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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科书中的朕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渲洇
然后他睁开眼,就回到了二十三世纪。
听完他的叙述之后,苏滢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苏徽猜到了母亲的想法,急急忙忙的起身,但终究是晚了一步,当苏滢走出这间病房的时候,电子门轰然落下。
“妈,你放我去夏朝!我还有大事没做完!妈——”
苏徽的声音被她甩在身后,苏滢一边走着,一边从小型终端上翻出了一张电子照片——照片拍摄于七年前,是摄像头无意间抓拍到的。那年苏徽十五岁,而照片上的男人有着成年人的身形,却与苏徽的五官几乎一模一样。
夏朝,端和八年,十月深秋夜。
衣袍上沾着血的年轻人不紧不慢的走在前往皇宫的道路上,身后是几名瑟瑟发抖的锦衣卫。这几名锦衣卫记得他们不久前才杀死了这个男人,可是现在他却好端端的站在他们面前,小声念叨着:“还好及时赶到了。”
“鬼、鬼啊——”眼睁睁目睹着这个年轻人如同雪花一般消融不见之后,锦衣卫们大声尖叫了起来。
第221章 、(三十二)
子夜三更,紫禁城一片寂静。
嘉禾在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尽管睡的不是很好。
明日周福寿进京。这个来自徽州乡下的少年与她身份悬殊,然而在另一条世界线上,周福寿可是夺去了她皇位的人。她忍不住又做噩梦了,这个梦从十岁那年得到“天书”时做起,梦里她身披黄袍坐在皇座之上,又被人从高处重重的拽了下来。
窗外月下有雀鸟扑棱一下掠过,嘉禾在梦中猛地睁开了眼睛,也不知是被这声响惊醒,还是被梦中所见吓醒。
擦了把额上涔涔的冷汗之后,她没好气的深吸了几口气。方才那梦可真是没出息哪,醒后再回想都觉得气闷。她都做了八年的皇帝,怎么还那么胆小?明天要进京的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而已,想办法控制住在手心里给个爵位就是了,没必要害怕。谁若是敢利用这个孩子来和她作对,她便杀了谁,不仅要杀,还要夷尽全族,以儆效尤。想到这里,她无意识的攥紧了双拳,戾气在眸中浮动。
不是嘉禾不愿意仁善,只是待在高处的时间久了,渐渐的也就没了慈悲之心;手上沾染的鲜血多了,也就忘了忏悔。





教科书中的朕 第128节
就在这时她忽然觉得自己这间屋子有些不对劲——这样的直觉来源于称帝八年多次命悬一线所磨炼出来的警觉。她不敢声张,只悄悄从枕下摸到了匕首,同时四下环顾,力图找出这座房间的异样。
她的寝殿常年有光,即便是她熟睡过后,大殿四周的角落也有夜明珠的光华流转破开黑暗——这是为了防止刺客。
距明珠最远的地方,帐幔无风舞动,有人从帘后走了出来,嘉禾原本的第一反应是喊人,可喉间还未来得及发出音节,她便看清了来者的脸。
“苏徽?”
来不及想苏徽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寝殿,她下意识的就压低了嗓音,害怕服侍在殿外的宫女发现苏徽的存在。她虽是女皇却也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子,在男女之事上,终归是羞涩的。
苏徽朝她淡淡一笑,一步步的朝她走来,轮廓身形在昏暗模糊的夜晚一点点的清晰。
“你怎么来这了……”嘉禾还是疑惑,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母亲太想撮合她和苏徽,所以故意将苏徽送来了自己寝殿。
但想想由觉得这样的猜测实在太荒诞。且不说杜银钗会不会做出这种让自己女儿掉价的事情,就说苏徽——以他的品行和性格,也不会在午夜三更摸进嘉禾的卧房。
“你不是苏徽,你是谁?”想清楚这点之后,嘉禾脸色一变,匕首牢牢的握在了手中。
“别喊,不会有人回应你。”那个年轻人冷淡的说道:“在我们二十三世纪,无声无息弄晕人的手段很多。”
一开始嘉禾还怀疑是奸贼假扮成了苏徽的模样来迷惑她,但听见这个年轻人说的话之后,她意识到了这人的身份并不简单。
于是她反手将匕首又塞回了枕下,如果这个人和苏徽一样来自未来的话,她这点本事怎么都不够看。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苏徽。”年轻人这样说道。他有着与苏徽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貌,连嗓音都差不了太多,乍眼看上去就是苏徽本人。可他们的气质相差实在太多了,就好像是冰雪与岩石的差别。
这个苏徽的眼神是冷的,冷且坚硬,虽是唇角带笑温和儒雅的模样,但眸中空洞的可怕,他一身黑衣,拱手站在灯影下,如同旷野上被风沙磨砺了千百万年的枯木。
“我的确是苏徽,”他注意到了嘉禾眼中的惊疑,轻描淡写的解释:“只不过是你不认识的苏徽。”见嘉禾还有些茫然的样子,他又道:“那个苏徽为你讲过‘平行时空’的概念么?在另一个时空中,也有个周嘉禾。那么同理,在另一个时空,也有一个苏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那么,我认识的那个苏徽在哪里?”
嘉禾盯着眼前的男人,虽然他自称就是苏徽,可他给嘉禾的感觉陌生又危险。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他回去了,我是说,他回到了他本该存在的那个时空。”青年的语调不紧不慢,神态悠闲从容。
“为什么!”嘉禾知道早晚有天苏徽会走,但还是不能接受他突然的离去。
“放心,”这个苏徽对嘉禾情绪的洞察堪称敏锐,“他不是主动抛下你离开的,他有苦衷——听见这样的解释,你心里会不会好受一些?”
“什么苦衷?”
“他快死了。”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苏徽用那种平淡沉稳的语调说道。
嘉禾错愕的看向他,这个消息来得太过惊人,以至于她短时间内似乎没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眼中满是迷茫。
“是你的臣子们动的手。”男人上前扶住了嘉禾,就在刚才,她猛地捂住心口倒在了床上——这是由于过分的情绪激动而引起的呼吸不畅,“他们有意造你的反呢,建议全都杀了。”
垂下眼眸时,他与嘉禾的视线对上,他看见了她眸中的不敢置信。
“叛臣难道不该处死吗?”他像极了西方宗教故事中的魔鬼,开口时眼中闪着蛊惑人心的光,“大开杀戒,不破不立,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二十三世纪的医疗技术足够让心脏处致命的创伤在一个时间内愈合。苏徽完全没有住院的必要,可是他现在不得不待在首都第一医院,因为他的妈妈将这里当成了儿子的牢.房。
病房里的物资供应一应俱全,甚至连苏徽的精神需.求都照应到了,这里有游戏机还有苏徽做研究时需要的古籍。
对于这些苏徽都没有一点兴趣,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要怎样出去。母亲专横跋扈的性格让他大为恼火,他好像又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那年为了挑选专业的事情与她闹翻,一个人孤独的离家出走。
像苏徽这样随性的脾气,是不能理解苏滢过分强烈的掌控欲的。这一次苏滢的行为让他简直就是恼怒到了极点,可偏偏二十三世纪高级病房的电子门是凭借普通的暴力根本没办法破坏的,苏徽想过跳楼,窗子也破不开。
他从小就是寡言早慧的孩子,普通小孩为了达成目的而撒娇哭闹的手段他从未学过,这时候被逼急了,也不得不效仿起了这些他一度觉得十分幼稚的方法。
怀揣着一定要回到夏朝的决心,苏徽开始了绝食。两顿没有吃之后医用机器人打算为他强行注射营养液,苏徽就一把夺过针头对准了自己的眼睛,意思是它们敢过来就自残给它们看。
虽然二十三世纪的医疗技术可以修复人体绝大部分的损伤,可是为了不得罪苏徽,医院方面只好采取了相对柔和的手段安抚苏徽,并且联系上了正在月球基地开会的苏滢。
苏滢并没有被儿子个吓到,而是淡定自若的联系到了另一个人——苏徽过去的硕导,曾经对他有过深远影响社科院退休教授云女士。
这位老人是苏徽研究夏史的引路人,苏徽十五岁时离家出走的勇气,大半来自于这个女人。可是现在她扶着轮椅来到了学生面前,却是劝苏徽妥协。
苏徽对老师还是客气的,客气的请云教授喝茶,然后礼貌而又坚定的摇头。
“你过去很少会有这么固执的时候。”老人的目光慈蔼而又深邃,“值得吗?”
苏徽点头,连犹豫都没有。
云教授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一直是有主意的孩子,但这件事情你真的需要好好掂量……”
“我以为老师你会站在我这一边。”
“因为我过去曾经帮过你吗?”云教授反问:“可是你得看看,你把自己搞成了什么样子。”
苏徽不说话了,因为从老人的话语中听到了明显的关心。
“但我不后悔啊。”他小声的说道,如同一个犯了错又倔强的孩子。
他不是孩子,他的心智已经成熟,早就学会了独立思考,目前为止所做出来的大部分的选择都是出于理智。
“你喜欢那个时代,老老实实待在二十三世纪做那个时代的研究也是一样,为什么非要过去不可?”
“因为在那个时代我会很开心。”苏徽想了一会之后,认认真真的回答:“其实之前我也在犹豫,要不要长期的停留在夏朝。那里有个人很舍不得我。但那时候我一直在不停的想我真的能抛下我在二十三世纪的一切吗?我真的能忍受那个荒蛮的时代吗?我——不能。”他坦然的承认,却又马上话锋一转,“可是如果真的让我和她分开,这种痛苦更是我不能接受的。”
“这么说你已经下定了决定了?”
“请老师帮我。”苏徽好像看见了希望,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云教授只是摇头,叹着气离开。
她走后苏徽怔神了很久,正当他灰心丧气的时候,他看见了云教授留在病床边的一样东西。
第222章 、(三十三)
苏徽攀上了紫禁城的城墙,站立在高处,俯视着夜色之中这森严而又躁动的宫城。
从乾清宫的方向有一队人马手持火炬而来,他们步履急促,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摇曳的火光在黎明之中传递着无声的焦躁。苏徽趴在城墙上深深的注视着这些人,最后索性翻身坐到了城墙上,以便自己能够将他们看得更加清楚。
城墙上巡逻的卫兵无数次从苏徽身边走过,眼中却并没有映出这个年轻人的身影——他们如果能够见到才怪了,苏徽身上携带的二十三世纪的军用设备是为了伏击战准备的,甚至能瞒过红外线探测仪,欺骗人的视觉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他曾经无数次用这样的仪器为自己打掩护,以便他能够轻松自由的穿行于夏朝的每一个角落。但有时候,他也会觉得自己像一只游魂野鬼,孤独而又无依。
从皇宫数十丈高的雄伟城墙往下俯视,地面上的人看起来就像是一片叶子。他神经质的朝着“叶子”伸手,好像能够摘到“它们”。夜晚的劲风呼啸而过,吹起他纯黑的袍裾飞扬如云雾,而他本人则好像随时会轻飘飘的往下坠落的枯叶。
苏徽没有半点缩回去的意思,就这样淡然坐在高处俯瞰众生。他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摔死,摔不死是他运气好,摔死了更是他运气好。他一头披散着的长发在风中肆意舒展,遮盖住了大半长面容,很久很久以前,他是这幅模样,很久很久以后,他也还会是这样一张脸。他不会老去,因为时光已经在他身上停滞。他不被眼下的时空接纳,也不被任何的时空接纳。
地上的“叶子”动了起来。
宫门的戍兵先是拦住了乾清宫方向赶来的宫人,接着却在见到了皇帝的手谕后短暂的愣神,片刻后,这道照理来说除非军国要事否则在夜晚绝对不能开启的宫门,在宫门卫长官的指挥下缓缓打开了,发出了沉闷而又刺耳的声音,宛如一只才醒过来的巨兽在咆哮。
手持火炬的朱袍宫人低着头走过宫门,在夜幕之中穿行,脚步轻且快,整齐的沙沙声如同是长蛇蜿蜒爬行于洞穴。
要变天了。
苏徽看着这些人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隐匿于夜色之中。他知道他们身上带着嘉禾调动禁军的诏令——在这里得感谢一下另一个苏徽,是那个苏徽化解了杜银钗母女三人的矛盾,拧成了一股绳的三人同进共退,嘉禾要操控禁军杀人,杜银钗会给虎符,而荣靖则会毫不迟疑的披上铠甲充作先锋。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大概一两个时辰之后,京师的禁军会被全数召集,再然后,整个京城会化作地狱,邻近紫禁城的那条居住着达官贵戚的长街,会被血海尸山所堆满。
一切都会如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不会有任何的误差。因为现在所发生的事情,他在过去无数次时间溯回之中,已经见了许多次。就如一局围棋在他面前反反复复的下,次数多了,他也就能清晰完成的还原出整个棋盘,什么时候该落什么子、哪枚棋子该落在哪一方,他都知道。
不过他没有办法亲眼看到女皇清理叛臣的那一幕了。苏徽看着自己这在变得透明的手,意识到自己又该暂时离开这个时空了。
不被任何时空接纳的流亡者,只能不停的穿梭在不同的空间,永无止息的流浪。在数百上千次的时空穿梭之中,他早就忘了自己来时的方向。
二十三世纪,首都第一医院。
苏徽抱着通讯器,正在黑市交易论坛上和人讨价还价。
本来病房里是没有可以联网的通讯器的,但是云教授在走之前给苏徽留了一个。
也许那是她不小心落下的,也许那是她故意放在苏徽枕边的。但无论如何,这只没有设下任何密保系统,不需要虹膜验证也不需要植入特殊芯片的通讯器在这个时候就是苏徽的救星。
通讯器这种东西,脱胎于二十一世纪的智能手机,经过几百年的迅捷发展,几乎成了人脑的延伸。没有通讯器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寸步难行,而有了通讯器后,苏徽至少不聋不瞎了。
表面上苏徽正躺在病床上睡觉,实际上厚厚的被褥下,他的双手正抱着那只款式老旧的通讯器,通过神经连接操纵着仪器上网。
震惊!某高官竟私下囚.禁亲生儿子,道德沦丧为那般?
人权遭到剥夺,自由惨遭践踏,竟是因为……
苏徽现在大可以在网上随便哪个关注度高的社交媒体上发布这样的帖子,来控诉自己母亲对他的暴行。但他怀疑这样根本帮不了他分毫。
帖子发出去后有两个结果,其一就是瞬间引来了极高的关注度,惹来了大批二十三世纪无聊网友吃瓜看戏,顺便帮他声讨一下苏滢,但是对他并没有任何用处,他反而有可能会被恼羞成怒的苏滢反手丢到冥王星去;其二就是发出去三秒钟不到就会被军部的系统侦查到,苏徽连发生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掐住了脖子,接着还是有可能会被苏滢一怒之下送去冥王星。
所以苏徽干脆悄悄登陆了黑市交易网站——他过去当了二十多年奉公守法好公民,可他毕竟还是个官二代,见识是不会少的。对于普通百姓来说这辈子都接触不到的黑市,苏徽轻轻松松的就联系上了,他也没想着雇杀手、贩军火,他就只是联络了黑市上要价最贵的骇客,问他/她:“首都第一医院的网络你黑的进去吗?”
苏滢不给苏徽自由,但她忘了钱也不能给苏徽。现在苏徽的私人账户下还是有一笔不菲的存款,足够打动黑市上最好的骇客。
在得知雇主不是要抢世界银行也不是要偷袭总统府,花大价钱只是为了打开首都医院的一间普通贵宾病房后,那名骇客满怀着疑惑缓缓打出了一个:?
不过虽然一头雾水,但没有谁会拒绝送上门的生意。生意在和谐的氛围中谈成,这天晚上十二点,首都第一医院的网络中枢瘫痪,所有的大门都对着苏徽无声打开。苏徽剥下了一名仿造人类模样制作出来的机器人医生的衣服给自己穿上,然后用绷带束好了一头长发,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这座关了他好几天的囚.笼。
出了医院后,他当然是要去到科研所,找到那台时空穿梭机,然后才能去往夏朝。不过这对于苏徽来说,难度依然很大。
二十三世纪的北京比夏朝时候的北京要大了数十倍,无论海陆空,都有复杂曲折的交通路线。而现在偷偷私逃在外的苏徽不敢乘坐任何的交通工具,更要提防着这座城市无时无刻不在头顶盘旋的无人机式监控摄像头。除了老老实实用脚走到科研所,苏徽没有一点办法。
北京城是什么样子?
周福寿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这个问题。
过去他只是个乡下的穷孩子,从没想过自己有踏足京师的一天。不过他是男孩,寡母对他自然是寄予厚望,即便明白这个孩子文不成武不就,平安长大都是祖宗保佑,能不能娶妻生子还未可知,但周家寡妇还是在孩子耳边时不时的叮嘱,你日后一定要发愤图强,一定要有出息,一定要光宗耀祖。
正因为对儿子有诸多期待,周寡妇这才会轻易的就将周福寿交给了京城来的“大官”。起初,周福寿以为自己是要进京做锦衣卫,他看着护送自己进京的那些哥哥们身上华丽的飞鱼服,满是喜悦与得意。后来他们在路上遭遇了一些事情,有许多人在他的面前死了,他则是被带到了一名大官那里。在他惊魂未定、惶惶不安的时候,大官对着他跪了下来,叫他殿下,呼他千岁,还对他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
周福寿听不懂那些话是什么,他被旅途中的变故吓傻了,后来在一路上懵懵懂懂的意识到了自己其实有着不凡的出身,他也没想明白,自己要去京师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做皇帝呀。
有个大官这样告诉他。
他不记得那个大官是谁了,那些官僚们都有着复杂的头衔,穿的衣服也大同小异,他实在区分不出来。
可是“皇帝”这两个字等于是在他的心中洒下了一点星火。
那火苗很烫,却也耀眼。很快那点火苗在他心中燃烧,成了燎原之势。他整夜整夜的想着京城的样子,想着皇位的样子。欢喜的差点疯掉。
端和八年十月三十,周福寿进京。
在这一天之前,他已经无数次的在梦里来到过这座城池。他以为自己会成为这里的主人,所以他高高的扬起了他的下颏。
然而很快他就意识到了,京师和他想象的天差地别。没有在他预料之中前来欢迎他的人,更没有人在道路两边跪拜他,他在走进城门之后便被人从轿子上拽了出来,狠狠的摁在了地上。
接下来他像个囚犯一样被殴打、被押送着去到了一个沾满了血的地方。在那里他见到了一个女人,她穿着明黄的龙袍,慵懒的坐在椅子里,膝盖上横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
第223章 、(三十四)




教科书中的朕 第129节
周福寿哆哆嗦嗦的跪在了那个膝头横着利剑的女人面前。
没有人让他跪也没有人为他引见那个女人,这是周福寿下意识的动作,是人对于危险本能的规避。周福寿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当今天子是个女人,他想象了很多次都想不出来女人做皇帝是什么样子,他在平常见过的女子或温婉或贤良,就连泼悍些的农妇,在男人面前也终究是要怯怯的低下头。他当然也曾见过穿着锦衣玉袍的高贵女子,那是地方官员的夫人太太,上元时结伴去庙会烧香,他远远的瞧见过她们趾高气扬的身影——但这些官太太都是依凭着她们的丈夫才威严,乡下小子跪拜这些女人,一转头在她们丈夫看不到的地方,乡下人照样眉飞色舞的对这些官太太的衣着打扮和身段相貌品头论足,十二岁的周福寿有学有样,好似她们是市面上随处可得的商品。
而女皇不一样。她静静的坐在一把样式朴素的椅子上,姿态不算端庄,甚至堪称慵懒,她一句话也不说,一个眼神也不给,然而周福寿在看见这个女人的那一刻,直觉就告诉了他她的可怕。他瑟瑟发抖的趴伏在地,平生第一次在见到女人时没有观察对方的身段相貌,只有满心的畏惧。在周福寿的眼中,这不是一个女人,而是皇帝、天子、九五之尊的君王。
“陛下,周福寿带到了。”周福寿身边站着的太监朝着皇帝所在的方向拱手,用尖利而又沙哑、仿佛锈蚀被拽动时的嗓音开口:“护送他前来京城的沧州官僚,也都被一块拿下了。随行军队有三千人,眼下都被分散到了京郊不同的角落。”
嘉禾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周福寿。
意识到自己正处在皇帝注视下的周福寿一动也不敢动,之前在来京途中做过的春秋大梦此刻都忘得一干二净,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你就是周福寿,那个据说——”最后两个字,嘉禾咬的格外重,周福寿吓得又是以哆嗦,“据说是朕侄儿的人?远道而来,风尘仆仆,实在辛苦。你说说,你要朕封赏你什么?公侯?郡王?亲王?还是储君,亦或者——皇帝。”
周福寿已经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死命的叩头。
嘉禾倒是笑了,她嗓音天生柔和清亮,笑起来好似玉制风铃轻响,“你这么害怕朕做什么?你与朕,可是血脉至亲。虽然朕的父亲在驾崩之前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籍贯何地、姓甚名谁,可既然这样多的学者文人绞尽脑汁的考证你家的族谱,非说我父亲也是你家的人,而你也敢认下,那么就不妨当你是我侄儿好了。来,侄儿,过来让朕好好看看,看看你与太.祖皇帝有几分的相似。”
周福寿瘫软在地上,冷汗涔涔而下,不敢动也动不了,还是身旁几个宦官合力将他架起,丢在了嘉禾面前。
“既然是朕的侄儿,朕理应善待,对不对?听说你在进京途中遇到了刺杀,告诉朕,是谁动的手,朕为你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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