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薇沈羲遥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猗兰霓裳
刚走进那菊花丛中,就听见传来的一个清丽的声音:“名种菊逾百,花开丽且妍。秋容圃外淡,春意眼前旋。”
我闻声望去,是一个姿容殊丽的女子独自站在菊花丛中,清高淡雅,就好似那万菊丛中最芬芳的一朵。
自己不禁就接了下句:“造化功谁与?勤劳智自专。赏心邀客共,歌咏乐延年。”
那女子看向我,微微一愣走上前来,她身上是一件简单的水绿色裥裙,绣着乳白的大朵的菊花,倒也十分的雅致。
她的声音明丽清亮:“你作得真好。”
她的眼睛里是钦佩,我笑着摇了摇头。她看着我,眼神是清透的,看得出来,她还没有被这复杂的后宫所侵染,还是一朵最纯净的花朵。
“怡姐姐,你在和谁说话啊?”一个女子跑来。
我愣了愣,分明是之前我曾在御花园中遇到的那三个女子中最小的那个,依稀记得她是叫紫鹃的。
“就来了。”那个被称为怡姐姐的女子看了我一眼,向紫鹃那走去。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惠菊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道:“娘娘,这女子和娘娘您,还有三分像呢。”
我回头一笑:“是么?”
惠菊看了看我,微撅了嘴:“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那么像了。”
我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
说完信步走在那片菊花中,随手拈起一片,一个转弯,前面的凉亭里坐着许多的女子,可是却没有我眼熟的那些来请安的妃子们。
毕竟那些可以来请安的女子,都是沈羲遥有过临幸的。
可是这后宫中女子万千,只有极少数的女子,才得以见到龙颜吧。
想起幼时背诵的诗:“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雷霆乍惊,宫车过也;辘辘远听,杳不知其所之也。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而望幸焉。有不见者,三十六年……”
我停下脚步,这后宫中,能得到皇帝的垂青,甚至一次宠幸,需要多少机缘?
在这些无宠的女子心中,那些位高的宠妃们,在他们心中又是什么模样呢?
我站在这个地方,正好可以听到她们的聊天,可是却不易被她们发现。
微微笑了笑,没想到自己还会有听壁角的一天。可是,我只是想知道,这后宫女子们在一起,没有什么更高的主位,她们会说些什么。
风很柔和地吹着,将那些她们闲聊的话送进了我的耳里。
“柳才人,你可有听说,那柳妃还是被关在那清月堂里。”
“什么柳妃,不过是柳贵人了。想当初因为我的名字与她的重了,她就让那敬事房太监撤了我的绿头牌。如今可好了,自作孽。”那个声音愤愤不平。
“如今柳妃可不再风光了啊。”
“是啊,行刺皇后的罪名可不是她一个人担得起的。”
“可是我怎么听说那小太监招了,柳妃是被下了蛊的?”
“我也是这样听说的啊。怎么皇上却没有下任何的旨啊。”
“那小太监是招了,可是据说皇上从中发现了其他什么不对的地方呢。”
“这样啊。”
……
那群莺莺燕燕“唧唧喳喳”说个不停,不过我却知道了些许的消息。
沈羲遥又发现了什么,不消说,定是那碧玉木兰簪,小荣子当初就是为了这个被定的偷盗的罪名,若是真的查了清楚,那么柳妃这可也算是欺君了。
欺君之罪可不算小,只是,若是沈羲遥愿意放过,倒也算不得什么了。
只是,即使放过,以如今后宫之势,沈羲遥对柳妃的宠爱与信任,恐是要打些折扣了。
我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如此,我也不算冤枉了她,最后沈羲遥要给她定什么罪名,她也是“当之无愧”了。
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清丽的身影,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听着。
她身边的一个粉白的女子拉了拉她的衣袖:“怡美人 ,想什么呢?怎么不见你说话?”
她只是笑了笑,另一个女子接过话说:“怡妹妹向来是如此的。我们说我们的罢。”
我看到那个水绿的身影带着浅浅的笑,她的目光转着,就落在了我的身上,她给了我一个很温和的笑,那么纯粹,是我入宫之后再没有看到过的。
我也还之一笑。这时,一句话就传进了我的耳朵。
“听说皇后差的那味药可是白虎鼻骨呢。”
我心一惊,脸上的笑消失了,目光看了过去。
“是啊,我也是听说的。”
“好像是裕王去寻的吧。”
“听说还是遇到了凶险呢,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
“皇上为此,赏了裕王很多珍宝呢。”
……
我心慌起来,虽然惠菊说是没有打听到什么,但是这样的话,她是一定听到过的。
我回头看着惠菊,她的脸色略有苍白,我直直盯着她。
惠菊低了头:“娘娘,奴婢没有确定,因此不敢告诉您的。”
我直直的看着她不发一言,终是叹了口气,轻轻的一个转身就要离去。
皎月色的裙摆铺散在花丛中,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到耳边,那声音虽轻柔,可是我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可是我听那些小太监私下议论说,最难找的,可不是白虎鼻骨那一味啊。”
凌雪薇沈羲遥 第三十一章 感激君情深如海
坤宁宫里,我安静地坐在花梨木卧榻上,惠菊垂着头站在一旁,有些不安。
我吹着手中茶碗里浮起的叶子,淡淡地开了口,“惠菊,之前我让你去打听,那么,今日里那些话你可有听到过?”
惠菊咬着嘴唇,勉强问着:“娘娘是说那白虎鼻骨么?”
“砰”的一声,我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惠菊吓了一跳,抬头看我,眼睛里满是害怕。
我镇静地问道:“本宫问的,是那另外一味药。想必你是听到过的。”
惠菊一惊,跪在了我的面前:“娘娘,娘娘,奴婢实在是怕告诉您,您会担忧啊。”
她哀哀哭着:“怕娘娘您忧心伤情。毕竟……毕竟……”
我心一凛,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也就是,真的有那另外的一味?”
手抖起来,我睁大了眼睛看着惠菊。
惠菊悄悄地看了我一眼:“娘娘。”
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我紧盯着她,惠菊的唇抖了抖,没有发出声音,却点了点头。
我紧张得探了身子:“那真的,如同那个小太监说的?”
惠菊慌忙地摇着头:“娘娘,奴婢这个就不知道了。”她的眼神中是慌乱,是害怕。
我看着她,心中酸涩不已,眼泪就掉了下来,如此看来,我听到的那些,是真的。
在御花园时,当我听到那些妃嫔的话后,立即去了太医院。
一来是我想知道到底是差了几味,二来是担心羲赫。
毕竟白虎难寻,更何况鼻骨。若羲赫遇到什么凶险受了伤,太医院里的人是一定知道的。
可是当我茫然地在里面走动的时候,无意中就听见了两个司药的小太监的谈话。
那时自己还在嘲笑着自己,身为皇后,一日里两次偷听别人讲话,实在是有失身份和教养,本想走开。可那两个小太监在议论着一些珍贵的药材,一个在让另一个小心手中的东西,听起来似乎地位高些的那个在轻声的呵斥着。
宫中就是如此,品级稍微高些,便一定要拿出架子。我淡淡地笑了笑,转身,恰在此时,那些话就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也不知道为何,偌大的太医院里那时正巧再没有任何人。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渐渐地抽紧,鼻子酸了起来,眼泪无声地滑落,一滴,一滴,滴落在满地的落叶上,无声。
“小宁子,你可知道着天下最珍贵的药是什么?”一个声音问道,很轻的,很随意的,闲聊着问到。
“师傅说过,是紫血蝎爪、白虎鼻骨和半枫荷蕊,主要是很难得到。小礼子你忘啦。”另一个声音回答到,似乎满是自信。
“这天下最珍贵的药材,其实在皇后娘娘先前喝的药中。”那个叫小礼子的说道,有故作玄虚的语气。
“是啊,娘娘那药中有白虎鼻骨的。听说还是裕王爷亲自捕的呢。”小宁子是不足为奇的态度。
“你可不知道,那才不是最珍贵的。虽然少,可是想要还是可以得到的,毕竟是皇后呢,皇上要是下令,什么血蝎枫荷的,还不是都有了。”那小礼子的声音里是知道什么特意炫耀的感觉。
“哦?那是什么?”小宁子的声音充满了好奇。
“是……”小礼子的声音响起,故意停顿了许久。
我的心被提了起来,“突突”跳着。
“就是龙俎啊。”小礼子的声音拖了很长,音调却低了下去。
“啊?”小宁子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感叹:“龙俎,这可怎么得到?哪里找得到龙啊。”
“嘘……”小礼子打断了他的话,用很小心的声音斥责道:“这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了,小心你的小命。”
停了一下解释似的说道:“没有龙,那当今皇上是什么?”
我晃了晃身,“龙俎”、“皇上”,这几个词在自己的耳边盘旋不去,眼前是金星一片,脚下有些软。
后退了一步,一个人扶住了我,我回头,满脸泪水的看着那个人,我已经无法克制自己了。
惠菊扶着我,脸上是担忧,我挣开她的手,自己走回了坤宁宫。
一路上我问自己,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我的心乱成一团,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开始我不得已入宫,只是想要那淡泊平静的日子,即使没有皇后的实权没有皇帝的宠爱也不在乎。
之后遇到了羲赫,我心底是愿意与他相知相守,可是我知道那永远都不可能,将那份真挚埋藏在心的最深处。
与羲遥的偶遇到如今宠冠后宫,我知道自己也做了一些自己都不齿的事,那些钩心斗角让我身心俱疲,可是那是我为了能够在这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去,就必须得做。
我已经渐渐不能左右自己。不论是我的行动,还是我的心。
我脚下飞快地走着,似乎一停下来,我就必须面对自己的心,那两张略有相似的面孔交替出现,我的脑中乱成一片。
心是复杂的,担忧,感动,自责,懊悔,犹豫,还有深深的痛。
坤宁宫中。
“你起来吧。”我无力的摆摆手,惠菊看着我,半晌才站起身。
她轻轻走到我身边,迟疑了下说道:“娘娘,其实,奴婢早就知道了。”
她的眼睛迅速的眨着,我抬头看她,她的脸有些红,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
惠菊深吸了口气:“娘娘,是皇上不让奴婢说的。可是如今娘娘已经听到了,奴婢觉得,娘娘还是知道的好。”
惠菊每说一句都深深地吸一口气,似是下了万千的决心。
我就那样木然地看着她,已经没有了反应。惠菊站在我身边,细细的讲出了那日我昏睡过去之后的情形。
(以下情节由于是叙述薇儿昏迷中的事,因此改成第三人称,请大家不要介意。)
沈羲遥匆匆地结束了那日的早朝,焦急的赶到坤宁宫,一进那东暖阁,就看到沈羲赫与几个太医愁眉不展的样子,通向内室的帘子垂在地上,沈羲遥一皱眉一抬手就进了去,身后,是沈羲赫忧郁的目光。
他的皇后睡得很熟,表情很恬静,可是脸上似乎有着泪痕。
沈羲遥用袖子为她轻轻擦拭着,轻声地唤着:“薇儿,薇儿……”期待着那双美丽的眼睛睁开,看他一眼就好,让他知道她还好。
可是,那双眼睛一直紧紧地闭着,沈羲遥的心里慌张起来。
“太医,太医。”他向外喊道,太医没有进来,沈羲赫却进了来。
“皇兄,皇后娘娘毒发了。”沈羲赫的声音很低。
沈羲遥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懂般,“然后呢?”
沈羲赫摇了摇头:“刚才臣弟问了几个太医,这解药实在是配不出来。”
沈羲遥的目光霎时变得犀利起来,可是当他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凌雪薇时,那双眼睛中充满了温柔和怜惜。
其实,如果他此时能抬头看一下沈羲赫的目光,就会发现,那双眼睛流露出的关切,不比他的少。
沈羲赫看着他的皇兄,又看着在床上躺着的那个女子。她是他心中的唯一,想起就在不久前她还跟他说着的那些话,她看起来,还没有那么虚弱与憔悴。不若此时。
那时他不该出去的,他该守着她的,也许她此时就还睁着那双无瑕的眼睛。
突然她的话又响在耳边,“三天”。
他心里一震,上前一步跪在沈羲遥的面前。
看着他的皇兄深深皱起的眉,余光落在了那躺在床上的美丽的身影上,羲赫缓慢而坚定地说道:“皇兄,请皇兄准允羲赫去审那凶手,羲赫一定在今日审出,并得到解药,以解皇兄心头之忧。”
沈羲遥看着羲赫,眼神晦涩不明。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大约傍晚时分,羲赫回来了。
“皇上,王爷回来了。“
张德海匆匆地跑进东暖阁,沈羲遥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怀中那个女子,她就如同熟睡般,好似只要轻轻的呼唤,她就会醒过来微笑着看着你,说出温和的话语。
“皇上。”张德海的声音低了下去,沈羲遥回头起身走到了外殿。
“审出来了?”沈羲遥焦急地问着。
沈羲赫站在外殿,看着他的皇兄眼里的兴奋,快乐和期盼,心突然就抽紧了。
“回皇上,是审出来了。”羲赫答道。
沈羲遥一脸的笑意:“那就好,快去备来。”
羲赫没有动,迟疑了下,沈羲遥发现了不对,上前一步。
“怎么?出了什么事?”
羲赫弯身跪下:“回皇上,差了……”
他犹豫了下:“回皇上,差了一味。”
“差了一味是什么意思?”沈羲遥的眉毛纠结起来,表情是严厉的。
“差了一味白虎鼻骨。”羲赫答道:“这味药很少用到,再加上白虎难求,因此宫里一直没有。”
沈羲遥脸色暗淡下去:“那么,就去找,找到这白虎。”他的声音是低沉充满威严的。
羲赫停了停:“若是皇上信得过臣弟的能力,臣弟在三日内为皇上寻到此药。”
沈羲遥听完,没有立刻回答,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羲赫,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沈羲赫立即出门而去,身后是沈羲遥充满深意的眼神。
羲赫果然说到做到。
三日后,羲赫回了来,他带着几名得力的亲随在山民们说过的、出现过白虎的地方寻了两日,终于不负所望。
那是深山之中,地势险恶,环境恶劣。可是他却在那里耐心地守着,无谓周遭的危险。
虽然捕获的时候费了番力气,可是,他必须得到,他告诉自己,所以,即使是十分的凶险,他还是得到了。
沈羲遥看到羲赫的时候,他是直接从那山中回来的,衣服都顾不上换,身上也不知是白虎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将一身本是墨蓝的衣服,染成黑色。
沈羲遥知道,他带去的亲随皆为白虎所伤,甚至死了两人。
只因,那虎要活取鼻骨的中梁,因此才十分费工夫。
鼻骨呈上,太医和煎药的宫女却都不动,沈羲遥看着那么一群人,心里冒出火来。
此时他刚从东暖阁里来,连续两日里他都守在她的床前,只有早朝匆匆前去,连日里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
就在听到羲赫回来的消息不久前,她醒了过来,他觉得一切都会好起来了,连续两天萦绕在心头的浓雾散去,心是喜悦的。
他想,只要她好起来,他将忘记一切,也停止那件自己正在做的事。
“怎么还不去熬药?”他的声音全是不满,那双眼睛投出的目光足可以杀死人。
所有的人都低下头去,沈羲遥将目光转向了羲赫,他一身的狼狈,可是精神却是好的,眼睛是明亮充满希望的。
“皇上,”太医院里最权威的医生走了出来,声音很小的说道:“请皇上恕罪,实是还差一味的。”
沈羲遥的脸色此时已经十分的难看,在他身边服侍了许久的张德海也从来没有看到皇帝如此的不悦,似乎一张口,眼前的所有人都会成为明日午门外的鬼魂。
“还差一味?怎不早说?”沈羲遥的怒气随时都要迸发出来。
“皇上恕罪,实在是……此味药从未见过啊。”太医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如捣米般。
沈羲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说,是什么?”
那太医看了看周围,嘴动了动,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羲赫的眼睛里也是气愤和焦虑,只有他知道,这天,是可以救她的最后期限了。
“皇上,老臣惶恐,那最后一味药实在是无法得到啊。”那太医终于说了出来。
沈羲遥一个箭步上前提起他的衣领:“是什么?”声音已经如同寒冰般。
“是……就是龙俎。”那太医终于是抵不住沈羲遥眼中的压力,小声地说出。
沈羲遥看了一眼跪了满地的人,突然就笑了起来,那么轻松和爽朗。
“朕还以为是什么,”他说道:“不就是朕的一块肉么?”
说完从旁边侍卫的腰间一把拔出佩剑,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寒光一闪,“撕”的一声。
张德海几乎立即就奔上去,一句:“皇上不可!”
还未说出,就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沈羲遥左臂顿时血流如注。
如此伤痛,沈羲遥甚至没有皱眉,而是笑着问:“这样,皇后的毒可就解了?”
太医们忙不迭地点头,他右手一挥:“那还不快去,都愣在这里做什么?”
一旁有侍女和太医忙上前为他擦药包扎,沈羲遥抬头看到站在原地的羲赫,笑着说:“可是辛苦你了,羲赫。”
羲赫的表情如同梦中般,听到沈羲遥的话回过神,看着沈羲遥胳膊上的伤,眉头皱在了一起,心也皱在了一起。
沈羲遥看了看周围,惠菊的身影就落在了他的眼中。
“你,不要对皇后说起此事。”他说道:“她会担心的。”
惠菊慌忙拜了下去:“奴婢谨遵皇上吩咐,绝不对娘娘吐露半字。”
沈羲遥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此时疼痛才一阵阵传来,他皱着眉,看太医为自己包扎好,又轻轻放下衣袖。伤口很疼,可是心里却轻松起来。
“羲赫,你也累了两天了,就在清晏堂住着休息吧。”沈羲遥看了一眼羲赫笑着道,然后坐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额上有细密的汗珠。
沈羲赫没有离开,也是坐在了一边,看着里面忙碌的煎药的御医太监的身影,还有那蒸蒸的白气,目光落在了他的皇兄身上。
沈羲遥的眉微微皱着,那伤口一定是很疼的,他的额上汗如出浆,眼睛紧闭,可是嘴角却带着一丝笑,干净纯粹。
羲赫想起,那样的笑,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他的皇兄展露出来了,依稀上一次,还是父皇在的时候吧。
两个时辰后,药煎好了。蕙菊端了药碗进来,蒸腾的水汽中有淡淡的奇异的香气。
沈羲遥闻到气味,睁了眼。他亲自接过蕙菊手中的药碗,也不顾烫,就向东暖阁里走。
羲赫迟疑了片刻,也跟在沈羲遥身后,随他一同进入了暖阁中。虽然,这并不和礼仪,但是,他只是想见她一眼,看到她喝下那药就好。
沈羲遥用余光看了一眼身后的沈羲赫,淡淡道:“羲赫,你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羲赫愣了愣,脚下略顿顿,微微笑道:“请皇兄恕罪,臣弟只是想看皇嫂喝下药是否有效。也不枉皇兄对臣弟的一番信任,让臣弟去取那鼻骨来。”
他说的滴水不漏。未称君臣,却说兄弟。自然,沈羲遥无法驳什么。
虽然心中犹疑,但薇儿用药要紧,当下未计较什么,任沈羲赫去了。
暖阁中,凌雪薇安静地躺在凤穿牡丹绣花大枕上。绚丽的色彩更衬得她面如金纸,仿若轻轻呼一口气,便会消失不见一般。
沈羲遥一惊,明明他去见羲赫之前,她是醒过来的,并且看着气色还好,怎么才短短一个多时辰的功夫,她又睡过去了呢?而这寝殿中竟没有人,若是,若是她有个万一,可怎么好!
但此时不是迁怒的时候,沈羲遥看着她恬淡的面容,还有虽然微弱却平稳的呼吸,心中虽然仍焦急,但还是多少放下心来。
沈羲遥看蕙菊将她扶起,她软软靠在蕙菊身上,眼睛却没有睁开。便知又陷入昏迷了。
一旁的宫女接过药碗,用银匙搅了搅,喂进凌雪薇嘴里。
暗褐色的药汁顺着凌雪薇嘴角淌下,竟是一点都没有喂进去。
那宫女又试了几次,却依旧无果。
“朕来喂。”沈羲遥看不过去,接过药碗,一旁的宫女们退后几步下去。
沈羲遥先试了试温度,这才再次尝试喂进凌雪薇口中。只是,这次依然失败了。
他看着宫女用帕子将雪薇淌出的药汁轻轻拭去,再看看日已西斜的天色,示意蕙菊将薇儿放倒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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