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木门那边，早已被夷为平地，一切罪恶都埋葬其中。
虚假的繁华……
王烁暗暗摇头，根基不实，突然窜起的仓木门，注定是这个下场。看起来繁华昌盛，实则是聚沙成塔，不堪大用。
无度轻语“种如是因，收如是果。凡所行之事，便都有对应之说。你做了，便是做了。不管是为了其他人，还是为了自己。一切，就交给时间来判断对错吧。”
王烁点头，现在也只能够是这样。
牛柏小心翼翼的给柔噬心喂了丹药，王烁带回来的丹药，他还有很多。
王烁走到牛柏身边，平静道“随我去惊风门吧，林笑也在。”
“林笑在你那吗？”
牛柏抬头，明显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我老是找不到他，又经常忘记了去找他。”
有些事情，他想不通。
甚至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王烁看向柔噬心，后者受创极其严重，已经濒临生死的边缘。不过有续命丹在，问题应该不大。
牛柏小心翼翼的将柔噬心放下，轻声道“你们等我一下。”
话落，他奔回仓木门所在地。
入眼处，整个人也不由一愣，可随即神色暗淡的跑到一旁开始用手挖了起来。
王烁等人在原地等待着，因为已经看不到牛柏了，也不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诸戈踟躇不安，“哎，这都什么事啊。此人那么可恨，要真是救了再对付我们，可怎么办啊。”
无度言道“生而为人，皆有一丝感激之心不灭。我们不杀她，即便成不了朋友，也自然不会对我们动手的。”
无忧冷哼一声，“你们这慈悲论，我可听不来。”
无度微微一笑，也不再言。
过了小半个时辰，牛柏再度奔来，身上抗了一个箱子。
王烁不解，“你这是？”
牛柏打开箱子，里边有一半都是金票，还有许多丹药搁置其中。
王烁扫了一眼，到了现在还没有忘记钱吗？
自身受创严重，也不愿意再说，便道“回去吧。”
众人尽皆负伤，如果神道派掌门没来，他们的后果的确难料。
牛柏默默的背上木箱，又小心翼翼的抱起柔噬心，顾虑到众人行动不便，王烁先是到了附近小镇买了两辆马车，这才往回赶。
诸戈、无忧陪着牛柏。
其实，他们是怕柔噬心突然醒来对众人不利。
王烁、皓月天狼、无度在一个马车上。
王烁与无度都服用了丹药，伤势不会有问题。
“无度。”
王烁轻语，“你说到底什么是善恶呢？”
有时候总觉的两者就混合在一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来。
无度柔声道“这世间本来就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你们道宗有言，上善若水。如果非要说真正的善，那这便是善的究极形态。可这种善，也往往不被人理解。”
“若说一人为恶，那此人天生就是恶人吗？无从得出结论。”
王烁轻舒一口气，“道理我都懂，可处于这人世间，总是会迷茫。莫说要别人理解自己的行为，便是自己，有的时候也是无法理解的。”
无度轻笑道“我知道的，人心复杂，世道也因人心而变的不再单纯。每一个人所做的事情，更大的程度是取决于自己的内心。柔噬心坏吗？她是坏的，可以说作恶多端都不为过。但是，可又有多少人想过，她杀掉的那些人又做了什么呢？”
“就说现在，为什么牛柏……还能够活着？只是因为有利用价值吗？”
闻言，王烁不由一愣，是啊，为什么牛柏还可以活到现在？
仅仅只是因为牛柏现在有钱了？可他那点实力，想保住那么多钱，是断然没可能的。
“好像，我也搞不懂了。”
王烁茫然看向前方，人心最是难懂，也根本猜测不得。
“顺其自然吧。”
无度轻语安慰，“想的太多，是会影响自己的心神的。”
王烁点头，“我明白。”
两天后，众人赶回了惊风门。
对于胖子的到来，林笑明显透着畏惧，躲在小轩的身后。
“林笑。”
牛柏胖脸上有惊喜之色涌动，“你真的在这里啊，我可吓坏了。”
那神色很纯粹，并非是惺惺作态。
王烁沉默，林笑嗫嚅，只能够比划了个手势。
“我是你师父啊。”
牛柏叫道“你不认识我了吗？”
王烁上前一步，轻语道“林笑来我这里的时候，误食了毒草，现在说不了话了。”
牛柏面色骤然大变，一把抱过林笑，捏开林笑的嘴进行查看，双眼发红不由发红滴泪，“怎么会这样，都让你不要乱跑了，你……你怎么就不听话。”
林笑低头，紧咬嘴唇。
“没事，没事的。”
牛柏又忙收手，慌乱的打开木箱，“师父有丹药，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可翻着翻着，牛柏停了下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牛柏大喝，抱起木箱狠狠的摔在地上，随后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王烁心底叹了口气，拍了拍牛柏肩膀，“以后会有办法的，你别多想了。”
牛柏抬头，双眼通红，“老王，告诉我，这肯定是梦。我肯定又睡着了是不是？”
王烁抿嘴，好一会才道“你太累了，需要好好睡一觉。”
第346章 艰难开口
三天晃眼便过。
“怎么样？”
王烁看向无度，无度刚刚检查过柔噬心。
“情况还算稳定。”
无度轻语，“你之前激怒她的策略对她的心神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再加上之后真人前来，她身心受创，不过她终归实力强大，相信再过一段时间就会痊愈吧。”
王烁抿嘴，他知道一个人极致愤怒过后，身体就会出现脱力状态。
柔噬心的情况，自然比这复杂的多。
无度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我看那位牛兄的情况，倒是有些麻烦。”
王烁诧异，“这话怎么说？”
无度沉吟道“他给我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柔噬心不再控制他，他也算是清醒了过来。但是我看他的状态，总是呈现一种迷糊的状态。似乎是因为控制的时间太久了，他好像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幻了。”
王烁挑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代表着什么吗？”
无度摇头，沉吟道“怎么说呢，就好像，他很享受现在的情况，根本就不愿意醒来一样。就好像，我们明明是和他在一起，在我们看来，他看到的是现在的我们，或许在他的眼中却又是另外一个模样。”
王烁忙道“不会出问题吧？”
无度摇头道“不好说，不过应该不会吧？我也尝试为他诵读心经，他也并没有产生排斥。”
王烁蹙眉，思忖良久，这才道“实在不行，回头找个医者看看吧。就现在的情况……”
王烁向房门那边看了一眼，“柔噬心醒来之后的事情，我们需要思考一下。”
无度颔首道“是该如此。”
王烁抿嘴，“叫上无忧、诸戈，好好商量一下吧。”
封丘山外，众人聚集。
因为这种事情在里边说的话，唯恐被牛柏听到了不乐意。
王烁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无忧沉声道“要我说，如果她有任何对我们不利的行为，就在她动手之前杀了她。”
诸戈重重点头，“没错，不然的话一旦她的实力恢复，我们谁也无法抵挡。”
无度抿嘴，对于这个事情不再发表意见。
她的本意自然是度化柔噬心，驱除其心底的憎恨，也是释放自我。
无忧言道“这个事情可马虎不得，对于柔噬心这种人，可无法讲仁义道德这种事情。她做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别说是死一次，就是死一百次都无法弥补。”
王烁怅然“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在我心底，我自然也想杀了她。但是现在有牛柏在，而且牛柏恐怕还不清楚易晖前辈已经逝世。我一时间也犯难了，牛柏的精神状况不对，我有些担心，一旦他知道了具体的情况，可能会完全崩溃。”
他真的很担心，如果牛柏完全醒悟了，完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他还能够承受的住吗？
牛柏是一个不错的人，王烁不希望他出事，打心底的不希望。
诸戈迟疑道“那你说怎么办？总不能够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放虎归山吧？”
王烁低叹一声，还是拿不定主意。
无忧提议道“这样吧，反正现在人还没醒，说再多也没有用。一切都见机行事，我想她重伤未愈，即便要发难，我们四个人也足以杀掉她。”
无度沉默不语，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王烁点头，“我叫你们来，其实也是这个想法。大家都事先做好准备，再有几天，估计就会清醒过来。”
众人纷纷答应一声，这才回到惊风门内。
房门前，牛柏静站，见状向前走了一步，轻语道“老王，我想和你谈点事情。”
王烁点头，其他人都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王烁领了牛柏走进自己的房间，坐下询问道“怎么了？”
“我想带小柔离开。”
牛柏轻语，“在她醒来之前离开。”
王烁挑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牛柏低头道“我多少也了解到一些事情，你是我的兄弟，我不想你出事。如果我劝不了她，我会再回来。但是我拿我的命来保证，她如果继续对你出手，我会死在你的前边。”
王烁喝道“胖子，她是‘无’的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是看自己的心情……”
牛柏抬头注视着王烁，“老王，我爱她，我真的爱她，哪怕我无法确定她对我是真的还是假的。”
王烁愤然起身，“你这又是何必？我都帮你救下了她，难道这还不够吗？”
牛柏神色复杂，低声道“老王，你不是我。我的性格不如你，相貌也不如你，天赋更加不如你。说实话，在我参加宗门比斗之前，我都不敢想象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
“你让我吸收了这天下最珍贵的真龙血，你让我见识到了很多很多东西。你让我觉的，我突然活的像个人了。其实你也明白的吧？像我这种人，总是走到哪里都遭人嫌弃的。不是嫌弃我实力弱，就是嫌弃我外貌的。”
牛柏满脸苦涩，“可她没有，真的没有。我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到过一丝厌恶，不耐烦。也许，你无法明白我的心理。那是因为，你的光芒早已掩盖了你应该知道的真相。”
“穆红可以倾心于你，端木荣雪对你有好感，连佛宗的无度都对你颇为赞赏。可你知道吗？当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非常肯定，甚至是开始被吸引的时候，那么就说明这个女人已经动心了。”
王烁挑眉，“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牛柏自嘲一笑，“你看，你自己都不会在意。但我是旁观者，我看的到。你有独特的人格魅力，这种魅力是我没有的。起码你勇敢，你敢和任何人说话，不管对方出身高贵还是贫贱，在你眼中他们都是一种人。”
“可我不行，你若是让我单独去和端木荣雪那样的女孩子说话，我会自卑，我不敢。”
王烁深吸一口气，“胖子，别人的想法终归是别人的想法。我们每一个人都是为自己活的，你最近太累了，你想的太多了。今天先这样吧，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聊。”
牛柏轻语道“老王，我不想当掌门了。”
“什么？”
王烁挑眉，“这怎么可以？”
牛柏摇头道“有许多事情，你不说，但是我已经知道了。”
闻言，王烁骤然一变，有心想确认牛柏到底知道了什么样的事情，可话到嘴边，又怕事情搞错了，便只能够闭口不言。
“毒，是我下的。”
牛柏脸色惨白，艰难开口。
王烁神色陡然间阴沉起来，咬牙坐下，气恼万分“你……胖子，你糊涂啊！”
“这是我的罪。”
牛柏低语，“老王，我还有资格当你的朋友，兄弟吗？”
王烁沉声道“一日是兄弟，一辈子是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