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福妻(上)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子纹
戏台上正上演着相府千金与穷书生身分悬殊,被相爷棒打鸳鸯,书生受辱,吹了一夜风,病恹恹的对月诉衷情,立誓赴考,待功成名就再回来求娶。书生唱得丝丝入扣,牵动着戏台下观众的情绪。
宁倾雪听出兄长口中的欣赏,宁齐戎是个戏痴,看戏挑剔,难得穆云入了他的眼,不可否认,穆云是个美人。
赵焱司收回放在宁倾雪身上的视线,不经意的看了眼戏台,”能得宁大夫赞赏,看来这个穆云将来会有一番作为。宁大夫有兴趣,等伶人下台后,我让人请她过来一叙。”
赵焱司的话打动了宁齐戎,他身为大夫,更出生兵荒马乱的年代,小小年纪已看多生死,心中并无贵贱之分,却更明白世人眸光伤人,从古至今伶人身分低贱,在寻常人眼中,伶人纵使名声响亮也是下等人。
这几日,他早听闻如意楼来了个小伶人唱戏极好,难能可贵的是洁身自好,不与客周旋,他知道赵焱司意图买下如意楼,已得如意楼东家首肯,要不了几日,赵焱司便是如意楼的新东家,若是赵焱司开口,穆云纵使心中不愿也无法拒绝,肯定得要来作陪。
宁齐戎爱看戏,却从未想用权势逼人,这个世道对伶人何其不公,更别提是个女子,能走到今日已是不易,他不想开了先例,让穆云将来难为,他今日有缘有听她唱几台戏,已经足够。
最终,他轻挥了下手,”还是免了吧!”
赵焱司闻言也没有勉强。
宁齐戎突然啧了一声,”你说说,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宁倾雪不用瞧都知道宁齐戎入戏已深,都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往往骂戏骂得最凶的,却也是最入戏之人。
果然没人回复,宁齐戎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的开口,”书生思想迂腐,看上便是看上,若真喜欢,何须顾念旁人目光。若真等到功成名就再来求娶,谁知那时是何光景?若有个万一,心上人嫁给旁人,失其所爱了再来伤春悲秋,真是愚不可及。”
”文人行事,本与将门多有不同。”赵焱司又舀了一勺白菜豆腐要放进宁倾雪的碗里。
宁倾雪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但一对上他带着警告的眼神,她轻咬了下唇,只能怯弱的接受。
宁齐戎轻哼了声,”同是大齐子民,本该一心为国,又何须有文人、将门之分?”
”宁大夫心思磊落,不存私欲,自然无法明白有心人意图制造对立,从中得利的龌龊心思。”
”你错了,我并非无法明白,”宁齐戎收回视线,轻声笑道:”而只是坚持行正言端,无愧天地良心,旁的无须理会。”
看着神采飞扬的宁齐戎,宁倾雪不由出神,她的兄长向来不慕名利,品行高雅,最后却落得英年早逝,这是爹娘的遗憾,更是她心中难以抹去的伤痛……
注意到宁倾雪圆圆的眼睛隐隐泛着水光看着自己,宁齐戎心中一软,伸手摸了下她的头,”福宝应当也认同哥哥说的吧?”
宁倾雪点点头,眼中含着全然的信任。
宁齐戎伸出手捏了捏宁倾雪白软嫩的小脸,这软绵绵的触感真好,”我的妹子啊,真是讨人喜爱!”
宁倾雪被捏了一把,没有闪避,只是眉头因痛楚而不经意的皱了下。
宁齐戎一见她皱起小脸,连忙放开手,一时得意忘形,失了力道,忘了妹妹娇嫩,皮肤向来容易留印子,”让哥哥瞧瞧。”
果然,宁倾雪的脸颊被他捏红了一小片。
宁齐戎心头后悔得要死,”哥哥马上回济世堂给你拿药,擦了就没事。”
看着向来沉稳的兄长惊慌失措,宁倾雪心头暖暖。不单爹娘将她视为心尖上的珍宝,哥哥也舍不得她伤了一分一毫,她拉着自己哥哥的手,对他甜笑摇头,方才只是痛了一下,并无大碍。
宁齐戎还要开口,但他的手就被拉开。
两兄妹还没回过神,宁倾雪的手里就被塞进了个已经打开的瓷罐,一股淡淡的药草香传来。
宁齐戎惊奇的看着药膏,”这是什么?”
”我命人特制的药膏,对消去红肿特别有神效。”
宁齐戎难掩好奇,接过来打量了一番,宁倾雪的皮肤娇嫩,不单轻碰就会红肿乌青,更易遭惹蚊虫叮咬,他娘亲特地用紫草根研制药膏,但药方从未外传,赵焱司拿出来的却与他娘亲所制的药膏极为相似。
”放心擦吧!”赵焱司对发楞的宁倾雪说道。
宁倾雪从他拿出药膏便没来由的心头一紧,脑子叫嚣着事情古怪,重生一事玄幻,原以为这是上天给的恩赐,让她得以再有机会护住上辈子逝去的家人,但赵焱司呢?
上辈子他让御医研制她娘亲给她做的药膏,最终还真被他捣鼓成了,但这个时候他的双腿无事,他又拿出上辈子研制出的药膏,她几乎不敢想像,若他也与她一般是重生而来,以他的凶狠,上辈子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下场会如何?她没有菩萨心肠,也不是没想过复仇,但她的性子怯懦,脑子不好,又狠不下心,更没把握能耍手段胜过旁人,所以只能怯弱的图一家平安,但赵焱司不同……
”多谢了!”对赵焱司,宁齐戎信得过,”给小姐擦上。”
刘孋机灵的上前,在宁倾雪脸上涂了薄薄的一层。
宁倾雪僵着身子,没有看向赵焱司。
赵焱司对她的漠然不以为意,只是看着宁齐戎说道:”宁大夫方才只顾着看戏,菜都凉了。”
宁齐戎笑了笑,见宁倾雪脸上红印消去不少,不由啧了一声,他娘亲做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但若是能精益求精也是好事。”等会儿给我点药膏,我回去研究研究。”
赵焱司也没藏私,轻应了一声。
”爽快,”宁齐戎一乐,”等会儿我与你回家一趟,令兄恢复情况不错,我估摸着再月余便能痊癒。”
”兄长得以安然全多亏了宁大夫,这份大恩大德,他日定当回报。”
宁齐戎不以为意的摇了下头,”救死扶伤本是医者本分,倒是你救了福宝,宁家受你大恩大德才是。”
宁倾雪此刻心乱如麻,食不知味,宁齐戎口中所言之人是赵焱司的兄长——当今太子。
太子自小体弱,前一世未能登上大位便早丧而亡,正因太子之位空悬,诸位皇子各有异心,同室操戈,导致后头大乱。如今太子尚在,还找上了她兄长?
吃了七八分饱,宁齐戎停了筷,”福宝,等会儿我要随宝乐至桂露山庄,顺道送你回郡王府。”
宁倾雪不知桂露山庄在何处,但听出是赵焱司如今住处,她原想告知兄长自己打算搬出郡王府,但顾及赵焱司在一旁,下意识的不发一语。
赵焱司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缓缓的站起身,”宁大夫,我到外头等你。”
宁齐戎也看出宁倾雪有话说,点了下头。
”怎么?”赵焱司一走,宁齐戎便问:”有事跟哥哥说?”
”嗯,”宁倾雪柔柔的开口,”哥哥,那位李公子的兄长病得重吗?”
宁齐戎听着宁倾雪软萌的声音,嘴角不经意上扬,语调也透露出轻松,”小丫头,这可是今日我听到你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宁倾雪露出一个愧疚的笑,她并不想令兄长担忧,只是因为赵焱司在场,她没来由的心虚,不敢开口。
”你没事便好,”宁齐戎伸手轻拍了下她的头,没有多提赵焱司兄长的病情,只道:”那是从胎里带来的体弱,调养过后情况已好转。”
宁倾雪闻言,莫名心安。她心知太子的早丧是赵焱司转变的起因,太子天生体弱不假,但最后却是因被喂养多年毒药而亡,当时追查是个宫中的老太监所为,但查到人时,老太监早已咬舌自尽,纵使心知是二皇子所为也是死无对证。
太子丧后,储君之位空悬,圣上召闲王回京,心思昭然若揭,可一直迟迟未立闲王为太子,一是因闲王身残,但最致命的是闲王后院仅她一人,两人并无所出。
她微垂下眼,心头一颤,阻止自己再去回想,不论过去如何,皇室纷争再与她无关,只是她却衷心盼着太子安然,只要太子不死,便无日后纷乱,百姓也得以安居乐业。
”哥哥,”她的眼神闪着坚定,”他一定要没事才行。”
宁齐戎挑了下眉,对她的慎重感到不解,但继而一想,因为李宝乐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对李家的事上心也不足为奇。”放心吧,我既已出手,就不会令他有事。”
对于兄长的医术,宁倾雪自然是信任的,她脸上露出一抹愉悦,”哥,我搬到济世堂与你同住可好?”
济世堂是宁齐戎来到屈申城的隔年开设的医馆,平时人不是待在庸王的军营里,就是在医馆。
”自然是好。”宁齐戎一口答应,”只是之前劝你搬出郡王府无数次,你都没点头,如今怎么改变主意了?”
宁齐戎确实不止一次提及让她搬离郡王府,只是当时她与宁若月交好,与她一同进出女学,所以拒绝了自己的兄长。说到底,自己就是个蠢的。
”就是想跟哥哥住在一起。”她娇娇软软的说着。
宁齐戎一听心情大好,没忍住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的脸,但这次控制了力道,没留下红印,”能有福宝陪着,哥哥的日子肯定过得更舒心。等会儿我就先回济世堂让人替你收拾屋子,明日便派人去接你。”
齐倾雪灿烂一笑,露出脸上浅浅两个梨涡,”我回去将东西收拾好就搬过去,屋子等我到了一起收拾。”
宁倾雪的迫切没令宁齐戎感到怀疑,反正他本来就不希望宁倾雪与郡王府太过亲近,只不过舍不到宁倾雪不开心,所以就由着她,如今她自个儿想通,他当然巴不得她立刻搬走。
”好,就听你的,只是济世堂人手不多,”宁齐戎思索了一番,”我还得抽个空去趟牙行,吩咐牙婆带几个丫头来瞧瞧。”
宁齐戎是个男子,在屈申城过的日子与在边城时一般简单,除了医馆有位坐堂林大夫和三个小伙计外,就只有看后门的小厮和他爹派到他身边护卫的四个手下,都是粗汉子,唯一两个妇人就是粗使婆子,平时清扫庭院、做饭菜,宁倾雪虽不是个傲气的姑娘,但他想想若是只有一个刘孋和一个何大娘伺候她,似乎不太足够。
宁倾雪身边只要有刘孋和何大娘便已足够,在郡王府虽说丫鬟奴婢众多,她也几乎用不上,正要开口打消宁齐戎念头,身后却响起赵焱司清冽的嗓音——
”不用麻烦,我让裘子带几个下人去济世堂清扫,这些奴才中,宁大夫若有中意的就留在济世堂里伺候。”
宁倾雪身子微僵,下意识的转过头,两人的目光正好对上。
宁齐戎微惊的看着他,”你不是说到下头等我,怎么又上来了?”
赵焱司黑眸透亮,大步走向前。
宁倾雪悄然退了一步,敏感的察觉他的气息接近,衣袍甚至拂过她的身躯。
”忘了东西。”赵焱司伸出的手几乎要碰到了一旁的宁倾雪,他拿起桌上的扇子。
宁齐戎没有多想,只道:”说句话,让下人来拿不就成了。”
”无妨,几步路罢了。”
”我妹妹打算搬出郡王府,”宁齐戎的声音掩不去愉悦,”能借你桂露山庄的人一用自然最好,不然买回不知深浅的奴才伺候,我也不放心。”
用赵焱司的人,宁倾雪觉得不妥,她此生最不愿的便是与他再有交集,情急之下,她暗暗拉了拉宁齐戎的袖子。
宁齐戎察觉她的不安,低头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福宝乖,宝乐不是外人,他是哥哥的好友,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他,你大可安心,他是个好人,送上的人也可信任。”
宁倾雪被说得脸一红,她是想与赵焱司划清界线,却没打算让他知道,宁齐戎此时直言挑明,这不摆明了把她架到火上烤!她心中暗暗叫苦,低头不敢去看赵焱司的神情。
”宝乐,”宁齐戎一无所觉,哈哈笑道:”我妹子对外人向来腼腆,你别介意。”
外人?赵焱司看不出情绪的瞟了宁倾雪一眼,就见她的头更低了,他的眸色一深,微让开路道:”回吧,不然今日福宝可来不及搬至济世堂了。”
宁齐戎闻言也没迟疑,难掩心情愉悦的率先离去。
宁倾雪有满腹的话想要劝宁齐戎推辞赵焱司送来的人,但现下看来并非好时机。
她低着头,连忙跟着宁齐戎的脚步往外走,但赵焱司挡在前面,他不动,她就只能绕着他走。
她略微不安的朝他瞥一眼,见他似乎没有移步的打算,她只能屏息小心翼翼的从他身旁走过。
蓦然她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扣住,宁倾雪一惊,霍地抬起头,四目相接的瞬间,他的目光由克制变得放肆,最终回复平静。
宁倾雪脑中一片空白,唯一感觉到的是手腕传来的灼热。
在宽大袖子掩盖下,后头的刘孋没看到宁倾雪被拉住,只觉得赵焱司靠得太近,不由眉头一皱,”李公子,请你让让。”
赵焱司扬眉,眼神冰冷的瞄了刘孋一眼,慢慢松开宁倾雪的手腕。
宁倾雪得到自由,不再迟疑,飞快的越过他离去。
两世福妻(上) 第三章 搬出郡王府(1)
宁倾雪为女学而从边城来到屈申城长住,虽说不打算带走郡王府所赠之物,但这几年置办的东西加上每年从边城送来的物品,整理起来也得花些时间。
回到郡王府,刘孋手脚麻利的带着何大娘收拾,李尹一则将收拾好的箱笼一个个的搬到院里。
宁倾雪想帮忙,但刘孋不让,最后无法,她只能动手收拾些丝线和脂膏等小东西。
在院子的李尹一才放下手中的箱笼,就看到院门走来的行人,他挺直身子,转身回到屋内,说道:”小姐,大小姐来了。”
宁倾雪闻言,放下手中的丝线,为免节外生枝,她原本打算收拾妥当后再告知郡王府,却没料到宁若月这个节骨眼来了。
看着四周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看来想瞒也脑不了,只能正面相对。
宁若月一进院便察觉不对,踏进了房内看到杂乱的四周,没掩饰自己的惊讶,目光看着站在窗边的宁倾雪,”福宝,你这是怎么回事?”
宁倾雪从窗边微侧过身,看向宁若月的眼神冷淡而漠然。
宁若月只顾着打量四周,并未留心她眼神的转变,伸手握住了宁倾雪纤细的手,”你病才好,想做什么,交代奴婢便是,怎么自个儿动手了?”
宁若月关切的语调令宁倾雪胸中一闷。
宁家女皆生得一副好模样,尤以宁若月为最,郡王嫡女,自小知书达礼,蕙质兰心,这些年更在百姓间传有仁善之名,站在她的面前自己
总是自惭开秽,黯然得如同她的婢女。
”怎么不说话,可是身子不适?”宁若月难掩担忧的细细打量。”我派人去叫二哥回府一趟可好?”
宁若月心知宁齐戎与郡王府向来不亲近,但只要扯上宁倾雪,宁齐戎从未说不。
宁倾雪硬生生忍仼想甩开宁若月状似亲密拉住自己的手,明白不到撕破脸的时候,”姊姊别忙,我没事。”
纵使心绪难平,但她说出口的声音依然软糯。
宁若月顿了一会儿,久久才叹了口气,”你没事便好,只是……”她皱眉看着四周,”刘孋,这些箱笼是怎么回事?”
宁倾雪性子软,一遇事总是沉默不言,每每都是刘孋这个当丫头的出面说话,当然若有错,也是刘孋受罚。
这么些年刘孋早已习惯,所以低头上前正要开口答话,宁倾雪却破天荒的先一步说道:”这些都是我让人收拾的,今日我要搬出郡王府。”
宁若月难掩惊讶,她长了宁倾雪一岁,两人年岁相当,朝夕相伴,情感自然不是一般。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性子良善的堂妹,乍看并不绝艳的五官,细细一瞧却能品岀承袭岀身医药世家娘亲的沉静温婉,一双黑眸纯净清澈,令人望之莫名心安,随着宁倾雪越长,容色越艳,假以时日定能与其母——大将军宁九墉的发妻柳牧妍一般名动天下。
年幼初见柳牧妍的记忆至今深印在她的脑海之中,当时自己随着娘爹至边城探望大病初愈的柳牧妍,她纵使缠绵病榻多日,依然笑意盈盈语调轻柔,不见一丝怨天尤人,令人如沐春风。
待在边城不过月余,她贵为郡王嫡女,外人视之高贵,但她最愉快的时光却是待在柳牧妍身边的短短日子。
宁倾雪像她,又不像她,宁倾雪性子胆怯,终究只是皮相神似,却无柳牧妍一分当年能不顾一切陪着未君打天下的豪情。
”怎么突然想搬岀郡王府,你打算去哪里?”宁若月轻声的问:”是不是府里的奴才惹你不快?你告诉姊姊,姊姊替你作主。”
宁倾雪看着宁若月笑得温柔,嘴角泛岀一抹无奈的笑,”我想哥哥。”
想念或许是个很好的理由,却无法说服宁若月,”你是要搬到济世堂?这不成!一个娇滴滴的姑娘,搬到来往三教九流的医馆,若是有人冲撞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可怎么是好?”
字字句句都是关心,若不是重活一世,宁倾雪肯定会被感动,如今却只是淡淡一句,”有哥哥在,不会让我受委屈。”
”二哥自然不会让你委屈,只是……”若月顿了一下,这些年宁倾雪被养得畏缩,不轻易现身人前,人一多便不自在,”你不为自己想也得想想将军府和郡王府的名声,哪有官家小姐抛头露面之理,你也不怕被笑话,乖乖听话,好生的待在府里。”
没等宁倾雪开口,宁若月径自向刘孋和何大娘吩咐,”还杵着做什么?快将二小姐的东西放回去。”
刘孋和何大娘低头未动,宁若月眼底闪过幽光,宁倾雪身边虽无太多奴才,但却个个忠心,令人羡慕。
”怎么,”宁若月的脸色微变,”本小姐还叫不动你们几个奴才不成?”
宁倾雪知道自己若不出声,宁若月接下来就会找出名目惩戒刘孋和何大娘,前世她让自己活得卑微是自讨苦吃,但如今她不愿意再犯傻,柔和的止光顿时锐利起来,”姊姊,阿孋和何大娘都是将军府的人,若听从姊姊之令,才真的该死。”
宁倾雪的语调一如过往的软糯,但是透露出的讯息却是令宁若月有些瞠目结舌。
四年前,宁倾雪为就读女学至郡王府时,她娘亲以宁倾雪不懂规矩为由请来个教养嬷嬷,打着为宁倾雪着想的名义严厉教导,弄得宁倾雪原就软绵的性子变得更加沉默少言,虽是将军之女,却被养得小家子气,不善言辞,令人不喜。
对此郡王妃很满意,宁若月也是冷眼旁观,整个郡王府上下,让百姓记得的宁家女只需一个,可如今向来听话的宁倾雪不单要搬离郡王府,还在下人而前驳了她的面子!
不愿看宁若月一副受到打击的模样,宁倾雪交代,”阿孋、大婶,手脚麻利些,别让哥哥派来的马车在府外等久了。”
宁倾雪不同以往的强硬作派令宁若月的瞳孔一缩,顿了一下,她稳住自己的思绪,没有失控发怒,只是眼神多了丝审视,”福宝,你到底是怎么了?坚持搬出府,这是要跟姊姊生分了吗?”
宁若月委屈的语调不由令宁倾雪想起上厣子,她真的以为宁若月将自己视为亲姊妹,真心相待,只是郡王府最终的所做所为却狠狠的将她打醒。
”姊姊向来最清楚我的性子,”宁倾雪声音轻柔,”我将姊姊当成亲人,你待我好,我自然会待你好。”
宁倾雪的声音软绵,不带一丝怒气,但宁若月听在耳里却是有股说不清的怪异,打量着宁倾雪那份弱不禁风的娇柔,此人不该令她畏惧,偏偏她就是始终无法放下。
她顿觉烦躁,握紧双手,”你要去与二哥同住,我也不好拦你,只是我爹赴京未回,于礼你也该等我爹回府再辞行才是。”
武陵郡王宁从享被召入京,走了约大半个月,宁倾雪并不记得这次宁从文被宣入京所为何事,但算算日子也该是时候回来了,可惜她一刻都不想在郡王府多留,更不想看宁家其他人恶心的嘴脸。
”等伯父回府,我会请哥哥亲自向伯父解释。”
听到搬出了父亲还无法打消宁倾雪的念头,宁若月明白她去意已坚。
想到最近屈申城百姓之间的传闻,宁大将军的闺女不顾危难的出手救起落水孩童,虽说差点赔上自己一条命,但那孩子终究被宁齐戎救起,百姓交口夸赞这对义勇的兄妹。
”妹妹可是听到外头的传闻了?”
宁倾雪并未留心府外传闻,更不知外头如今是将她视为仁善之人,只是坚持自己的理由,”我只是想哥哥了,姊姊一直不愿我离开郡王府难不成是有何盘算?”
宁倾雪不经意的一问,宁若月不由心中一突,脑中闪过的是自己娘亲心心念念下个月初八的赏花宴……
娘亲的交代缠绕心头,鬼使神差的,宁若月改变主意,不再试图说服宁倾雪打消念头,”我能有什么盘算,只是关心你罢了,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多言,只是你记得——郡王府永远是你的家,只要不开心,这里时刻等着你回来。”
宁倾雪拿着清澈的眼眸望着她,不得不承认宁若月十足聪明,说到底,她不算个极恶之人,只能说此人天性凉薄,眼中只有自己的前进,她步步为营的将自己的才名和郡王府的声势推到一个众人望尘莫及的存在,最后还用好名声给自己找了个人人称羡的好亲事。
”我明白,谢谢姊姊。”
”我们是一家人,道谢便是见外了,”宁若月不忘叮嘱,”济世堂来往人多,你虽懂点医术,但毕竟只是皮毛,所以可别一时脑热,擅自出手医治,若有个万一,弄得济世堂的名声不好,二哥也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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