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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医玉食少司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少司姬的小说
锦医玉食少司姬
作者:少司姬的小说

锦医玉食少司姬





锦医玉食少司姬 第1章 金钱鸡

三月初九,天朗风轻,暖阳和煦,正是春光无限好。
上京内城南隅,沈府之中张灯结彩,红罗漫布,高朋满座,热闹非常。
这沈府的男主人沈应秾,乃是当朝光禄寺少卿,从四品文官,专事皇家膳食用材采买,自家向来于饮食一道也很讲究。今日乃是沈家大娘子归宁之期,归宁喜宴,自然更是百般用心。
宾客已经入席,一道道菜流水似的上了桌,且不说色香味如何,光是听这菜名,便知是下了许多功夫的。
四海同歌韵和鸣、鸾凤喜映神仙池、百年好和锦玉带、海誓山盟龙凤配……寓意喜庆又动听悦耳。
初时印象已然很是不错,再一动筷品尝,咸淡适宜,鲜而不腻,一时间,众人皆是赞叹不已。
“沈大人,这宴席可真是叫咱们开眼呐!”
“原以为那送嫁当日的喜宴已是十分讲究,没想到归宁宴也这样精致。”
“不知沈大人是用的哪位大厨?下月小女出阁,府上也想依着这样操办。”
“只请大厨如何能够?这一看便知是沈大人术业专攻才想出的,沈大人可别轻易告诉了他去,至少要让他敬上三杯酒才行。”
被奉承簇拥的沈应秾,眼角细纹堆起了褶皱,谦虚地举杯道:“岂敢岂敢,该我敬诸位才是。”
他举杯到各桌皆敬了酒,方才迈着步子回了主家之席。他于主位旁侧落座,即使原本应该被奉为上宾的新姑爷没来,仍也笑得满面春风。
空着的上席主位,在高朋满座之中,看起来有那么些诡异。然而诸多宾客却是继续喝酒捞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内里宴请女宾之处,独自一人归宁省亲的沈若笙也正埋头吃得畅快。
她穿着一袭正红的流光纱裙,乌发梳成百合髻,发间点缀着一对八宝蝶钗,一枝流云如意玉步摇,耳间坠着羊脂白玉的耳珰,一眼望去,贵气凌人。因为姿态放松随意,在一群端容正坐的女子中,颇为扎眼。
眼前新上了一道“比翼双飞会鹊桥”,身后的婢女不等沈若笙开口,便已自行帮她布了些。
这道菜名字起得热闹喜庆,是用金钱鸡铺作鹊桥,酿鸡翅比作喜鹊,两道菜双拼一道而成的。
这金钱鸡并非鸡料理,实则是串烧猪肉,因原称“火觭”,状似金钱而得名。每串金钱鸡是取肥嫩的猪颈膘、精瘦的猪里脊、沙润的猪肝各切薄片,烤制外层糖胶欲焦未焦后按序用竹签串成一串制成,外形便像是钱串一般,甚是喜人。
沈若笙接过婢女布的菜,红唇微启,倏而张圆,将三张薄片一并放入嘴中,嘴唇一抿,左手捏住尾端一抽,竹签便被取了出来,那串肉则是整个进了她的口中。她贝齿一咬,甘香鲜美的味道便传到了舌尖,随后满口皆香。
她杏眼微弯,因为味蕾的满足,眼中泛起了愉悦的光彩,唇上则是因为刚刚那一咬,沾上了糖胶汁子,蜜□□滴。
沈家的其他几位娘子看了,皆是暗自嫌弃,沈应秾的续弦陈氏更是低声提醒:“注意着些仪容。”
沈若笙于是拿帕子擦了擦嘴,齿不外露地将嘴里的金钱鸡吃完,下一秒又将竹筷伸向了碗里的酿鸡翅,卤味鸡翅上淋了深色酱汁,她张嘴一咬,刚擦好的嘴巴就又沾上了些,看得席上众人皆是皱眉。
陈氏移开目光不再理会她,眉头松开了,嘴角则是几不可见地上扬了些,带着一丝讽意。不光是她,就连临近的几桌宾客,都对沈若笙有那么些不忍直视。
觥筹交错之间,渐渐地夹杂了窃窃私语。
“这沈大娘子流落在外多年,说是被有名儿的药商收养了,我可没看出一丁点儿名门闺秀的样子。也不知道她这是烧了什么高香,能被国公府瞧上。”
“模样倒还成,身段却是差得很,你看京城哪家闺秀像她这样珠圆玉润的。”
“新姑爷没跟着回门,也能吃地这样畅快……会生的珠圆玉润也就不奇怪了。”
“说不定是被猪油蒙了心,无知无觉才不晓得伤心难过。”
“伤心难过?我看她倒是得意地很,攀上谢国公府这高枝儿,怕是这几天做梦都要笑醒了。”
“只可惜了那谢大公子,本就身子不好,如今病得连归宁宴都没来成,摊上这么个小家薄命相的女子,怕是不妙啊……”
“到底是真病了,还是借病推脱,这可还不一定呢。”
各种刻薄的猜测,让参与议论的人皆是带了看好戏的笑容,于是沈若笙在抬头寻着可口的菜式时,就看到了不少人望向自己的异样目光。
沈若笙神色如常,自己动手盛起了莲子露。
虽然她没有听闻,也知道别人会议论她。不过嘲笑也好,讽刺也罢,她无所谓。
或许是从小日子艰苦的缘故,她很容易满足,如今她盛装华服,眼前金齑玉鲙,即使没人同她归宁,即使被别人嘲讽议论,也仍是满足的。
她在出阁之前就知道自己未来的丈夫先天不足,体弱多病,若不是因为如此,且相师说他命中带煞,宜与沈氏为亲,以沈府的地位,原也攀不上谢家这门亲事。
而沈应秾为了攀这门亲事,也是颇为费心劳神的。不但把抛弃多年的她给找了回来,还悄然替她们母女改了籍。
如不是改籍,就算是姓氏年龄都相衬,这亲事也仍是轮不到沈若笙的。
只因她的生母是从掖庭放出来的罪臣之女。而沈应秾当初也是因此,才会在考中进士之后抛弃了她们,生怕与罪臣之后结亲,会耽搁他的大好前程。
沈应秾彼时不过才任了从六品小吏,便已经担忧至此,谢国公乃从一品爵,想来就更是忌讳了,于是沈应秾在做这些的时候,沈若笙只当不知。
因为她的确也很想攀这门亲事。
沈若笙自打有记忆起,只有娘亲一个亲人。十二岁丧母之后,她便行庖司膳,以此谋生。在来京城之前,她待的最后一处是锡陵知府家。
她只在富贵人家的后厨辗转,希望某日能得主家相助,为当年枉死狱中的外祖父翻案,让她们母女不再受屈。
然而她一介厨娘,即使做了管厨娘子,于权贵眼中亦如草芥,数年下来,翻案之事并无进展,倒是厨艺越发精进。正在她攒够盘缠,打算离开锡陵,入得京中再寻机遇之时,沈府管家出现了,说她的生父要为她与国公府的大公子谋婚。
纵使她再不喜,沈府大娘子的身份,还是比厨娘要让人信服地多,更何况民间都说谢国公为人方直,又是当今圣上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其一,沈若笙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这之后沈府便对外声称失散多年的女儿终于找回,还特地大张旗鼓地办了认亲宴。寻女多年终得愿的佳话传了出去,在京城姓沈的官员里找了一圈都没寻着合适之人的国公府,还以为一切是天意,很快就派人上沈府提亲,于是她的婚事就这么被定了下来。
至于谢大公子是个病秧子这事,沈若笙也是成婚前几日才知晓,且是陈氏幼子不小心说漏嘴了她才知晓的。
为了防止她生变逃婚,那几日陈氏竟派人偷偷往她的汤药里多加了助眠的药材,让她整日昏沉,直至上轿之时身上都使不出一丝力气。
而她需要用药,也全是因他们心虚所致。
陈氏幼子贪嘴偷吃了她做的醉甜虾,食物不服浑身起痘,沈应秾和陈氏便理所应当地认为是她蓄意报复,将她绑在了祠堂的柱子上,饥寒交迫地过了一夜。
陈氏手下的那两个粗使婆子也是老刁奴,绑她的时候连掐带拧,晨起叫醒她时,还用井水泼她。
春来乍暖还寒,沈若笙自然就病了,一连卧床数日才好。而陈氏幼子因为只是一时不服,喝两幅药第二天就无碍了。
得知是闹了乌龙,本就心虚的沈应秾和陈氏干脆不做不休,给她的药里加了料。沈若笙虽然察觉,却不想在这时节多事,也不想再被陈氏的熊儿吆五喝六地去做饭,干脆照单全收,昏睡了几日躲清闲。
她自小身体硬朗,甚少生病,这一场病下来,浑身没有一处不难受。她只是卧床几日已觉得受不住,根本不敢想象她那个病秧子丈夫这二十年都是怎样挺过来的。
他今日不能同行,自然是又病了。沈若笙私心想着,这次他完全就是自找的。
他们二人成婚后的第一日,他那两个调皮的双胞胎弟弟竟然爬上树来瞧新嫂,结果一个不慎,双双落水,他们急匆匆赶去的时候,只一个下人在水中施救,他唯恐救不及,就也跟着跳了下去。
沈若笙本也想下水的,她自小生在曼江以南的锡陵水乡,水性甚好,不像他,白长那么大个子,游起水来却像是哈巴狗在刨,事后因寒气入体,还发起了热。他这不是自找痛苦,又是什么?
沈若笙想到这里,撇了撇嘴,将碗里的莲子露喝光,随后在众人诧异的目光里,又盛了一碗。
这样的盛宴,一般而言,女宾是吃不到最后的。席上大部分人都停了筷,于是沈若笙的动作便更加引人瞩目。
“真能吃啊……”
不知是谁不加掩饰的感叹传出来,一时间,竟引来不少人暗暗点头表示赞同。
沈若笙仍是不在意地执勺喝着莲子露。能吃是福,何况,这归宁喜宴的每一道菜都是她花了许多心思才定下的,为何不吃?
她本来是不想再为沈府做菜的。这些人既嫌弃她厨娘身份、又舍不得她所做美食,她除非真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他们得意。不过到底这婚事没有沈府是办不下来,婚宴和归宁宴的菜式她尽心操持,就算是扯平了。
眼见沈若笙仍是没有停嘴的意思,陈氏正忍不住要出声提醒,这时候,一个穿着灰色粗布衫的小厮忙不迭跑过来,还未站定便冲陈氏行礼,声音急促,一脸喜色——
“夫人,姑爷来了!”
“果真?”
“咳咳……”
一听来人禀报,陈氏惊而喜地站了起来,而沈若笙终于放下瓷勺,以手帕掩唇猛咳起来——被小厮一嗓子给惊的。
终于抑制住咳嗽,沈若笙发觉所有人都在望着自己,回想起刚刚小厮是在说什么之后,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他又自寻麻烦来了。




锦医玉食少司姬 第2章 汆鱼丸

谢大公子的突然到访,引得众人目光皆是投向了沈若笙。不是说他人在病中、不得成行么,这时节宴席都要散了人却又到了,该不会是被他们说中,发现沈氏德行才貌皆平平,心中不满是以故意迟来想给沈府难堪吧?
然而众人在离席后见到谢大公子本人,又有几分拿不准了。这人对沈家的态度是肉眼可见的尊重恭谨,不像是拿乔不现身,可他看起来也不到病得卧床不起的地步,不至于如此迟来。
真是奇了怪了……不少人心想。
不说旁人,沈若笙自己也奇怪来着。
沈应秾与陈氏分别送走男女宾客后,在沈府前厅相会,这时候同陈氏一道相送的沈若笙,才看见谢家那位病弱公子随着沈应秾向她走来。
和煦日光在他身后,为纤瘦挺拔的身姿笼上了一层暖色。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许是红衣吉服映衬的缘故,看起来气色倒还不错。明明晨间她去看他的时候,还脸色苍白、气息短促、睡得昏沉,总不能是……回光返照?
沈若笙正胡思乱想之时,他已经走得近了。眉眼舒朗,目光始终锁定了她,唇角泛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沈若笙不知为何呆了一呆,片刻后想起她病时,陈氏哄她说谢廷安这人虽体弱多病,却是一表人才,如今看来倒也算是实话。
不过……可惜了这般长相,却是个脑袋不清醒的。她昨日特地跟他说好生休息,不必在意归宁之事,算是白费唇舌了。沈若笙又是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谢廷安向着沈应秾与陈氏躬身一揖,在两人叫起之后,目光仍是望着沈若笙,“今日身体欠佳,姗姗来迟,甚是惭愧。”
沈应秾道:“既然是身体抱恙,即使不来也无妨的。”
他虽如此说,但想起方才众宾客惊讶赞叹的神情,还是得意地堆起了笑。
陈氏也是笑意深深,原都以为不会来了,没想到却在散席前赶到。虽然迟来,如此身体欠佳也还不忘拜岳父岳母,真是给了他们极大的面子。
她扭头对沈若笙道:“你这孩子,愣着干嘛?还不快扶了姑爷入座。已经是嫁为人妻的了,以后要多仔细着些。”
沈若笙这才挪动着步子走上前去,给谢廷安福身行了一礼:“请公子入座。”
沈若笙依着陈氏所言伸手扶了他坐,与他接触之时,只觉得掌心被他的腕骨硌得难受。太瘦了这人,也不说好好补补……站在他身边,自己定然显得很是壮实。
谢廷安见她含首低眉,双唇微抿,颇有些怅然。女子一生中最应当是归宁风光之时,却无夫婿相伴,只一人面对众人异样眼光,任谁也不会高兴的。
沈若笙是不高兴他来,也不愿让他和沈家人过多来往,而沈应秾和陈氏却打的是和她完全相反的主意,叫人上了茶,一通嘘寒问暖过后,便给谢廷安介绍起了家中子女。
陈氏先紧着自己的孩子说:“这两个是你嫡亲的弟弟,大的叫元畅,小的叫元溪。这是三娘子如玥,家里就属大娘子和她最是娇贵。”
沈元畅、沈元溪和沈如玥依次见礼,谢廷安一一问好,不显生疏但也不过分近便地话着家常:“常听舍弟说起元溪,说是都在国子监进学,只是不在同一位夫子名下。我父亲也是最宠妹妹,每次说起她终要嫁人,都很是不舍。”
沈应秾感叹:“女儿能在家中待的时日短,多宠着是应当的。只是越宠就越舍不得她嫁人,作为过来人真是深有体会。为父之心,皆是相通啊……”
谢廷安微微侧身看向沈若笙,正欲说他定会好生待她,不想却恰巧看到沈若笙翻了个白眼,喉间一窒,这话便没说出口。
沈若笙何止想翻白眼,她简直快听吐了。这时候装父女情深,不觉得太假了么?
陈氏警告地瞪了她一眼,将家中剩下的几个庶子庶女一语带过,继而问道:“大娘子入府以来可还尽心吗?若有不妥之处,大公子尽管指摘。”
谢廷安摇头一笑:“岳母言重了……她很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有着一目了然的赞许和些许亲昵。
沈应秾和陈氏皆是连连点头称好,沈如玥被他的笑容吸引地无法转移目光,暗自想着以后也要找这样的夫婿,当然,得是要没病的才行。
沈若笙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说,毕竟她似乎也没做什么好事。她站在他身后,微微垂眸看着他白净的脸,这时候才发觉他鼻尖上有一颗粟米大小的褐色平痣,给冷白肌肤添了几分生气儿。
她一时看入了迷,完全没在听其他人都在说什么,直到谢廷安起身告辞。
依礼,新妇归宁需在日落前回到夫家,沈应秾有心多和他拉近关系,可也无法再留,只好说让他无事多来走动。
陈氏则交待沈若笙遵守妇道、夫为妻纲、孝敬公婆之类的话,一直到送了他们到马车外,才堪堪停住。
谢廷安先行登车,沈若笙随其后,不想却被沈元溪扯住了袖子:“我想吃鱼丸子,明日你给我做了送过来。”
沈若笙当然不可能再给他做:“我已将食方教给了厨房管事,你想吃的话叫他照着做便是。”
沈元溪拽着她不肯撒手:“不行,他们做的味道不对,你给我做!”
沈若笙斜觑着他,笑问:“你果真想吃?”
沈元溪忙不迭点头,以表达自己的急切之心。
“那你好生求我呀。”沈若笙仍是笑,声调软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像是姐姐捉弄弟弟。
可沈府众人却是听出其中挑衅的意味。沈元溪瞬间甩开了她的袖子,改为两手叉腰,神情气愤。陈氏也拧起了眉,正欲婉转地提点她两句不要忘本,下一刻却被沈元溪的话惊地色变,连忙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我才不求你,你敢不给我做,信不信我还让父亲母亲把你捆在柱子上,饿你个……唔唔唔!”
马车周围国公府的仆从皆是神情异样,车内阖眸休憩的谢廷安也睁开眼,思索着这话其中意味,剑眉微蹙。
顾忌着谢家人在,沈应秾顾不上说沈若笙,肃然道:“元溪不可胡言!”
陈氏一面捂紧了儿子的嘴,一面柔声哄着:“你长姐归家不易,是娇客,不能这样没大没小。”
“呜呜!”沈元溪还想再多威胁两句,奈何嘴巴被捂得紧紧,只能瞪大了眼睛,用眼神朝沈若笙表达强烈不满。
沈若笙嗤了一声,才懒得理会他,躬身入了马车,于靠门的角落坐下。
马车晃悠着驶向归程,很快将沈府大门甩在身后,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沈元溪撕心裂肺的干嚎。
“你回来!我要吃鱼丸子!沈若笙你听见没有啊——呜呜呜——”
沈若笙斜靠车壁听着他的嚎声渐远,闲闲地玩着自己修得精短的指甲。
想到再不用被沈元溪颐气指使,以及他所求不成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情很是不错地嘀咕:“干脆叫厨房买鱼做丸子吃吧。”
谢廷安端着马车正中,静静地看着她,见她忽然笑了,并无不舍或伤感,心中略为轻松,笑应:“好。”
沈若笙这才想起车里还有他在,想了想问:“鱼生火,肉生痰,公子可还烧着么?若是仍有发热,暂且吃些清淡的为好。”
谢廷安以手背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随后向她伸手,连带着身子也向着她前倾了些。沈若笙于是向他那里挪了挪,由着他骨节分明的手又探向自己的额头。
他的掌心温凉,手指更是无一丝热力,想来探什么都是热的。沈若笙用脑袋拂开他的手:“这样能试出什么……”
她正欲伸手去试两人体温,不曾想却见他的脸骤然靠近了,那鼻尖痣也跟着在眼前放大。两人的额头贴在了一处,他抵着她的,轻轻蹭了蹭。
“如何?”谢廷安微微撤开了看着她,“我想是无碍的。”
沈若笙本是怔怔地看着那褐色小痣,闻声目光寻着向上看去,待望见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瞬间被那一抹红烧得整个人有些局促起来。
沈若笙垂眸,摇了摇头:“是不热……”
可是怎么好像发热的人却成了她呢?
沈若笙又摇了摇头,稳住心神说:“不热……不过今日还是不该多此一举。公子多顾念自己一些为好,不然你若有个三长两短……呸呸!”
沈若笙说到一半,发觉自己的话很不吉利,连呸数声去去晦气,迅速做了收尾:“总之你得要长命百岁才是。”
谢廷安在意的却是她话中另外一个词语:“我以为尽力赶来,至少能让夫人觉得好过一些……原来是多此一举了。”
他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叫沈若笙跟着心神一滞。
沈若笙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郑重地说:“公子的心意我明白,只是如此不顾自己去成全我的体面,若笙觉得不必。”
“夫人这样说,便还是不明白。”谢廷安叹道,“该罚。”
沈若笙的确不明白自己是如何不明白,再听他要因此惩戒自己,越发觉得这人莫名其妙,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问:“要罚什么?”
“罚你以后再不许用公子相称。”谢廷安神情期许,“唤我相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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