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年少到欢喜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筱露
“叫救护车……”少女凄凉的求助声在寂静中响起。
……
医院冷白无情的光线照着少女惨白且布满泪痕的脸。
单季秋靠着手术室门口的墙上,浑身都在抖。
明明是七月盛夏,她却感觉心脏凉的都不会跳了,浑身像是跌进了冰窖,浸出一身严寒。
她的手上,衣服上还有干涸的暗红色血迹。她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任由眼泪开了闸。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交警和民警被一名护士带到她面前,说是要给她录个笔录,以便寻找肇事司机。
单季秋没理他们,此刻的她就像是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麻木,茫然,只知道望着那道门上的三个字。
其中一名民警拍了拍身边的同事,用眼神示意他先别问了。
医院里人来人往,换了一波又一波的人。而立在墙边的姑娘就一直一直保持着一个动作一动不动,任由时间的不告而别。
夜色有多浓烈,姑娘的脸色就有多苍白。
终于,在数小时的后半夜。
“手术中”的灯,灭了。
单季秋蹭地一下站直身子,灵魂瞬间归位。
她紧握着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手心却感受不到疼。她唯独能感受到的是自己宛若千斤重的双腿,半步都难如登天。
她心有余悸,她害怕,她从未有这一刻这么害怕过。
她更害怕从医生的嘴里听到“尽力了”三个字。
手术室的门打开的那一霎,单季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
她紧紧地盯着穿着手术衣的医生,就想从他的点滴表情里捕捉到生的希望。
“你是患者家属?”医生看着单季秋问道。
“我是。”少女的声音都是颤抖的,“我外婆她……”
医生看向单季秋,对她说:“你外婆失血过多,身体有多处骨折,最严重的是颅内出血。毕竟年纪有这么大了,身体机能的承受能力有限,情况不是太乐观。目前还没能脱离危险期,现在要送到icu进一步观察……”
单季秋听到“情况不乐观,没脱离危险期”几个字时,突然感觉自己听不见声音了。
医生的嘴巴还在上下翕合着,可她任由自己如何努力去听,也听不到他说了些什么。只有一阵阵的回声在耳膜上敲打,伴随着细细密密像是被针扎的尖锐疼痛。
“小姑娘,小姑娘……”
医生拍了拍单季秋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看向医生,听力似乎又瞬间恢复了清明。
“你的父母来了吗?具体情况我到时候再跟他们详细说一下。”
“我没有父母。”单季秋看向医生,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您有什么要说的跟我说就行了。”
医生有些诧异的看向单季秋。
须臾,他点了点头:“你也别太着急,我们先把你外婆转到icu。”
“谢谢医生。”单季秋抓住医生的手臂,恨不得给他跪下,“求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外婆。”
“我们会尽力的。”
后半夜单季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icu不像普通病房,不能进去。
她回去了一趟,在天边刚刚翻起鱼肚白的时刻又回到了医院,办了手续缴了费。
然后,在icu的外面的大厅,就这么在冰冷的排椅上睁着眼睛,一直坐到天光乍现。
民警是上午十点过来给她做的笔录,结束后安抚了她几句,说有任何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她,便走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高昂的费用压得单季秋喘不过气来。
沈素约的情况起起伏伏,期间又被抢救了一次,情况依然不稳定。
医生的话说不死,不能也不敢保证是否可以完全渡过难关。
警方根据单季秋提供的跑车信息和车牌号,找到了车主。车主却说他的车在当天被偷了,并提供了不在场证据。
至于后续,持续调查中。
第五天,肇事者主动投案自首,警察让单季秋去认人。
当时情况混乱,单季秋根本就没能仔细辨别驾驶座上的人,就瞥了一眼他的眼睛,根本认不出来。
不过这个肇事者全部供认不讳,前因后果,事发地段,时间原因都能准确的交代清楚。
因为当时喝了酒,才撞上了人行道。那会儿就害怕会坐牢,车是偷的又醉驾脑子不清醒,看着那地方没啥人烟,侥幸心理作祟便逃离了现场。
后来,他知道警方在大力排查,他知道自己跑不掉,想着主动认罪还能从轻处罚,这才选择自首。
这案子也没什么疑点,就等着移交检察院审查起诉,等候开庭审理。
至于赔偿,肇事者就是个混混,没钱,烂命一条,根本拿不出钱来。
外婆这边的亲戚不多,平时有来往的更少。
她在第三天外婆情况稍微好转的时候舔着脸给他们打过电话,人是过来看了,可她还没提借钱的事,对方就开始哭穷,一口一个这儿也不容易,那儿也不容易。
人情冷暖在医院这种地方是最不缺乏的,富在深山有远亲,穷在门前无人问。
单季秋心里也明白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难处,她也不好再提。
后来姨婆走的时候,还是给了她一万块钱,让她先应着急。
第十天,手术费,各种医疗费住院费让单季秋捉襟见肘。接下来还要面对的是个无底洞,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虽然icu的主治医说可以帮她争取医院救助基金,但她也明白这始终都是冰山一角。
单季秋感谢了主治医的好意,在规定探视的时间内看完了外婆以后,又坐在排椅上,无助的大山把她压得结结实实。
她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她很想很想告诉陆允,想告诉他她快要撑不下去了。
想他能出现在他面前给予她力量,想让他抱抱她。
可是,她不能。
她已经深陷沼泽,她不能再把前途无量的他拖进来。
思忖了很久,在心里斗争了很久。
单季秋终是拨通了那通她最不愿意拨通的电话。
“喂,我是单季秋。”
“……”
挂了电话,单季秋身心疲惫地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她偏着头,木然地看向从窗外淌进来的落霞昏黄。
眼泪从少女那红透了的眼角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她纸白的脸颊上。
第44章 年少 她不后悔。
这天夜里, 出现在单季秋面前的不是单兆斌,而是他的秘书,以及一个年轻且英俊不凡的男人。
当时她只觉得眼熟, 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认识。
直到对方叫她的时候, 她才从他的眉眼间和他耳垂上的那颗痣里面依稀辨别出,他就是小时候带着她玩的堂哥单易。
秘书说:“你爸暂时走不开, 让我跟你二哥先过来了解情况。”
单季秋没精力管其他的,她只是有些自嘲地说:“理解, 毕竟现在是我有求于他。”
单易瞧着单季秋, 当年小叔离婚时没有跟任何人说, 等全家知道以后, 小妹和小婶已经不知去处。
今天,也是时隔十多年再见, 一时半会儿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先去找找医生。”他言归正传。
单易是学霸医学生,很多事情他在会好沟通的多,他们先是找了主治医具体询问了沈素约的情况。
然后, 他连续打了几个电话,把相关的问题跟电话里的人进行了探讨。
最后, 他挂了电话, 走到单季秋面前, 对她说:“等情况稍微稳定了, 我们就把外婆转到锦南附一院。”
“转院?”单季秋停了停, 看向单易, “外婆她现在这样能去锦南?”
单易说:“现在还不行, 等情况稳定了包医疗专机过去。锦南附一院的重症科你应该听说过,就目前情况来说,应该是外婆最好的选择。”
单季秋不疑有她, 专业方面她信单易。
她点了点头,双眼布满了红血丝。这几天她就没怎么睡过,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单薄脆弱,面色也显得病态十足。
从年少到欢喜 第62节
单易坐到单季秋身边,俊朗的脸上沉着怜惜,语调温柔:“你应该休息了。”
单季秋摇摇头,她脑袋很痛,眼前有些天旋地转,嗓子也是哑的:“睡不着。”
单易:“睡不着也得睡,人不睡觉怎么能行。”
单易话音刚落,单季秋就感觉自己突然眼前一黑,直直朝一边栽倒了下去,瞬间失去了全部意识。
单季秋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手背上还吊着水。她环顾了四周,这是一间独立的病房,除了她什么人都没有。
窗明几净的窗户外是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炽烈的光线不管不顾地打了进来,落下一地光辉与盘旋在光晕下的尘芥相辅相成。
门被推开了,单季秋转过头去,单兆斌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之中。
她隐约还记得当年的单兆斌还不是现在这副西装革履的模样,但是相貌依旧。
他的出现仿若跨越了时空,又回到了当初的原点。
可惜早已物是人非,爷爷最没出息的儿子如今高贵的宛若国王,能断她生死。
印象中爷爷这个人是不会纵容自己任何一个孩子,甚至于更加严厉。他对爷爷最有印象的一句话就是“老鹰式教育”。
那时候她太小不懂,后来长大了再回忆起这句话才明白个中含义。
是残酷的教育手段,但是也是最有效的成功方式。
可是一开始单兆斌是坠崖的小鹰,而季梦薇和她是阻碍他起飞的逆风。当她们离开他,他遇上了他人生中的顺风,便一帆风顺到了现在。
其实这么多年来单季秋不是完全没有单兆斌的消息,她知道他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上了市,就算是不关注,也能通过各种财经新闻和各大报章杂志里看到他的身影。
一提到锦南单家,似乎都是如雷贯耳的存在。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单兆斌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对单季秋说:“具体情况单易已经跟我说了。等你养好了身体,你外婆的情况稳定,我们就回锦南,至于这边的人和事……”
他顿了顿,对上单季秋略显空乏的双眼,道:“该断就断了,毕竟你以后这身份也不同了。”
“我明白,你要面子,我都懂。”单季秋冷冷地出声,嗓子却干痛沙哑。
她也料到了单兆斌会给他提条件,哪怕不认同他的所有,但她现在也只能受着。
她清了清喉咙,仍旧是劈着的嗓子,干哑暗沉,“可我跟你回锦南,你太太和儿子容得下我?”
单兆斌说:“你是我的亲生女儿,我现在是你唯一的亲人,他们自然应该接纳你。”
单季秋望着单兆斌,异常平静地说着并不能让人平静的话:“可你不是重男轻女吗?我很好奇,你有儿子了又何必再找回我?就算按照你之前说的,你是想找我,可惜不知道我在哪里。但是,以你的实力真要想要寻找一个人不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为什么今时今日你才这么积极地想要找回我?你是个商人,你不做亏本的买卖,你急于认回我一定是有你的用意吧。”
“你就是这么看我的?”单兆斌问。
“在商言商,我不过是站在你的角度看问题。你也很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现在走投无路,我一定不会找你。”
单季秋顿了一顿,像是认命似的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眼她眸底都为她下定了决心:“算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无所谓,我不会拿外婆来冒险。只要你能让外婆得到最好的治疗,我可以认回你。”
当她决定拨通单兆斌的电话时,她就已经选择了硬币的其中一面。
回到那个家庭有多少身不由己,自己会成为什么样的存在,其实单兆斌不说,她心里或多或少是有数的。
与其说认回了亲生父亲,不如说从此寄人篱下,看人脸色。
可是为了外婆,她不后悔。
选择总是伴随着遗憾,而人这一辈子遗憾才是常态。
这或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反正,她与单兆斌之间或许也只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真心,早已经断在了她七岁那年。
……
陆允最近眼皮一直跳,莫名的心绪不宁。
比赛结束已经是七月接近中旬。
这次他拿到了唯一的满分金牌,在数竞国际领域中崭露头角。
以至于招来了国外的名校想撬清华的墙角,被带队的教授这面坚固的护城墙给挡了回去。
陆允在面对这些学术上的人会收起平日里的懒散和漫不经心,为人处世都秉承着不能失了作为中国人应有的风度和礼貌。
他本就相貌出众,加上举止得体,这下就更招人喜欢了。
他还被外国的小姐姐们连环表白,当然他拒绝的也非常的干脆果断,却也给人留足了面子。
陆允的手机没有开国际漫游,加上在比赛期间手机也是要上缴的,所以他也没办法给单季秋和任何人打过一通电话。
那丫头也说了,让他安心出国,不要分心,好好比赛。
他也琢磨着再拿一枚金牌给这丫头瞧瞧。
回国下飞机的一瞬间,陆允就在机场给单季秋去了个电话,可惜无人接听。
一同参加比赛的同学还打趣他:“这么紧张是给女朋友打电话吧?”
陆允当时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可是看在大家的眼里却权当他是默认了。
大家在北京呆了一天,各自准备启程各回各家。
何教授让陆允记住下周的国际学术会议和科技展,以及准备带他进实验室了。
让他回去跟家人说好了就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先例,机不可失,别误了时间。
陆允应下以后,就准备回厘城的事宜。期间还是跟单季秋打了电话,仍旧是没人接。
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升腾起一股子难以言喻的心慌感。
在国外是,回国后更加强烈。
陆允七月十四号晚上八点落地厘城机场,回到家已经快接近十点。
他行李都没放下直接到对面拍门,可惜无人应门。
陆允找到备用钥匙进门,屋里一片漆黑,阳台对面的灯光踱了过来,打在地上,徒留一室寂静。
他摁亮客厅的开关,里里外外地寻找了一遍,哪里有沈素约和单季秋的影子。
他心下一慌,单手不由自主地拄着餐桌,桌面跟指腹之间隔着薄薄的一层。
他抬起手翻过来看着指腹,目光再凝聚在桌面上,那里出现了浅浅的指印。
所以,这应该是很久没打扫过家里了,才会出现的灰尘。
陆允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摸出手机,再给单季秋打电话,给沈素约打电话,一个无人接听,一个是关机。
他又给谭俊浩打电话,他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说这段时间没跟单季秋联系过,还反问他怎么回事,结果反被挂了电话。
这很不正常,哪怕她们去了哪儿,也应该能打得通电话,怎么还会平白无故没任何消息,就跟失踪了一样。
陆允打算先去问问邻居,如果邻居也不知道,那他就只能报警了。
一出门,刚巧撞上了楼上下来丢垃圾的邻居,陆允赶紧上前询问。
对方的话还没说完,人已经狂奔下楼,最终消失楼道拐角处,只听见楼下铁门“砰”的一声重新被关上的声音。
坐在出租车里,车窗外的流萤灯火也不能柔和陆允面无表情的俊颜。
出租车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后座的少年,唇线紧抿,神色透着难掩的严肃和紧张。
他知道他的目的地是医院。
这个点,这个情况,估摸着断然不是什么好事,便默默地加快了速度。
直到,手机铃声划破了车内的静谧。
陆允一看来电显示,明显吁了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接通。
……
单季秋自从晕倒了以后,就开始反复发烧,要么就是在病床上昏睡,要么就是一醒了就不管不顾地往icu跑。
直到得知沈素约的情况暂时稳定,才安心回到病房。
这会儿又醒了,看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她才恍然自己这是又睡了一天。
经过前几次的经验,这个点她是进不去icu探病的。
单季秋坐了起来,想给单易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毕竟最近一直都是单易在帮忙跟医生沟通。
从抽屉里拿出手机掀亮屏幕,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的时候,她的心像是突然被重锤敲打了一下。
紧跟着是一股这么久以来从未有过的酸疼在整颗心脏里蔓延开来,心底那根一直支撑她不能断的那根弦也在这一刻轰然断裂。
眼泪就这么毫无预示地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单季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忍住哭泣。待情绪稳定了以后,她终是将电话拨了过去。
她瞒不了他,也不想瞒他。
她不能自私地将他拉入这场不属于他的泥泞人生。
她只想好好地跟他说一声再见,就好。
挂了电话,单季秋忍痛扯掉手背上的针,起身去拿自己的衣服到卫生间去换上。
或许是最后一面了,她至少希望给他留下的印象是好的。
而不是病恹恹,狼狈不堪,叫人担心的单季秋。
……
陆允是在icu外面的大厅里见到单季秋的,小丫头独自一人坐在排椅上在打电话。
银白的光线渡在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可言。
那整个单薄的身躯让本是纤瘦的少女变得更加消瘦,如果有一阵风,都能将她刮走。
陆允就这么瞧着单季秋,心痛又心疼。
这一刻,他看见了的一些画面,让他有些分不清是真是假。
他看见十七岁的少女这十几个日日夜夜一个人绝望的煎熬。
他看见十六岁的少女得知外婆生病的消息时无奈的妥协。
从年少到欢喜 第63节
他看见八岁的女孩儿因为心理疾病在他的生日祝福里痛苦的呕吐。
他看见七岁的小女孩伤痕累累的同时失去了唯一的母亲。
他看见了六岁的一个小崽崽躲在无人的隐秘角落里难掩的瑟缩。
他甚至,还恍然间看见了五岁在游乐园的旋转木马上,那个被抛弃的小丫头无助的害怕。
她已经很努力的去跟黑暗对抗,为什么黑暗还是不肯放过她,要对她这么残忍。
一想到这儿,陆允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扯住,再慢慢地撕开,血肉模糊。
单季秋挂了电话一抬头,就直直在半空中撞上了陆允投过来的视线。
两两相望,他还是那么俊朗无俦,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他。
大厅里偶有人影走动,一窗之隔将黑白分割成两番天地。
如梦似幻,却又无比真实。
她站起身来,敛了敛眸,抬眼微微向上抿了抿嘴唇,朝着那个同时也向她走过来的少年不语向前。
第45章 年少 再见。
单季秋和陆允穿着隔离服进了icu的高级病房里。
病床上的老人被一群管子包围着, 口鼻扣着氧气罩。呼吸淡淡一层铺在罩内,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偌大的病房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让人心悸难耐的仪器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陪床护士交代他们不要乱碰后, 就走了出去给他们单独说话的时间。
这个点其实是不能探病的, 单季秋之前的那通电话是打给单兆斌的,让他拜托了院长给的他们探病时间。
陆允看到病床上的沈素约, 立在身侧的手渐渐握成了拳头。指骨因为用力过猛而泛着白,青筋凸显。
他知道这是车祸造成的结果, 他却恨自己为什么当时没在她们的身边。
“肇事司机已经抓了, 等候庭审。”单季秋沉静地看着沈素约, 对陆允说, “外婆现在情况也暂时稳定了,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不过没关系, 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不会放弃的。”
陆允往前走了几步,看向沈素约, 明知道她听不见,还是对他说了起来:“外婆, 我回来了, 您睁开眼睛看看我呗。我这次拿了满分金牌, 您不表扬表扬我?这次的题目可不简单, 我其实也没十足的把握, 特别是有一道题……”
单季秋站在陆允身后, 看着絮絮叨叨的他和病床上一言不发的外婆有些恍惚。
怎么就这么调换了过来, 平日里可不是这样的啊!
那道故作轻松的低沉嗓音一字一句钻进她的耳中,本想让这一切成为一场梦,可偏偏它却是这么的真真切切。
不过须臾, 单季秋忍不住鼻子一酸,眼眶蓦地就红了。
她背过身去,仰起头,睁大了眼睛,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探病的时间始终有限,单季秋跟陆允离开了icu,脱掉隔离服,往外走去。
icu这边是人迹寥寥,只有值班的医护还在矜矜业业的工作着,基本上看不到来往的家属和病人。
除了与灯火相伴,便是与悲伤共情。
两人走出了icu大门,踏出冰冷的白光,融入冷清的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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