悲呛无助。
熺微拽着灼华的手抖的利害,眼泪滴滴答答的掉个不停,灼华叹了声将她抱在怀里,“别怕,阿姐在这里陪你,别怕。”
熺微僵硬的点头,说不出话来,抱着灼华的腰听着她或凌厉或温柔的话,寻得一丝依靠。
灼华唤了春桃过来,吩咐道:“去盯着熬药的婆子,药渣收起来,汤药也留个底儿。”
春桃看着灼华深沉的模样,仿佛看到了老太太一般。
平日里看她温柔娇俏,笑语晏晏,惯能哄了老太太高兴,以为只是个嘴甜的,没想到纤弱温柔的身躯中竟也有这样泰然沉稳的气势,收拾起人来利索干净,十分会拿捏人心,心头敬畏的很,立马应声而去。
白氏的嗓音已然沙哑,似钝器相互磋磨,听得人心里直发毛。
孩子还是出不来。
稳婆满手血的奔了出来,说道:“姨娘出了太多的血,没得力气生产啊!”
灼华拧眉思忖,哑道:“府中还有一支八十年的野山参,煎了浓汁服下,可能暂时聚气提神?”
张大夫露了脸出来,急道:“能!我给姨娘施针止提了气,但是不管用,八十年的野参最能提起,动作要快!”
秋水点头,神情凝重的立马疾步出了院子。
稳婆不停的喊着叫白氏用力,可屋子里的叫喊声开始越来越虚弱,稳婆的声音越来越焦急,夏竹的轻泣声也越来越清晰。
熺微哽声问她,“三姐,姨、姨娘会死吗?”
灼华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默然的看着墙角投下的一片阴影,舒爽的风中,枝叶沙沙,斑驳了光影,恍惚的一片迷茫的波浪,叹声道:“人生一遭,生生死死是常事。”
熺微似懂非懂,把脸埋进灼华的心口,闷声哭道:“姨娘会死,弟弟也会死,是吗?我以后、也没有生母了,是不是?”
“你还有父亲,祖父祖母,还有三姐,不怕的。”
“可我好难受。”
“是啊,很难受,可是咱们还得活着。”
“……”
“……”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秋水取了老参回了过来。
可大夫和稳婆也都出了屋子,摇头道:“血出的太大,止不住了,没用了,老参也没用了。”
稳婆提溜着一双满是血的手,血水坠在她的指尖,颤了一下,滴落在麻色的衣裙上,成了一抹暗红的刺目,“还有气儿,你们去见见吧,只是,怕是说不了什么话了,失血太多没力气了。”
熺微僵在原地,也忘记了哭,只呆呆的看着空中耀起的一点光亮。
灼华心中复杂,牵着她一同进了屋子。
屋子里血腥气弥漫,叫人心口憋闷的难受,小丫头似乎反应不过来,就那样呆呆的跟在她的身侧,灼华叹了一声,推她去了白氏的床前。
见着生母毫无血色的面庞,熺微“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伏在白氏的身上,声声喊着姨娘。
白氏似是抵御不住冷汗,浑身发颤,吃力的抬起另一只手,仿佛是指向了灼华的位置。
灼华两步上前,轻声道:“姨娘有什么要说嘛?你放心,我会照顾好熺微的。”
白氏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只是虚短的喘着气,两眼含泪。
夏竹在灼华身前跪下,哽声道:“姨娘放心不下三姑娘,叫三姑娘好好的,照顾好自己。”
灼华愣了愣,心头微动,不知为何忽觉得鼻头酸的厉害,眼中攀起了雾气,朦胧了望着白氏的眼眸,看着她直直盯着自己的脸,灼华点头道:“好,我知道了姨娘,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也会照顾好熺微的,你放心吧!”
白氏用力勾了勾嘴角,笑了笑,没有留下只言片语便垂下了手。
灼华无力的坐在屋中的小杌子上,挥手叫了春桃去老太太处通禀一声。
瞧着那高高隆起的腹部,灼华心中无尽的悲哀,想起了前世里自己的孩子,怀胎九月,马上就要临盆了,却叫白凤仪生生剖了腹,掷死在地上。
腹部似有痛楚的感应,微微撕扯的痛了一下,她闭了闭眼,孩子何其无辜啊!
脑中闪过一丝念头。
剖腹!
灼华心中忽觉一阵沸腾,她“腾”的站起身来,拉开还在哭泣的熺微,双手覆上白氏的肚子,手心底下传来一丝微微的蠕动!
还在动!嘴角微微动了动,灼华振奋起来,白氏从发动到现在不错一个多时辰,是失血过多过身,孩子照理还不至于窒息!
若是快些将孩子剖出来,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夫!”
夏竹微微一惊,“姑娘,您要做什么?”
张大夫闻声进了内室,他如今的生死都捏在沈家手里,尽力配合或许还能保住一条小命,“何事?”
玉色的流苏一下下打在脸上,是清醒的微凉,灼华沉声道:“把肚子剖开!”
张大夫瞪大了眼,不敢置信道:“什、什么!?”
灼华断然道:“剖腹取子,快!”
张大夫惊道:“沈家姑娘你疯了,人已经死了,剖她的肚子那便是辱尸的罪名!”
灼华冷眼望向他,粉唇用力一抿,道:“杀人罪,辱尸罪,今日给你选择!”
熺微呆呆的站在原地,小脸爬满了泪,一脸的懵,剖、剖腹?
夏竹一听,将双手覆上白氏的肚子,隐约也感受到了肚子里还有动静,心头震动,“孩子还在动!快,姨娘没了气,再不动手孩子会窒息的!”
灼华睇着张大夫错愕惊惶的脸,神色微沉之下的浅棕眸子更是一片凌厉杀伐,“左右药渣是从你身上搜出来,故意杀害产妇,还是为救孩子不得已的剖尸,你自己选!”
真要说来,白氏是沈家妾,灼华是沈家的主子,只好主家不说、不追究,大夫剖其腹,算不得辱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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