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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夜雨行舟的小说
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作者:夜雨行舟的小说

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病骨

夜已深。
叶云澜正坐在窗边垂头看书。烛火映着他面容,睫毛在眼底打下一片浓稠阴影。
烛芯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窗外偶有蝉鸣。
体内缠绵的痛楚始终萦绕不去,他忽然感到胸口有些发闷,蹙眉忍了片刻,还是掩唇低低咳了起来。
半晌,咳嗽声才渐渐停止。
他低头看,掌心是刺目鲜红。
门忽然被咯吱一声推开。
玄服高冠的男子端着药碗走了进来。
“师弟,我方才听到你又在咳嗽……”贺兰泽见到叶云澜坐在窗边便是一惊,忙走过去放下药碗,“以你而今伤势,还不能随意离开寒玉床。来,让师兄先扶你回床上歇息。”
叶云澜却躲开了他的手,平静喊了一声:“大师兄。”
贺兰泽停住动作,面上是满是担忧:“怎么了,师弟?”
叶云澜看着他。
上辈子的贺兰泽,从来不会对他露出这样的神情。
这人只会用嫌恶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阴沟深处的老鼠,或是地上肮脏的尘泥。
少年慕强。贺兰泽是剑修,他亦是。
他对这位门派大师兄,曾经满怀憧憬。
他曾在料峭寒冬,等在贺兰泽门外,想求得对方一句指点,然而等了半宿,大雪落满肩头,却只等来了对方的一声“滚”。
他曾在对方的生辰到来前,为其精心准备贺礼,然而生辰宴上,他亲手所画的剑符,却被对方嗤笑着掷在地上,被围着对方送礼的弟子们践踏成一堆废纸。
后来宗门执法堂里,他被污蔑杀害同门弟子,贺兰泽却没有听他解释半句,便一剑洞穿他的丹田,冷眼看着他被愤怒的弟子们拖下山门外三千长阶。
期间唯一出口的话,却是当众掀开他脸上面具时,看着他被火灼伤的脸,冷笑丢下的那句——
“真恶心。”
叶云澜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没事,可以自己走。”他说。
贺兰泽却贪恋地凝视起叶云澜的容颜。
暖黄烛火摇曳,眼前人眉目极美,却仍然显得倦怠苍白,宛如寒天枝头上将坠未坠的那抹雪。
唯独眼尾那颗朱红泪痣在火光中愈发鲜艳,像是无声流下的一滴血泪。
既脆弱,又灼然。
“你咳了满手的血,还叫没事么?”贺兰泽语带责备。他握住叶云澜苍白纤瘦的手,这回却不容叶云澜再反抗,单膝跪到地上,取出一方锦帕给他细细擦手上的血。
从指尖到指根,再到每处指缝,还有掌心中每一道纹路,每一寸肌肤。
叶云澜挣不动后,便任由他擦。
他坐在紫檀雕花椅上,眉目低垂,不嗔不怒,表情并不生动,甚至似个假人。
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贺兰泽一抬眼,便见泼天艳色扑面而来,不禁呼吸一窒。
神思恍惚间,对方的指尖却已从他掌中抽离。
叶云澜扶着雕花椅起身,素白长袖垂落,目光并未投向贺兰泽一眼,只是端起灯盏,缓缓往内室走去。
一头青丝散在身后,随着他蹒跚步伐摇晃。
贺兰泽回过神,忙端起桌上药碗,跟着他走进内室。
内室里摆着一张寒玉床,床上散发着幽幽寒雾。
叶云澜已坐在床边,寒玉床冷冽的气息侵入身体,温养着他体内破碎的经脉。
然而,对于这具已被摧毁成废墟的躯壳而言,再怎么温养,也不过徒劳而已。
他拿起放在床头的缺影剑,缓缓拔出,横在膝上。
长剑入手,他整个人似乎就有些地方不太一样了。
像是空无的皮囊忽然装上灵魂,瘦削的背脊也有了如剑一般的挺直。
叶云澜的指尖拭过剑锋。那盏烛灯被他放在床头,火焰的影子在剑身上跃动摇曳。
美人挑灯看剑,本是很美的景致,贺兰泽却觉出了一点寒意。
他只以为是离寒玉床太近所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暗叹,师弟到底还是不愿放弃练剑修行,不由沉声道:“师弟,你身体被神火精魄所伤,经脉损毁严重,平日偶尔练剑可以,却绝对不能妄动灵力,否则神火反噬,神仙都再难救你。”
不能动用灵力,修士便等同凡人。
在实力为尊的天宗,叶云澜已算废得彻底。
“我知。”叶云澜道。
贺兰泽怜惜他,语气便柔和下来,道:“师兄在剑道上已有所成,半年前刚刚突破宗师境,师弟日后练剑若有不明之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询问。”
叶云澜没有应声。
前世苦等半宿风雪未能实现之事,而今贺兰泽却随意向他许诺出口。
只是他早已经不需要了。
世人将剑道划分为五个境界,为气纵、凝意、宗师、小乘、大乘五境。能够突破宗师境,以贺兰泽如今年岁而言,已算天纵之资。
然而,在上一世,五境之外却还有一境,世人独为叶云澜留。
为尊者境。
贺兰泽叹一口气,只道叶云澜因为伤势心情沉郁,才如此沉默寡言。他拾起碗中药勺,吹散热气,舀了一勺药汤,递至叶云澜唇边,“师弟,且喝药罢。”
叶云澜偏过头,“我自己喝就行。”
贺兰泽薄唇微抿,他生来天资绝顶,睥睨同辈,从来未做过这样细致照顾人的事,未想对方还不领情。
可对着那张脸,却实在生不起气。
贺兰泽只好把药碗递给叶云澜。叶云澜并不用药勺,把碗递至唇边便饮。他微微仰头,露出一截纤长白皙的脖颈,喉结缓缓滚动,吞咽药汤的声音很轻,要贺兰泽很仔细才能够听清。
那扣在黑瓷药碗上的五指纤长苍白,骨节分明,是很适合握剑的一只手,却也很适合……去握一些其他什么东西。
“叶师弟,”待叶云澜把药喝完,贺兰泽忽然开口,声音微哑,“我有一事不太明白,你明明生得不差,以前为何却总带着面具,不肯将真容显露人前?”
叶云澜:“我只想专心练剑。”
他没有说谎。
有个人曾经语重心长告诉他,容貌对修行者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甚至会引来灾祸。
那个人还专门为他做了一张面具,叮嘱他平日出门时,尽量佩戴。
他少时便与那人相识,当初被那人接进宗门后,受了那人许多照顾,对那人的话语和安排,一直很听。于是每每出门,都会认真带上面具。
后来,他的脸在秘境中被神火烧毁,那张面具便成了遮盖伤疤的手段,即便是在夜晚独睡时,他也再没摘下过。
“只是想专心练剑,不想为外物所扰么,我还以为师弟……”贺兰泽声音愈发低哑,他没有说下去,反是收了叶云澜手中药碗,忽然起身道:“夜深了,师弟早些休息吧。我明日再来看你。”
叶云澜轻轻颔首。
贺兰泽出去了,脚步有些匆匆。
叶云澜没有看他,只将缺影剑重新归鞘。
长剑归鞘的那一刹,支着他的那股精气神也消失了。他俯下身,轻轻吹熄了灯盏,便倦怠地躺到床上,阖上双目。
寒玉床冷寒透骨,他体内却仍似有火焰在蚀骨灼身。
昏昏沉沉入睡,也睡得并不安稳。
虚弱的神魂承载不了三百多年庞杂凌乱的记忆,无数画面闪回入他梦中,他所有曾刻意遗忘的、不曾遗忘的往事,全部都纷至沓来,不容他半分喘息。
醒来时,天已大亮。
正值初春,窗外下着微雨。雨声淅淅沥沥,绵绵无绝。
叶云澜不喜欢下雨。
尤不喜欢的,是独自一人听雨。
门忽然被人敲响。
不是贺兰泽。他想。
他受伤后,贺兰泽便把他安置在自己居处疗伤,平日稍有空闲,便会来屋中看他。
贺兰泽有个习惯。
他进屋前,从来都不会敲门。
一道清雅声音在门外响起。
“阿澜,你醒了吗,怎还不给我开门?”
叶云澜缓缓从寒玉床上支起身。
在天宗里,会唤他‘阿澜’的,只有一个人。
——天宗宗主唯一的亲传徒弟,如今天宗第一美人,同时,亦是当初引他入宗门,处处关照他的那个人。
容染。




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藏娇

叶云澜打开门。
容染正支着竹伞站在门前,微笑着看他。他一身青衣,生得清雅柔美,世间山河美色似乎都融进他眉眼之间,微笑时眼眸仿佛盛着整个春天。
“阿澜可算开门了。”容染笑着收起手中竹伞,“快进去吧,下雨天,仔细着凉。”
叶云澜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转身往里走。
他方才下了床便直接出来开门,因而并未穿鞋。
容染将竹伞放在门边,转头便看到那双赤足。
并不似一般男人宽大粗糙,那双足生得白皙细窄,形状极美,脚跟处还微微泛着粉色。
他重伤未愈,走路蹒跚,有时踉跄,脚背便会稍稍弓起,脚趾紧紧蜷在地上,以勉强稳住身形。
容染定定凝视了片刻,才随叶云澜走进屋中。
不知有意无意,他每一步,都踩在了叶云澜刚刚走过的地方上,分毫不离。
叶云澜坐在雕花椅上,侧头看着窗外雨,侧脸苍白而漠然。
容染并没有在意叶云澜的冷淡。
身受重伤,修行路断,没有哪个修行者能轻易接受,叶云澜心情沉郁也是正常。
他走到屋内一张金丝檀木圆桌旁,取过桌上一只青花莲纹盏,拿起茶壶斟满,发觉杯中茶水尚还温热,低头细观,原是茶壶壶底被人专门刻下了用以保温的阵法。
眼尾余光又扫过墙角,那处摆着一个紫砂倒流香炉,白色香瀑倾泻而下,缭绕此间,闻那香味,是修行界中极珍贵的凝神香。
这屋中的一切,布置得都很妥帖。
容染眼中笑意慢慢淡了。他端起那杯茶走到窗边,俯身递给叶云澜。
“阿澜,先喝口茶暖暖身子吧。”他轻声道,“之前瑶池秘境出事,我听闻你受了重伤,这几日一直都很忧心。”
叶云澜接过那杯茶,捧在手中,却并没有喝,只低头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半晌,才开口道:“容师兄,我没在秘境里找到还神丹。”
容染一愣,很快反应过来,道:“阿澜,你呀……我当初不过随口一提,你怎就放在了心上。还神丹如此珍贵,秘境里即便是有,也被放在了重重禁制之中,极为难得。神火失控后秘境倾塌,你能逃出我已万分庆幸,又怎么还会要你为我去寻找丹药。”
“阿澜,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俯下身,柔美眼眸直视着叶云澜,目中盈满真诚,“当初我把你接进宗门,只愿你能不再受人世苦累,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开开心心地活着,并不要求你为我做什么。”
他说得很是真挚。
叶云澜却回忆起了上一世,容染来探望他的情景。
上一世,贺兰泽并未留他疗伤,他独坐在自己偏僻居处里,脸上身上,都缠满了绷带。
为了秘境之中取得还神丹,他不慎沾上神火,上半身皮肉都被神火烧毁。所幸受的内伤不重,尚能行动自如。
容染进门后,他便起身为对方斟了茶水,取出还神丹递给对方。
他以为对方会开心。
然而容染将丹药收下后,却没有说一句话,只是伸手抚上他的脸,慢慢摩挲了很久。
然后一圈圈地,将他脸上绷带解了开来。
半晌,容染低叹了一声。
“阿澜,你重新把绷带缠上吧,以后记得带好面具……在我面前,也不必再脱下来了。”他站起身,“我还有要事,需要先走,你且好生休息。”
闻言,他虽有些失落,却也依言照做。
他一直都很听容染的话。
他幼年孤苦,别人对他一点点好,他便会牢记心头。
虽曾在无意中救过容染一命,可来到天宗之后,他却从未把自己当过是对方的救命恩人,向对方予取予求。
容染对他好,他便用自己的方法报答。
还神丹就是报答之一。
只是,容染拿了还神丹离开后,却再没有来看望过他。
再一次见面,却已是在贺兰泽的生辰宴上。
亲手制作的剑符被贺兰泽随手掷在地上,他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符纸被周围的弟子践踏。
便在此时,容染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阿澜,你怎到贺兰师兄的生辰宴来了?你明知大师兄他……并不是很喜欢你。”
他回答:“大师兄剑法很强。”
贺兰泽不喜欢他,并不妨碍他觉得对方的剑法很强。
他想与对方成为朋友。
或许是因幼时经历所致,他并不喜欢孤独。
容染在时,他身边尚且有人陪伴。
容染离开了,他的世界就空了。
直到一次偶然,他在执行宗门巡山任务的时候,遇到了超出预期的强大妖兽,正欲搏命死战时,被偶然路过的贺兰泽随手一剑所救,他的目光便开始注视起这位门派大师兄。
他开始接近贺兰泽。
只是贺兰泽已经不记得曾救过他,态度却相当不耐,看着他脸上的面具时,眼中更有鄙薄。
而那时候的他,执拗而直白,真挚且热烈,尚且相信真诚能够化解偏见,执着便能得到成全。
几次碰壁,仍不能阻他热情。
“阿澜很仰慕贺兰师兄么?”容染语气轻声问他,语气有些微妙。
他点头,“是。”
“那你可知,我也一直喜欢贺兰师兄。”容染道,“你这样缠着他,会令我觉得很困扰。”
他愣住。
“阿澜,你向来是个乖孩子,不会想要抢师兄喜欢的人吧?”容染柔柔道,“别让我瞧不起你。”
他张了张口,还没说话,容染却已转身走远。
后来,他被污蔑在秘境中杀害同门,被绑上执法堂受刑。
留影石上,清晰记录着他杀人时的影像。
只有他知道,影像上那个人并不是他,因为那人杀人时,他正与容染一起,被困在一处险境。
他为保护容染,神魂被秘境中魔气侵染——后来,他神魂里的魔气,也成了他入魔杀害弟子的证据之一。
而唯一能够证明他清白的容染,却只静静站在人群之中,看着贺兰泽扬起长剑,废去他丹田。
他被愤怒的弟子们生生拖下三千长阶,丢在山门之下。
当时正午,烈日灼身。
他气息奄奄,听着四周人声慢慢从喧嚣到沉寂。
忽有一道颀长身影在他面前蹲下。
日光晃晃,模糊视野里,他首先窥见的,是刀尖上的一点寒芒。
随之感受到的,是脸上皮肉被割开的痛楚。
血蜿蜒过脖颈。
他终于看清了来人模样。
是容染。
容染绝美的脸蛋上仍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手中动作却没有停。
他被灵力封住四肢咽喉,无法动弹,也不能出声。
血污慢慢覆住他眼睫。
“你哭了,为什么?”容染轻声问他,“明明你的脸早已经毁了,我只是帮你毁得更彻底一点,省得碍眼而已。”
“明明就是阿澜先做得不对的。”他道,“教你一个人乖乖修炼,你却到处勾引男人,脸毁了也不肯收心,天生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婊.子。”
回忆停止在一片血色之中。
叶云澜垂首端坐。
容染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眉心微蹙,忽然绕到叶云澜身后,柔声道:“阿澜,我来帮你挽发好不好?记得你刚进宗门的时候,什么也不会,什么都不懂,全都要我教你……”
他抬手拿起叶云澜的长发,只觉青丝如缎般在手中流淌而下,他五指合拢,想要抓紧。
却什么也没有抓住。
叶云澜侧过头,眼尾那颗朱红泪痣极艳,长睫如羽,瞳色沉冽。
“不必。”他说。
容染一怔,叹息道:“阿澜到底长大了,不需要师兄操心啦。”他双手搭着雕花椅,微微俯身,凝视叶云澜的容颜,忽然微笑着转了话题,“说起来,阿澜,我送你的面具呢?怎不见你带在身上。”
叶云澜道:“落在了秘境里。”
容染笑容不变,道:“那我回去后再给阿澜做一个吧。阿澜喜欢什么样式的?尽可与师兄提。”
叶云澜静静看着容染。
“不必。”他再一次道。
这已是他今日第二次拒绝容染。
容染还想说话,却又听叶云澜道:“容师兄,我想休息了。”
这已是在明晃晃的赶客。
容染面上笑意淡下。
“阿澜,你若是心情不虞,可以与我说,不要闷在心里。”半晌,他低声道,“你这样,师兄真的很担心。”
“我知道你心底难受。”他继续道,“神火精魄入体,经脉俱断,药石难医。但也并非全无治好的希望。若有踏虚境的高人出手……”
他顿了顿,却没有再说下去。
这三千年来,世上还没有人到达过踏虚境。即便是如今的天下第一人,天宗宗主栖云君,修为也不过是蜕凡而已。
“其实还有一法,”容染停了一下,俯身到叶云澜耳边,哑声道:“若是阿澜能够找到被神火认主之人,与之双修,神体交融间,自然便可将神火精魄引渡过去……”
他还未说完,门突然被咯吱一声推开。
贺兰泽大步走了进来,见到容染便是一愣,“容师弟,你怎在此处?”
容染神色没有慌张,不紧不慢地直起身,笑道:“我听闻阿澜受伤,实在耐不住,便过来瞧瞧。贺兰师兄也真是的,把人看得这般紧,好几日了,都没让师弟出来露露面,也怪教人担心。”
他美目顾盼之间,光华流转,似是开玩笑般道。
“知情的人倒晓得师兄是一番好意,可不知情的人,恐怕还以为师兄是在金屋藏娇呢。”




病美人[重生]格格党 夜莺

“……什么金屋藏娇,休要胡言乱语。”贺兰泽低声斥责,“叶师弟被神火精魄入体,受伤极重,需要寒玉床调养,我才留他在此照看罢了。”
容染轻笑道:“贺兰师兄这么紧张做什么,我也只是开个玩笑。”
贺兰泽还想说话,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白。
是叶云澜双足。
那双足没有着靴,被素裳下摆遮着,只露出半截在外,白得晃眼,隐约可见青色的脉络如暗河在肤下蜿蜒,显出一种难言的病态和脆弱。
贺兰泽深深皱眉。
虽然这屋中各处都被他布好了除尘阵法,便是赤足走在上面,也不会肮脏,可地面到底寒凉,叶师弟伤重未愈,怎可这般任性,丝毫不懂得顾惜自己的身体。
容染的话语被抛诸脑后,他大步走到叶云澜身边,单膝跪下,把长剑放在地上,握起对方右足。
入手冰凉滑腻,宛如握着一块冷玉。
叶云澜并未料到贺兰泽忽然的举动,微微蹙眉,指尖屈起,有些想去拿床头的缺影剑。
胸口却泛起些许闷痛。他眉蹙得更紧,最后还是没动,只将苍白的手搭在雕花椅上,低眸看着贺兰泽,神色漠然。
贺兰泽从储物戒之中取出一双雪白云履,清莹的灵气萦绕其上,观品相,是极珍贵的上品灵器。
他握着叶云澜右足为他着靴,沉声道:“地上寒凉,师弟赤足下地实在不妥,以后切莫如此。况且昨日师兄已告诫过了,你体内伤势未愈,暂时还离不得寒玉床温养,师弟可是又忘了?”
叶云澜默不出声,一旁的容染却开口:“贺兰师兄,我现在才知,你对阿澜竟是如此关怀备至。”
贺兰泽仔细将云履整理妥帖,才起身道:“我为师兄,当然是要关心师弟。”
“可我却第一次见,贺兰师兄肯蹲身为人着靴。”容染轻笑道。
“不过些许小事,随手便做了。叶师弟伤重在身,自然是要照顾得周全些。”贺兰泽面不改色说着,侧身看向容染,眉峰微挑,“不过我倒有些疑惑,叶师弟明明生得不差,以前容师弟为何却总与人说,叶师弟是因相貌丑陋,才不得不带上面具遮掩?”
容染笑容不变,道:“我不这样说,又怎能避免阿澜被那些好色之徒觊觎?毕竟阿澜当初之所以带上面具,不过是为了能避免些许烦扰,能够专心练剑而已。”
他在‘好色之徒’上加了重音。
贺兰泽:“……想要专心练剑,未必要带着面具。藏头露尾是鼠辈所为,只会平白惹人生嫌。天宗弟子,从来正大光明。”
“师兄说得倒也不无道理。”容染道,“不过而今秘境出事,师弟相貌已经被许多同门瞧了去,带不带面具,确实也都无所谓了。”
贺兰泽却忽然反问:“容师弟也觉得无所谓么?”
“哦?”容染柔声笑道,“师兄此言何意?”
贺兰泽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淡淡道:“你自己应当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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